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親自上門
沈放原本是希望門生們借著聯姻而更加同氣連枝,卻沒想到黃道明那個兒子也太不是個東西,害得陸黃兩家親家變仇家。這種兒女家事偏偏誰也插不上手,所以沈放也只好看著陸黃兩家越鬧越大。
從來不過問這些雞毛蒜皮小事的皇帝居然在金鑾殿上罰了陸遊之三個月俸祿,說是堂堂朝廷大員也學那婦孺上門打鬧,太失體統。這種火上澆油的行為,太符合韓元亨的風格。
陸遊之原本就心中憤恨,又被皇帝當眾羞辱,想殺了黃忠良的心都有,下朝之後直接奔了醉仙樓,來個借酒澆愁。
偏偏世人最愛的是八卦下酒,是非佐興,尤其是酒樓這種地方。
「聽說黃家那新婦是江南鹽商之女,不但貌美如花,嫁妝也有五萬兩之巨,說起可真是讓人羨慕!」
「有什麼好羨慕的,一個紈絝子而已,倒是可惜了陸家那棄婦,被黃家糟蹋成那個樣子都沒保住最後的顏面,黃家做事太缺德,陸家太軟弱,虧得還是堂堂尚書郎,真給讀書人丟臉!」
「正因為人家是尚書郎,臉可以不要,那前程難道還不要了?黃家的面子陸家可以不給,還敢不給沈相的面子?」
「呸,若我女兒受此大辱,我拼著老命不要也讓欺負我女兒的人斷子絕孫!」
陸遊雙目紅赤,借著酒勁,直接跑去大廳掀了人家的桌子,「你們這些匹夫給我聽好了,本官我立即去將那豎子打死,我陸家的女兒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醉仙樓的客人無白丁,陸遊之一怒為女兒的霸氣行為不消多時便會傳遍京都貴人圈子。
醉熏熏的陸遊之帶著兩名隨從醉仙樓出去,送他們的小廝目睹陸遊之主僕上了一輛馬車后便直奔京都最大的一家**流芳館方向,立即回去興奮地喊道:「要出大事了,陸尚書真的去尋黃大少!」
陸遊之的馬車轉過一條街道后,突然變道駛向另一個方向,同時另一輛一模一樣的馬車出現,代替陸家的馬車朝流芳館駛去,車裡赫然又是一名陸遊之。
第二日,又一件轟動京都上下的大事件發生了,黃忠良被一個酷似陸遊之的醉漢帶人堵在**門口狠揍,抬回家后竟一命嗚呼,黃尚書家喜事變喪事。
黃道明一朝喪子,聽聞兇手的形貌與陸遊之相近,更聽聞了陸遊之在醉仙樓的揚言,怒火中燒,也沒與沈放商量,便在早朝時當殿狀告陸遊之行兇殺人,陸遊之沒做過當然不認,大喊冤枉,二人俱都請韓元亨主持公道,將個沈放氣得在心中大罵二人蠢貨。
當大家都以為黃家證據確鑿,陸遊之要倒霉之時,韓元亨出人意料地又將黃道明訓斥了一頓,說他兒子惡名昭彰,許是被別的受害者跑來索仇害命,陸遊之堂堂尚書郎,豈會做出這種知法犯法之事?轉而又將此案交給京都府尹辦理,不限時間,務求公正。
當消息傳到忠義候府時,明瑾曦對皇帝舅舅的陰險狡詐嘆為觀止,同時也肯定了自己性子中那部分頑劣與跋扈多半來自韓家的血統。
自從皇后壽宴之後,明瑾曦每隔兩天便會進宮一趟,為父親與母親傳遞書信,順便彙報府里的重要事情。明瑾曦因著韓元亨對長公主的變相軟禁,實在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來面對這個皇帝舅舅,便再也沒去求見過皇帝,皇帝也從來沒有召見過她。
可是這甥舅二人之間卻有驚人的默契,不用互通消息也能配合得天衣無縫,比如這次明明是黃家無故休妻欺人太甚,皇帝卻不分是非地將受害方陸家訓斥了一頓,陸遊之憤而殺人證據確鑿,他卻拚命為陸家開脫罪名,皇帝明面上是在給沈相面子,實際上是在火上澆油,黃陸兩家的讎隙再難解開。
不幾日,山西譽縣縣令因賑災得力而得皇帝下旨召見。在金殿之上這位縣令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本厚厚的奏本親呈皇帝。
這位在縣令竟然趁面聖之機參戶部官員私增賦稅,瞞報土地,僅譽縣一地的土豪官紳便瞞報土地萬畝以上。奏本上面的當事人有名有姓,戶部尚書陸遊之的名表親在譽縣瞞報土地達一千畝,因此他的名字排在第一位,沈放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韓元亨這回不再息事寧人,當庭震怒,下旨讓夏震拿著那奏本,按名字拿人,寧錯抓也不許放過一人。
一時間朝中官員人人自危,沈放再也綳不住了,急召黃道明,張慳,崔敬三人來商量應對之策。
與沈放黨的較量初戰告捷,接下來將準備第二輪攻擊,同時迎接沈放黨的反撲,明瑾曦不放心留園那些人,讓明十一派人盯著兩名伯父,防止沈放拿他們兩個做文章。
忠義候原定於八月初回京都獻俘,突然又傳來消息說忠義候在啟程之日被前來營救匈奴右賢王的刺客重傷,無法按時回京,特上摺子向皇帝請罪。
韓元亨慣會演戲,不但下旨撫慰,還派特使送兩名精於外傷的太醫及大量名貴藥材去漠南給忠義候療傷。
精明的孟妃在其中看到了機會,請旨讓孟豐羽領兵護送,皇帝聽說永安候世子突然長進了,也很欣慰,賞了孟豐羽一個從五品的游騎將軍,領二百人馬護送皇帝身邊的當紅太監蘇公公去慰問重傷的忠義候。
明瑾曦也跪在御書房門口,強烈地表達了對父親的擔憂,想求皇帝讓她同去,皇帝一句「不見」便將明瑾曦打發了。
明瑾曦反倒鬆了一口氣,不見便不見,雙方都知道對方在演戲而又不得不演,那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倒是孟豐羽穿著鮮艷的將軍袍服,出發前到忠義候府來了一趟,問她有沒有要帶給忠義候的東西,他好一同捎去。
明瑾曦當然不能說父親受傷是裝的,便去做了幾件忠義候穿的衣袍,以及家裡自己做的能存放的糕點讓他帶去。
看到孟豐羽終於知道上進,明瑾曦也很替他高興,轉念之間又想起遠去的段如風,不禁惆悵滿懷。
小花到忠義候府後,性子直接由訓練有素,能上台表演變得無法無天,卯足了勁兒四處撒歡,將個忠義候府鬧騰得雞飛狗跳,不過卻給空寂的園子帶來許多歡樂,忠義候府的下人們也接受了這一條看起來兇猛淘氣,卻從沒真正咬傷一人的白色大狗。
白天小花跟在明瑾曦身後耀武揚威,夜裡便睡在明瑾曦床邊的腳榻上。
這一夜月明星稀,微涼的夜裡萬籟俱寂,熟睡的小花突然驚醒,警惕地抬頭,支愣起兩隻軟叭叭的耳朵,嘴裡輕嗚一聲,表情居然出現幾分掙扎。
不一會兒小花還是動了,慢慢站起來,從牆角專門為他開設的狗洞鑽了出去,埋伏在周圍的暗衛被驚動,待看清是那條晚上也與人一樣起夜兩次的大狗后,又進入蟄伏狀態。
小花在院子里走走停停,一會兒便鑽入花叢不見蹤影。
當小花再次出現時,似乎對呆在牆角房檐下的暗衛們產生了興趣,搖著尾巴用狗族特有的方式與眾人打了一遍招呼,然後鑽回新主人房間。
小花並沒有繼續睡它的自己的床,而是不怕死地跳上了明瑾曦的大床,對著熟睡中明瑾曦的臉一陣猛舔。
「小花,你怎麼又上我的床了,快下去,當心明天乳奶奶又揍你!」被擾了好夢的明瑾曦迷迷糊糊地說道。
突然,一聲男子不屑的輕「嗤」出現在安靜的室內,如同天邊的驚雷,將明瑾曦殘存的睡意徹底驚散。
「誰!」明瑾曦一驚,驀地坐起,絲被滑落,露出完美的鎖骨與紅色肚兜,幸好有長發垂下,遮去了半分**,饒是如此,也讓對面彷彿憑空出現的蒙面黑衣男子的目光輕顫。
「我是誰不重要,把書給我,我自然便走,絕不傷你分毫!」黑衣男子語氣不穩地說道。
「奇澤表哥,你終於來了!」明瑾曦笑著說道,想起身下床,才發覺手腳酥軟,渾身無力,也不知剛才是怎麼坐起來的,如今衣衫不整的樣子,實在讓人難堪。
汪奇澤一點也不意外明瑾曦會猜出他的身份,只是鬱悶一個未出閣女子的房裡,深夜出現來意不明的男子,主人居然一點也不驚慌。
「表哥的迷藥可真厲害,我這屋子周圍至少有十多人看守呢,連青姑姑都著了你的道。」明瑾曦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剛睡醒的慵懶。
汪奇澤移開眼睛,也不答話,開始在屋子裡翻找起來。明瑾曦抱著小花,突然有些緊張起來,汪奇澤若是找不到他想要的東西會怎麼對她?會不會老賬新賬一起算?
汪奇澤找了小半個時辰,當然是一無所獲,明瑾曦屋子裡連一件值錢的東西都沒有,更別說什麼暗格之類的。
「說吧,你的條件!」汪奇澤突然放棄搜尋,拉過一張椅子與明瑾曦面對面坐著。
明瑾曦卻覺得心中有一絲怪異,這汪奇澤似乎斷定《九州志》就在她手上,沒有絲毫的懷疑,沒想到他們那個抱著姑且一試的設計竟然如此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