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雙雄會一隅
詹琪呆愣半晌,萬萬未曾料及此人乃是冷月軒幕後黑手,更有甚者此人亦是此間四季宮宮主。聽得此人言及西海銀沙,不由回道,「料想這西海銀沙乃是偷自西極雅山西泠閣,只是不知閣下所為月王知情否。」
此刻多年之間事態俱是如江河破堤湧向詹琪腦海,一切疑惑俱已得窺門徑,此人卻原來是西泠閣閣主月王之夫鄒子琪。詹琪本欲質問鄒子琪,但見鄒子琪右手微搖,示意詹琪切莫做聲,許久之後,方聽鄒子琪言道,「此間之事牽連甚廣,且聽我慢慢道來。」
萬餘年前西王母與東木公同為練道鼻祖,一於西極雅山之西泠閣,一於東方崑崙之東軒閣,兩人時有往來,得道之時亦是同時同刻。西泠閣一脈乃是西王母留存之玄劍護劍氏族,這東木公亦是流傳一劍名喚秘劍,亦有後世世代守護。且亦是高人層出不窮,三國蜀國之關羽、東晉之祖逖、北周之柴榮、唐之李隆基、宋之趙匡義俱是出自東軒閣。
然東軒閣一脈人物較之西泠閣亦是略顯輕薄,只緣開山之祖多屬西泠閣,這東軒閣多屬守成之君,是以長此以往,這東軒閣自是甚為不平,及至積怨已久。這西泠閣後裔自是不知此間緣由,且東軒閣行事亦是實為嚴密,外間並不知曉亦有東軒閣一脈。
及至西泠閣傳至今代月王,東軒閣亦是由鄒子琪接掌。這鄒子琪形貌雄偉,頗有男子氣概,是以即欲混入西泠閣。盜取其玄劍之秘,以遂超越西泠閣。進而一統天下武林。然事有不遂,月王雖是於西極之地見得鄒子琪之後一見鍾情,兩人成婚之後,鄒子琪長居西凌閣之內,然玄劍之秘卻是從未得見。只緣月王緊守西泠閣歷代祖訓。自己亦是僅以護劍氏族首領之態自居,從未妄想得窺玄劍之秘。
鄒子琪蟄居良久,見玄劍之秘無從知曉,只得接機竊得西海銀沙,外出西泠閣另覓他處以作根本之地,直至洛陽周遭之四季村,得見此間隱於林木之後,又有廢棄一座宮殿。是以百般經營,方有如今規模。且又得奇巧談一書,方是以書中所在部署了花海迷陣。
鄒子琪經營四季宮之時,雇傭諸多匠人多加修葺,自己則是往返於西泠閣與江湖之間。此間得遇諸葛丹。此人老謀深算,與鄒子琪一拍即合,只緣鄒子琪只言自己僅只欲與西泠閣一較高下,若可一統天下武林。則交由諸葛丹掌管,自己僅只將西泠閣東軒閣合二為一。且諸葛丹確曾與鄒子琪於武學一道互為探討,一較之下。這諸葛丹竟是未曾在鄒子琪手下走過一招。是以,諸葛丹對鄒子琪自是奉若神明,須知這諸葛丹於江湖之上雖是籍籍無名,然功力造詣早入絕頂高手之列。
鄒子琪復又將天子行璽為餌,命諸葛丹以冷月軒之名舉辦觀璽會,此舉只為聚集天下武林門派高手。欲以石洞埋伏困死絕頂高手,亦已亂世滾亂擊斃普通高手。誰料事有湊巧,武林十大家雖被困於石洞之內,卻是得以逃出生天,且折損一名冷月軒神字輩高手,即便天子行璽內之武林秘寶亦是為散花仙子萬一點所得。
后又有南天武聖府、徐水流土宮幾役,俱是部署縝密,然終是百密一疏,致令白雲山一役冷月軒灰飛煙滅,即便為自己效力多年之諸葛丹亦是難逃斃命之結果。此間鄒子琪從未親自出手,只緣此人確是心機深沉,只道自己出手未能奏功,則是一敗塗地。
白雲山之後,諸葛丹殞命,傀儡冷月軒一派土崩瓦解,鄒子琪自是心有不甘,然多年經營之下,只為密事而行,僅以培植冷月軒為要,自己卻未曾再建門派,是以此刻竟已無人手可調派,是以只得自己親自出手,巡行各處,報復白雲山一眾江湖人士。
只待鄒子琪將以往經過講述一番,這言語之中竟滿是凄涼之聲。詹琪聽罷,亦是默不作聲良久。兩人對視沉默約莫一盞茶時光,方聽詹琪言道,「多年以來,你對我亦是如同師傅一般,亦可算得關愛有加,然你之作為確是人神共憤,多少江湖人士只因你一時偏激便是妻離子散。且月王與你夫妻多年,你之作為至師傅她老人家於何地。」
鄒子琪聽聞至此處,不由打斷詹琪,高聲言道,「大丈夫當以志在四方,如可光大我東軒閣一脈,此間諸事又何必計較。」言畢竟是哈哈一陣仰天狂笑,鄒子琪此刻行狀與平日溫文儒雅實是天壤之別,詹琪一時竟是不知如何作答。
沉默許久,詹琪方自深深一躬,開言道,「我施以禮,已是你曾有恩與我,一禮之後你我恩斷義絕。江湖之中血雨腥風全賴你一時意氣,我全家滿門亦是拜你所賜,這於公於私,本人俱是不能容留與你,料想你自是武功蓋世,然天理昭彰,正義不爽,還望你此刻迷途知返,自廢功力,你我返回擎天府,我必保你不至斃命。」
鄒子琪聞言不由又是一陣哈哈狂笑,聲振屋瓦,足見其內力之深湛,笑畢,方是朗朗言道,「詹琪,本人一生俱是僅為東軒閣超越西泠閣,且於當年觀璽會亦是初見起色,僅只你這小子竟是本人一切計算之中之最大變數,若論後悔,本座自應當年初見你之時將你擊斃。亦是本座一時疏忽,且並未料及你如此福緣深厚,竟是習成西泠閣全部武功。即便你習得玄劍三式,本座亦有取勝之把握。」
言至此處,鄒子琪略微停頓,稍後復又言道,「東軒閣亦是如西泠閣一般,自有諸多福緣以待有緣之人,奈何本座未見如此深厚機緣,是以,同你那德道功力相交,必是自承不足。然東軒閣一脈欲發揚光大,你這西泠閣必須消亡。」
詹琪聽聞,不由苦笑出聲,言道,「你此番心境實是偏激的緊。西泠東軒互不相犯,且你我同是地仙之祖後裔傳人,何必如此相煎。你可知那雲風哥哥如得知此中內情,將是怎樣痛不欲生。且我之德道神功乃是以先天道德為根基,你若未得東軒閣之最高層功力實難匹敵。」
鄒子琪於武功一道自是行家裡手,心內已是知曉詹琪所言不虛,然一股憤世嫉俗之心致使怒火攻心,即便月王和鄒雲風從旁勸道亦是無功,何況詹琪。鄒子琪自交椅之上緩緩立起身形,詹琪方自看明,這鄒子琪確是瘋狂以及,竟連足下亦是穿著僅只帝王方可穿著之逍遙履。
鄒子琪緩步行至詹琪面前五尺之處,兩人站定身形。這詹琪本是心存仁厚之人,即便十惡不赦之兇徒亦是不可輕殺,何況這自己視同師尊之鄒子琪。然鄒子琪心內卻是急怒攻心,只道自己廿余年苦心孤詣之所得,竟是盡數被詹琪所毀。
鄒子琪畢竟是東軒閣一脈卓越傳人,即便急怒攻心,對敵之時亦是心平氣和,更遑論這詹琪乃是習得德道神功之第一人。是以即刻定定心神,凝神屏息,將東軒閣內功不傳之秘提足十二成。詹琪卻是一派逍遙之狀,從旁而立。
鄒子琪凝立足有三刻時光,其間竟是雙目不曾眨動,直視詹琪眉間。此刻詹琪雖是不動聲色,然後背衣衫俱已汗濕,那鄒子琪更是額頭之上大汗淋漓。轉瞬之間,鄒子琪一隻左掌自下而上向詹琪小腹抓來,掌風之上帶起層層罡風,只將詹琪衣衫吹的上下搖擺。
詹琪見掌勢臨體,亦是不躲不閃,直至鄒子琪一掌抓實,這掌力所及,竟似抓在頑石之上,詹琪小腹之上反震之力竟將鄒子琪震退三尺有餘。鄒子琪見狀心內大驚,遂即一掌拍向詹琪左肩,詹琪亦是如前番一般並不躲閃,掌力所及竟又似拍在棉花堆之上,絲毫不得著力。
兩掌擊中詹琪,鄒子琪已是心內明了,自己絕非詹琪對手,是以將懷內一柄匕首擎在手中,直刺詹琪胸前璇璣穴,匕首距詹琪二尺有餘,匕首竟是片片紛飛。此乃鄒子琪之撒手鐧,料想詹琪見自己匕首來襲亦是不躲不閃,是以在匕首臨近詹琪之時,竟是硬生生以內力將匕首震成碎片。
詹琪見鄒子琪用心險惡,即欲展動身形避過此招,誰料紛飛匕首碎片之中竟又夾雜十餘枚冷月軒之暗器銅針。詹琪見狀已是躲無可躲,只得將德道神功運足十成,雙掌護住臉面。須知這德道神功煉製極致,自是可以成就金剛不壞之身,然詹琪修鍊僅只月余,距離金剛不壞之身確是大有差距,是以十餘枚銅針竟是悉數扎在其身形之上。
鄒子琪見狀,自是喜出望外,狂聲言道,「詹琪,今朝亦是你授首之日,這西泠閣終是難敵東軒閣。」言畢又是一陣哈哈狂笑。詹琪運足德道神功,體內業已混合一氣之冰火內罡陡然運轉三周天,亦是充滿周身穴道,是以銅針雖是扎在詹琪身體之上,卻僅是皮肉之傷。
詹琪見鄒子琪用心之險惡,不由惡向膽邊生,運起反震之力,將各處穴道附著之銅針盡數震出,其力道較之鄒子琪發出之時加強何至一倍有餘。鄒子琪未曾料及詹琪德道神功竟有如此威勢,且又在得意忘形之時,是以未及閃避,銅針竟是全部擊中胸前氣海大穴。穴道一破,這鄒子琪多年修鍊之東軒閣秘技竟是毀於一旦。
鄒子琪委頓餘地,詹琪行至近前,將其強自扶起,只道,「你此番作為,本座無可評斷,你我且至擎天府內,請月王一眾前輩再做評斷。」言畢將鄒子琪復又點中五處穴道,方自將他背於後背之上,行出四季宮,直奔擎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