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好處
果不出明瑾曦所料,沈放因受被門口的屍體驚嚇過度,連續幾天稱病不出之後,就有人上摺子說沈相是因京都府尹處置不當給氣病的,當治府尹馭下不嚴,破案不力的罪;又有人上摺子說,早立太子,早安國本;倒是沒有人提起二皇子毒殺案。
「看著吧,要求立太子的摺子會越來越多,沈放以為只要大皇子冊封了太子,至少太子成年之前皇上就動不得沈家了,他以為皇上需要沈家人來牽制裕王與雍王等韓家直系親王。」烏先生悠然道。
明七道,「理當如此,皇上只這一個兒子了,若皇上在太子成年之前就駕崩了,太子沒有外家扶持,裕王與雍王就更方便行事了。」
明十一也附和道:「是這話,到那時傻瓜才不奪位呢。」
「兩位先生錯了,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大皇子沒有外家扶持反倒是最安全的,裕王與雍王那點子實力與整個大周朝比實在是算不得什麼。若大皇子一直依附沈家,不但斷了其他人投靠依附他的念想,還會給裕王與雍王謀反的借口,畢竟大周朝姓韓,不姓沈。若大皇子沒有外家,那麼大周朝除了裕王與雍王兩派人馬,其他人都有可能為他所用,畢竟他才是正統的天子血脈,不二人選的未來皇帝。舉個簡單的例子,比如我們忠義候府,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是選依附沈家的傀儡皇帝,還是選為韓家人出頭的裕王或雍王?」
「這個……,這個還真不好選!」明七抓了抓腦袋苦惱地說道。
「連你們都知道不好選,何況我們這些與韓家沾點邊的人?怎麼選都不對,我們這樣身份地位的人家又沒有資格保持中立,非他即彼,否則立刻招來兩邊的忌恨,到最後還是死路一條。另外還有夏家,孟家,這些皇帝的直系姻親,他們又該何去何從?所以沈家不滅,將來大周必亂!」
明十一興奮地說道:「小主子的話我明白了,皇上是想讓大皇子成為大家的太子,而不是沈家的太子。」
「十一先生真厲害!一點即通!只不過我們都能明白的事,沈放自然也清楚得很,他不肯束手待斃也是正常的。陰險的皇帝在背後搞了這許多破事出來,目的就是想將我母親留在宮裡做人質,讓我們忠義候出手收拾瀋家,只不過我們忠義候府也不是那麼好隨意擺弄的,皇帝想不給我們好處就讓我們給他賣命也是不可能的。」明瑾曦信心十足地說道。
冷不防烏先生補上一句,「你想好要什麼好處了?」
明瑾曦一愣,「我想讓我父親回京都與我們團聚,不想再讓他征戰沙場!」
「這算什麼好處?皇帝巴不得忠義候交出兵權,解散明家軍,你沒看漠南軍中那幾位將軍,起碼有一半是皇帝派去的?就等著忠義候主動交權,一個沒有實權的候爺將來還有何資格與他談條件?能保住命都不錯了!」烏先生像看白痴一樣看著明瑾曦。
「先生的意思是?」
「長公主的封地在山西,離京赴太原有先例可循,忠義候自請調任太原總兵!」
「可是山西自古苦寒,人口不過二十萬,東有韃蠻,南有苗人,不時越境騷擾,我父親去了不是一樣要上戰場么?況且我母親肯定受不了那裡的氣候,要不然我父親早讓她去山西了。」明瑾曦覺得這實在是一個餿主意。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皇帝年事已高,京都早晚會掀起皇權之爭,不如趁早抽身,從前忠義候不是不願意你母親去山西,而是去不了,皇帝怎麼可能讓帶兵二十多萬的將領的家眷離開京都?哪怕是自己的親妹妹也不行!若是忠義候肯交出漠南兵權,去做一個才一兩萬人馬的山西總兵,這個順水人情皇帝還是有可能做的。」
「可是……。」
烏先生繼續說道:「還有一樣好處,你父親的老部下也可以帶去山西安置,否則那些為朝廷征戰一輩子的忠勇之士落入別人手中,會是什麼下場,明七與明十一應該最清楚。」
明七與明十一一臉激動,「好女不侍二夫,好男也不事二主,如果候爺真的扔下我們不管,我們也不可能再得到別人的信任與重用,早晚不是死路一條,便是散夥。」
「候爺與我相交莫逆,我烏寧俊一生最佩服的就是忠義候這樣的精忠之士。漠南如今已經平定,起碼十年內匈奴人不敢再挑起大的戰端,忠義候這樣良將是不可能甘心自己被當成良弓藏起來的,良將本就是為戰場而生的,讓候爺從漠南戰場到山西戰場,才是良將最好的去處,郡主想一家團聚,不一定非要在京都,若將山西經營好了,那也可以是明家的萬世基業。唉,這話我早就想提醒候爺了,誰知皇上倒比我快了一步,提前動了手。如今之計,只有照長公主的意思,讓忠義候暫緩進京,直到我們與皇帝談好條件。」
明瑾曦沉默半晌,「這是我父親與母親的事,得問問他們的意思!」
五天後,二皇子毒殺一案第二次在鳳棲宮審理。
原班人馬,只不過被審對象換成了長公主。
「懇請皇後娘娘為長公主賜座!」沈妃一見長公主進來,如同換了一個人,不但起身笑臉相迎,還為她求座,這是吃錯了葯?
明瑾曦畢竟還太年青,當場被沈妃的大變臉給鎮住了,皇后仍然一臉莊嚴,只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
「婉貴妃是陪審,既然婉貴妃如此說,那就給長公主賜座吧!」夏后吩咐道。
直到曲麽麽扶著一臉淡然的長公主坐到一張軟凳上,明瑾曦才警惕起來,反常即為妖,如今沈妃便是最大的妖,當小心謹慎。
「長公主,你對二皇子吃了你的湯品毒發身亡,且你的貼身麽麽也當場毒發,有何話說?」夏后例行公事地問道。
「回皇後娘娘,我沒有下毒害二皇子,至於宋麽麽為何當場毒發,我也不知情,請皇後娘娘,婉妃娘娘,還有兩位大人明察秋毫。」長公主的語氣更像是在背書,讓明瑾曦突然有身在戲台上的感覺,果然是年少道行淺,勘不破這些彎彎繞。
「臣妾以為這個宋麽麽毒發得很不合常理,長公主可發覺這宋麽麽平日里有何異常之處?」這話居然是沈妃問出來的,太不可思議了。
連長公主波瀾不驚的眼神中都掠過一絲訝異,明瑾曦更是目瞪口呆,這沈妃在搶她的台詞。
「宋麽麽是我身邊最得用的,也是最信任的,有沒有異常我倒真沒有留意。」長公主實話實說。
「郡主這幾天也沒有調查這宋麽麽?」沈妃又熱心地轉向明瑾曦。
「回貴妃娘娘,調查是調查了,只是這宋麽麽的兒子一家人都被滅了口,宋麽麽的丈夫鄭海失蹤,我們如今正在極力尋找鄭海。」明瑾曦傻傻地回答。
沈妃大喜,「皇後娘娘明鑒,長公主一定是遭人陷害了,要不然這宋麽麽一家人怎麼會被人滅了口?定是想掩蓋些什麼,兩位大人見多識廣,你們看這裡面有沒有問題?」
皇後娘娘顯然也與明瑾曦母女一樣,有點無所適從,明瑾曦在家想好的對策在此時居然完全找不到使用對象。
曾張兩位大人見皇后沒有反應,也不敢太明顯的表態,只好兩邊不靠地回答,「回貴妃娘娘,這裡面的確有蹊蹺,只是現在死無對證,我們也不知道這個宋麽麽的死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不過長公主的確沒有害二皇子的必要,更加不太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去毒殺皇子,這太不合常理,所以長公主也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長公主當然是被人陷害的,長公主仁慈敦厚,這是大家有目共睹之事,她是大皇子與二皇子的親姑母,歷來對這兩個侄兒關愛有加,說她毒害了二皇子,我第一個不相信!」沈妃義憤填膺地說道。
曾張二人嚇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貴妃娘娘說得極是,請皇後娘娘定奪!」
明瑾曦覺得有點不太真實,從現場情形看,只要皇後點頭,母親就可以脫身了,只是皇後會怎麼說?
皇后神色不定地低頭看著手上的茶懷,原本以為沈妃會往死里踩長公主,就象前再次交鋒一般,只輕輕一句便將明瑾曦母女吃得死死的,按常理這最後一回短兵相接的審理,沈妃不與明瑾曦掐得你死我活,絕不輕易罷手才對。
沒想到的是這沈妃一上來便大反常態,竟然積極為長公主脫罪,還將球踢到她面前來。
她若說長公主無罪,那天在現場目睹了事情經過的宗親們怎麼想倒不要緊,要緊的是這事有皇上參與,皇上現在很明顯暫時不想讓長公主脫罪。她若是堅持長公主是兇手,忠義候府肯定會懷恨在心,夏家要想再拉攏忠義候就困難了。
看來是沈相那老賊給沈妃出的點子,這是反將皇上一軍,沈家當初利用長公主成功毒死了二皇子,同時拉長公主下水,沒想到反給皇帝鑽了空子,皇帝竟然利用忠義候府來對付沈家,想必此時沈放已經回過味來,立刻改變策略極力為長公主脫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