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她爹與四叔他們都各自選擇好了自己的路，她只能旁觀，或從旁協助，其他的她是不能代替他們而為，強加的好意未必是好。
小玉備好土儀，準備上李府拜訪一趟。李家與他們素來交好，幾乎救他們齊家於水火緣，從某方面來說，他們李家欠齊家頗多啊，此生不知何時才能還得清。
她對杜桃茗也有些掛心，不知桃茗他們過的如何了，總要親眼看一看才能讓人放心。
杜家伯伯一年大多數時候都在外，桃茗出嫁在外，他也是鞭長莫及。本該去趟杜府，但江寧的杜府從桃茗出嫁以後總是空蕩蕩的，猶如一個空殼，整個杜府由杜松管著，倒不用擔心會出什麼亂子，這次她也就挑了些簡單的土儀吩咐人送到杜府，算是聊表心意。
小玉換了件碧湖色儒子，下身配了條粉色下裙子，頭上特意別了朵粉色的絹花，前邊挑了些髮絲垂落下來，前邊留了些細碎的留海，少女的嬌俏。
披了件薄薄的斗篷，把帽子戴上，小玉點點頭，這樣就好了。
提著自己備好的土儀，在兩個小丫鬟的陪同下出了院，乘上了自家馬車，兩個丫鬟怯怯的縮在邊，她一問話就發抖，這讓小玉不禁有些頭疼，她有那麼可怕嗎？真是沒頭沒腦，莫名其妙的，不過她此時沒心情去思考追究這些事。
把馬車上的窗帘掀開了個小縫，小玉透過縫看著外邊的街道，慢慢體味。依舊熱鬧繁華的大街，人來人往。
「豬雜，來試試嘞，一碗只要三文錢。」
小玉聞聲掩面笑了笑，這還真有趣，不知這豬雜是哪家做的，還真是令人懷念啊。
「勞煩這位姐姐，去幫我買碗豬雜回來吧。」小玉對著對面的一個小丫鬟吩咐道。
那丫鬟瑟縮一下。連忙稱好，急急的跳下了馬車，往那人堆里跑去。
三文錢在江寧也不過普通人家孩子買塊糖的價錢，幾文錢的東西大多數人還是吃的起的，聽說了價格，許多貪便宜的就聚到了那攤位前。
小丫鬟給了那小販三文錢，拿了份豬雜就往回走，裝豬雜用的器具是由大張的粽葉編織而來，小丫鬟不敢提著上邊，怕那粽葉散掉。只能雙手捧著那粽葉。雙手一會就變得通紅卻不敢放開。眼裡蓄滿了淚水，她是倒了什麼霉才被選到跟在小姐身邊呀，才第一天就變著法折騰她。
「小姐，你要的豬雜買回來了。」那丫鬟捧著豬雜遞給小玉。
小玉看到那丫鬟可憐兮兮的表情完全摸不著頭腦。她沒欺負這丫鬟吧，這是怎麼了？吸口氣聞了聞，又看了看那湯色，點點頭，大概知道是怎麼做的了，應該是加了些泡的雜菜煮的，味道該是酸辣的。
只是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想起賣豬雜的？小玉單手支著下巴，對著丫鬟笑了笑。
丫鬟手一抖，不防豬雜湯淋在了她手上。「哎呀。」丫鬟大叫一聲，哭了起來。這一哭引來一些好事圍觀之人，對著馬車指指點點。
「快上馬車。」小玉對著丫鬟大聲吩咐道。
丫鬟哭哭啼啼的曲了曲身，「是小姐。」
丫鬟上了馬車，縮在一旁。不敢直視小玉，把眼光掃向另外一丫鬟。
那小丫鬟對她報以同情的目光，小姐在這呢，她也不敢亂說亂動啊。
「沒事吧，把手伸出來讓我看看。」小玉嘆口氣，她如果不多事想要試試這豬雜就好了，現在好了，害這丫鬟白白遭了罪。
小丫鬟怯生生的舉起手放到小玉面前，頭往旁看著，「小，小姐，我不是故意弄灑豬雜的，還請你饒了我這一回吧。」
另一個丫鬟也乞求的看著小玉。
這情景讓小玉有些哭笑不得，她不過是想看看嚴重不嚴重，要不要送醫，這又惹了怎樣的誤會了。
那隻白白的手上燙紅了一大片，手背上還能見著幾個水泡，「咱們先去醫館吧，這麼漂亮的手留疤了可不好。」
「是小姐。」那丫鬟身形一抖，緊咬著嘴唇，害怕小玉又有其他什麼主意，她從沒聽說哪家主子送奴才進醫館的，平常生病也是自己挨過的，若是忍不了就去外邊抓兩副葯。
小姐究竟是想做什麼？
小玉看著兩個丫鬟的表情互動，忍不住搖了搖頭，她有那麼可怕么，算了算了，也罷，反正她也想四處看看，這離李府已不遠，她還是別驚擾這兩個小丫鬟了。
「老馬，你帶著她們倆人去附近的醫館看看。」小玉丟了錠銀子給車夫，提好自己準備的土儀，下了馬車。
「小姐，這怎麼能行，四夫人吩咐我們兩個跟著伺候。」兩個小丫鬟又為難了，若是四夫人知道她們伺候不周，回去又該挨罰了。
「我會跟四夫人說，你們先去吧。」小玉不悅的皺了皺眉，這是叫人伺候她還是給她找麻煩呢。
老馬接過銀子，咿呀的比劃了兩下，對著小玉笑了笑，趕著馬車往其他巷子去了。
這些個小丫頭想什麼呢？在他老馬看來，小姐真是個不錯的主子，老馬想要開口替小玉說兩句話，張口又是咿呀的聲音，搖搖頭，無奈只能專心驅車。
小玉一人提個包袱走在街道上，一個身穿美衣的小姑娘獨自走在街道，引得一些人側目回望。
兩個十幾歲的少年一左一右擋在路中央，小玉往左他們就往左，小玉往右他們就往右，擋在小玉前方。
「讓讓，借道，多謝。」小玉頭也不抬，暗自翻了個白眼。
「這位小娘子，怎麼不抬頭啊。」一書生裝扮公子手持一摺扇，語態輕挑。
「好狗不擋道。」小玉提高包袱，擋在身前，想要走過去。
「怎麼，你是瞧不起我們兄弟！罵誰是狗啊？」另一書生裝扮的公子蹭了過去，抬手欲推向小玉。
小玉腳尖微墊，隨時準備好，若是對她出手就別怪她了，她可不想惹事。山上晨練了那麼久，雖然沒學過功夫，但腿腳力氣還是有的。
「你們做什麼！」一漢子擔著一副擔子，橫眉怒目站了出來，周圍飄散著一股酸辣香氣。
那書生被突然來聲驚的手一頓，待看清來人，心頭一口氣提了上來，「哪來的貨郎，敢管本少爺的閑事。」
「我只是路見不平，你們兩個男子欺負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你們真真的好意思。」那男子不驚不懼。哼氣說道。「要真有本事，去戰場上捉對廝殺。」
小玉見周圍有人圍觀，但沒人出來解圍時已經準備好了，若有不對。先一人給他們一腳，隨即就跑，沒想到突然跳出個程咬金，不過這人說話倒真像個血性漢子。
戰場？小玉抬眼細細的打量著那男子，手掌粗大，骨節粗厚，長的五大三粗的，丟在人群中怎麼都不打眼，一雙眼似經歷過風霜。大指內側磨有干繭，可能在戰場上磨練過，敢仗義真言。
衣裳有好幾個補丁，頭髮用一根粗布紮起，肩上擔著一副擔子。腳著的是一雙草鞋，看得出來，邊上的稻草有些發毛了。人雖憨直，腦袋卻有些不夠用啊。
對方那兩個書生一身儒袍，一雙嶄新的黑面布靴，一看就不是普通貨色，若這位漢子真替她出了頭，以後這小生意怕做不下去了。
小玉看了眼那漢子的擔子，嘆了口氣。
「秀才碰到兵，有禮說不清，咱們找個能說禮的地方去。」書生搖著摺扇走到漢子身前。
「對，你隨我們去州府衙門。」另一書生拉住了漢子的手臂。
「放手，我沒錯，去就去，難道沒個講理的地方不成。」漢子抖了下肩膀，把那書生的手臂振了開來。
「貨郎，州府衙門不是一般人去得的，你可別瞎著往裡闖呀。」有路人不忍，出言提醒道。
漢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對著周圍的人拱了拱手，「多謝各位好意，沒事，咱就是找個說理的地方，今天我還去定了。」
漢子去意已決，跨著大步走在前邊，那兩個書生也不甘的示弱的大步追上前去。
圍觀的人，許多暗暗的嘆氣，這貨郎怎麼那麼傻呢？若是隨那兩位公子去了州府衙門怎麼能討的了好。
小玉唉嘆一聲，出門不利呀！
明明是她被兩個無賴糾纏了，這會倒變得像這漢子大叔與那兩位之間發生了矛盾，她反而被晾在一邊了。
小玉看著三人前行的背景搖了搖頭，準備跟上前去，卻被人叫住了。
「這位小姑娘，你這是去哪呀？」
「這位婆婆，我當然是要去州府衙門了。」小玉對著那老婆婆笑了笑。
那老婆婆癟著嘴，伸手朝小玉指了指，「這位小姑娘，你可別犯傻，你去幹啥呀。」
「這事由我而起，我當然要去做證才好。」小玉抿嘴說道，其實她內心更多的是擔憂那漢子，這事算是因她而起，這人算是幫她無辜受累啊。
那老婆婆搖了搖頭，嘆息道：「那兩個後生不像什麼好人，你要是跟去污了你的閨譽可怎麼好。」
小玉腳步一頓，差點忘了這碴，她要是上衙門替一男子說話，而且還被兩書生糾纏了，這事傳出去，還真不是什麼好事，若不去，她心頭那關首先自己就過不去。
「這位婆婆，多謝你了，這趟我也是非去不可的。」小玉對著那老婆婆燦然一笑，大步的追趕過去。
那老婆婆搖了搖頭，「唉，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