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朱慧林臉上的表情用「慘不忍睹」已經不能形容了,她直直地瞪著眼睛,聲音變得嘶啞起來,語無倫次地說:「子恆,你……你爸爸……」
齊子恆知道這樣很殘忍,對一個十多年來一直鼓裡,以相夫教子為自己的人生的最大價值的女人來說,打碎她的夢想,迫使她不得不面對冷酷現實簡直就是一個杯具。
可是,齊子恆不得不這樣做。
如果齊子恆沒記錯的話,現在是八月初,離渣爸向媽媽提出離婚的九月開學時分尚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在這一個月里提前做好各方面的準備,無論是心理上還是別的什麼上都有備無患的話,他們母子倆就不會像前世那般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沖亂了陣腳,干出那樣昏頭的事情來。
齊子恆坐到媽媽身邊的椅子上,攬住她哆嗦著的肩膀,溫柔而堅定地說:「聽著,媽媽,我不是信口胡說,爸爸他早就在外面有女人了,連私生子都生出來了,只比我小一歲而已,他叫齊子怡……」
朱慧林崩潰了,失聲痛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喃喃地罵:「那個殺千刀的,我對這個家掏心掏肺,那個王八蛋卻……」
朱慧林足足哭了半個小時,齊子恆就在一旁陪著她,不時地抽張紙巾給她醒鼻子,或者擰一把毛巾過來擦臉,偶爾說一兩句開導的話。
這會兒朱慧林正是各種怨憤的感情決堤的時候,自顧著自己發泄,絲毫沒有注意到兒子的態度有些不尋常的冷靜,而且完全沒有什麼激忿的表情,冷靜得根本不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齊子恆只是厭倦,經過了前世的十年癱瘓、廢人一般的生活,他現在只想將渣爸和渣爸外面養著的那一家子極品揮出腦海,寧可一輩子不碰面才好。
所以,等朱慧林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齊子恆再給媽媽遞了毛巾叫她擦眼睛,然後凝視著媽媽紅通通的眼和憔悴的神情,柔聲說:「媽媽,你有我呢,別難過,你兒子我會一直陪著你,支持你,給你養老,至於齊凌雲,這家裡有他沒他有區別嗎?離了他咱們照樣過日子,該幹嘛幹嘛,還清靜一些呢。」
朱慧林又激動了起來,說:「我為什麼要離婚?那不等於是便宜了齊凌雲和外面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嗎?我辛苦操勞了半輩子,臨到人老珠黃倒是要給外面的賤女人騰窩兒,門都沒有!我沒那麼傻!」她又扯著齊子恆的衣角,埋怨地說:「你小孩子家就是不懂,哪有勸著爸爸媽媽離婚的?你現在小,不知道,男人就沒有不偷腥的,偷了腥最後還是要回家的,就和你何叔叔一樣,最後還不是給周阿姨跪搓衣板認錯。你應該幫著媽媽把你爸爸勸回來!」
齊子恆心裡嘆息,果然今天的提前探路沒做錯,若是等著九月份渣爸那邊提起離婚的話,媽媽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肯定還是捨不得這段雞肋一般的婚姻,肯定還是和前世一般的做法,扭住渣爸鬧,還有什麼上門去扭打那女人,都是昏招。
齊子恆按住媽媽的肩膀,力圖使她冷靜下來,說:「媽媽,齊凌雲這種男人有什麼要頭?他甚至都不是像何叔叔那樣的見色起心式的出軌!媽媽,你聽我說,他和那女人在外面跟真的夫妻一樣同居十多年了,兒子都生了,他騙了你十多年!還有,他那個私生子只比我小一歲,也就是說,在你辛辛苦苦帶奶娃的時候他卻流連在別的女人的床上,還喪心病狂地又鬧出一個孩子來!你想想,他把你擺在什麼位置?他心裡對你要是有一分責任感或是良心或是愛情這任何一種東西的話,他都不能叫私生子生出來打你的臉!」
朱慧林再次崩潰,失聲痛苦。
齊子恆決意給媽媽下猛葯,說:「媽媽,你能忍受和別人分享一個男人嗎?你想想,他平時不太回家,偶爾回來身上還帶著別的女人的氣息,你不膈應嗎?還有,他一個月才給你兩三千塊錢,卻給那女人,還有私生子提供優渥的生活,你不憤怒嗎?」
朱慧林抬頭,淚眼迷濛,卻努力地睜大眼睛:「什麼!他把錢給了那個女人!」
太可惡了,齊凌雲一個月才給她兩三千塊錢的生活費,經常苦著臉在她面前裝可憐,說和人搭夥做的生意如何艱難,他是如何為了妻兒在外面打拚和咬牙堅持的,原來這一切全是謊言!
齊子恆同情地看著媽媽,說:「媽媽,你還記得嗎?有一次我說我想學小提琴,你和齊凌雲商量,他卻說,學這些樂器都費錢得很,還花時間,叫我們算了吧別折騰。可是,齊子怡,就是那個私生子,從四歲開始學鋼琴,一直請的音樂學院的教授給他上小課,十多年下來花了多少錢了?還有,他去年因為獲了一個什麼獎項,還去外國交流學習呢,花了好幾萬的費用,齊凌雲眼睛都不眨一下,而媽媽你呢,暑假想帶我去廬山玩,管他要幾千塊錢的旅遊費都只要到一半。」
朱慧林緊緊地攥住拳頭,如果現在面前出現齊凌雲那個人渣的話,她一定毫不猶豫地去撕他的臉,捶他的胸口,太沒良心了!
齊子恆說:「齊凌雲一直在騙你,他之所以一直沒離婚,開始因為怕在單位上影響不好,早些年還是比較看重這個生活作風問題。現在他不在單位了,也就根本不在乎什麼臉面了,你們早晚得離,與其現在哭哭啼啼或是抱怨難過,還不如早做打算。」
根據齊子恆的回憶,齊凌雲開始是顧忌著名聲的問題不敢離婚,因為早些年他還在廠子里當著供銷科的科長,那時候的人古板,別說他一個小小的科長了,多少大官都是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落馬,以至於仕途畫上句號的,所以齊凌雲夾著尾巴做人,哪裡敢主動跳出來惹事呢?後來他離開單位是可以沒有顧忌了,卻沒有馬上離婚,這其中的原因,據齊子恆估計,應該是出於男人的惰性。因為齊凌雲和那女人也有十多年了,算老夫老妾,早就過了衝動期了,沒有外力作用的話齊凌雲肯定是願意保持平衡,坐享齊人之福的。
至於這個外力,多半來自齊子怡,那小子好像在外面傍上了什麼大角色,給那個賤女人撐腰,力主她上位奪宮。情況好像就是這樣,因為齊子恆後來癱瘓了,外面的情形究竟是怎樣他打探不到,只能偶爾從別人的隻言片語中揣測一二。
朱慧林茫然地睜大眼睛,說:「可是,我離婚了又該怎麼辦?」
齊子恆心裡略略好笑,說:「有什麼怎麼辦的,少了他,照樣太陽升起落下,照樣吃飯睡覺!哦,我知道了,你是惦記他每月給的那兩三千塊錢沒有了,是吧?我告訴你,他一個月在外面掙的兩三萬都不止!媽你就是小事精明,這大事反而糊塗,還真被他當傻子一樣耍了這麼多年呢!他是不是一直跟你說生意不好做,儘是虧欠填窟窿什麼的?呵呵,他那麼精刮一個人,能一直做虧本買賣?那他還不如回廠里來吃大鍋飯,還省得風裡來雨里去地累得慌!」
朱慧林的拳頭攥得咯吱作響,嘶聲說:「全是騙我的?我還真是蠢啊,死人還看不住棺材一樣!」
齊子恆寬慰地拍了拍媽媽的肩膀,說:「狠狠心離了齊凌雲吧,你鬥不過他的,別說他了,他現在找的那個賤女人,生的小賤種,都是沒啥道德底線的人渣,咱們沒必要和人渣死磕到底,還不如,現在先把齊凌雲的財產搞搞清楚,還有他出軌十多年、在外面養小老婆生兒子的證據都收集好了,到時候打離婚官司的時候叫他凈身出戶!到時候我們倒是看看,沒了錢,那賤女人和那私生子還能覺得這齊家大老婆的位置很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