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求求你,帶我走……
山風很大,不停吹動紅衣男子黑色的裘袍。
那身鮮血紅色的衣服、那把慘白滲人的摺扇、那像狗一樣尾隨在後的丁家四兄弟……這一切都和七天前只帶幾個侍衛秘密包船來到群山碼頭時一樣,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唯一的不同,是丁家四兄弟和那幾個侍衛後面,跪著十幾個身穿黑色鎧甲的將士。
領頭的那個將士稟告:「王爺,大軍已經按照您的命令,秘密在城郊駐紮。等您一回去,便凱旋迴城!」
紅衣男子銳利的目光緩慢、逐一地掃向眾位將士:「很好。」
「可是王爺……」那個將士的話不再像剛才那麼堅定,而是有些猶疑,「您這次的行蹤,太後娘娘似乎已經……」
「本王知道。」紅衣男子平淡地打斷他的話,「三天前群山腳發生的事,普通百姓間也早已傳開,鳳祥宮裡那些費盡心思的眼線,不是傻子。」
那個將士焦急地說:「這該如何是好,您正暗查的這些事情,一但被她察覺,就更難以進行下去了啊。」
「嗯,你不必如此擔心。」紅衣男子的聲音冷漠、低沉,「讓顏鳳端知道一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其實,這次丁家四兄弟『替』本王把行蹤敗露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主人,雖然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祭奴『責任』最大,但我們也該死,我們該……該……該死啊!」在那個將士責備的目光中,丁家四兄弟慌忙跪下來「坦白」,求紅衣男子饒命!這三天,恐懼和不安時刻折磨著他們,對於逞一時之快報復南宮飛軒,他們早就悔得腸子都青了。
那個將士憤怒地看著他們:「你們這四條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狗。如果有一天,你們因為女色而背叛王爺了,我慕容毅首先要把你們碎屍萬段。」
「是,慕容將軍,我們該死,我們知錯了!」這四個色膽包天的傢伙,此刻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饒!
「罷了,都起來。」出乎意料,這個冷酷殘忍的紅衣男子似乎並不打算怪罪他們,他冷漠地轉移話題,「東邊的『路』,你們探得怎麼樣了?」
「謝主人開恩!」丁家四兄弟如獲大赦,急忙回稟,「東邊……東邊已經走到盡頭了,除了越來越狹窄,沒有任何發現啊。但……向聖神發誓,我們絕對盡心儘力了,絕對沒有欺上瞞下……」說到「下」字時,他們故意挑釁地看了慕容毅一眼。
「呵,最好不要讓本王找到任何顏鳳端血洗後宮的證據……」紅衣男子冷漠地把玩著手裡的摺扇,雕塑般完美的臉上透著威嚴,讓人畏懼,「這段『路』,可能僅是安帝修築祭神地搬運巨石的通道。本王回城后,慕容將軍監督你們從西、南再探一探,若仍沒有發現,就算了吧。」
「是,主人!」丁家四兄弟心裡叫苦連天,嘴上卻恭敬地滿口答應。
「王爺,有發現……」這時,幾個侍衛歡呼著,從西邊抬過來一個「東西」。
「太好了,主人,有發現啊……」丁家四兄弟異口同聲地重複一次。
嗯,如果真的已經發現了什麼,這四個傢伙就不用那麼辛苦,可以直接隨紅衣男子回城了。
……
侍衛們發現的是一個渾身惡臭、污濁不堪的「泥人」,他們一時無法確定她是活人還是朽屍。
「泥人」僵僵地躺著,髒兮兮的銀裙上爬著很多從密道裡帶出來的蟲子,她的臉上、頭髮上沾滿泥土。人們一眼看過去,還以為這是一具剛剛出土的屍體。
但如果仔細看她污泥遮蓋下烏黑的長發和白皙的皮膚,則可以確定她是一個奄奄一息的活人,根本不是什麼屍體!
「稟告主人,是一具屍體!」丁橫捂著鼻子走過去,兇狠地踢了「泥人」一腳。
「等一下。」紅衣男子似乎發現了什麼,他冷冷地制止丁橫,走過去,用手擦拭「泥人」臉上的污穢……
「主人,臟……」丁橫和幾個離得近的侍衛慌忙手忙腳亂地動手幫忙,不一會,「泥人」慘白憔悴卻明艷漂亮的容顏逐漸展現在他們眼前了。
「是她。」紅衣男子淡淡地看著這個曾向自己求救過的祭奴,不知為何,心硬如鐵的他內心最深處竟然隱隱一疼。
這時,顏紫殤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在丁橫和侍衛們的制止聲中,她將紅衣男子的手一把扯過來,緊緊摁在自己的胸口上:「咳、咳咳咳……」
她緩緩地睜開美眸,充滿哀求地看著眼前這些人:「救……救救我……」
紅衣男子微微皺眉,這祭奴哀哀的目光竟然讓他心疼,但具體為什麼,他卻說不上來!這種感覺似乎不由自主!
紅衣男子銳利的目光看著渾身髒兮兮的顏紫殤:「本王問你,你是誰家的祭奴,是怎麼逃脫的?」
「我是顏丞……不!我才不是他家的,我,我……」回想著這些天經歷的一切,顏紫殤瑟瑟發抖,「求求你,帶我走……」
「王爺,這個『泥人』怎麼處置?」慕容毅走過來,問紅衣男子。
顏紫殤緊緊抓著紅衣男子的手,似乎在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求求你,帶我走……」她雖然不知道被這個冷酷的紅衣男子救走是福還是禍,但至少比留在這寒冷、詭異的地方等死強幾千倍、幾萬倍!
紅衣男子淡淡地看著她,這祭奴瑟瑟縮縮的目光竟然像吸盤,牽扯著他的內心最深處某塊沒有金戈鐵馬、權欲鬥爭、國家興衰、刻骨仇恨的地方!
「王爺?」見他沒有回答,慕容毅再次詢問。
「先帶她走。」紅衣男子吩咐。
「是,王爺!」得到他的命令,侍衛們手忙腳亂地把顏紫殤抬起來。
猛烈的山風夾雜著顏紫殤的咳嗽聲,侍衛們和將士們恭敬地跟隨在紅衣男子身後,往群山碼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