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析疑匡謬
張大耳的線索就這麼斷了。
第二天,李怪龍和葉榮出現在那幢砸下花盆的空房子里,二人一絲不苟都仔細檢查。
葉榮道:「我問過周圍很多人了,這幢房子已空了多年了,的確是沒人住的。」
李怪龍道:「但我們進來時大門是從外邊鎖住的,並且一樓我們也沒找到腳印。」
葉榮道:「二樓我們也沒發現腳印啊,看來兇手處心積慮,根本沒蛛絲馬跡留下,我們在這裡檢查也找不出什麼的了。我們都找了這麼久了。」
李怪龍道:「假如我是兇手,我知道你們三個人今天有約定必定會路經這條街,我了解過這條街的情況后發現這裡有幢空房子,於是便會決定在這空房子下手,但是這房子離大路偏遠,於是便找人假裝推大糞車的等著你們,等待你們從這房子經過的時候便將花盤對準黃強扔下去。好計啊,好計,怎麼看起來都像是一起意外,簡直是殺人於無形啊。」說著便站在掉下花盆的窗口處往街道下方望下去,道:「這幢空房子原來應該是沒空花盆的,這麼說,是兇手自行搬花盆過來的了?」說到這裡目光炯炯地瞧著地下,看看有沒泥沙掉落,但很可惜地上干禿禿的什麼也沒有。
李怪龍又低頭沉思一陣,然後再逐個察看後門和各窗口,不久,葉榮便聽到他興奮大叫道:「兇手是從這個窗口爬進來的。」
葉榮跑近前一看,李怪龍指著地上的一些泥巴道:「看,這裡有些泥,兇手是搬著花盆過來的,他行走時雖然小心,但是在他爬窗進來總難免會掉下一些泥土的。」
葉榮道:「不知道外邊會不會有腳印留下,我們快出去看看。」
二人打開窗,就從這窗爬出去。
窗外沒有腳印。
葉榮失望地道:「看來這是兇手是個專業殺手啊,半點痕迹都不留下。」
李怪龍清脆地說不,然後道:「我們現在是假設有人設局害黃強的,首先,你們是前天才決定的約會一起上街去南北商行買九節簫。雖然我們現在仍然未知道行兇者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但很顯然,他們只得一晚上的時間準備,一晚上能做多少事啊?所以,即使是專業的殺手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準備也難免會出錯的。所以我們應該儘快去找出真兇,如果時間隔得久的話,兇手會將疏漏補上或掩蓋掉我們就很難查找了。」
葉榮道:「張大耳又死了,我們現在向那方向去查啊?」
李怪龍道:「注意看這,這旁邊也是一幢屋,出口只有二個,一個通向街外邊,我們應該找另一個出口。因為照常理推測,兇手無論是基於什麼理由行兇,他既然布局這樣精密製造出讓人是覺得『意外』的錯覺,那麼就可以推斷兇手是不會從人多的地方出沒的,所以兇手選擇的路線肯定不會從街道上來的,所以我們找另一個出口便可以了。」
二人順著出口走出去,外邊不遠處是一個垃圾場,只得一條小路,二人順著小路走到幾刻鐘後有分叉路口了。葉榮道:「二條路,兇手應該是從那條路上來的呢?」
李怪龍沉吟半晌后道:「二條都有可能,我們逐條檢查下,將一條走到盡頭然後再回頭從另一條前進找起。」
葉榮泄氣道:「如果其中一條通向街道呢?或者通向多幾個分叉路呢?怎麼辦?一條條去檢查下我們還不得累死?」
李怪龍道:「這的確是比較笨的方法,但你有更好的方法么?我們現在只能作如是想,兇手肯定是從其中一條過來的,如果分叉路太多我們的確很難推測出那條是兇手走過的路,但是從你們昨天才決定上街然後今天就被人伏擊上來看,兇手準備的時間應該是很短的,所以,猜測兇手住處離這裡不是很遠,這樣是不是有些信心呢?」
葉榮道:「也不知道行得通行不通的,我們一條路一條路地找去,就算碰巧被我們找到了,我們如何判斷兇手呢?」
李怪龍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葉榮道:「沒有。」想了一想后道:「沒有其它辦法,那隻好死馬當活馬醫了,看瞎貓是否能拖到死老鼠了。」
李怪龍道:「我們也不用太悲觀,我們不妨這樣想,說不定分叉路口不太多呢,那樣我們就很容易排除沒有嫌疑的路線了。」
分叉路的確不算很多,但也不算少,二個人直接走了幾個時辰才一條條都走遍了。當分叉路走到鬧市后二人就止步,回頭從另一分線重新找起,當碰到有住宅的地方,二人就仔細留意和上前去打聽有沒可疑之處,這樣一路走來,直走了幾個時辰。
現在二人面前是一幢建在山腳下小屋,周圍沒有其它房屋。
葉榮累得呼呼喘氣,道:「累死我了。你以前查過案未有?」
李怪龍道:「沒有。我又不是捕快。」
葉榮道:「那麼你是怎麼想出這麼一個笨方法的?眼前這一小屋,我們若還未有發現,我們就是白痴了,跟你跑了幾個時辰,問了三十多個人。怎麼看我們就怎麼像白痴。」
李怪龍道:「根據我們的推理,如果兇手都避開人多的地方的話,那麼我們路上的那些找過的分叉線都是可以排除的。」
葉榮道:「你怎麼知道兇手肯定會避開那些分叉線呢?你的理由只不過兇手是抱著個花盆過來的,但你不要忘記了,在街上抱著個花盆行走並不算很奇怪的一件事,並且如果只是兇手在路上隨手拾的花盆,我們就白走那麼多冤枉路了。」
李怪龍仍然淡淡道:「你不用這麼生氣,我本來就不敢肯定啊,但是有一絲機會我們就不應該放過吧?就當是碰運氣吧,黃強被人害,我們為他盡些力也是應該的。」
葉榮道:「我恨你這個小子,跑這麼遠的路,你看起來還是輕鬆得很的樣子,我累到骨頭都散了。」
李怪龍道:「眼前這不是最後的一幢屋子么,我們上前去敲門,如果還是沒收穫的話,我們也可以去休息了。但也說不定這就是我們要找的呢。」
這時候二個人都精神一振,李怪龍上去拍門,開口問道:「有沒人在家呀?」
久久,沒人應,李怪龍再拍,還是沒人應。
二人互相對望一眼,李怪龍道:「你在外邊等著,我打開門進去看看,若主人回來你好為我解釋下,若裡邊沒人我會很快出來的。」
李怪龍雙手運起內力,用力一推,門很容易就被推開了,但接下來突地從裡邊一劍當頭劈下,這一劍之快如閃電,厲如電魄,這一劍又疾又狠,猛惡無比,那鐵劍震起的凌厲劍罡與刺耳的嘯聲,令到站在後邊遠遠的葉榮都駭然大驚大色。
李怪龍雙腳用力一點,後身用力向後猛退,然後雙手十指齊出,內力蜂湧而出,隔空點穴術就向前擊去,從未看到人時就一直猛點,一直點到看清人影,李怪龍也不清楚自己一共擊出多少指了。
幸好,當李怪龍身影停住的時候,他終於擊中躲藏在門后的人定身穴了。
李怪龍面色慘白,心還在怦怦亂跳,剛才那刻真是險過剃頭,如果反應稍慢就被人劈開二半了。
李怪龍驚得直顫抖了幾分鐘才回過神來,這才細看剛才偷襲自己的人,站在門後邊的是一個黑衣人,這時他碧綠的眼睛里射出妖異的光,冷冷道:「白痴,你點了我的定身穴了,居然還點我的氣海穴,關元穴,中極穴,曲骨穴,鷹窗穴,有個屁用。」
李怪龍哈哈一笑,道:「本人內勁充足得很,便順手點多了你幾個穴道了。」其實是他剛才之後心驚之下胡亂點去的,當時的他但求點中對方便行,急不擇穴了。
葉榮這時才回過神來,問:「這就是殺黃強的兇手?」
李怪龍道:「一見面就想殺人,明顯是心虛。應該錯不了,就是不知道是受誰的指使的,看來這個人是個專業殺手。」
葉榮道:「你有什麼逼供的方法么?」
李怪龍搖了搖頭,然後轉向門後邊的黑衣人道:「你為什麼要殺黃強?」
那黑衣人道:「你怎麼知道是我殺的?如果我不承認呢?」
李怪龍坦白道:「如果你不承認我根本沒法可想,其實剛才我敲門的時候,如果你打開,然後根本不理我們,我們也毫無辦法的,我們也沒法證實你是兇手,你為何要出手殺人呢?」
黑衣人冷笑道:「如果我偷偷溜走了不是更好?但是我怎麼知道你會隔空點穴術呢?如果知道你會隔空點穴術我早就走了,想不到有你這樣的高手啊。」
李怪龍問道:「誰要殺黃強?誰請你來的?」
黑衣人的一雙眼睛就像毒蛇,冷冷道:「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李怪龍問道:「你為什麼這麼誠實?」
黑衣人答道:「殺手生活里都是真實和殘酷的,無論是面對自己或面對敵人,說謊通常是不必要的,彪悍的殺手根本不需要說謊,說謊根本就毫無用處。」
李怪龍道:「你是殺害黃強的兇手,你必須死,但你也只是別人手裡的一把刀,如果你不甘心被人利用的,你應該告訴我幕後指使你的人是誰."
黑衣人反問道:「你以為,如果殺手會供出幕後指使的人的,還會有人請殺手嗎?」
李怪龍沉默。
葉榮在旁邊咆哮道:「殺手又怎麼樣?將你送去衙門,捕快的逼-供手段多的是,會讓你生不如死,然後乖乖說實話的。」
黑衣人哈哈哈的狂笑起來,道:「衙門裡的那些手段只能對付小屁孩,對我們這些專業人士沒用的。只不過,你仍然太天真了,你以為一個殺手會被人捉住逼-供的?」
葉榮冷笑道:「我們現在不是已捉住了你?馬上就將你送去衙門,看你口硬到什麼時候。」
黑衣人不屑道:「每個職業殺手牙齒里都會藏有毒藥,被人捉住逃不脫的時候就會咬破,我剛才已經咬了,很快我就會死去。我早就說過,你們永遠都不會知道是誰在幕後指使的。」說完這句話時他的臉色已慚慚變黑,看來所言非虛。
葉榮急道:「你自殺死幹什麼?為什麼要為了別人死?你不要死呀,快告訴我們殺害黃強的人是誰,我們就會放了你的。」
黑衣人眼裡充滿鄙視和嘲笑,似不屑作答。
李怪龍沉著地道:「殺手肯甘心自殺死去,一是自小受到的教育有關吧,再就是,應該你自殺死了,殺手組織就會照顧好你的家人吧?想來殺手組織的存在也不是一天二天,你們以前也一定看到過同伴的死去,然後發現同伴的家人被殺手組織照顧得很好,所以,當你們這些殺手被捉住的時候才可以毫不猶豫地自殺吧?」
黑衣人整個臉都變得一團漆黑,毒性蔓得很快,但他仍然驚奇地瞧著李怪龍,卻沒有開口。
李怪龍仍徐徐道:「殺手組織的人會照顧你的家人,前提要是你是為了組織而死吧?如果是你逃走了或者出賣了組織呢?我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請你務必相信這一點。剛才我雖然制住了你,但是我不會逼-供,對著你我也毫無辦法。但是,如果你就此死去,我一定會將你毀屍滅跡挫骨揚灰的,讓你在這世間上一條頭髮都不會留下。後果是,殺手組織不會知道你是自殺死的,只會誤會你是叛逃或者出賣了組織,後果你知道會怎麼樣的。」
黑衣人的臉這時已經漆黑如墨,手腳可見的地方也漆黑如墨了,聽到李怪龍如此說,竟然驚叫道:「不要,如果你這樣做,就算做鬼我都不會放過你。」
李怪龍仍沉住氣道:「我是一個好人,但我也是一個會為朋友報仇的人,如果你什麼都不說就死了,我一定會如剛才所說的而做以慰朋友的在天之靈的。但是,如果你願意提供一點線索,我就什麼都不會做,讓你的屍體暴露在這裡讓你的組織發現。你只要告訴我一點關鍵線索就行了。我剛才就保證過,我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
黑衣人又急又怒,一會,又一會,低語道:「圍棋。」說完就頭一歪,再沒聲息。
李怪龍急道:「多說一句啊?圍棋?」看到黑衣人再沒聲息后,轉頭對葉榮道:「我們仔細找找這屋裡是否有圍棋。」
二人將屋子仔細翻查了一遍,毫無所獲。
葉榮急道:「圍棋,誰知道他說的圍棋是什麼意思啊,也不知道是線索或只是他隨口說的。」
李怪龍仍冷靜地道:「應該是真的線索,他剛才就說過殺手是不說謊的,其他殺手是不是這樣不知道,他眼前這個人顯然是他自己也相信這一點。所以他說的應該是真的。」
葉榮道:「既然你猜出他怕我們將他毀屍滅跡挫骨揚灰,為何不直接要他說出幕後的人是誰啊?到底是誰和黃強有仇要請殺手來害他?」
李怪龍道:「就算是那樣做,他應該也不會說的,殺手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絕對不能供出幕後的人是誰,這種信念對於殺手來說已經是天經地義的事了,所以,無論什麼樣的情況下,殺手都不會輕易說出幕後的人是誰的。這種信念對於殺手來說就像是一種宗-教吧,就像聽說有處沙漠里的人用駱駝尿來洗頭髮,還有土家人偷南瓜偷飯碗的怪異習俗在我們眼裡看來都是可笑和荒謬的,但他們卻一直這樣。殺手也一樣,只不過是殺手組織人為的而已的。所以,如果剛才我那樣提要求的話,最後他會什麼都不說。」
葉榮道:「那現在怎麼辦?圍棋,到底是幕後的人名字和圍棋有關呀或者是幕後的人很喜歡圍棋?憑這個我們如何找幕後之人?這樣的人天下多了去。」
李怪龍道:「既然他說出這二個字,想必這二個字是找出幕後的人關鍵吧,只是我們一時猜測不來。我也是故意在他將要沒氣的時候才這樣問,那時候他沒時間多想,也沒時間推敲琢磨,所以,應該是真的關鍵線索才對。」
葉榮瞧向那個已經沒氣的黑衣殺手,他的一雙眼似帶著冷嘲,卻又似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