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不能說的秘密
章節名:115不能說的秘密
畫微容回國,誰也沒告訴。
她第一時間回了B大。
她知道,景溶他們應該都很擔心她,或許他們也都在為她的死憤怒、傷心。她本該先告訴景溶她沒事的。
可她下意識地,想要先回B大,第一個告訴顧雲修,她沒事。
畫微容不是沒有懷疑。
第一次的時候,她並未想太多。
那次是R國的一次地震,正巧也是顧雲修從M國回來之後第一次發病,緊接著就是後來的YDNX火山噴發,顧雲修再次暈倒在浴室里!
第一次她還能相信只是巧合,但是第二次,用巧合二字就說不過去了。
還有,尤其是她從流景的口中聽說了那麼多東西。
她堅信顧雲修的境界不會低,所以這些應該都跟他有關係,根本不是巧合。
這段時間,她也已經知道了R國發生了什麼事情,R國幾乎完全毀滅了。
顯然這要比之前的地震和火山爆發高出不止一個等級。
畫微容很是擔心,如果顧雲修的病情真的跟這些有關的話,那麼這次,他的病該會多嚴重!
修鍊這麼多年,畫微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心急如焚。
她回到B大之後,直奔公寓樓。
到了小樹林的時候,夢魘獸竟然出來了,像是在小樹林里當守衛一樣。
畫微容的心中忽然一動。
緊接著,她就掐住了冰蠑的脖子將它拽了起來,目光無比冷厲,「冰蠑,你認識顧雲修?」
冰蠑的表情看不出來變化,但是作為冰蠑已經認下的主人來說,畫微容還是清楚地感受到了冰蠑那驚懼的心情的。
畫微容立刻就清楚了,果然,冰蠑知道顧雲修是誰。
再看看小樹林里的夢魘獸,聯想到夢魘獸的所作所為,她就更加確信,夢魘獸肯定也知道顧雲修是誰,就瞞著她一個呢!
說不定……說不定畫魔也知道顧雲修。
畫微容的臉色難看至極。
原本她沒有注意到的一切,覺得也沒什麼不正常的東西,在這一刻,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夢魘獸被她抓出來之後,原本對她雖然算是恭敬,卻沒多少敬畏,她跟夢魘獸算是合作關係。
可是才幾天,夢魘獸竟然就躲起來了,不見她,見她一面還是偷偷摸摸的樣子,好像是在避著什麼人。
再想想畫魔,她帶顧雲修去溪源縣,把杜鳶兒丟給畫魔的時候,畫魔的表現好像是有些拘束,而且全程,她都沒有看到畫魔跟顧雲修對視。
畫魔好像是在刻意躲著顧雲修的眼神一般。
而當時畫微容帶顧雲修去了山林之中,去看她擺下的那座聚靈陣,原本寸步不離聚靈陣的小綠和黑瞳,竟然也不見了,她等了很久,直到她帶著顧雲修離開,小綠和黑瞳都沒出現!
……
一切的一切,當時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是現在想起來,就處處都是漏洞。
也是,她怎麼可能想到,這些普通人都恐懼無比的妖魔怪獸,竟然會這麼怕除了她之外的另一個人。
不對,它們對她不是怕,而對顧雲修,才是真的怕!
這麼一想,畫微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只是看了夢魘獸一眼,並未問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畫微容直接進了公寓樓。
敲顧雲修的房門,沒有回應。
找了一下,要是還在原地,她用鑰匙開了門。
屋內,一片黑暗。
這會兒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不然的話夢魘獸也很難出現的。
顧雲修的房間里一片漆黑。
畫微容打開了燈。
她又開始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找顧雲修。
這次,倒是沒讓她找多久,顧雲修就在自己的卧室里,躺在床上,面色蒼白,額頭上還都是冷汗。
不知道為何,看到顧雲修的瞬間,畫微容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這樣子,讓她想起來了一個詞,形容枯槁。
儘管畫微容早就知道顧雲修的身體不行,他終有一天會變成這種樣子的,可是當真看到他這個樣子,畫微容還是難以接受。
瘦且憔悴得讓人心疼!
畫微容掀開了被子,顧雲修竟然渾身是汗,幾乎連被子和床單都弄汗濕了。
「顧雲修,顧雲修?」畫微容忍不住叫道。
叫了幾聲之後,顧雲修依舊沒有回應。
畫微容深吸口氣,她又抱起了顧雲修。
浴室里有浴缸,放滿了溫水。
她把顧雲修抱去了浴缸里。
好吧,這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男人如此親近!
將顧雲修放在浴缸里,水溫恆定,讓他先泡一會兒。
畫微容又回來把床上的被褥全都換掉,重新從柜子里拿出來乾淨的鋪好。
顧雲修身上原本穿著的是襯衫和西褲,看得出來,他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倒在了床上。
一個一個解開他襯衫的扣子,看著顧雲修那毫無瑕疵的身體,畫微容沒來由得覺得心跳加快。
她不是沒見過男人的身體,但是沒人任何一個男人的身體,如顧雲修這般讓她感覺到完美。
脫掉他的襯衣,然後就是褲子。
畫微容的臉上慢慢地染上了一層煙霞色。
遲疑了一下,確定了顧雲修完全昏迷著,沒有醒來的意思,她緩緩地伸手向下……
可就在她剛打開他西褲拉鏈的時候,忽然,她的手腕被握住了。
握住她纖細手腕的人,力氣很大。
畫微容一抬頭,就對上了顧雲修那一雙清亮的眼睛。
緊接著,她那原本只是微微有些紅的臉,徹底爆紅。
「那個……我……我看你全身都汗濕了,我……」畫微容有些不知道要怎麼說。
顧雲修的眼神很清亮,很專註,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他的眼神就像是黑洞,把畫微容整個人的身心都給吸了進去。
可是下一秒,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顧雲修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表情也變得柔和了起來。
畫微容一愣,緊接著就是手忙腳亂地給顧雲修檢查。
這次檢查的結果讓她有些哭笑不得,顧雲修睡著了!
他竟然睡著了!
之前的是昏迷,現在卻是睡著了。
雖然兩者看起來都一樣,但身體內的情況還是不一樣的。畫微容之所以判斷出來顧雲修這次是睡著不是昏迷,很簡單因為顧雲修的心跳、呼吸、表情、肌肉都放鬆了下來,而不是像之前那樣,緊繃著,好像是被什麼給束縛著一樣!
畫微容頓了頓,繼續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好吧,她第一次覺得這樣的工作,竟然是如此考驗人。
……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畫微容終於給顧雲修洗完了澡。
說是洗澡,其實就是沖沖而已,她可以沒有心理障礙地用手給他擦洗上身甚至是腿,可她完全沒有辦法面對那私密處。
最後只好是沖洗沖洗草草了事。
然後就是給他穿衣服。
顧雲修就好像是已經幾個月沒睡了一樣,完全困到她怎麼折騰他都不會醒來的地步!
洗完澡穿好衣服,把他放在了床上。
畫微容第一次慶幸自己的力氣竟然這麼大,不然的話一個正常的女孩子,怕是難以抱動這麼大的一個成年男人的。
把顧雲修放下之後,畫微容回了自己公寓。
她也要好好地洗漱一番!
洗漱完換好衣服回來,畫微容發現顧雲修還在睡,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她把這邊的燈給關掉了,又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畫微容終於有時間給景溶打個電話了。
手機當然不是她原來的手機了,原來但是手機早不知道掉哪兒去了,她用的是公寓里的座機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接通了。
「景溶。」她說了兩個字。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瞬,緊接著她就聽到了桌椅倒地、茶杯摔碎的聲音。
景溶的聲音疲憊且帶著顫抖,「容容……容容?是你嗎,容容?你……」
「我沒事,我在公寓。」
「你等著,你等著,我現在就過去!」景溶的聲音嘶啞至極,疲憊到讓人心疼。
畫微容嘆了口氣,坐在原地,思考著待會兒要怎麼跟景溶說。
十五分鐘,景溶趕到了。
公寓門一打開,畫微容就看到了風塵僕僕站在門口的景溶。
景溶看著她的目光里,簡直冒出火來,那火也幾乎要把她整個人給燒成灰燼。
而景溶自己呢,鬍子拉碴的,濃濃的黑眼圈,宣告著他不知道多少天沒睡了,頭髮完全走形,胡茬也冒出來很長……整個人看起來,簡直可以用落魄二字來形容了。
畫微容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梗,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有人這樣擔心她,這種感覺很微妙。
在修真界,哪有真正的情意,只有利益和利用。
深吸口氣,畫微容的臉上慢慢地扯出了一個笑容,她張張嘴,正要說什麼,可是緊接著,景溶竟然上前一步,緊緊地把她給摟在了懷疑!
他的懷抱很堅實很溫暖,他的臂膀也很有力。
他抱著他的力氣,大到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給揉進他的胸膛里一般!
畫微容本想推開他,卻終於是住了手,任由他這麼抱著。
景溶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生的浮木,怎麼都不肯放手。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景溶才緩緩地鬆開手。
他的目光很沉靜,沉靜底下是隱藏著的波濤洶湧,那澎湃的情緒過後,所留下的就只有暗潮洶湧的平靜!
「我先去梳洗一下。」景溶說完,直接從畫微容的身邊越過,進了公寓。
公寓里原本就有景溶的房間,裡面衣服什麼的都有。這是當初在裝修的時候景溶已經準備好了的。
只不過,他一直都不曾有機會住在這兒。
今天,他是第一次有機會住在這裡。
雖然房間很小,裡面除了一張床一個柜子之外什麼都沒有,比他自己住的地方不知道簡陋多少,可是他的心情卻在飛揚。
只要讓他在這裡,哪怕是睡沙發,也是一種幸福。、畫微容就坐在沙發上,等景溶收拾好出來。
十分鐘左右,景溶已經收拾好了。
衣服換了、洗過澡了、鬍子也剃了。
除了那布滿血絲的眼睛和明顯的黑眼圈沒辦法消除之外,他看起來已經跟平時沒什麼區別了。
「容容,你怎麼逃出來的?」景溶直接問道。
畫微容嘆了口氣,「有人幫我。」
景溶點點頭,不再多問。
畫微容則是問道,「楚陵呢?他出事了嗎?」
景溶搖頭,「楚陵沒事,在FS山火山噴發的時候,他第一時間跟國內方面的人聯繫,動用了緊急直升機。只是他們在FS山那兒徘徊了很久,都找不到你,最終上級下達命令,他們不得不離開。」
畫微容嗯了一聲,「很正確。」
「……哥裕,是不是出事了?」景溶斟酌了一下,問道。
提到哥裕,畫微容的心就沉了下來。
她努力維持自己的表情不變,「嗯。哥裕……死了。」
死了,還是慘死,畫微容覺得自己大概永遠也忘不了哥裕的死狀。
景溶抿了抿唇,最終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畫微容。
嘴唇緊緊抿起,景溶嘆了口氣,「別太傷心了。R國,已經為哥裕陪葬了。」
畫微容點點頭,她也知道,整個R國都已經為哥裕陪葬了,她還能怎麼樣呢?
「R國政府提前送走了一部分人,不過即便是他們再努力,也只送出去了不大五萬人而已。最重要的是,R國的主要領土現在已經分成了12個島嶼,每個島嶼事宜居住的面積都非常非常小,還有,因為FS山核反應堆爆炸輻射的原因,幾乎整個R境內,都被輻射污染所覆蓋,其中有幾個島嶼寸草不生,其他的,也好不到哪兒去。」景溶低聲說道。
畫微容沉默了起來。
景溶也嘆了口氣,「雖然一直想讓R國滅亡,可是真正到了這一天,心中的感覺還是很不好受。畢竟不是每一個R國人都是壞人,畢竟其中有很多無辜之人。」
畫微容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說什麼都晚了。
她一怒之下做的決定,毀了億萬生靈,後悔不後悔,事情都不會有所改變。
只是一提到這些,畫微容不免又響起了流景。
億萬生靈,多少罪孽,卻全都背負在了流景的身上!
畫微容嘆了口氣,孰是孰非,無法評論。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打破了屋內兩人的沉默。
「我去。」景溶說著就站起身來。
打開門時,看著門外的人,景溶的臉色立刻就難看起來,「這麼晚了,有事嗎?」
「你醒了?」這會兒,畫微容也走過來了,看著顧雲修的時候,她腦海里忍不住浮現出在浴室看到的一幕……還是有些彆扭啊,無法直視。
顧雲修看著畫微容,輕輕一笑,「剛才你幫我洗澡,可曾看見我口袋裡的東西?」
「沒有啊,什麼東西?」畫微容不解。
「哦,那興許是我放錯地方了。」顧雲修一臉淡然地說道。
畫微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而在場的另一個人,景溶,卻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他腦子裡反反覆復出現的都是顧雲修剛才說的那句話,「你剛才幫我洗澡!」
如果畫微容後面不回答,他還能自欺欺人說是顧雲修在騙人的,可是畫微容竟然回答了!那意思再明顯不過,顧雲修說的是實話!
景溶本就帶著血絲的眼睛,此刻更是變得猩紅一片。
顧雲修卻是又看著他,淡淡一笑,「這麼晚了,景先生該回去了吧,回家晚了,有人會擔心的。」
景溶冷冷地看了顧雲修一眼,「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顧先生這麼晚了不睡覺,卻跑來敲自己學生的房門,這是為人師表應該做的嗎?」
顧雲修一臉訝異,「為什麼不應該?」
「你」景溶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個顧雲修不是什麼好東西,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敢朝容容下手。
景溶頓了頓,冷冷一笑,「不知顧教授高壽?我家容容還小,你這麼晚來打擾,的確不合適。」
一詞高壽,讓顧雲修整個人都僵了。
景溶本來就只是為了噁心顧雲修而已,卻沒想到,當真是戳中了顧雲修的痛腳。
高壽?呵呵,他的年齡可不是用高壽二字就能形容的。
顧雲修微微沉默一瞬,才緩緩地說道,「我比她大一點。」
「請問一點是多少?」景溶緊追不放。
「她知道就可以了。」顧雲修一臉恬淡地回答。
景溶看向畫微容,「容容你知道?」
畫微容嘴角一抽,勉強點點頭,含糊道,「嗯。」
然後她又看向景溶,「你先回去休息吧,這些時間應該都沒休息好。」
景溶心口一抽,卻還是點點頭。
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容容的事情,從來都只有她自己能夠決定。
顧雲修如何,都不會影響到容容的決定,關鍵是,容容自己心裡怎麼想的。
景溶可不擔心顧雲修會強迫容容或者是怎麼,他只擔心,容容從一開始,心裡就有了這個顧雲修!
攥緊了拳頭,景溶努力保持著自己的驕傲和自信,「嗯,我先回去了,你也別太晚了,明天我再來找你。」
「好。」畫微容點頭。
景溶最後看了顧雲修一眼,轉身離開。
景溶離開了,顧雲修臉上那種高貴淡然的表情瞬間變了。
眼神里也帶著委屈,聲音更像是小孩子在撒嬌。
本來,他的聲音就很是好聽,語氣再這麼一變,可真是……誘人犯罪。
「容容,你去哪兒了,為什麼才回來。」
顧雲修的聲音里滿含控訴。
畫微容抿了抿唇,「你……到底怎麼樣了?」
顧雲修瞪了畫微容一眼,不理她,走進了她的公寓,「你不都看到了么,還用問我。」
畫微容關門的手一頓,接著才緩緩地說道,「顧雲修,你到底是誰?」
顧雲修轉過頭來,目光清涼地看著畫微容,臉上的委屈表情也漸漸地放鬆,最後變成了沉默。
畫微容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她慢慢地關好門,走了過去。
她和顧雲修相對而坐在沙發上,四目相對,卻都相顧無言。
「顧雲修,不能跟我說嗎?你到底是誰?」
顧雲修咬唇,半天才抬起頭來,「容容,我不想告訴你。」
「為什麼?」畫微容的心裡一涼。
顧雲修遲疑了一下,才又說道,「容容,我真的不想告訴你,你知道了,或許並不是一件好事。」
畫微容忽然就冷笑一聲,「你是不是想說,不告訴我是為我好?我最討厭那些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卻做著把我蒙在鼓裡的事情!」
顧雲修的臉色微微一白,「不是這樣的。」
「那到底是如何,你告訴我?」畫微容有些咄咄逼人。
顧雲修的眼神有些暗淡,「容容,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看著這樣的顧雲修,畫微容忽然就生氣了。
她直接唰地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打開公寓門。
「顧雲修,你可以選擇告訴我,或者是離開。」畫微容直接說道。
她真是受夠了被人蒙在鼓裡的感覺,她有自己的判斷,她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有什麼話是不能告訴她的?
顧雲修的眼神里滿是受傷。
畫微容心中也是抽痛,卻不為所動。
「顧雲修,你說不告訴我,是為我好。抱歉,我感受不到。你有選擇不告訴我的權利,我也有選擇跟你保持距離的權利。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們只當做是誰也不認識誰。」畫微容硬著頭皮說道。
她猜得到,顧雲修應該是有什麼苦衷,所以才不能告訴她他的身份。
可是,她真的受夠了被人蒙在鼓裡的感覺。
流景說他喜歡她,所以他為她背負了整個R國滅亡的罪孽。
她無法挽救,也無法把那份屬於她的罪孽從流景的身上挪過來,挪到自己身上。
她很不爽。
她不爽流景憑什麼說喜歡她?
他們兩個完全是不相干的兩個人,流景還是從其他地方來的,他怎麼就會喜歡她,喜歡上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
現在,顧雲修也是這樣。
什麼都不告訴她,只說是為了她好。
就算是真的為了她好,可她寧願知道真相如何!
顧雲修緩緩地站起身來,目光中帶著眷戀和不舍,「容容,我真的不能告訴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等你的境界達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一切。」
畫微容深吸口氣,閉上眼睛,伸手指著門,「你走吧。我不想聽。境界提高什麼的,對於我來說完全沒有必要,這裡大概就是我的最終歸宿了。我只怕是窮盡一生也不可能達到更高的高度。對於我來說,做個普通人也挺好。」
顧雲修眉頭微微皺起,「容容,你是真的這麼想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總之,我跟你沒有關係,你也無需再為我考慮什麼。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以後再見,便是陌路。我知道你的身份很神秘,可能還很尊貴,所以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那我以後見到你就繞道走吧。」畫微容賭氣道。
她從不曾想過,自己竟然會有這樣情緒失控的一天。
顧雲修深深地嘆了口氣,走到了她跟前,揉了揉她的頭髮,聲音低沉而嘶啞,「容容,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顧雲修生音未落,畫微容就直接把他推出了房門,同時將房門直接關上,上鎖。
行雲流水地做完這一切,畫微容背靠在房門上,腦子裡有些亂糟糟的。
她不相信顧雲修會害她,可是明知道他有事情瞞著自己,還是天大的事情,可他卻死活都不肯告訴她,這讓她心裡感覺非常非常不舒服。
顧雲修不肯告訴她,而且聽他的語氣,那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畫微容從來都不怕困難也不怕危險,她期望顧雲修能夠告訴她,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到底是隱瞞了什麼,可是顧雲修卻不肯!
畫微容深吸口氣,或許,自己並不該問那麼多。
她得承認,她是在逼迫顧雲修說出事實真相。
她也想看看自己在顧雲修的心中,到底有多少的分量!
可是,在她說出了那樣的話之後,顧雲修還是選擇不說。
畫微容心底真的是很失望的,或許……或許是真的不該說吧。
苦笑一聲,畫微容知道自己的選擇沒錯。
即便是從流景那裡知道,大乘期之後的飛仙,並不是修者的終點。可是她現在也沒什麼動力!
前世的時候,走上修鍊之途,完全是因為要給自己的家人報仇。
先是要給自己家人報仇,走上了修鍊之途,但是在修鍊的過程中,她又惹上了九華宗,此後的目標就是滅了九華宗。
而且,為了不被人欺負,她不斷地提升自己的實力,最終甚至修鍊到了大乘期!
終於不再手任何人的欺負,終於能夠隨心所欲,也終於……沒了目標。
想象一下,大乘期的自己,跟現在的自己,又有什麼不一樣?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完全一樣。
因為他們都沒有前進的目標,沒有前行的動力,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到底要做些什麼。
畫念恩林成霞夫婦,她已經給了他們足夠的活路,錢什麼的都不缺。
杜無病,她已經交給了他最基本的修鍊之途,甚至也引他走上了修鍊之途,只要他按照自己傳授的東西繼續修鍊,就不會有錯,他的醫術境界也可以進一步提升。
哥裕……哥裕死了,她也給他報仇了,用整個R國給他陪葬,也算事了。
至於說景溶,她不知道景溶需要些什麼,想要什麼,他好像什麼都不缺,所以他不是自己的責任。
畫魔,她可以解開給畫魔下的鎖魂引,那麼畫魔就也不是問題了。
畫家,她之前執著地想要滅掉畫家給自己,以及自己的母親微容槿報仇,現在,滅掉畫家還不是她彈指之間的事情?完全不值一提。
還有什麼呢?
她活在這個世界上完全沒有目標,沒有意義,那樣還有必要再活下去嗎?
沒人知道,畫微容在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完全沒了意義!
她緩緩地蹲下身來。
她自以為自己是最強大的,可是這一刻,她又覺得自己無比弱小。
她知道自己的心境出了問題,可是她找不到問題在哪兒。
她心裡的問題,到底是因為流景,還是因為顧雲修?
流景幫她抗下了罪孽,她一直都耿耿於懷。
哥裕死了,雖然她為他報仇了,可是她依舊無法對他的死釋懷。
畫微容第一次覺得,感情這種東西,真的是修者的大忌。因為感情這種東西太容易讓人羈絆了,就如同是哥裕,她為他報仇了,就已經該完結了,可是她的心裡,卻還是無法完全釋懷。
這樣以來,哥裕就會成為她心底的一個羈絆,也會成為她心境上的一個包袱。
同樣的,為她背負了大量孽債的流景,也是她心境上的一個包袱。
再然後,還有顧雲修……
她心境上的包袱越來越多的時候,她的心境必然會下降。
心境下降了,就更沒有進步的可能了。
畫微容有些迷茫,她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畫微容想要讓自己安靜一下,讓自己好好地安靜一下,想想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以前從不曾遇到的問題,在這一刻,全部都遇上了。
……
心亂如麻的感覺,並不好受。
第二天一早,儘管畫微容努力想要變得平靜如初,可她知道,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就算是臉上什麼東西都看不出來,可是她自己很清楚自己心底到底是怎麼樣的。
不過,畫微容決定先從第一步開始。
就算是不能達到一個修者的至高境界,可至少她還是一個普通人,她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她想要試著做回一個普通人的感覺,或許這樣也會是另一個出路。
清早,換好衣服,她準備去上課。
已經缺課了很久了。
都快到期末考試放寒假的時候了。
畫微容打開房門,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她門口的人。
顧雲修穿著一件純白色的毛衣,外面是一款灰色的長款大衣,脖子里是灰白相間的圍巾,整個人看起來儒雅、矜貴,只可遠觀不可褻玩,說的就是如此吧。
「容容。」顧雲修低聲叫道。
畫微容整個人微微一僵,「顧老師。」
顧雲修伸向她的手一頓,慢慢地放下,他目光無比認真執著地看著畫微容,「容容,你還在生氣?」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覺得,跟你保持距離比較好。顧雲修,我想好了,我做不好一個頂尖的修者,索性就當好一個普通人吧。這也沒什麼不好的。不過是百年時間,過去了就過去了。」畫微容淡淡地說道。
顧雲修的臉色微微一變,「容容,你……」
「你想跟我說什麼?你覺得我想知道什麼?如果你說的不是我想知道的,那就不用說了。你聽到了,我現在過的很好很開心,我想就這樣過完一生,也沒什麼不好。顧老師,再見。」說完之後,畫微容轉身下樓。
顧雲修看著畫微容一步步走下台階,心裡好像是空了一塊。
難道,他真的應該告訴她一切?
不不,他還要再看看清楚,他不能輕易告訴她這些。他絕對不能容許一點兒的錯誤發生!
想了想,顧雲修深吸口氣,重新恢復成了一幅冷清、不苟言笑、不可接近的模樣。
……
班裡的學生都很奇怪。
今天,班裡已經缺課了很多天的畫微容,以及又找了代課老師很多天的顧教授,竟然一前一後來教室了。
眾人都很驚訝,不過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
只是,眾人能夠感覺得到,顧教授的心情好像是不太好,整個人變得比以往更加冷冰冰的。
以前在講課的時候,他說到什麼可笑的事情,也會笑,那一笑簡直是顛倒眾生。可是今天上課,顧老師的聲音很冷,表情也很冷。
而且他講課的速度明顯比以前要快了很多。
「顧老師,我這裡有些不太懂,您能慢一點講么。」一個女生舉手道。
顧雲修淡淡地看了那個女生一眼,「上課要帶腦子,把你擺弄相機的時間分一半到聽課上,也不至於聽不懂。」
「噗!」
有男生很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以前上課的時候也有學生這樣說,顧雲修都會很耐心地把同學們不懂的地方再講一遍,就算是不重複講課,他也不會態度這麼惡劣。
顧雲修說完,那個女生立刻就滿臉通紅,緊接著就趴在桌子上不肯抬頭,看樣子好像是被說哭了。
男生倒是覺得沒什麼,只認為那女生太矯情了吧。
可是女生,則不這樣想:顧教授怎麼會變得這麼刻薄?
無路如何,都沒影響到畫微容。
很快到了下課,畫微容依舊是第一個離開教室。
顧雲修慢條斯理地把講台上的東西都收拾好。
大概是今天顧雲修的氣場太強了,原本積攢了很多問題的同學,也都不敢上前去問。
顧雲修弄完之後,直接離開了教室。
畫微容則是一個人在校園裡漫步。
碰到了樂正煜。
樂正煜看到她的時候,簡直就跟見鬼了一樣,連忙就跑了過來,「容容,終於見到你了!你說說你都去哪兒了?怎麼每次找你都找不到你?問景大哥,他也不說。」
畫微容搖搖頭,「沒去哪兒,一點小事。」
明顯看出來畫微容的情緒似乎不太好。
樂正煜不由得問道,「怎麼了?心情不好?」
畫微容嘆了口氣,「嗯。」
「因為什麼事情?」樂正煜問道。
畫微容看了眼樂正煜,忽然就說道,「樂正煜,你說,你活著是為了什麼?為什麼要活著呢?」
「啊?」樂正煜大驚失色。
他雖然專業是法律,但是看過的雜書可不少,其中還有一些心理學的書籍。
通常患有抑鬱症的人,才會對自己為何活著這一點,很是執著的。正常人往往是在心情低落的時候偶爾閃過這樣的念頭,但是很快就會被其他的事情給吸引走注意力。
樂正煜滿是擔憂地看著畫微容,「容容,你到底怎麼了?」
畫微容只是搖搖頭,卻不說話。
樂正煜想了想,決定從側面開解畫微容,「容容,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事情。但是從我這邊呢,我覺得我活著就是為了開心。什麼事情能讓我開心,我就做什麼事情!」
「開心?」畫微容皺眉。
開心,什麼是開心?
當初給自己家人報仇的時候,她開心嗎?當然開心。後來滅了九華宗的時候,她開心嗎?也開心。可是那種開心總覺得好像是少了什麼東西一樣!
除了這些還有什麼?
好像……好像之前和顧雲修在一起的時候,她也覺得開心。
畫微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顧雲修,為什麼總是繞不開他?
沉默了一會兒,畫微容又說道,「如果一直都開心不起來,怎麼辦?」
「那就出去轉轉,找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做。」
「不知道什麼事情感興趣。」
「那就……那就暫時忘記自己,看書,看看別人的故事,或許會好一點。」樂正煜已經急得額頭冒汗了。他對心理學的了解只是皮毛啊,要不要給他這麼有難度的任務!
他可不想誤導了畫微容。
「容容,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樂正煜忍不住問道。
畫微容嘆了口氣,「哥裕死了,他死在我面前,死狀很慘。我見過無數人死,甚至我自己也殺過無數人,在我手上死掉的人我自己都數不過來。可是哥裕的死,卻總是反覆反覆地出現在我腦海中。不是怕,不是不敢看,只是……只是無法接受。哥裕是為了我而死的,原本那樣慘死的人應該是我。」
樂正煜的眼睛已經完全瞪大了,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對於他來說,畫微容就只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雖然她很強大,可她到底也只是一個女孩子。
樂正煜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出,畫微容殺人,還是殺了無數人的樣子!
她就這麼輕易地說了出來,樂正煜整個人都不好了。
畫微容輕笑一聲,「或許這就是因果輪迴。我從未曾想過有一天,我也會被這樣的事情給困擾到。」
樂正煜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畫微容去是淡然一笑,「或許你說的對,拋開一切,也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顧雲修的身份大家猜的都差不多,那大家知不知道為啥他不告訴容容?其實很好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