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正文完結
秦王要隨呂東洪大軍一齊離開百鳳縣,年修齊卻放心不下。他一走這知縣的位子就空了,萬一出個什麼事情,要如何收場。
「不用擔心,本王派人留下來看管,斷不會出什麼大事的。」秦王安撫道,「待京城事情一了,本王立刻送你回來。」
「可是——」年修齊看著大堂上方明鏡光懸的牌匾,十分猶豫。
「或者你自己留下來吧,本王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我跟你回京城!」年修齊立刻斬釘截鐵地道。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後堂跑了出來,一下子撲進年修齊的懷裡。
「哥哥,我們要回家了嗎。」小世子仰頭甜甜地叫道。
「靖辰乖。」年修齊揉了揉他的頭髮,將他抱了起來,「馬上就要回家了,靖辰高不高興?」
「高興,哥哥。」小世子抱住年修齊的脖子又蹭又親,一派親熱。
秦王在一旁看得直撇嘴:「做什麼?把他放下來,他也老大不小了,還要人抱著成何體統!」
「父王。」小世子怯怯地朝他喚了一聲。
年修齊抱緊了小世子道:「你一邊去,再這麼橫挑鼻子豎挑眼,小心靖辰長大了不養你。」
秦王冷哼一聲,自己走到一旁。冷眼看著自己惟一的兒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下人正在整理裝備,年修齊也早把該吩咐的都吩咐下去了,左右現在無事,便和秦王一起坐在大堂里,等著出發。
「哥哥,等靖辰長大了,一定給哥哥買好看的衣裳穿。」小世子捏著年修齊略顯普通的棉布衣裳,握緊拳頭道。
秦王聽得十分鬧心,斥道:「叫什麼哥哥,叫叔叔!」
小世子嚇了一跳,一把抱住年修齊的脖子。
「不然叫娘也行。」秦王道。
「哈?!」年修齊炸毛地跳了起來,「喝多了你!論矯情勁兒你才是當娘的!」說著抱著小世子沖了過去一腳踢在秦王的小腿上,又轉身跑了出去。
秦王忍著疼沒有露出失態的神情,怒氣沖沖地一拍桌子:「反了!」
直到將近午時,一切終於準備就緒,呂東洪和秦王騎著馬立於大軍的正前方,相視一眼。
呂東洪一揮手道:「出發!」
十萬大軍日夜兼程,輕騎部隊先行一步趕到京城,此時京城局勢已是十分危急。李良軒招集叛軍五萬,還有一些從江湖上招攬的烏合之眾,已將內城圍困至今。蕭國主借著地勢之利,只靠著一萬私兵,撐到現在,也已是強弩之末。
秦王坐在帳中,聽到士兵將情況彙報完畢,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坐在一旁的南宮舒雅斜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殿下可是為錯失如此良機感到惋惜?再遲上數日,皇上便不得不受制於你了。」
秦王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是挺可惜的。」
南宮舒雅冷哼一聲,起身道:「亂臣賊子。」
「等本王救出了父王和本王的太子哥哥,就不是了。」秦王笑了笑,攬起披風走了出去。
呂東洪很快率領輕騎入城,李良軒本就名不正言不順,不得人心,拖拉了這麼久連內城也沒有打下來,更是人心渙散,軍心動搖。跟隨呂東洪的三千輕騎又都是呂東洪精心訓練出來的強兵利器,一進城便勢如破竹,與內城裡的蕭國主和太子里應外和,不過一天一夜便將這一場戰亂消彌於無形。
李良軒於李府中被捕,南宮舒雅立於大門前,靜靜地望著他。
李良軒經過他的時候,頓住了腳步,原本平靜的神色突然變得憤怒起來,他狠狠地呸了一聲。
「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當初就不該把你從月幽國接回來,讓你死在那裡才算乾淨!你和你那個紅杏出牆的娘親一樣都是喂不熟的賤人!」
南宮舒雅面色微變,低下頭道:「父親,也許我娘欠你許多,但是我不欠你什麼。就算是我娘欠你的,該還的,我都還了。」
「你是我的兒子,你欠我的,永遠都還不完!」李良軒恨恨地叫囂道,才被身後的士兵押走。
年修齊和秦王遠遠地看著,看到一直傲慢的南宮舒雅一臉落寞地回頭望著被抄家封禁的李府,年修齊嘆道:「果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秦王笑道:「誰家的經有皇家的難念呢。走了。」說著轉身便走,年修齊慌忙跟上。
「殿下,皇上會懲罰你嗎?」年修齊擔憂道。
秦王笑了笑:「你說呢。」
「你還笑。」年修齊拉著他的袖子急道,「那怎麼辦?他會殺了你嗎?!早知道就不要回來了。反正呂將軍自己回來就行了,你回來也沒有什麼用。」
沒什麼用的秦王瞪了他一眼,把自己的袖子扯回來,冷哼一聲大步走了。
年修齊忙追上去,繼續扯住秦王殿下尊貴的袖子:「殿下,你又怎麼了嘛,我說啥了嗎,你怎麼又生氣了?!」
「哼!」
年修齊不管他還在矯情,上去挽住秦王的手臂,皺眉道:「殿下,說真的,肯定是那個南宮舒雅故意放出去的消息,整個京城都在說是你故意不及時回援,想要坐收漁翁之利,還說你有不臣之心。殿下,這哪一條都是死罪啊,你可千萬要想好對策。」
秦王沉吟了片刻,才道:「修齊無需擔心。李家造反之事,背後一直有人在使力,那個人卻不是本王。」
「那是誰?」年修齊疑道,看著秦王鎮靜的臉龐,片刻后他恍然大悟道:「殿下是說,是皇上?」
「沒錯。父王想要拔除李家已經很久了,可能從他坐穩皇位的那一刻就開始了吧。」秦王微微嘆道,「本王,太子,秀棋,呂東洪,紫維,甚至於你,都是父王手中的棋子而已。」
「我也是?」年修齊不敢置信地道。
秦王點了點頭。
年修齊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啊,小生居然能和殿下和紫維和呂將軍你們一起並列,真是——愧不敢當。」
秦王瞪了他一眼,無奈道:「你自豪個什麼啊。」
亂黨平息之時,正逢雨雪初霽,戰戰兢兢了數日之久的京城百姓搬開門前堆放的重重障礙,走出匿居已久的房子。一隊輕騎從街邊輕盈馳過,在每一條長街盡頭停下,搭蓬搬桌,統一管理民間諸事務。
皇宮大殿內,正是戰亂以來第一次上朝。
蕭國主坐在皇位上,冷眼將殿下朝臣掃視一圈,目光定在站在最前方的秦王身上。
年修齊依自己的品秩站在朝臣的最後面,他偷眼打量著丹陛之上的蕭國主,卻見他目光冰冷地看著秦王,一時間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秦王元顥。」蕭國主默然半晌之後,才喚出聲道。
「兒臣在。」秦王向前跨了一步,走出隊列。
「亂臣賊子——」蕭國主沉聲道。
年修齊猛地抬起頭來,焦急地望向前方。秦王卻仍舊低首站在階下,脊背挺直,看上去絲毫不為所動。
蕭國主冷眼望著秦王片刻,才繼續道:「亂臣賊子李良軒,辜負聖恩,蓄意謀反,置蕭國百姓於危難,不仕不義,不忠不孝,其罪當誅。責李府滿門收監入獄,秋後問斬。李家家產盡數充入國庫。秦王元顥,率軍平亂,救駕有功,特賜尚方寶劍一柄。」
年修齊被蕭國主的大喘氣嚇得不輕,見他並不是向秦王發難,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只是,他站在文臣隊伍的末端遠遠地望著那個威嚴的天子,這個男人,和他記憶當中的實在大有不同。記憶當中的蕭國主,神情是溫和的,說起話來也是溫言軟語,似乎處處隨和的樣子。惟一一次疾言厲色,便是在他走之前,召他進宮的那一晚。但那更像一個父親對於勾引兒子墮落的壞小子的憤怒,同今日的這個男人,仍舊是天壤之別。
此刻端坐在龍椅之上的這個男人,才真正像一個御極天下的九五之尊,威嚴無比,鋒芒畢露。
年修齊想起秦王所說的,他才是一切的幕後黑手。以前他還有一絲懷疑,現在他卻是深信不疑了。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親手托著尚方寶劍,步下丹陛,呈到秦王面前。
「兒臣,謝皇上恩典。」
秦王謝恩之後,恭敬地雙手接過。
蕭國主眯了眯雙眼,又道:「秦王元顥,醉心權勢,覬覦皇位——」
年修齊一聽,心臟猛地一跳。
「為爭權奪位,拖延回援,貽誤戰機。」蕭國主冷眼看著殿下站著的秦王元顥,一字一字道,「有功當賞,有過當罰。元顥為一人之私慾,棄整個皇家於不顧,為人臣是為不忠,為人子是為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輩,不容於天地之間!朕念你救駕有功,元顥,你便用朕賜下的尚方寶劍,立刻自盡!」
年修齊不敢置信地望著蕭國主。他竟然要秦王自盡?他竟然這樣輕易便要殺了自己的兒子,如此不留餘地?!
虎毒尚且不食子,秦王有再多不是,也只是趁機借勢,想要威脅他讓出皇位而已,他要懲罰秦王,多的是辦法,可是皇帝竟然毫不猶豫地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此殺手?
怔過片刻之後,他便再也顧不上什麼禮數,擠開前面的文臣武將,朝秦王的位置一路擠過去。剛剛擠出去一半,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了。
年修齊掙不開,焦急地抬頭望著抓他的人,竟然是同樣一身官袍的傅紫維。
「稍安勿躁。」傅紫維道,「你現在過去,也幫不了秦王什麼忙。」
「可是——」年修齊急道,「皇上要秦王殿下立刻自盡啊!我人微言輕幫不了忙,紫維,你一定要幫幫殿下!他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啊!」
還不待傅紫維再說什麼,前方又響起另一道聲音。
「還請父王三思。」太子突然出列,跪在前面高聲道。
蕭國主看向太子,視線明顯地柔和了下來:「太子平身。太子,朕知你生性仁厚,但是,他是要奪你皇位的野心之輩,你對他不可有婦人之仁。」
「皇上明鑒。」太子低首道,「秦王與兒臣,一直以來便為著皇位明爭暗鬥。這件事,父王知道,朝臣知道,天下人都知道,這也是父王默許的結果。從前父王未因此怪罪於秦王,此刻在他救駕有功之時,更不該拿這個罪名冠在他的頭上。他的罪過,不過是沒有儘早回援京城。天時地利之機,他要利用這個時機搏上一把,也不過是人之常情。便是有罪,也罪不至死。兒臣斗膽,求父皇收回成命。」
年修齊仔細地聽著太子的求情,緊張地看著高高在上的蕭國主,他還在冷眼望著一言不發的秦王。
像是等過一了片滄海桑田,等得年修齊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膛,蕭國主才終於緩緩開口道:「既然是太子求情,朕可以放你一馬。元顥,你要記住了,你的命是太子給你的!從今以後,你要盡心輔佐太子,再敢有任何不臣之心,別怪朕手下無情。」
秦王從蕭國主責令他自殺開始,便一直面色不變地托劍站著,此時便轉身面向太子,單膝跪下,彎身道:「元顥謝過太子殿下。」
太子走了過去,將他攙起來,和秦王四目相對。
「弟弟。」太子低聲喚了一聲。
秦王垂下眼睫回道:「太子殿下。」
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他也只能放開秦王,走回自己的位置。
「元顥之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蕭國主繼續道,「即日起革除元顥親王之爵,責令其在府中閉門思過,任何人不得與他來往,否則一律按亂臣賊子論處!」
「臣等遵命。」殿下朝臣齊齊跪下,山呼萬歲。年修齊被傅紫維抓著,雖然跟著跪下了,眼神卻一直定在人群最前方的秦王身上。
他的手裡還恭敬地捧著那柄尚方寶劍,那把名為賞賜,實際上卻是催命兇器的長劍,他即便跪了下來,脊背也仍舊挺直。
年修齊心疼得無以復加。
下朝之後,太子神色匆匆朝殿外走去,剛一出殿門卻被人攔住。南宮舒雅帶笑的臉龐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太子殿下做得不錯。皇上本來就不可能殺死秦王,這麼多爛攤子需要秦王去收拾。那幾份差事,除了秦王,還有誰能接手。多少王公大臣指著他發財呢,就連皇上也離不開他,因此秦王根本有恃無恐。就算太子殿下不站出來,文武百官也會勸阻皇上。」
「不。」太子低聲道,「我救他,只因為他是我的弟弟。」說完轉身離開了。
南宮舒雅微微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天真啊。沒有我的話,你這太子早被那些豺狼虎豹吞乾淨了。沒有我的話,你要怎麼辦呢?」他也不知道太子聽到了沒有,南宮舒雅微笑著邁步,悠悠然地跟在太子身後離去了。
秦王府里,年修齊站在大門口,眼看著幾個皇宮侍衛搭梯子上牆,把秦王府的匾額摘了下來,連石獅子也蒙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要搬走。
年修齊又是心疼又是憤怒,對著他們橫挑鼻子豎挑眼地指指點點。
管家滿頭大汗地湊過來,彎腰拱手道:「小祖宗喂,你別在這裡無事忙了。我們秦……殿下呢?你快去找他玩吧。」
「他在書房裡有正事啊,傅大人來見他呢,等他們說完話我再過去。」年修齊道,「我這裡也是正事啊。管家伯伯,我們要看好了,別讓這些跟紅頂白的傢伙拿走我們王府的一針一線!」
「哎,好,好。」管家無奈,只能讓年修齊繼續在這裡呆著。
書房裡。
傅紫維坐在他向來愛坐的那個位子里,面沉如水。
「紫維。」秦王嘆道,「你到底還要生多久的氣。」
傅紫維微怒道:「元顥,這一次不是可以隨便糊弄過去的小事。我告訴你,你軟禁我的時候,我們早就一刀兩斷了!」
「紫維,你總是口是心非。」秦王笑道,「你跟本王一刀兩斷,還會在這裡和本王多費唇舌?」
「你已經不是秦王了。」傅紫維冷哼一聲。
秦王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無奈道:「好吧,沒有本王,只有我。紫維,你聽我解釋。我軟禁你,也是無奈之舉。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比誰都了解你。你雖然向著我,卻更是一心為著蕭國。你不可能同意我的行動。我了解你,難道你不了解我?我努力了這麼多年,為的是什麼?如今有一個這麼好的機會放在眼前,你說我該不該抓住?!」
傅紫維咬著薄唇,面上明顯是動搖的神色。
「可是,你和呂東洪早就勾搭上了。呂東洪本來就不會聽我的,你又何必多此一舉軟禁我?」
秦王搖頭道:「你錯了,紫維。你是說服人的一把好手,呂東洪本來就不是堅定地和我站在一起,他被你說動的可能性十之□□。本王容不得任何的不確定。你是最大的變數,本王當然要把你看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那你們到底是什麼時候狼狽為奸的?我竟然絲毫都沒有察覺。」傅紫維不悅道。
「我們的合作,也僅始離京之前而已。」秦王道,「讓呂東洪離開京城,是誘反李良軒的重要原因。呂東洪一日在京城,李良軒便有所忌憚,如何敢反?父王一直利用我對李良軒苦苦相逼,將我推在風頭浪尖上,他想要逼反李良軒,然後將李家連根拔起。可是他不知道,下不了釜底抽薪的決心,就達不到他的目的。所以,我便替他下這個決心。鬼方六王子的求助,正是一個好時機。我向呂東洪陳明利害,他本就一心剷除李家,才同意參與進來。但是到了你到百鳳縣的那一天,一切已成定局。我要等,等最好的時機回援京城,呂東洪卻不需要。你說,我敢放你去找他么?」秦王笑了笑,又道:「不過,秀棋卻是個變數,本王也未料到。父王,終究還是棋高一招。」
傅紫維不再說什麼,只是沉默地坐著,有些出神地望著窗外蕭條的景色。
秦王起身走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紫維,我已將事實向你全盤托出。我不求你原諒,因為本王從不認為自己做錯。現在一切回到原地,我只要你,不要背叛我,永遠不要背叛本王。」
傅紫維抬頭撞進秦王的雙眼當中,那古井深潭一樣的深遂眼眸,帶著一絲狠決,又帶著一絲乞求,傅紫維竟是分毫無法抗拒,亦不願意抗拒,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點頭之後,他卻只覺得整顆心都驀然輕鬆了。
原來一直以來的糾結與難解,都不過是自己與自己的較勁。跟隨秦王,輔佐秦王,這原是他的本心。不管有多少紛紛擾擾蒙蔽了他,令他迷茫,只有順從本心,才會感到這樣的輕鬆與安寧。
也許秦王是個有反骨的人,那又如何呢?他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若不是這樣的秦王,又如何吸引得他的注意與追隨?現在才來在乎這些,未免有些晚了。傅紫維自嘲地一笑,低下頭去。
秦王親自送走了傅紫維,剛一回到書房,只聞耳邊一陣風過,身邊已經多了一個灰衣人。
「主子。」灰衣人彎身行禮。
秦王站在門邊,仰頭沉吟了片刻,而後一撩衣擺,坐回寬大的書案後面,沉聲道:「本王的吩咐,你們完成得如何了。」
「稟主子,從莫林縣收押的鐵匠工匠早已盡數轉移,月幽之國的那種武器,也可以打造,只是原料需要從月幽運回來。目前各地錢莊由索彤飛負責控制,索家人更是分散各地。索彤飛是做生意斂財的一把好手,主子完全不用擔心。」
「很好。」秦王指節點了點桌面,滿意道。
灰衣人遲疑了片刻,又道:「主子,屬下們擔心,蕭國主會不會已經知道了,主子早已查明自己的身世?若是這樣,主子的處境便十分危險了。屬下實在擔憂……、」
「他若知道,便不會是這個虛張聲勢的架勢了。」秦王看著自己的手心,哼笑一聲,「他將本王當了這麼多年的馬前卒,這一次卻被反將一軍,他疼了而已。本王不是他的兒子,本王很可能是鬼方人,本王不過是他從小布置的一顆棋子——如果他知道了這一切早已敗露,便是拼著朝堂大亂,蕭國大亂,他也不會讓本王活著。現在,他還想要用本王替他的好兒子遮風擋雨呢。」
「那。主子準備什麼時候起事?屬下們誓死追隨主子。」
秦王眼前閃過了一張天真無邪的臉龐,還有傅紫維,甚至還有他那個天真的太子哥哥。他搖了搖頭:「你們做好自己份內之事便罷。本王自有主張。」
「殿下!」門在此時突然從外面踹開了,年修齊一陣風似地撲了進來。
「誒?剛才好像有個影子閃過去了。」年修齊疑惑地走向秦王。
秦王一把將他抱在懷裡:「小東西,你是看到了你的同類么?」
「什麼同類?」年修齊疑道。
「小妖精啊。」秦王笑道。
年修齊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哼了一聲道:「原來我不在的時候殿下就找別的小妖精呢,你這麼饑渴,是我沒有滿足你嗎?!」
秦王調戲不成反被堵,心塞了片刻,瞪了年修齊一眼。
年修齊絲毫不為所動,繼續興緻勃勃地道:「殿下我跟你說哦,我打聽來的,聽說你回來之後,你的那些小妾們又蠢蠢欲動了。想要回到王府。你都落魄成這樣了她們還願意回來,不是有所圖謀就是貪圖殿下你強壯的身體,我跟你說。你可要小心。像我這麼不計較你的落魄的人,很少的。」
「你給我說清楚,我落魄成什麼樣了。」秦王黑著臉道。
小書生掰著手指頭,準備開數。秦王一看他那模樣,就知道讓他說出來是給自己添堵,忙道:「好了好了,你不用說了。」
「是吧,可憐見的,落魄成這樣。」年修齊摸了摸秦王的臉,「你放心,本官會養你的。」
秦王哭笑不得,摟緊了他,在他頰上親了一口。
「這也要親。」年修齊嘟起嘴唇,朝秦王唇上親了一下,嘻嘻笑道。
「還說別人貪圖本王的身體,我看最貪的就是你。」秦王道,「你那點小九九,別以為本王看不出來。」
「我啥小九九。」年修齊絞了絞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秦王將他抱在懷裡,嘆道:「修齊,你放心,本王說過,這輩子就只有你一個。不管以後本王是落魄了,還是登基御極天下,本王的身邊,再也不會有其他人。美色不過一具空皮囊,嘗過了修齊的陪伴,本王再也忍受不了其他人的近身。」一面是心熨帖著心的陪伴,一面是冰冷的發泄,甚至要時刻提防。他這輩子算計得夠多了,只有看到年修齊的時候,才能感到一絲輕鬆。「你是上天賜下的救贖,本王怎敢不牢牢抓緊。」
年修齊眨著眼看著秦王,秦王很少展露這樣的深情。只是一旦他這麼做了,那雙深遂眼眸中的深情也如同古潭之水一樣,快要將他溺斃了。
年修齊抓過一本書來,蓋在臉上,又是高興又是害羞地叫道:「殿下,你不要突然對人家放殺招啊,完全把持不住啊~~」
秦王笑著拿下他的書,捧著他的臉龐,手指摩挲著那微紅的頰。年修齊又是緊張又是期待地用一雙水潤潤的眼睛看著他。
秦王輕輕按下他的後腦勺,仰頭吻住了那張總是令他無可奈何卻又令他歡喜的薄唇。
「你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本王不能明媒正娶。」秦王抵住他的額頭,輕聲道,「這是——誓約之吻。」
誓約,本王眼中除你之外,再無他人。亦誓約,無論今後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許離開,本王,也絕對不允許你離開。
小書生聽不到秦王殿下的心聲,看不透那雙深似寒潭的眼眸當中激起的一點點微波。只為著他心所嚮往的秦王殿下如此鄭重許下的誓約,他便可無怨無悔,笑逐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