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突然一陣黑影掠過,蕭奈何覺得眼前一花。
「戒備!」蕭奈何低聲對姽娥墨華兩人喊,「有情況!」
墨華正懷疑他胡說八道,正欲反駁,一陣掌風向他襲來。好不容易側身堪堪躲過,卻才想起姽娥就在他的身後!
該死的!
墨華來不及救援,那黑影的手已經伸向少女。
「你是什麼人!我的萬花掌竟傷不了你!」那黑影被彈出老遠,聽聲音是個女人。
少女笑得得意:「我?」
那黑影狠狠一甩袖子,失去了蹤影。
少女的清甜笑意卻不復存在,眼前一花倒在了地上。
是日夜裡,在國舅府中。
「大夫啊,我家姽娥怎麼樣了?」孟雲竹有點無措地問把脈的大夫。
「無妨,小姐只是虛耗太大、又受了些許驚嚇,太會導致昏迷,待我開幾服藥給小姐吃了便好。」
「虛耗太大?」蕭奈何抓住了關鍵,「姽娥姑娘並沒有做什麼啊,怎麼會虛耗太大呢?」
孟雲竹心下瞭然。便打發下人送走大夫。
只怕是那內功心法起了效用,所以今日才能護下姽娥。
只是這丫頭畢竟沒有學過系統的武學,只怕身子吃不消啊……
孟雲竹暗自發愁:時日將近,如若不讓姽娥這丫頭學會自保,以後可改如何是好?
陽初樓里,正是百花盛開的好時候。男子坐在藤椅上看書,顯得悠然自樂。
「女鬼?」男子笑得一臉出塵,很是開心,「哪裡有什麼女鬼,奈何你又亂說。」
蕭奈何一抿嘴,對自家哥哥的逍遙很是不滿:「是不是女鬼倒不一定,可是卻真的出事了!」
——啪。男子笑著合上了書:「出事了?那我又能幫上什麼呢?我不過是個江湖閑散人罷了。」
「所以老弟我親自來求你嘛!」蕭奈何狗腿的笑著,遞過去一杯茶,「那個女鬼盯上了姽娥姑娘,我……」
「奈何啊,」男子笑得蕩漾,一張同樣令人神共憤的臉更添幾分仙氣,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欠打,「哎呀,我們奈何也不小了嘛。」
他拍了拍奈何的頭,笑得更是開心了。
不過…姽娥姑娘?國舅府的養女…
男子捏緊了手裡的書,出塵的容顏上掩不住一絲懷疑:「你可知姽娥姑娘到國舅府之前都發生過什麼?」
蕭奈何搖頭,想到之前墨華和孟雲竹的種種掩蓋,也頗為懷疑:「國舅爺和墨華公子對此絕口不提。我只知道姽娥從前是跟隨一位得道高人四處雲遊的醫女。其他的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怕是連這個身份都是假的吧…
男子眯緊了眼睛,向來安寧美好的神色,此時竟顯得有幾分殺意。
他當然不可能猜到姽娥的真正身份,徐府的小姐此時早就進宮當了娘娘,又豈會懷疑到姽娥的身上?
只是世事難料,如果沒有巧合,如何能構成一個故事呢?
俗話說無巧不成書,此時正好應景。正在兩兄弟洽談甚歡時,閣樓下一陣喧鬧。
「綠珠,你要是不跟我走,以後的日子會更難熬的。」看男子著裝似乎是宮中的侍衛,而被稱作水綠的女子正是一名不到雙十的少女。
這是唱的哪一出?
蕭奈何懶得去管,扯到皇宮內部的事,他一個高官子弟插手難免招致禍端。
如今朝堂暗潮洶湧,宮裡的幾位娘娘們也不是好惹的主兒,誰知道這個綠珠,是不是和宮裡的哪位娘娘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
當然,這裡的『不清不楚的關係』絕對非常的純潔!請大家相信筆者的節操!
蕾絲在古代是不會出現的!
所以說呢,對於現在的蕭奈何來說是:與其逞英雄,倒不如袖手旁觀。
反觀旁邊的蕭陽初倒是一臉興味,彷彿看好戲的模樣。
對於蕭陽初來說,救人倒無所謂,重要的是從這些事端里能不能找出有意思的信息。
人在江湖上,無論是什麼信息,總有用上的時候。
蕭陽初笑得一臉高深莫測,頗為悠閑。
「你放心吧,我是絕對不會跟你走的。幫我轉告那位,她做過的一切我都不會透露出去,只盼望她能讓我過自在的日子。」綠珠冷漠地沖那侍衛搖頭。
侍衛正欲發難,綠珠卻忽的抬頭望向陽初樓,心念一動。
蕭陽初嘴角笑意更甚,想逃到這來?
有意思。既然你想來,我豈有不收的道理?
綠珠驅動輕功,飛身上了閣樓,侍衛正欲往上追,卻看到樓上豁然「陽初樓」三個大字,不由一驚。
要知道蕭陽初的名頭響遍整個江湖,縱使他們是大內侍衛,畢竟以前也是跑過江湖的人。自然知道這位陽初公子的功力不是他們可以企及的。
陽初在閣樓上清淺地笑:「諸位若想上我這小樓一敘,輕便。」
袍袖輕揮,做出歡迎的姿態。
侍衛雖感到灰頭土臉,但也不得不明哲保身:「樓上的女子牽扯到皇宮內部的事,望陽初公子好自為之。在下告辭。」
陽初樂呵呵地送走了這幾個條子,才回頭看向飛身上樓的女子。
「姑娘身手真好!我這陽初樓也挺高的呢,」無視自家弟弟額頭上的一排黑線,陽初笑得一派大氣渾然天成,「我倒沒想過飛上來。今天看姑娘這樣,還真挺方便的呢!」
哥哥……你的黑風陣陣又來了。
蕭奈何情不自禁地扶額感嘆。
躲在閣樓內的綠珠探出了身子,頗為抱歉的沖陽初一福身:「多謝陽初公子救命之恩。」
蕭陽初打量著眼前少女,面容清麗之餘更是年少。
看那侍衛對她言辭放的較為尊重,似乎她在宮裡的地位還頗高。
小小年紀,在宮中又佔有一席之地,長得又頗有姿色,何必要逃出宮來?
更重要的是,既然是宮裡的人,又為何會認得陽初樓?又為何會篤定他會出手救她?
眼前這個叫做綠珠的少女未免疑點太多。
綠珠抬起頭,瞥向蕭奈何的一瞬間卻失了神:「你…蕭公子?!」
蕭奈何本以為是被他容貌傾倒的女子,不料綠珠竟喚出他的姓氏,不由得一愣。
摺扇一開,心下想著並沒有認識過宮裡的宮女,這個綠珠是怎麼認出自己的?
似乎看出兩人的滿腹疑惑,綠珠開始為他們倆解釋:
原來這個綠珠是當今昭貴妃身邊的得力宮女,昭貴妃總是把宮外的差事交給綠珠,常常在宮外跑腿的她混得久了,也就知曉了陽初公子這一位大人物。
至於蕭奈何,綠珠曾在皇宮設宴時匆匆瞥見一次,看過一眼就未曾忘懷。分明是男子,卻容顏妖艷美麗至極。令綠珠見之不忘。
「可是…」蕭陽初笑得可親,「剛剛見姑娘運起輕功…」
綠珠笑得凄然,眼前男子雖然出塵傲視,對自己卻格外戒備。
連世上最像神仙的陽初公子都要懷疑她,也難怪貴妃娘娘對她時時試探。
看來自己長得真的很像姦細啊。
不免苦笑起來。可笑自己孤苦無依,看來非得把自己從前的傷心事重新提起不可了。
「入宮前,我是個孤兒,被一個自稱紫陌的人救下。那人授我武功,教我讀書識字。而後卻把我送入了皇宮。」
……
蕭奈何和蕭陽初心下都有些不好受。
一個孤兒,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卻被再次拋棄,這樣的滋味真不知道如何熬得過來。只是綠珠這個人疑點太多,卻又不知道她說的是否屬實…
「我信你。」
短短三字,雖語調溫和,在綠珠聽來卻鏗鏘有力。
陽初面帶笑容,閣樓上百花盛開簇擁著他。一時間,恍若謫仙。
「為…為什麼?」綠珠有些發愣,只獃獃的看著他。
不僅是綠珠,就連蕭奈何也發傻。
據他的了解,兄長雖然心地善良但絕不是等閑之輩,心機之深更是令他望塵莫及。
這時卻如此輕易的對一個來歷不明的危險女子說出「信」這個字?!
難道,難道兄長這是想套綠珠的話?可是觀察他的神色又不像是假的。
兄長…兄長你怎麼了?!
振作一點啊兄長!
蕭奈何捶胸頓足大呼失敗!
「你眼底透露的愁緒不會說假話。」陽初重新坐回藤椅,拿起書看了起來,「我這有幾間空房,姑娘挑一個住下吧。放心吧,我相信你呆在這是最安全的。」
「可是我在這,一定會連累公子你,我只是一個想要平凡生活的宮女罷了…而公子你卻是…」
「不必多言。」男子搖了搖手裡的書。語氣溫和依舊,卻莫名地讓她想要服從。
少女沖他頷首。
待綠珠離開,蕭奈何猶豫了一會兒。
陽初笑笑地看著自己的弟弟。
蕭奈何大嘆一口氣,難免將滿腹疑惑一吐為快。
「奈何啊,你在宮廷間斗的久了,只怕早就忘卻了世間真情。」
「這人世間,終究是好人多過壞人的。」
「你看她的雙眼澄澈,眉間更是透露一股純凈氣息。那並不是一個心機深重之人會有的。」
「兄長深知,在你眼裡的來歷不明之人都要經過徹查才能完全放心。既然如此,不如你就好好放手查查這個叫做綠珠的宮女。」
一席話說得蕭奈何南北不知。而藤椅上男子高深莫測的神情更是讓他覺得糊塗。
罷了,既然兄長讓他查,他查就是了。
「女鬼的事,希望兄長留心一下。」
說罷蕭奈何作揖,離開了這陽初樓。
只是蕭陽初說的那幾句話,一直在他的腦子裡迴響著。惹得他靜不下心。
罷了,過幾日進趟宮打聽一下。正好這幾日也頗有些想堂姐了。
說起蕭奈何的堂姐,倒也真是個苦命人。明明一代閨秀,卻被家族所累,送進宮中。自從被封為充儀后就再未受到過皇上的召見。
只是待在宮裡日子苦悶,頗為難熬。
幸而有蕭奈何這個堂弟常來看望,倒也不至於心寒。
不過也正因為犧牲品甚多,所以蕭家才能佔有這樣的地位。
除了蒸蒸日上的徐家之外,蕭家無疑是最有權勢的。
國舅爺卻是出了名的懶,朝堂之事向來極少插手。
不過眾所周知的是,國舅爺向來與徐家來往甚密,兩家的家長更是多年相交的老朋友了。
所幸蕭家與國舅爺交好,一下子這徐、蕭兩家就形成了極好的平衡。
所以朝堂上向來並沒有因為爭權奪勢而發生過大事。
那麼,則更顯得近來朝堂上的種種現象匪夷所思。比如原本關係良好的禮部尚書和工部尚書突然鬧僵,比如國舅爺本來一直標榜著從不翹掉早朝的美德不見了……
連這唯一在朝野上的美德都不見了……
想得有些多了,蕭奈何嘆氣。
這麼多事情!全都理不清頭緒啊……什麼時候才能清凈下來呢!
亭魚又要召見姽娥了。
接到這個消息的姽娥、墨華、奈何三人組有些發愁。
既然圖紙和香粉已經無法滿足她,下一步會變成什麼?
要她入宮?還是…乾脆讓她想辦法把昭貴妃除掉?
以亭魚的爭強好勝,確實能做得出來。
可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姽娥忍不住地嘆氣。墨華和奈何在一旁看著也未免有些於心不忍。
想要出言寬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時間頗為無措。
「不用擔心,」姽娥看他的模樣,知道他也難免害怕,「先看看亭魚想做什麼。」
——該死的!墨華握緊了拳頭。早知道當初就應該除掉這個叫亭魚的婢女!
也省得現在的諸多煩惱!
宮內一如既往華麗,眼前女子也一如既往珠光寶氣。
姽娥打量著她,未免有些不解,看來亭魚並沒有失寵啊,那又為什麼這麼急著召見自己?
「姽娥,我這次有一事相求。」
「娘娘請講。」一事相求?你還用求我嗎?姽娥笑得有幾分受寵若驚。
該不會要把我拆了賣了吧?……
姽娥賊兮兮地腹誹。
各位看到沒有,這就是老威脅別人的後遺症。
姽娥緊張地盯著亭魚的嘴,生怕她吐出「把你的腎給我吧」之類的驚世駭俗之語。
亭魚被她那眼神看的莫名其妙,急慌慌地把意圖說了出來:
——「昭貴妃的一位宮女失蹤了,而據我所知,這位宮女正是被昭貴妃重用的人。現在我懷疑這個宮女流落在宮外,我想拜託你,把她找回來。」
姽娥恍然大悟,搗蒜似的點頭應允。
好說好說,不要腎就行!
「這個宮女,名喚綠珠。」
門外的蕭奈何,雙眼陡然瞪大。
——勤妃娘娘是怎麼知道綠珠的!
雖然心下疑惑,卻還是走了進去。抬眼一望,不是姽娥又是誰?
「姽娥?」蕭奈何裝的頗為驚訝。
姽娥貌似也是一驚,心念一轉,朝亭魚微微一眨眼,亭魚立刻會意。
「是本宮叫姽娥姑娘進來的,早前聽說姽娥姑娘以前是位醫女,所以就來和她聊一聊用藥之事。本宮想著最近皇上的身子欠佳,想為皇上補補身子。」
「那娘娘何必不去找御醫商量著?一進娘娘宮門卻看到了熟人,當真嚇壞了奈何。」
蕭奈何何嘗沒有看到姽娥使的眼色?只是有些事他目前還不宜捅破。
就算姽娥有事瞞著他,也絕對不會和勤妃同流合污。
以姽娥的心性,定是有萬不得已的事才會欺瞞他。
勤妃笑得美艷非常:「蕭公子來我這,想必是為了蕭充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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