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在路上

車窗外，近處的樹爭先恐後地向後奔去，遠處的山看似在原地打轉，可不一會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車廂內，大巴電視上正放著《麻將棒棒手》，趙亮憨厚的表演，和滿口的四川方言，引起人們陣陣笑聲。

鄰座的大叔把他那暗黃的白襪子，露在了鋥亮的皮鞋之外，彷彿還冒著絲絲熱氣。趙曉寒捂著鼻子示意幾次之後，大叔卻沒有一點把鞋穿是的意思。趙曉寒只得摸出香煙，對著旁邊「NoSmoking」的警示牌，吞雲駕霧起來，那澀澀巴巴的味道，暫時敵過了大叔白襪子的強悍氣味。

趙曉寒舒服地換了個姿勢，把雙膝跬在前座的背椅上，趙曉寒陷入了沉思之中。

口袋裡的那張大學通知書能不能改變他的命運呢？想想真的不甘，從小就被認為聰明得驚天地泣鬼神，只能靠著一張二流本科大學的通知書作為新的起點來拼搏。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小學，初中，高中都多讀了一年！像趙曉寒這樣都二十一的人了，應該快大學畢業了，而不是懷著大學通知書踹踹不安了。

本以為上了ZY到GY的高速大巴就可以安心的睡覺了，現在卻怎麼也睡不著了。昨天因為幾個初中的同學為趙曉寒餞行，喝酒喝得太晚，都沒怎麼睡覺就起來收拾行李了。當出門的時候那幾個傢伙還橫七豎八在床上發出牲口一樣的聲音，現在應該還在睡吧。也許他們才是幸福的一群人。一個人出門感覺有點冷清，從鎮上到市裡的車上根本就沒敢睡，因為是人都知道那一路上扒手橫行。雖然他那一萬塊錢在自己加工的內褲裡面的荷包里，但是趙曉寒還是感覺好幾雙眼睛定著他那羞人的地方，讓他不得安心。

回想起這十幾年來有太多的苦澀，也有會心的微笑，趙曉寒的記憶是從四歲那年開始的。那時候是小孩比現在的小朋友笨多了，趙曉寒記憶中第一件事是爸爸媽媽到鎮上賣東西，把他丟在家裡面，出門的時候媽媽承諾回來的時候給他帶『油炸粑』，並且是兩個，他才沒有趕路跟著去。在家裡盼星星盼月亮，到傍晚的時候才看見爸爸媽媽出現在家門前的小橋上。當時不知道是不是開心，反正哭了。但是，當他問媽媽要『油炸粑』的時候，媽媽告訴他鎮上賣『油炸粑』的死了，她們在街上的時候正在埋人，趙曉寒真的相信了。過了好幾年，當他家搬到鎮上的時候他才知道，那天媽媽是騙他的，街上賣粑粑的太多了。

小學趙曉寒成績本來很好，不應該多讀一年，但是他卻讀了兩個一年級。第一個一年級升學的時候趙曉寒全班第三名，肯定是不會留級的。但是當他知道他們村的一個小女孩那年讀一年級的時候他死活也不去二年級了，家長和老師在沒辦法的情況下他光榮的留級了。因為那時候趙曉寒不能哭的，就是嘴巴張大點都要流鼻血。所以打不得罵不得，很多事情都是他說了算。從趙曉寒第二個一年級開始一直到初中一年級他都是全校第一名，那時候就連學校的老師的認為他當初的選擇多麼的明智。

初中二年級的一個晚上，趙曉寒一不小心就被同學帶進了錄象廳。從那天晚上開始他就迷上了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他在那裡認識了葉子媚，翁紅，葉玉卿，鍾珍，李麗珍等等，還認識了曹查理、任達華幾位大哥。從此像以前那樣走幾公里去看漂亮妹妹的事情就沒發生過了，學校裡面的女生也不像以前那麼好看了，學習也一落千丈。父母不知道什麼原因的情況下就給趙曉寒轉學了，在他們不明白原因的情況下給他轉學還轉對了，趙曉寒轉到另外一個鎮中學，當時學校離鎮上有兩公里的一個松林裡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沒有小鎮那樣的五花八門的墮落條件，他除了學習就是睡覺。初三上學期期末的時候他又是全校第一名了。

初三下學期任課的老師知道趙曉寒最終要回到以前的學校中考，就不大愛管他了。同學也熟悉起來了，很多時候同學們去山上玩的時候都會帶上他了。那時候他們去山上玩的就是賭博，那時候趙曉寒對錢不怎麼喜愛，就在旁邊看他們玩，看累了就找個樹蔭看書或小睡一會。一天下午趙曉寒正在樹蔭下面看書看到困得想睡覺的時候，聽見一個讓他興奮好幾個日日夜夜的聲音：「爽~~~，嘻嘻。」MM？他站起來勾著腰，透過樹葉真的看見兩個MM，這不是前桌的靈MM和隔壁班的娟MM嘛，怎麼褲子都落在小腿下面？當時她們還說了什麼他現在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只是從她們的動作推想出她們正在討論著才隱約可見的絨毛。在她們離開之後趙曉寒還在那裡僵化著，那天是他轉校后的第一次遲到。過後的好幾天趙曉寒日不能食、夜不能寐了，連上課的時候滿腦子都是那兩對白花花的大腿和大腿內側的神秘。從那天開始英語和政治什麼的哪怕他看了幾百遍還是記不得，趙曉寒開始發現自己的大腦壞掉了，不論什麼努力專心聽課，老師的講課再怎麼生動豐富，課後他總是一點也記不得。唯一記得的是靈MM的背影和她的每一個動作，有時候下課還不知不覺的跑到隔壁班去看著娟MM發獃。他後來的夢遊和幾次多痴獃的表現，說不定就是那段時間留下來的病根。

趙曉寒感覺他快崩潰快瘋掉了，在離中考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他毅然的回到了以前的學校。本來以為看不見兩個MM，他會靜下心來好好的學習。但是他錯了，他靜是靜下來了，但卻是消沉。那一段時間心好亂，現在才知道那時候因為心亂的原因是思念。中考那天在考場外面發現靈她們的時候趙曉寒好激動，也因為激動他發揮失常了，只是了個縣第五中學。通過幾十天的掙扎趙曉寒決定補習初三，雖然兩個MM都上高中了他還是決定去那個鎮中學，希望能通過一年的努力能考上她們讀的縣一中，就這樣趙曉寒初中又多讀一年。

剛到學校報道就聽見學校準備搬到鎮上的消息，還有就是補習生的分數線要多加五十分的消息。這一年趙曉寒努力過也在多少個夜晚出沒過鎮上的那家錄象廳，更學會了賭博。因為這家錄象廳死貴死貴的，老媽給的那點生活費不怎麼夠了，趙曉寒就在撲克和麻將中撈點來貼補生活，也從賭友那裡學會了抽煙喝酒。在聽說班上一個比較清純的妹妹被一畜生用一手抄本的小說騙上床后我就羨慕起了畜生這個行業，打通N多關係終於搞到幾本裡面全是「哦、嗯、啊、吔、爽、舒服……」的小說，只是一直沒派上用場。這一年是趙曉寒頹廢生活開始的一年，初中的留級選擇比起一年級的蹲班來不明智得太多了。

第二次中考，因為發揮正常比第一次高出很多，但是減掉那五十分，趙曉寒又只上了縣第五中學。本來他想讓老爸拿點錢把他送到縣一中的，可是老爸那句「是頭豬牽在北京轉一圈回來還是頭豬，你要是條龍，就跟我好好的在五中表現。」斷了他的希望。就這樣他和靈、娟兩MM的緣分眼看就斷了，後來趙曉寒去她們學校見過她們一次，那時候她們已經有男朋友了。那天在她們租的房間裡面，一條毛茸茸的哈巴狗，在他面前嘔吐出一個打了結裝滿白色液體的套套的時候，趙曉寒帶著尷尬和茫然，心裡滴著血走了。以後一直沒見過她們，後來聽說她們都在到北方上大學，大學期間都換了男朋友。

高中的生活是多姿多彩的，也是風光無限好。每天除了上課就是看錄象、上網、看MM、賭博、喝酒鬧事......剛進高中的時候本來趙曉寒在二班，因為三班班主任是他老鄉就用一個同樣分數的同學把他換到三班了，其實三班班主任是被二班班主任給黑了。因為假期裡面趙曉寒曬的比較黑，看上去年齡比實際還大，二班班主任還以為他是讀了好幾個初三才考進高中的，故意在三班班主任面前說有他們班有個是他老鄉，聽三辦班主任要求換人的時候就偷著樂了。

因為寢室緊張的關係趙曉寒被分在了初中部一個初三的學生寢室，也因為黑被誤認為他是干體力活出色被推薦成了班上的勞動委員，也因為這個勞動委員趙曉寒被推到了全校師生的視線里。他們學校在一個跟他們家那裡一樣的小鎮，當天趙曉寒來學校從車站出來坐人力三輪車到學校，途徑老街看見那破舊的房子的時候他都快哭了，腸子裡面那個悔青啊就不說了。可是這樣一個小鎮，拉幫結派卻挺多。什麼『南街二怪』、『北街六獸』、『四大惡人』、『八大金剛』……並且這些勢力全發展到學校裡面來了。全校幾千個學生，你不可以輕易的得罪一個人，因為你不知道他背後是那個幫那個派，一不小心你就會在這個小鎮走頭無路。

一天一小黃毛他們值日，可是到放學的時候他當著趙曉寒的面逃跑了，還說了一句「我老大北街六獸，他們的小弟怎麼可以掃地？」我靠，這全校百分之好幾十的人都有幫派，要是都像小黃毛這樣不是每天勞動委員自己打掃教室衛生了？「你今天可以不掃，明天你一個掃。」明知會給自己帶來麻煩，趙曉寒說了一句。正因為這樣一句話，引來了後面一連串的事情，也埋下了趙曉寒補習高三的伏筆。

第二天中午趙曉寒一個人在寢室，小黃毛帶幾個人在趙曉寒寢室門口逮到了他，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一群人圍上來拳腳相加。事後寢室的幾個小傢伙回來后覺得在自己寢室門口，我們的人被人毆了沒面子，決定找人把面子找回來。後來演變成了小鎮的幾個勢力間的矛盾，趙曉寒卻在這個矛盾旋渦的中間找不到北。到這時他才知道南街二怪，四大惡人全是女的，而且全是寢室裡面的幾個小傢伙姐姐，表姐一類的親戚。就這樣趙曉寒在找會面子的同時，無情的被帶入了校園外的那個***。更可悲的是他變成了這六個女人的跟班。經常趙曉寒在心裏面為她們感到可悲，他很想叫她們不要過這樣的表面風光的生活，但是趙曉寒說不出口，他感覺得出她們很享受這樣的小太妹的生活。趙曉寒大多數時候放學就跟她們一起玩遊戲、喝酒、看錄象。直到高二，因為受點小刺激決定參加縣裡面組織的一次物理比賽，他才把課餘時間用在了學習上面。

將近一個月的努力，在學校組織的預選考試中趙曉寒以第一名的成績成功被送到了縣一中參加比賽，也是在這次塞后他找了靈和娟一次。回家兩天後到學校，當老師通知他得了一等獎的時候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這次比賽學校對趙曉寒重視了，他當上了班長，更到了學生會，風紀糾察隊隊長.....因為老師看得緊也很少出校園了。幾個小太妹可能是看出趙曉寒是讀書的料，只是偶爾才來學校找他，並且不會一次出現六個了。一直到高考的前一天，她們同時出現在縣城，她們要趙曉寒請她們喝酒，趙曉寒感覺得出她們有心事，但是他沒有問，當她們喝醉的時候他才從她們短短續續的話中聽出，他們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她們回去后就準備結婚了，累了。

突然，太突然了！但是趙曉寒還是很為她們高興，最後七個人都喝醉了。當趙曉寒在第二天酒醒的時候，她們全走了，但是卻在旅館的床單上留下一片殷紅。趙曉喊一下懵了，但是沒來及想太多，因為語文馬上就要開考了。趙曉寒趕到考場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昨天晚上最後發生了什麼？哪落紅是誰的？他想破腦袋都想不起來。就這樣趙曉寒考砸了，語文只得了六十八分，其它幾科受前面影響也沒做好。

當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學校***了，老師憤怒了。縣級三好生，市級優秀學生幹部卻考了386分？平時不是全校前幾名嗎？怎麼會這樣？當趙曉寒知道成績的時候卻很平靜，這樣的成績很正常。只是他沒再去找那六個小太妹，他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她們，也從心裡恐懼打聽她們的消息，只是總是一個人靜靜地想，她們應該結婚了吧。也許是恐懼承擔吧，一切都還沒心理準備。

再三考慮下趙曉寒還是選擇了補習，他這次選擇了縣一中。這次老爸沒拿豬的理論來阻撓他，只說一句：自己看著辦吧，都大人了，我也不想管了。

趙曉寒就是一衰神，走在哪裡都會被環境污染或污染環境。剛到縣一中的時候還血氣方剛，以為自己就是一祖國未來的棟樑，帶著憧憬奮鬥著，老師都認為這孩子名牌不行，重點是肯定有個位置的。但是努力一段時間趙曉寒才發現，世界變了。那個聰明的傢伙不見了，變成一小老頭了，人老了，不想動了！一放鬆下來才發現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在幾個同學的勾引下，開始了馬機、麻將機的生活。到後來就上網釣，什麼QQ，聊天室全用上了，變著法子見網友。生活絢麗了，學習……去***學習。

也許這就是命，趙曉寒的兩次中考，和兩次高考的分數一模一樣。當拿著大學通知書的時候他才知道，他只是天才，不是人才。

「我去他爺爺的天才！」一個響亮的聲音打破了車箱內本已慢慢少了喧嘩的寧靜。所有人的眼睛看著哪個下身臃腫的傢伙，當所有人看過來的時候哪個傢伙還死死的按住那臃腫的地方。心裡緊張地想著：你們怎麼知道我把錢放在這裡的，不可以打我的錢的主意，這是我的學費和幾個月的生活費呀。

全車人笑了，那畜生也笑了。

本來趙曉寒是不可能笨到把萬多塊錢放在身上的，只是前幾天老爸把錢帶回來的時候，因為一直沒有看過那麼多錢，想放在身上多摸下。摸錢的感覺比摸MM還爽啊，他樂此不比。昨天去存錢辦卡的時候又遇銀行電腦系統故障，今天上車的時候銀行還沒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