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錯過
小小的鎮子不算太大,又沒有身處交通要道,消息比較閉塞,但還不至於連金人攻打太原這樣的事情都一無所知。
顏景白現在的這副皮相很是不錯,又笑的和藹可親,很快的就將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打聽的差不多了。
他一屁股坐在方應看身邊,拿起對方面前的茶碗就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直到一碗水見底了,他才抹了抹下巴舒了口氣。
方應看等他喝完了,才湊過去問道:「怎麼樣?太原情況如何?」
顏景白搖了搖頭,冷笑道:「我們或許都被金人給玩弄了。」
方應看皺眉,「此言何意。」
顏景白解釋道:「如果金人真的攻打太原的話,這裡的人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們這一路行來,更不會一個逃難的人都沒遇到。」
「聲東擊西?」方應看挑高了眉。
顏景白冷嗤:「金國皇帝還真是看得起我,興師動眾的布下這麼大的局只為我這一條小命。」
「官家此言差矣,」方應看笑眯眯的調侃:「你可是大宋的皇帝,你的命比誰都要金貴,怎能說是區區一條小命?!」
顏景白並不搭理他,他在思考接下來的形勢。
在方應看面前裝的再如何淡定都掩飾不住他內心的焦慮,說不心急是假的,如今他失蹤在外,那些野心勃勃的陰謀者又如何會輕易的放過這次絕佳的機會!
趙佶他是不指望的,他與趙桓之間的父子之情本就不怎麼深厚,出宮之前更是與對方吵了一架,彼此間鬧得很不愉快,他能不在自己身後捅一刀顏景白就很滿意了。
況且,不是他瞧不起趙佶,以對方的能力,就算他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估計也幫不上太大的忙,他可能還要頭疼對方會拖自己後腿!
唯一能寄予希望的就只有諸葛正我了,但願他能做出讓自己滿意的選擇。
「你在想什麼?」方應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顏景白嘆了口氣道:「想怎麼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汴梁,遲了恐怕是要變天了。」
「終於急了?!」方應看幸災樂禍,「我還以為你能一直保持鎮定的裝下去了,原來是我高估了。」
顏景白眯了眯眼,並沒有生氣,而是忽然換了個話題道:「我把你的劍給當了。」
漆黑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圓,方應看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說什麼?」
「你的劍被我當掉了。」顏景白不厭其煩的重複一次,然後又補充了一句:「不然咱們怎麼回汴梁?當叫花子一路要飯的走回去?」
方應看血氣上涌,幾乎要嘔出一口血來,他抖著手指說道:「可那是血河神劍,是跟了我近二十年的血河神劍!」是他方應看江湖成名的標誌!就這麼被人當掉了?!
顏景白皺眉,「你以為我想當那把劍嗎?沒鑲嵌寶石,也沒一個華麗的劍鞘,我和當鋪老闆討了半天價,也才當了二十兩銀子,很可能還沒到汴梁咱們就沒錢了。」
方應看面色通紅,髮髻間那支由楊大嬸友情贊助的劣質金步搖在半空中晃來晃去,看著對方的眼神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顏景白摸了摸下巴,無辜的說道:「不就是一把劍嘛,你要是真捨不得的話等我們回到汴梁再派人贖回來好了,到時候朕再附送十把當做利息。」
方應看望天,欲哭無淚。
.
顏景白幾乎找遍了小鎮,才找到了一個願意出遠門的馬車主,在付了五兩銀子的定金后,終於向汴京城出發了。
一心往汴梁趕的顏景白不會知道,就在他離開兩天之後,小小的鎮子迎來了三個人——黑衣帶劍的少年,不良於行的清俊公子和陽光開朗的青年。
正是已經匯合的冷血、無情以及追命三人。
幾人都是六扇門赫赫有名的捕頭,找人對他們而言還是有些經驗的,只是他們似乎來遲了一步。
燭光幽暗的客棧廂房內。
一把普普通通的長軟劍被放在桌上,狹窄的劍刃在燭火下泛著森冷的寒光。
「這確實是方小侯爺的血河神劍!」無情沉默良久,終於下了這樣的結論。
追命皺了皺眉,道:「當鋪的老闆說,這劍是一個約莫二十多歲,氣質溫和的年輕公子抵押在他那的,說兩月之後會讓人贖回去。」
無情沉聲道:「看來那位公子不是方小侯爺就是官家了,只是我們來晚一步。」
一直站在角落中沒有作聲的冷血忽然手一揚,劍芒閃過,放在窗沿上的一個花盆瞬間劈成兩半。
無情皺眉,難得柔聲道:「別著急,你也聽你三師兄說了,那兩人當了劍之後就雇了馬車往汴梁去了,咱們一路往回走,就算路上碰不著,等到了開封總會見到人的。」
追命癟了癟嘴,忽然插口道:「大師兄怎麼能肯定一定是他們?別人都說了,那是一對小夫妻。」
無情不悅的瞪他一眼,「此時此地,喬裝打扮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追命縮縮脖子,小聲嘟囔道:「也不知那兩人到底是誰扮演的小娘子......」
聞言,即使是清冷如無情也忍不住在腦內幻想了一下,然後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無論是誰扮演的妻子角色,似乎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幽綠的眼眸閃了閃,冷血忽然拉開房門走了出去,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
無情靜靜的看著消失在門外的背影,忽然開口說了一句,「你說的不錯,冷血確實變了。」
這句話一下子拉回了追命不知道散發到哪裡的思緒,他沒有骨頭一般趴到無情身上,一臉得意的說道:「是吧是吧,我就說他變了嘛,你和二師兄還不相信。」
無情敲了敲那顆毛茸茸的大腦袋,擔憂的視線再次投向門外,「我只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糟糕才好......」
......
汴京,相國府。
當顧惜朝披著夜色回房的時候,入目的就是坐在燈下做女紅的傅晚晴。
他的妻子真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不但漂亮,還溫柔善良,雖然出生尊貴,確沒有一點驕橫跋扈之氣,反而溫婉體貼,對他更是盡足了身為□□的本分。
顧惜朝出身低下,年少時受盡各種嘲諷,後來更是為了施展自己的一身抱負而撞得頭破血流。
他雖性子高傲,內心深處卻比誰都希望有一個溫暖的家,一個關心愛護自己的妻子,一個天真可愛的孩子。
傅晚晴很好,非常好,她滿足了自己對女性所有的幻想,他珍視她,尊敬她,卻不敢去愛她。
因為他是帶著陰謀而來,因為那人的知遇之恩,因為——他們之間註定無法圓滿。
傅晚晴揉了一下模糊的眼,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顧惜朝,她微微一笑,牽起一抹溫柔的弧度,淺淺的聲音溫婉如水,「你回來啦!」
說著,她已放下手裡的針線,想從榻上下來。
顧惜朝連忙走了上去,扶住她的手腕,輕責道:「小心些,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要是摔到了怎麼辦!」
傅晚晴臉一紅,柔聲道:「我哪有那麼柔弱。」
顧惜朝故意板起臉,摸著她還沒有任何異樣的肚子道:「小心駛得萬年船,要是碰著了可就來不及了。」
「好啦,」傅晚晴笑得甜蜜,「聽你的就是了。」
顧惜朝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指著榻上的那堆針線道:「以後也少碰這些東西,對眼睛不好,我可不想有一個眼睛看不見的妻子。」
傅晚晴有些為難,「可是我想親自為孩子做些衣服。」
「你啊!」顧惜朝親昵的彈了彈她的額頭,囑咐道:「不許多做!」
「嗯!」傅晚晴靜靜的偎入他的懷中。
潔白的窗紙上,兩道人影偎成一團,遠遠望去,彷彿一對交頸的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