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總算逆襲成功
若雪被衛離冰寒徹骨的聲音嚇了一跳,又看到自己和周羿是這副曖昧不清的模樣,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雙手越發沒力氣。而秦蓉蓉此時正好用力一掙,纖細的足踝竟從她掌中滑脫。
「啊——」秦蓉蓉尖叫一聲,如一隻碩大的菜花蝶,快速的墜落下去。
「……」若雪滿臉悲憤,白費了半天力氣!還百分之百的惹惱了衛離。
很快,一樓就傳來「咚」的一聲巨響——秦蓉蓉如願所償地著陸了。
「還不放開我!」若雪一臉幽怨的瞪著身後的周羿,恨不得一拳打爆他那張表情單一的臉。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了周羿的險惡用心——這廝哪裡是在救她啊?他是逮著機會在報復她呢!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周羿言簡意閡的表達自己的不滿,無所謂的放了手。
若雪不予小人計較,眼角餘光已掃到衛離步履如風而來,那雙斂盡天下風華的桃花眼內光芒綻放,危險至極,冷冽的殺氣從他幾近完美的身軀爆發,優雅依舊在,可那橫掃一切的強大氣場令人不寒而慄。
她頓時感覺日子活到頭了……
衛離的身後,陸陸續續的跟來許多人,烏泱泱的,像一排沙丁魚,有金總兵、庄老太爺、庄老大、庄老二、庄天寶、金千年……還有聽到異動,被打發出來探聽消息的眾女眷。
這些人受二樓的格局所制,被阻擋了視線,除了衛離以外,他們並未看到秦蓉蓉墜樓的場面,只聽到秦蓉蓉在樓下哭得撕心裂肺,傷心欲絕。又看到周羿緊貼著若雪站著,那姿勢怎麼看怎麼曖昧……
周羿雖然生得比女子還美,但他的身材卻是男子中高大偉岸型的,若雪勉勉強強算得上亭亭玉立,卻只及周羿的胸膛上方。兩人身高雖然懸殊,然而站在一起,看著並不違和,倒有一種男俊女美的養眼感。
「世子,你們……」
「世子,若雪,你們……」
「哎,世子,若雪,這是……」
庄老太爺年紀一大把了,不但沒有老花眼,那目光還賊亮賊亮,率先表達出自己的驚愕和疑問,其他人紛紛仿效。
「秦姑娘掉到樓下了!」再被他們看下去,不說跳到黃河,就算是跳到天河也洗不清,若雪急中生智,來了個禍水東引,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到秦蓉蓉身上。
「大哥,我去看看秦小姐要不要緊。」她假裝沒有看到衛離那張活閻王臉,煞有介事用手提著裙子,彷彿很關心秦蓉蓉的死活似的,滿臉焦急的往樓下跑去。當然,經過周羿的時候,不忘順勢踩上他的錦靴,並狠狠的碾壓了兩腳……
「……」周羿無語地望著她翩然如驚鴻飛掠的身影,表情都沒有變一下。
一樓大堂。
「嗚嗚……嗚嗚……」由於端王妃和端王世子之故,大堂被肅清,連個端盤子的夥計都沒有,只有秦蓉蓉在那裡哭的凄凄慘慘。
所幸只是從二樓掉到一樓,秦蓉蓉的運氣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又一慣的比較幸運,所以她並沒有當場摔死。但看著她半匍伏在光滑的地面上的姿勢,想必傷的也不輕。
沒死就好,沒死可以慢慢折騰,若雪對這個結果還是比較滿意的。
「別光顧著哭,你有沒有怎麼樣?」她滿臉關切地蹲在秦蓉蓉的身邊,一副兩人間芥蒂全消的模樣。
秦蓉蓉手臂上的血跡透過衣衫滲了出來,滴滴嗒嗒的滴在地上,迅速彙集成一團血水窪,那滲人的顏色,令人觸目驚心!
她烏絲凌亂,嘴角的血絲不停的溢出,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淚水將臉上精緻的妝容都弄花了,看起來好不狼狽。見若雪和顏悅色,與先前冷言冷語的模樣大相庭徑,當下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激動萬分地道:「若雪,你願意相信我了嗎?」
「都什麼時候了還糾結這個話題?當務之急是送你去醫館。」若雪巧妙的避開相信不相信的問題,頗有些惋惜秦蓉蓉不是臉著陸。
轉頭對最先下樓的周羿招招手:「世子,我人小力微,實在扶不動她,麻煩世子爺搭把手。」
周羿的步伐一頓,竟然沒有要上前幫忙的意思。他養尊處憂慣了,向來高高在上,屬於發號施令的那一個,冷不丁被若雪指使來指使去,百般的不適應。
所以說,反應遲鈍神馬的最討厭了。
「世子,你不會見死不救吧?」若雪明知道周羿不喜歡別人對他呼來喝去,就拿話激他:「方才秦姑娘跳樓的時候你不拉便算了,這會子人家沒死成,你居然好意思冷眼旁觀?虧你先前還義正言辭的指責我心狠!」
周羿回頭望了望蹬蹬做響的樓梯——以冒著寒冰氣息的衛離為首,那批人從樓梯上魚貫而下,眼看要下來了。
他沒有再遲疑,不帶任何錶情的走到兩位姑娘身邊,若雪正一片好心的在替秦蓉蓉檢查傷勢,那模樣還挺內行的,一雙素白的小手在秦蓉蓉的嬌軀上遊走,從上身到她修長的雙腿,嘴裡還憐惜地道:「疼不疼?如果疼的厲害,可能就是骨頭斷了。」
順便還體貼地將她凌亂的衣裙撫順。
「若雪!」衛離率先到了事發現場,臉色冷的像結了冰的冬日湖面。
「啊,大哥……」若雪急忙丟下秦蓉蓉,一臉乖巧的站到衛離身邊。
衛離淡淡的覷了她一眼,「你怎麼和他在一起?」說著,他將目光投向一副紆尊降貴周羿,目光充滿嗜血,危險十足,猶如世界上最為鋒利的刀,正一刀一刀的無聲切割著周羿。對連聲喊疼,哭的楚楚動人的秦蓉蓉卻視而不見。
此事說來話長,過程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真是太複雜了!若雪覺得這會兒不適合解釋,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我跟他都看到秦姑娘跳樓……」
「蓉蓉,你這孩子,究竟為什麼要跳樓啊?」好在有人替她及時解了圍,莊家的人都驟攏過來,將紋絲不動的周羿和地上的秦蓉蓉圍成一團,七嘴八舌的對此事發表感慨。
幾位庄氏夫人當場哭開了:「可憐惜的孩子,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想不開?」
「蓉蓉,你爹娘又不在身邊,摔成這樣讓我怎麼跟你爹娘交待啊?」
「夠了!統統都給老子閉嘴!老子還沒死呢,一個個哭哭啼啼做啥?」庄老太爺豪氣干雲,魄力十足的一揮手:「還不送人去醫館。」
立刻有人將秦蓉蓉抱了起來。
秦蓉蓉卻突然失聲尖叫起來:「我的裙子——」她的聲音響徹雲霄,足以穿破廣豐樓雕樑畫棟的屋頂。
諸人感覺耳膜都快被刺穿了,不約而同的想捂上耳朵,但眼前的情況卻讓他們目瞪口呆,秦蓉蓉胭脂色的華麗湘裙掉了下來,逶迤地堆在周羿的錦靴上和腳旁……
廣陵的姑娘們脫掉雍腫厚重的冬衣后,通常在裙子裡面只穿一條薄薄的中褲。秦蓉蓉也不例外,此時沒了裙子,身上又帶著傷,頓時又急又羞,「我不活了!讓我死了算了!」
一個大家小姐,在眾目睽睽之下裙子掉了,出了大丑不說,還會連累到自己的閨譽。那些自律甚嚴,循規蹈矩的姑娘碰到這種事,一時羞憤自盡的海了去了。所以秦蓉蓉嚷著不活了,倒沒人相信她說假話。
「世子,你踩到蓉蓉的裙子了!」突然,庄大夫人捂嘴驚呼,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人聽得清。
「這讓蓉蓉以後怎麼做人?世子也太不……」庄三夫人本想說周羿也太不小心了,但周羿豈是她能說的起的人,及時住了嘴。
莊家人看著一臉無動於衷的周羿,目光中不知不覺都帶著譴責之色。
周羿對周圍的人恍若未睹,垂眸看著自己的腳面,面無表情地動了動腳,抽腿離開那條裙子。
「我可憐的孩子。」庄大夫人飛快地俯身拾起裙子,滿臉悲痛地將裙子覆在傷心慟哭的秦蓉蓉身上。
站在外圍的一些人見發生這種意外,皆面面相覷。
若雪望著紛紛攘攘的人群,櫻花一樣的唇瓣若有若無的翹起,墨瞳中有一絲冷光劃過,帶著一絲狡黠與奸詐。
……
出了秦蓉蓉又跳樓,又掉裙子的風波,莊家請的這頓賠罪飯猶如鬧劇一般收場了。
所幸事情的結果雖然談不上皆大歡喜,但也差強人意。莊家願意賠償衛家所有的損失,就連那些被踐踏的花花草草都雙倍賠償,另外對若雪做出了令人滿意的補償。
若雪大度地表示,莊家是莊家,庄靜雅是庄靜雅,她是個講理的娃,不會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衛離雖然冷著一張臉,卻也答應不計前嫌。
這事情就算揭過一頁了。
但是,做為被莊家請來做合適佬的端王妃一家卻陷進了裙子門。
「王妃,此事說起來真讓妾身難以啟齒,若不是妾身老臉厚如城牆,哪有臉來求見王妃。可妾身這外甥女,打小便在我們府中養大,跟自己親生的沒什麼區別。」
當晚,庄大夫人,庄三夫人求見端王妃,通過金夫人的安排,進了端王妃暫居的院子里。庄大夫人管理著庄府的中饌,為人處事極為得體,說起話來更是滴水不漏。
端王妃一身華服,青絲高挽,高貴中透著嫻雅,頭上閃亮的珠翠更為她美麗的容顏增色三分。此時她正微垂著眸,端著青花滿瓷胎盅喝她的燕窩羹,玉白的纖指,指甲上鮮紅的蔻丹,配上光華隱隱流動的精緻瓷盅,組成一副極好看的畫面。
聽到庄大夫人提起秦蓉蓉,她凝了凝眉,口氣淡淡地道:「難怪瞧著不像莊家的姑娘,原來是貴府的親戚。」
瞧著不像?是指長相嗎?庄大夫人暗自揣度端王妃的意思,在慶豐樓,秦蓉蓉拜見過端王妃,端王妃明知她不是庄府的姑娘,這會兒為何說瞧著不像?
「回稟王妃。」庄三夫人溫聲細氣地接過話茬:「其實莊家的姑娘們受的都是一樣的教養,蓉蓉之所以不同,可能是因為婆婆愛烏及烏,將疼愛我們姑奶奶的那份心移情到蓉蓉身上了。」
庄大夫人鬆了一口氣,朝三弟妹投去讚賞的一瞥,乾的好!管它像不像,推到老夫人身上一準沒錯!
庄三夫人朝大夫人眨了眼,大嫂,淡定!
「這樣啊,原來是庄老夫人親自教出來的姑娘,的確與眾不同。不但勇氣可嘉,這膽子之大也令人咋舌。」端王妃高居上首,不動聲色地將這兩妯娌的互動瞧在眼裡,卻並不說破。
庄大夫人覺得沒見端王妃以前,自己在廣陵貴妃圈裡好歹也算一個人物,可見了端王妃以後,她頓時就覺得,自己只配替端王妃倒夜壺了,咳,倒馬桶,夜壺是男子用的……
你說王妃倒底是在誇蓉蓉啊?還是在貶蓉蓉啊?兩位庄氏夫人心裡都沒譜兒。
不管褒和貶,此時只有硬著頭皮上,庄大夫人開始裝糊塗:「王妃說的不錯,蓉蓉這孩子自小得老夫人教養,不說那一等一的相貌,便是行為舉止,在廣陵的姑娘家中也是屈指可數的。」
「參加過春日宴嗎?」端王妃天外飛來一筆。
能參加金夫人春日宴的少女,幾乎都是廣陵的貴族名媛,莊主夫與有榮焉的一笑:「參蒙金夫人看著起,蓉蓉收到過兩次花帖,上次的春日宴她也參加了的,只是沒有福氣拜見王妃。」
「哦!」端王妃也笑:「本王妃聽妹子提過,通常姑娘家參加一次春日宴便會被相走,不消說那些長相出挑,品性出眾的姑娘了。」
好傢夥,原來挖了坑在這裡等著呢!
中了埋伏的莊家妯娌冷汗直冒,幾乎都不知道怎麼接話下去了。原來在端王妃眼裡,兩次未被相走的姑娘,便是那歪瓜裂棗了。
可事實並非如此,秦蓉蓉相貌柔美,縱然她的身上少了些大家風範,但柔媚動人的女孩子最惹男子喜歡了。兩次春日宴都有不錯的大戶人家來提親,但庄老夫人一心想替外孫女挑個好人家,又有份私心,想讓秦蓉蓉嫁入莊家。
再加上秦蓉蓉心氣高,不想草草訂了終身,故此她的婚事一直懸著。
庄三夫人眼珠一轉,稍做思索便道:「王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每年上門向蓉蓉提親的公子著實不少,奈何這兒女的婚事,還是父母做主的好,妾身們豈能擅自做主。」
繞了半天圈子,庄大夫人怕再繞下去,天都亮了,話題就直奔那中心而去:「這孩子也是個命苦的,今日好好的日子,不但險些丟掉小命,還因此出了個大丑……姑娘家臉皮薄,這要是一個想不開……」
「王妃見多識廣,能否給妾身們支個招?」
秦蓉蓉在廣豐樓出乖賣丑的事,端王妃知之甚詳,如果不是與自己的兒子扯上關係,這種事她只會一笑置之,不予置評。
她擱下瓷盅,朝一旁垂首屏息侍立的嬤嬤揮了揮手:「去問問你們世子爺,我不好替他拿主意。」
莊家兩妯娌對望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不得一刻,嬤嬤迴轉,附耳向端王妃稟報了一番。
端王妃微微皺了皺眉,臉色瞬間沉了沉,很快又恢復正常,對兩位庄夫人道:「我們世子爺一日大似一日,身邊卻一直缺個細心體貼的房裡人,倘若莊家沒有意見,待秦姑娘傷好后,本妃派人去接了秦姑娘過來。其它的,要等世子爺大婚了再說。」
房裡人?
既沒名又沒份,兩位庄夫人多少有些失望,這與她們預先設想的目標相差甚遠。不過王妃的話也沒說死,世子大婚後,看來是要給個名份的,只是不知道是側妃還是姨娘。
「當然,強扭的瓜不甜,如果庄老夫人不願意,本妃決不勉強!自當送上厚禮給秦姑娘陪罪。」那種要秦蓉蓉爹娘做主的鬼話是糊弄不過端王妃的,她單刀直入,一針見血的提到能左右秦蓉蓉終身大事的人。
話說到這份上,兩位庄夫人不敢再掠端王妃的鋒芒,馬不停蹄的走了。
待客人走後,端王妃輕輕一笑,朝自己保養得宜的玉指吹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真不知道我們世子爺在想什麼?我就不信,他會真踩了人家的裙子。」
周羿的貼身侍衛也不知道主子在想些什麼:「世子,屬下在暗外看的一清二楚,那條裙子分明被衛家小姐做了手腳,世子爺一向英明神武,怎麼不當場揭穿她的把戲?」
周羿紫衣黑髮,臉戴黃金面具,懶洋洋地坐在院子里的鞦韆上,淡淡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臉上,將面具鍍上了一層銀輝,顯得比白天詭譎了幾分。
鞦韆盪來晃去,他一頭光亮可人的黑髮隨風飄揚,衣袂蹁躚舞動,好似要乘風歸去,對侍衛的話仿若未聞。
「世子,你明明沒踩那條裙子,只要一動不動的站著,事情自然會水落石出,你為什麼故意走動?將罪名主動頂了下來?」沉默寡言的主子有一個聒噪無比的侍衛,也算相得益彰。
沒人回答他,周羿彷彿睡著了。
侍衛再接再厲:「世子,你是為了保護衛家小姐嗎?可她不是你的仇人嗎?」上次在桃花林,世子無意中著了衛家小姐的道,為此身子不適了好些天。按世子睚眥必報的個性,不是應該十倍百倍的找回場子嗎?
「世子,你是不是覺得那秦小姐生得漂亮,索性將計就計抱得美人歸?可是不對啊,那會她要跳樓,你不但自己不拉,還不許侍衛們幫忙。」
「閉嘴,爺不過是添個丫鬟而已,你就聒噪到現在!爺要做什麼,爺自個心裡有數!」有這種八卦天性,且喜歡浮想聯翩,嘴巴一刻不得閑的侍衛,周羿想要圖個清靜,唯有伸指點了他的啞穴。
世界安靜了。
……
庄府。
秦蓉蓉的香閨宮燈高掛,女人云集。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而這裡最少都有十個女人,你三言我兩語,正說的不亦樂乎。
「蓉蓉,雖說你今天受了不少委屈,不過這結果也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舅母先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了。」
庄大夫人匆匆忙忙回來后,將端王妃的意思傳達給婆婆,庄老夫人聽后,點了點頭,於是不到一刻,整個庄府都瘋傳秦小姐要嫁給端王世子做世子妃了。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羨慕秦蓉蓉走了狗屎運,明明是一件醜事,最後弄得她可以風光嫁入皇家。
莊家的小姐們,都妒忌成兔子眼了。
但過了一會兒,眾人才搞清楚,不是嫁給世了做世子妃,只是做個房裡人。於是又是說什麼的都有。
聽到大舅母對自己道恭喜,秦蓉蓉真是百感交集,她在庄府忍辱負重住到現在,為得就是自己的婚姻大事,現在結果雖不如人意,但對目前的她來說,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謝謝舅母,蓉兒勞舅母操心了。」她忍著渾身的傷痛,輕聲向庄大夫人道謝,嬌媚的臉上蒼白的如血色,弱不禁風的樣子真是楚楚可憐。何況還帶著一身的傷,狼狽中倒顯出幾分凄艷來。
「好好養傷,雖說暫時只是個房裡人,但你若好好服侍世子,日後爭取早日替世子產下一男半女,那就比什麼都強。」畢竟是過來人,庄大夫人一切從實際出發。
待屋內眾人都走了以後,秦蓉蓉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只覺得頭頂的滿天陰霾都已散盡,展開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片鋪滿鮮花的錦繡前程。
「小姐,你今個真是太冒險了。」小亭端著一盅熱氣騰騰的葯過來:「即便要讓凌若雪明白你的心意,嚇唬嚇唬她就好,何必真跳呢?」
「是啊,傷著肺腑不說,還傷了一條腿,胳膊上的口子又深又大,以後少不得要留疤……」想到小姐額角還有一道疤痕,小蘭閉了嘴。
秦蓉蓉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胸口,又摸到額頭的舊傷,想到差點斷掉的右腿,還有胳膊上不知被什麼掛破的血口子,眼睛里閃過一絲陰冷怨毒的光芒,好心情頓時消失不見,恨恨地道「我哪裡是要真跳啊?」
兩個丫鬟均是一怔。
「我早盤算好了,翻過憑欄的時候,我只要假裝用手扒住欄板,人是掉不下去的,到時丫鬟婆子和護衛自會來救我,再不濟,周世子也會救我,誰知……」
誰知弄巧成拙,該來救她的人一個也沒來,凌若雪那個賤人卻突然抓住了她的腳踝,害得她嚇了一大跳,手下一個落空,什麼都未抓著……
後來更倒霉,她吊在半空中,生怕凌若雪放開她,便掙扎著去夠旁邊的一根柱子。那柱子其實離她有段距離,但她心存僥倖,以為抱著柱子比在凌若雪手中安全多了。可沒料到她柱子沒抱到,凌若雪的手卻滑了……
總結起來就是:「那個賤人跟我天生不對盤,沾到她我就倒霉。」
小蘭說了句公道話:「不過,這次若不是她,小姐沒這麼快心想事成哦!而且,看她那樣子,似乎相信小姐的話了。」
秦蓉蓉得意的一笑,覺得身上的傷都不疼了。凌若雪信也好,不信也好,現在都不重要了。如今她已是端王世子的人了,不日就會隨著端王世子啟程回京,從此過上豪門貴婦的生活了。
雖然只是個房裡人,但以她的手段,到了周羿身邊細心規劃,好好經營,想要的一切都會手到擒來!
想著想著,差點得意望形的笑出聲。
小亭見她心情很好的樣子,不由打趣道:「前一段日子小姐還心心念念想嫁衛少莊主,這麼快便改弦易轍了。」
秦蓉蓉略帶得色的嗔了她一眼,面帶笑容的不再理她們。
她是想嫁衛離,但更多的是想借衛家擺脫鏢師之女的身份。她一直視莊家為跳板,何況不是視衛離為跳板。
可是,自打庄靜雅座的事敗露,她就明白自己與衛家無望了。說起這件事,也是自己的錯,可謂百密一疏,居然相信了衛離故意散發出來的假消息,騙庄靜雅雇兇殺人。
庄靜雅一個大家閨秀,哪懂這些事,一切都是秦蓉蓉傳信讓她老子幫的忙。這計劃本來就鋌而走險,錯漏百出,幸得有陳知府一家鼎力配合,才算得已實施,但結果卻還是上了衛家兄弟的當。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如果只有凌若雪從中做梗,秦蓉蓉相信自己還有幾分勝算,但加上庄靜雅,她能把自己擇清就不錯了,哪還敢奢望嫁給衛離?
恰好在她一邊想方設法的洗白自己,一邊在尋找新目標的時候,端王世子出現了。於是,一心想釣大魚的秦蓉蓉立刻看到了新曙光,精神抖摟起來。
好不容易求了庄老夫人,獲得了去廣豐樓的機會,就是為了能與周羿搞個偶遇。混個臉熟之後,其它的事情可以慢慢圖謀。
可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不受她控制——假跳樓變成真墜樓,掉裙子這種窘得讓人想死的事居然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
總之一句話,她秦蓉蓉逆襲成功了!
……
相較於秦蓉蓉的春風得意,解人裙子的若雪童鞋的處境就不多美妙了。
衛離面如冠玉的臉,從見到周羿抱著她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晴過,陰雲密布,狂風亂卷,隨時都會電閃雷鳴的下大暴雨。
回到家后,打發走了摸頭不知腦的娘,他拉著若雪一路疾走,進了自己的墨淵居,摒退下人後,便大馬金刀的坐下,擺開三堂會審的架式。
「既然要出去走走,為何不帶丫鬟?」
「帶了。」凌若雪早知他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回來的路上就把腹稿打好了:「我不帶丫鬟,娘怎麼放心讓我一個人出去呢?只是後來周羿那混蛋想害我,故意把我的丫鬟打發走了。」
「哼,了不得了,睜眼說瞎話的功夫見漲啊!無論誰都看得出他想救你,你卻說他想害你。大哥自問眼睛沒瞎,這點辯別是非的能力還是有的。」衛離冷冷的斜睨了她一眼,眼中烏雲瀰漫,渾身散發著陰冷霸道的氣息。
「……」凌若雪很是無語,心想,這難道是解人裙子的報應?
衛離見她不說話,幽深的眸子更顯暗沉,但被他微沉的眼斂遮去,讓人看不出端倪:「心虛了,無話可說了?他和你聊了那麼久,都聊些什麼了?你們兩個是不是越聊越投機,覺得相見恨晚啊?」
心中醋意翻騰的男子,被妒火蒙蔽了眼睛,一副咬牙切齒,咄咄逼人的模樣。
「哪有聊很久?他指責我藐視皇族,我不過就同他辯論了兩句而已。」覺得衛離又開始各種看自己不順眼了,凌若雪吡牙,暗自叫苦不迭。
這時候的衛離與平時言笑晏晏的模樣判若兩人,她覺得他有些失去理智了:「我和他話不投半句多,且兩看兩相厭,沒打起來就是萬幸了,哪有可能相見恨晚?」
「真有那麼看不順眼的話,那他怎麼不救秦蓉蓉,反而要救你?以他的身手,要救秦蓉蓉簡直易如反掌,哪會輪到你來逞這個英雄。」衛離直言指出不合理之處,倒是就事論事。
說到這個問題,若雪就理直氣壯了:「所以我說那傢伙別有用心啊,他安的什麼心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麼好心。」
衛離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道:「那秦蓉蓉要死就讓她死,你自己不要以身犯險就好。」
感覺他身上的低氣壓已慢慢消散,若雪點點頭:「她就算跳下去也不一定會死,二樓到一樓並不高,除非點子特別背的才會一命嗚呼。她不過是當著周羿的面演戲罷了。」
衛離微微頜首,臉色稍霽,然後拍拍自己的大腿,雙臂一伸:「過來!」
「你又要幹嘛?」明知過去沒什麼好事,若雪覺得自己傻了才會過去。
衛離眯起桃花眼,一臉威脅地看著她,眉宇間的冷意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不過來的話後果自負!
「那次不是說好了,我長大了便不抱的嗎?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若雪磨磨蹭蹭的向他走去,一臉忿忿的指責他。
衛離唇角微勾,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道:「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你現在不是還小嗎?所以我不算出爾反爾吧?」似不耐煩她磨磨唧唧,大手一伸便將她拉了過來,並不是很溫柔地將她抱坐在腿上。
若雪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整個人一個機靈,瞪著他脫口而出:「我在你眼裡,什麼時候才不小?」
防著他摳文嚼字,斷章取義,又忙補充道:「換句話,我在你眼裡,多大算長大了?請具體到年齡?不要企圖敷衍搪塞我。」
人抱在懷裡,衛離的臉色又好看了一些,一隻手攬著她,一隻手順著她光滑若水的青絲,漫不經心地道:「非要用歲數來形容的話,你在我眼裡,一百歲之前都是小孩,至於大,等你過了一百歲,那就大了。」
「我去——居然跟我玩文字陷井?」若雪不淡定了,這整個就是一個大騙子,她還尋摸著過了十三,應該夠他所說的成大人了,沒料到離他的標準差了不止一點半點,足足差了八十七歲……
這日子沒法過了!
若雪一臉悲憤,成日跟個黑心腸又喜歡在字裡行間做文章的人生活在一起,那得有多高的智商才夠用啊?!像她這樣的粗線條,平時粗枝大葉慣了,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坑了,說不定被他賣了,還樂呵呵地幫他數銀子。
一想到自己傻不啦嘰幫他數銀子,還是自己的賣身銀子的那種畫面,若雪頓時就有一種想要自戳雙目,不願苟活的衝動。
但她又沒法找他理論,誰讓她那次粗心大意,忘了跟他定年齡呢。
真真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她心裡默默地流著寬麵條淚,背景音樂是哀怨的二胡獨奏,配上秋風瑟瑟,黃葉枯草翻飛的畫面,倒也應景。
「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衛離一臉關切地望著她,認真地道:「你放心好,大哥絕對說話算數,一旦你過了一百歲,我保證視你為大人。」
啊呸!一百歲,姐紅顏枯骨,都不知死多少年了,你就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吧!指不定你心中正暗爽呢。
「我認為姑娘家過了十三便是大了。」雖然在現代十三歲還是個小屁孩,但在古代,姑娘家十三都可以嫁人了。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咱們的標準好似不盡相同吶。」衛離攤攤手,說的一臉惋惜,彷彿很無可奈何似的:「真是的,上次訂條約的時候,咱們都忘了說自己的標準,現在條約早生效了,要說什麼都太晚了。」
他重重的喟嘆一聲,懊惱的無以復加,還很鬱悶地咬了她的小手一口。
「……」若雪默默畫圈圈詛咒他活一千年,其實她早料到他會用這招來對付自己,說出來只是讓自己死心罷了。
突然間又想到另一款約定,但已經不抱指望了,約定是個屁,保不齊他又設了什麼埋伏等著她自投羅網呢!
她不想讓自己更絕望,抱著得過且過的心理,阿q的安慰自己,等我想到對付他的辦法,再來收拾他不遲!
而且,這會子說了一會兒話,衛離的臉上又有了若有若無的笑意,如畫的眉目漸漸舒展開來,看樣子周羿的事情已經成了過去式了。若雪也就不想再和他鬧的不愉快了,正要提出回桃花塢了,外面卻響起衛雲的聲音:「少莊主,有人送了禮物來……」
他遲疑著,沒有下文了。
「誰送來的?」衛離伸手搔了搔若雪的頸子,惹來她的躲閃,並沒有理會衛雲的猶豫。
「是……」衛雲反覆斟酌著言詞,一鼓作氣地道:「兩份禮物都很豐厚,一份是周世子送給小姐的,附帶信函一封,還有幾盒精美的風味糕點,零嘴和蜜餞;另一份是周郡主送來的,指名給少莊主你。」
「你不是說和他天生相剋嗎?這又是送禮,又是吃食,又是書信的,倒有幾分情意綿綿的味道。」衛離剛剛放晴的臉又陰了,剛溫柔如三月春風的聲音又變的冷嗖嗖,能凍死個人了。
若雪皺著眉頭望著他:「你胡說什麼呢,我和他八竿子打不著,他那是居心不良。」周羿又不是瞎了眼,怎會對自己有什麼鬼情?而且他是一個男子,幹嘛給自己寫書信,還送禮,這不是存心壞自己的名聲嗎?
其心可誅!
轉頭又想起周瑤那副心儀衛離的花痴模樣,她的語氣也不好了:「周郡主不也送東西給你了嗎?那又怎麼說?她可是女孩子,主動送人禮物,含義更不一般吧!」
說著推了他一把,跳下來就往外走。
「你少倒打一耙,現在是說你的事,扯那不相干的人幹什麼?」衛離人高腿長,幾步就追上她了,並吩咐眼觀鼻,鼻觀心的衛云:「把書信給我。」
衛雲剛掏出信函,若雪眼疾手快的搶到手裡:「有什麼好看的?燒了就是了!禮物什麼的,也給他退回去,無功不受祿,我不好白拿他的東西。」
她擔心周羿那傢伙為了報復她,故意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廝一看就不像正常人,心思深沉的如天上的雲,讓人捉摸不透,搞不好他真會弄幾首情詩來抹黑她,倘若讓衛離看到了,她百口難辯。
衛離卻不這麼想,眼角一挑,眸色晦暗不明:「你少此地無銀三百兩,他給你寫什麼,你一定心知肚名,不然怎麼想到要燒掉?我看你是作賊心虛,想燒掉證據吧。」
「我並不知道他寫什麼,但我想他肯定沒寫好話,我說過他那人不安好心的,我又得罪過他,他的目的就是挑撥我們起內訌,他在一邊看戲。」
「好話不好話,我看看便知道了。」衛離向她伸出手,語氣帶著誘哄:「給我,我替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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