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偃師謝衣
「……謝兄見諒,此事是在下之過。」欠身一禮,淡淡瞥了眼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葉璣羅,道:「劣徒……沒拴好。」
好在謝衣端得是好脾氣,舉手投足偷著一股溫和氣質,「無心之過,謝某並無掛心,不過卻也可看得出葉姑娘率性仗義。」
得了表揚,葉璣羅對這人的好感刷刷地往上漲。
這個名喚謝衣的人,正是那個支線任務的主線人物,然而卻沒有更多的說明。
以及……
葉璣羅盯著謝衣良久……果然,他頭頂上的級別血條也是一堆問號。
「……阿羅,我囑你採的藥草可研磨好了?」
「嗯。」
顧蘭嘯便指出車夫幾處大穴,看著葉璣羅笨手笨腳地將那草草處理的藥粉敷在其上,不多時,那車夫呼吸血脈便正常了。
「觀謝兄似乎非是此地之人,又兼之身上帶傷,未知謝兄是因何流離在此?」
稍稍沉默了片刻,謝衣溫聲回道:「是……因與家兄生了嫌隙而賭氣出走,不想途遇悍匪,是故流落到此,讓先生見笑了。」
顧蘭嘯笑笑也便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又道:「素聞偃師行跡隱秘,謝兄隨而制之作雖教我那調皮的徒兒毀了些許,卻也可覦出功力不凡。」
「先生贊謬了。」約是有些不通外界風土的緣故,謝衣雖態度親和,但也隱隱透著一絲謹慎疏離。
此時車夫悶哼一聲,臉上浮現出一絲黑氣,似乎並未被人注意到,便化作一縷煙絲狀在空氣中飄蕩了一會兒,悄然沒入正在整理藥草的葉璣羅袖子里,同時車夫的眼睛慢慢張開……裡面一片血腥色澤蔓延。
一股涼絲絲的寒意入體,葉璣羅動作頓了頓,起身的時候袖子里那截黑漆漆的樹枝一松,似是要掉落,又把樹枝往袖子里塞了塞,便收拾好東西往馬車處走去。
餘光瞥見葉璣羅袖子里那段樹枝一閃而過,上面熟悉到驚心的氣息一瞬間勾起無數不好的回憶,謝衣眉心微蹙,半晌,聲調冷靜地開口問道:「葉姑娘面色很是蒼白,似乎是中毒之狀。」
「說來是我的不是,讓她一閨閣千金沾上江湖恩怨故而有此毒患。我雖略同岐黃,無奈能為有限,此番攜她來南疆之地,正是為了根除毒患。」
謝衣目露沉思之色:「是這樣……不過看葉姑娘能馭重劍,倒不似傷病。」
「這孩子雖說身子一向康健,但在下忝為人師,卻是容不得她傷卻半分的。」話畢,空氣中倏然傳來一陣殺機,顧蘭嘯一言不發,從容起身,大袖一甩,一股似是道門混雜著上古異術的詭力凝成一道禁錮攔在葉璣羅身後,隨即一聲野獸抓撓似的咆哮從突襲的黑影口中傳來。
「……肉,給我……新鮮的肉!」
一下子被襲擊,葉璣羅也是始料未及,疾速退出數尺,見車夫人不人鬼不鬼,滿臉猙獰瘋狂的樣子,神色凝重地手按上劍柄:「他這是——?!」
顧蘭嘯面無表情地看著喪魂失智的車夫,淡淡道:「此人危險,阿羅休得動手,過來。」
葉璣羅心裡很是卧槽了一番……每次遇到紅名就收緊鏈子這樣還能不能愉快地升級了?
不過葉璣羅不動,自有人動,但見謝衣已是隨手一拂,地表頓現無數藤蔓,葉葉交織,轉眼間便將發癲之人捆了個結實。
車夫猶自掙扎,甚至於狠狠地咬著粗礪的藤蔓。
「如此兇殘,果然是……」謝衣低聲自語,閉了閉眼轉而對葉璣羅道:「葉姑娘,實在抱歉,適才在下窺見你隨身攜帶之樹枝,實在不祥,不知可否交由我處理。」
來了……支線任務來了!這根樹杈果不其然是任務物品!
葉璣羅帥氣地撩了一下劉海,**兮兮地脫口而出:「你求我啊?」
謝衣:……
顧蘭嘯深感丟人,及時制止葉璣羅繼續現眼,溫雅道:「劣徒頑劣,謝兄見諒,不知謝兄可是也發覺了阿羅身上攜帶之物與車夫異狀有所關聯?」
「不錯,」猶豫片刻,謝衣道:「分枝在此,想必母株已成氣候……說來話長,此物為禍不能不阻,如若不棄便請聽在下路上詳敘。」
那段樹枝此時大約是感應到母株在附近,一陣一陣地散發出黑氣,謝衣施術下了個封印,便語調平靜地解釋此物是其家鄉所產一種殊異之樹,食人魂魄而生,若不作防備,意志淡薄之人易被其感染而成為行屍走肉一般的怪物,所敘極陳斷魂草之害,然而詳細出處卻是含糊帶過。
顧蘭嘯一直靜靜聽著,謝衣隻言片語不甚詳實,卻也透露出此人絕非生於紅塵俗世中,至於那樹枝他自是……識得。
矩木。
與太古建木、赤木、扶桑等神樹齊名之物,雖不知為何異化至此,但卻也可一眼看出其奪魂之效,便是不被奪魂,隨身越久,魂魄也會無形削弱。
窮途末路,本就不是良善,何不放任這孩子就這樣繼續……毀掉?
一抹若有若無的暴虐緩緩自黑沉沉眼底流淌而過,倒映出小小的女孩似乎很是興緻高昂的身影,須臾間又回復了平靜。
行至山迴路轉,眼前不遠處高腳樓掩映在叢林中,四周仍然是一片喜人的綠意,然而一股不安的氣氛卻瀰漫開來。
這裡太安靜了。
噬魂枝在謝衣手中開始不安分地顫抖起來,一股淡淡的黑氣籠罩過來,葉璣羅甫一接觸到這團黑氣,腦海深處就有一股莫名寒意躥升,隨即便看到自己中了一個【三魂震蕩】的虛弱狀態,全屬性少許下降,每秒掉一千點內力……
內力?身為一個沒有腎的藏劍,葉璣羅果斷呵呵之。
比起自己這個情況,葉璣羅倒是更想操心顧蘭嘯的狀態,自己就算死了八秒過後又是一條真漢子,顧蘭嘯要是躺屍了那可就壯士一去不復返了,更何況一路上先生雖然細節上處處強勢,卻掩不住面色上那股病氣不停擴散。
這一看,葉璣羅似乎是錯覺了顧蘭嘯剛剛低頭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可怕,搖搖頭又覺得先生一向溫和一定是自己看錯了,便扯了扯他的衣角:「先生還好嗎?」
「顧好自己。」
說完,似乎是夜風中傳來細微的嗜血味道,借著晦暗不明的月光,黑暗的角落裡慢慢有什麼東西在挪動,慢慢的描繪出半張貪婪猙獰的面目,似乎有一段時日沒有新鮮血肉滋養,此時看到這三個人,腹部發出聲飢餓的渴求。
四處都是。
……無論看上多少次,極欲之前,人之面目還是如此醜惡。
眼底淡淡的嘲諷一閃而過,一手按住蠢蠢欲動的葉璣羅,溫和卻又不容拒絕道:「聽話。」
紅名!都是紅名!
葉璣羅被鎮壓中,心癢難耐,藏劍的本能就是看到一坨一坨的紅名聚集就想一個鶴歸砸過去掄風車,但是葉璣羅敢這麼浪的前提是她知道自己身後站著個奶,萬一自己掄著重劍砸過去了奶一怒之下放生自己了那就呵呵呵了,故而雖然潛意識裡獸性大發,但為了顧蘭嘯的好感,還是強忍下來。
人影攢動,謝衣神色沉靜,如今他可以確定矩木便在這座苗寨中,只是不知是何種規模。思慮間,便已經示意前往寨中,好在那些活屍樣的東西雖然兇殘但喪魂日久行動緩慢,暫時取得喘息之機。
掃開前方圍過來的活屍,謝衣便看見村寨掩映處一株奇異樹木,矩葉橫生,黑氣凝聚,當即毫不廢話,劈手無數光葉攜帶凌厲罡風旋殺而出。
豈料術式甫一出手,身側一聲寒光鳴鏑,身形下意識一個偏轉,但見一口苗銀彎刀釘在他們面前,蜂鳴中一個陌生的聲音冷冷問道。
「……你們這些中原人人在這裡做什麼?」
……
昆崙山,瓊華。
「天青師兄!天青師兄!這次下山可有帶好玩的給師妹?」
甫一回瓊華,雲天青身邊就圍上來一堆嬌俏軟萌的師妹們。
瓊華雖擅煉器,但多以劍為主,風格古樸大氣,少了些女兒家的精巧,山上修仙的小姑娘們還是喜歡民間精緻的小玩意。
雲校草舉雙手表示此次下山行為純潔,絕對沒有去煙花柳巷之類有違瓊華派八榮八恥的舉動。
但妹子們還是很快發現雲天青腰上綴著一個鎏金鑲玉的杭菊紋香包,玩得熟了便直接一把拽下來。
「好漂亮的香包,這香味我在家的時候沒聞到過呀,是新出的香料嗎?」
「矮油卧槽,這玉環裡面綴的是西域貓眼玉?!」
「金絲線里纏著南夷的金雀毛,這種金雀就算是皇族供奉一年也收不到二十錢的吧……雲師兄你去哪裡打土豪了?」
瓊華的妹子跟正常的妹子眼光都不一樣,拿到香包第一時間鑄劍系奇石系的高材生們便認出這香包材料的祖宗十八代,連連追問是哪裡的土豪。
這香包是葉璣羅看雲天青臨走了,一個鶴歸糊了一臉以示熱情后才帶著某種詭異的神情塞過來的。
當時雲天青本著禽獸般的直覺覺得這不是什麼好碗糕,但身為一個風一樣的男子,從各種意義上都是不能拒絕一個小姑娘的示好,遂欣然收下。
「這嘛……是個小姑娘送的。」
師妹紛紛報以八卦眼神。
「當時也算是一場風花雪月的偶遇,在一個朗月清風的夜晚,我從天而降,我們就這麼相遇了……」
師妹們滿臉憧憬。
「……後來經過重重險阻,我們相識相知,但,」雲天青臉色一肅:「仙凡終殊途,最後的回憶便只剩下這樣香囊。」
此時有個犀利的學姐指出:「這香囊雖精緻,但細節處針腳還有些稚嫩,雲師弟,你說的那小姑娘幾歲?」
「看樣子,還有十年就長發及腰可嫁了吧。」
「說人話。」
「七八歲……**歲,這樣。」
師妹們紛紛群起攻之:禽獸!
那香包被一甩一甩地不慎脫手而出,飛向路過正準備閉關的師兄手中。
雲天青心裡莫名咯噔一聲。
香包雖是新的,但這種小杭菊的綉法,出自誰之手,卻也不難分辨。
玄霄皺眉,袖子里滑出另一個款式相似的金絲香囊,對比一下,來歷一目了然。
心裡半含疑惑,聲調冷淡:「誰的?」
雲天青還沒開口,師妹們便嘰嘰喳喳地告起狀來。
「玄霄師兄你看天青師兄又去玩弄女孩子感情了!還是那麼小的小女孩!」
「對呀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人家的肚子搞大!」
「絕對不能放過他!」
玄霄的神經啪一下斷了。
過了會兒,周圍的師妹們察覺情況好像不妙紛紛作鳥獸散。
玄霄一向冷淡的眸子里慢慢泛出一股沉怒,隨即轉為冽然殺氣,滿目凶光:「禽獸。」
……我侄女你也敢動?!敢背著我動我侄女?!當為蒼生除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