第8章 吃飯嗯
雖然一開始他就表示過這方面的意思，杜萌還是有幾分吃驚。她的確沒想到對方會在這種時候戳破那層玻璃紙。而且看起來，他本人對於說出這種話似乎比她還要吃驚。
面前的男生眼中帶著幾分錯愕和無措，就好像剛剛那句話完全是下意識脫口而出，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過。她感覺他比自己還不知所措和緊張，好似他才是被告白而不是告白的那方。
杜萌反而因此輕鬆下來了。她甚至笑了一下，用了一種較為輕鬆的口氣，並沒有給出確定的答案：「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聞言，他臉上露出意料中的失落，除此之外還有輕鬆，同樣笑了起來：「的確呢。不過……連拒絕人都跟幾年前一樣，實在是讓人一點都不覺得驚喜呀。」
「幾年前是什麼意思？」兩個人恢復了正常的氣氛，又開始邊走邊聊天。杜萌順口問了一句，他抓抓後腦勺，有些苦惱地笑，「果然忘了么，我們幾年前見過。」
「……」完全沒有印象。對方的目光失落中又有幾分期待，緊緊地望著她動也不動。杜萌仔細回憶一遍前前後後的記憶，像司景臣這麼有氣場又優秀的男生她居然完全不記得，不免有些心虛起來。囁嚅片刻，到底還是回答：「抱歉，我好像……」
走在她身側的男生立刻做了一個扼腕又失意的表情，故作傷心地問：「真的一點記憶都沒有么？」
「好像是這樣沒錯……」
要一個學霸承認自己有什麼東西忘記了是一件超痛苦的事情，頭疼的杜萌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安慰一下他。「你說一下具體的細節吧，我應該可以想起來的。」
沒料司景臣轉臉就拒絕了她：「不，我一定要把這件事交給你自己，什麼時候你想起來我什麼時候說，我才不準備自揭其短，還是等你自己回憶吧。」
「……哦。」
看他的樣子是真的打定主意不想說了，杜萌有些苦惱。數獨遊戲她會做，猜謎尤其是腦筋急轉彎什麼的就完全搞不懂。可他臉上擺明一副「要知道就自己想」，她只好揉揉額角作罷，轉而跟他說：「馬上就到西苑了，你聽陶然說過吧，那裡是小吃一條街。之前有來這邊吃過么？」
「之前比賽的時候她帶我來過，次數不多，我們只吃過那邊的老湯鴨跟自助火鍋。有什麼推薦么？」
談到吃的她有些興奮，眼看西苑近在咫尺過個馬路就能到，還沒靠近就能聞見一大股食物的香味，鍋包肉、燒烤、肉包、奶茶、火鍋……杜萌吸了吸鼻子，笑了一下：「能吃辣么？」
「……應該沒問題。」莫名覺得她臉上的笑容有些不同尋常，他忍不住摸了摸胳膊，小心地回答。
這傢伙似乎有點底氣不足的樣子，杜萌瞥了他一眼，後者立刻挺胸抬頭拍拍肌肉結實的胸口證明自己很膩害木有問題。她於是笑了起來：「那就沒問題。帶你去一家很棒的店，走吧。」
司景臣像被主人召喚的小狗般，興高采烈地用力一點頭，「嗯！」
他自己都下了決心，杜萌便不再猶豫，腳步乾脆地轉身進了一路旁一家湘菜館。
即使比起外面，店裡的食物氣息也十分重。司景臣稍稍有些不適應地皺了皺鼻子，見前面女生有轉頭的趨勢，立刻把手放下，狀似自然地四下張望。不過儘管聞起來口味有點重，這裡生意卻十分好。比起他的拘謹，她看起來像是熟客，一進門便熟門熟路地跟胖胖的中年老闆娘打招呼。老闆娘也說著一口他聽得半懂不懂的方言，領著他們往靠內的一桌坐下。
桌面上的碗筷還沒有完全收拾乾淨，老闆娘邊同她說話邊手腳麻利地收盤子擦桌子放碗筷，一系列動作做下來行雲流水十分麻利，司景臣看得呆了一下，隨即就被對面女生扔過來硬邦邦的菜單嚇了一跳：「我……我點么？」
一時沒反應過來有點磕巴，所幸對方並未察覺。她從進來以後情緒便意外地好，唇邊的笑容也一直未散，目光示意他看菜單語氣輕鬆地說：「嗯，你來吧。之前吃過湘菜么？看看有沒有想吃的。」
「……哦。好，那我看看。」湘菜是以辣聞名的吧……司景臣從小大都口味偏淡，乍一看見略顯油膩的菜單上那些滿盤辣椒的菜不免有些心驚肉跳。他連忙定定神，吞了口口水假作鎮定地開始翻看起來。
老闆娘遞了菜單跟杜萌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她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他的緊張，又問：「唔，我老家就在那邊，所以口味比較重。你可以挑一點清淡的，像手撕包菜什麼的都還不錯。如果覺得不習慣的話我們也可以換家店。」
不想在喜歡的女生面前示弱，儘管鼻子里聞見的味道和圖片上的菜色都令他有些頭皮發麻，司景臣還是故作鎮定地表示：「沒關係，我吃得下。那就先點個手撕包菜，其他的你來吧？我不太會，有什麼推薦的么？」
「那好吧。」
她倒是毫不客氣，伸手接過菜單就開始研究。目光落在上頭看了幾眼，熟門熟路地爆了幾個菜色：「這家店做菜很地道，所以口味都挺重的。我點個剁椒魚頭，再點個東安雞，讓他們稍微放淡一點，應該沒什麼問題。再點個喝的，你想喝什麼？給你點啤酒么？」
「不用了，你喝什麼我就喝什麼好了。」
「那我點個可樂吧。」
「好。」
后一個菜聽不出是怎麼做的，剁椒魚頭他之前倒是吃過，似乎還不算很辣？他想再不濟自己也有個蔬菜能吃吧，於是答應得很乾脆。老闆娘笑嘻嘻地過來收走菜單，臨末還用方言跟她說了一句什麼，她亦笑著回了過去。
除了在關陶然面前，這是他看見過她最放鬆的樣子。儘管不是對自己，仍舊覺得很新鮮也很羨慕，還有一點慶幸自己來的是她喜歡的店，沒有改口想去別的地方。
這麼一想，他不由自主便心情愉悅起來，笑容比之之前更加燦爛，引得隔壁桌的女生頻頻注目，還有人偷偷摸出手機拍照。一回頭就看見對方一口大白牙在眼前晃，再兼周圍人的表現，杜萌不免有些頭疼，乾脆拿過一旁的水給他洗碗筷，藉此掩飾尷尬：「消消毒吧。」
「嗯。我自己來。」
他很主動地站起來接過她手裡的茶杯幫她沖洗碗筷杯子。也許是起身的動作太大，也許是過道和桌子相隔太近太窄了，他起身時旁邊恰好有一群人經過，其中一個不小心便撞到他的胳膊。司景臣手上一個不穩，壺裡的水潑了一桌，所幸兩個人都反應快及時避開了沒有受傷。
桌上遭遇水災一片狼藉，老闆娘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立刻朝這裡走來。見狀，他們領頭那個理平頭的男生也馬上幫忙處理。他長得人高馬大的，估計得有一米九，一八幾的司景臣在他面前都顯得嬌小了許多。
察覺自己闖了禍，起先撞到人那個男生的態度很誠懇，不僅直接道歉而且立刻從別桌扯了紙巾過來一起擦。跟在他身邊的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道歉。
這群男生大概是校籃球隊的，這種天氣上身都只穿了一件籃球服，裡面是件背心。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身材都十分好，尤其是這樣一直鍛煉的。帶頭那個一身肌肉非常好看，不止隔壁桌的女生花痴地低喊起來，杜萌也忍不住在對方的好身材上多停留了幾眼，然後才想起來打圓場：「沒關係，我們沒事，只是個小意外而已，這邊我們來收拾就可以了。」
她說話之前其他人還沒注意到她，等她說完話以後，領頭那個男生便望了過來，目光自她身上掃過略作停留，才鎮定地移開。
司景臣也注意到了這個小細節，於是原本因為對方口中那個「我們」而微微歡喜的心情一下平靜下來，恢復了平時的狀態，同樣冷靜地說：「是啊，這裡我們來就可以了，意外而已不用放心上，你們去吃飯吧。」
闖禍的男生個子偏矮，看桌上的確擦得乾乾淨淨沒有殘留了，又道了一回歉，在高個子男生的帶領下轉身朝另一桌客人剛走的空桌走去。
一行人浩浩湯湯地來又浩浩湯湯地離開，一群肌肉結實身材健美的大男生坐在那裡嘻嘻哈哈打打鬧鬧收放自如，吸引過去的注意力比留在司景臣身上的多得多。不止杜萌，連他也鬆了口氣。重新遞了杯水給她，小心地問：「嚇到了？」
「沒有。」
她只是覺得領頭那個男生看人的目光太具有壓迫力了而已。想到這裡，她再度瞟了一眼當中那個高個子。其實仔細一看對方的五官英挺英氣勃勃，長得並不差，跟司景臣比起來就像兩個不同程度的極端。他的眼睛太過引人注目了，那雙眼睛彷彿黑曜石，又似乎一望無際深不見底的大海，幽深又深邃，讓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他，而且無法拋開這雙眼睛去看別的地方。
毫無疑問，這是她從小到大見過最漂亮的一雙眼睛。
杜萌心內感慨一下，在對方發覺自己前收回目光，轉而跟司景臣幫老闆娘布菜。
他們一共點了三個菜，先上來的是手撕包菜。辣椒跟蔬菜顏色交相輝映，看起來很是清爽，令人食指大動。司景臣嘗了一口，覺得味道還在自己能接受的範圍內，不禁也對之後的菜色充滿期待。第二道菜跟第三道幾乎同時出鍋，一道是薑絲辣椒絲佐著嫩嫩的雞肉，據說放了很多香料又麻又酸又辣的東安雞，一道是鋪滿了辣椒「祖國江山一片紅」的剁椒魚頭。
視覺刺激味蕾，看外表實在超棒啊……司景臣感覺自己已經開始分泌口水了，儘管如此，看顏色這麼紅艷艷地一片，他還是不太敢嘗試。直到杜萌在打過招呼后十分鎮定地夾起一塊雞肉送進嘴裡，那張一貫鎮定沉穩的臉上露出「卧槽超好吃啊！」的夢幻表情，司景臣才終於忍不住伸出筷子瞄向自己看了很久的一塊魚鰓肉，吃貨屬性推倒了理智嗷嗷叫著把門推倒踏了出去——
然後他就驚呆了。
……Σ(っ°Д°;)っ
等等說好的不辣呢！！！！！qaq
……泥踏馬在逗窩！！！
杜萌望著對面捂著嘴，一雙眼睛都被辣得水汪汪，整個人都像燒起來般渾身紅通通的男生，眨了眨眼，到底沒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