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擦肩而過
夏日午後,艷陽高照,小區里各家各戶都躲進了屋裡午睡避暑,周圍一片寧靜。
唯有小區的籃球場上卻是人聲沸騰,比賽正熱火朝天地進行著。
雖然這只是一群年齡在6歲到10歲之間的小男孩之間的較量,但他們所營造出來的氣氛卻是讓人無法將之歸類於小孩子之間的嘻哈玩鬧。
因為他們一個個皆認真無比,按照正規的規定來打這場球賽。
任由毒辣的陽光將他們的小臉曬得紅燙,亦無暇去顧及自己汗流浹背,滿臉滿身的塵土看上去有多麼地狼狽,此刻他們的注意力在賽場上。
這對於他們來說,可不是一場簡單的打發漫長暑假的球賽,而是決定接下來誰將成為傳奇,成為這小區上上下下孩子們心中的「王」!事關小小男子漢們的榮譽與尊嚴,因此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賽場上,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場邊什麼時候來了一個睜著烏黑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一切的小女孩。
小女孩覺得這跟她平時看到的同齡人的比賽不同,他們沒這些大哥哥這麼認真,這麼全力以赴,這麼……狼狽……
突然,「咻」的一聲,球在半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拋物線,帶著風聲,朝小女孩所在的方向飛去,眼看球就要撞上她了,小女孩嚇得呆在了原地,忘了要躲開。
就在眾人詫異於小女孩的出現及擔心球的飛向時,球從小女孩的小臉邊擦過,落在了地上,小女孩嚇得雙腿發軟,全身頓時失去支撐般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哇」地哭起來。
小女孩的哭聲讓這一群小小男子漢都不知所措了,而罪魁禍首更是驚呆了,一張俊秀的小臉此刻成了苦瓜臉,那是他原本以為的完美遠投,怎麼會偏了方向朝那邊而去呢?還差點砸到了人,雖然最後沒砸到人,但卻把人嚇哭了,這可如何是好?
苦著一張臉,他急忙跑上前,想看看有什麼他能做的,既然已惹出了麻煩,那他也勇於承擔。
就在他離小女孩還有三步之遙時,一個穿著飄逸米色長裙的女人出現了。
雖然他只是個小孩子,但卻覺得眼前這個女人長得很美,是那種清清淡淡,脫俗的美,而且她似乎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感覺,看著她,就會覺得彷彿沒有什麼事是她解決不了的。
就在他失神時,氣質美女已輕輕地抱起哭泣的小女孩,拍拍她身上的塵土,柔聲地哄著「恆逗,乖,不哭,沒事了哦,哥哥們不是故意的,這麼愛哭,以後可沒人敢跟恆逗玩了哦!來,媽媽帶你去找姥姥,姥姥做了恆逗最愛吃的糕點。」
在媽媽溫柔的哄聲中,小恆逗停止了哭泣,聽到可以見到自己喜歡的姥姥和吃到喜歡的點心,立即換上一臉期待的表情,一雙圓溜溜的烏黑大眼更是閃著光。
他這時才看清小女孩的長相,白凈的小臉上兩個小小的酒窩很是可愛,而此刻的她雙眼在淚光中更是閃著耀眼的光芒,讓他忍不住心裡一顫,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
就在他再次失神時,小恆逗的媽媽已牽起她,對著呆住的他點點頭,溫婉一笑,離開了……
看著她們母女漸行漸遠的身影,他感覺自己像是有好多好多話想說,但卻又說不上是什麼,只得在心中默默地念著她的名字「恆逗」!
這是8歲的他與7歲的她第一次的交集,雖然當時兩人都還小,而小恆逗也似乎並沒在意識到他的存在,但命運之手已將他們二人牽在了一起……
時間像一匹飛馳的駿馬,轉瞬即逝,一晃已過了7個年頭。
當年的小男孩已成長為一個帥氣的陽光小伙,不管是因為外表的吸引力,還是成績的優異,他身邊總是不停地有各式各樣的女生圍著他轉。
在當時,寫情書是一件浪漫又流行的事,因此,他的書櫃總是爆滿了信件。
他並非一個只會死讀書的書獃子,但他卻從未對哪個女生上心過。
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是因為覺得年齡太小不適合?還是覺得一切該以學業為重?還是當年的小恆逗對他施了咒,讓他只能想著她?
是的,想她。
這些年來,他確實時常想起她。想起她梨花帶淚的可愛模樣,想起她聽到美食時雙眼發光的狡黠模樣。她應該會借著受驚,然後趁機要求吃好多好多的糕點吧,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她會這樣做,每次一想到這,他總會輕笑著搖頭……
「宋海,今晚打算去哪玩?」同桌的聲音將冥思中的劉宋海拉回了現實。
「不了,今晚家裡會比較忙,我得去幫忙。」劉宋海借著低頭收拾書包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那好,我自個玩去了,大才子,祝你下周的考試能保持住年級第一的交椅,千萬別給我這同桌丟臉!」
「臭小子!」劉宋海隨手抓起一本書就往同桌身上招呼,卻只砸中剛好關上的課室門。
第二天上早讀課時,班主任跟往常一樣踩著鈴聲走進教室,只是這次她的身後多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的主人是個極其可愛的小女生,長長的黑髮紮成兩根麻花辮,白凈的小臉上兩個小酒窩很是討喜,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怯怯地看著那幾十雙打量的眼睛。
看來是新來的插班生,底下開始有人在小聲地議論,誇她可愛的聲音此起彼落,大家似乎都很樂意跟一個可愛的女生當同學。
在班主任的示意下,小女生便開口做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蕭恆逗,今年14歲,是杭州人,現在在北京姥姥家暫……」
「哈哈哈,小紅豆?怎麼有人取這名字?」一聲嘻笑聲打斷了蕭恆逗的自我介紹,頓時課室里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鬨笑聲不斷。
本埋頭於題海的劉宋海在聽到「蕭恆逗」三字時,抬頭驚喜地盯著站在講台上漲得滿臉通紅的蕭恆逗,「會是你嗎?」
最後在班主任的安頓下,大家才平靜了下來,小紅豆也被安排在了第三排的座位,剛好與劉宋海同一排,兩人之間只隔了一條通道。
一周后的月考成績放榜時,結果讓大家跌破了眼鏡,個個張大嘴巴,盯著榜單上的名字,一臉地不可思議。
他們心目中不敗的神話,大才子,劉宋海這次排到了第二名,而第一名居然是那個一周前才轉學來的蕭恆逗?
同學們頓時議論紛紛「大才子居然碰到對手了?」「沒想到,那個取了個古怪名字的小紅豆還是個才女呢!」「對啊,他們還真配啊!」「那可不行,宋海是我的!」「小紅豆也是我的!」……
那邊同學們議論得火熱,而這邊當事人卻一副事不關已的態度。
但劉宋海的冷靜是表面的,同學們的議論聲他是有聽到的,他一直都偷偷地用眼角瞄著旁邊座位上的小紅豆,想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可緋聞女主角卻像是真沒聽到一般,自顧自地擺弄著她的小小花苗,那是自然課上老師布置的課外作業,要求同學們自己動手種植一種植物,並觀察植物的生長情況,小紅豆種的是一棵茉莉。
在接下來的大小考試中,劉宋海與小紅豆總是你追我趕,這次你第一了,那麼下次我一定要第一。在小孩子的眼中,似乎總是喜歡以名次的前後來定位自己的實力。
在這場追逐戰中,最開心的莫過於他們的班主任了,全年級最優秀的兩個學生都在她的班級里,她似乎已經看到自己數年終獎金數到手酸的畫面了……
而這些,還只是孩子的劉宋海與小紅豆是不會懂的。
他們只知道努力爭取他們的第一就是了。
轉學過來的小紅豆雖然成績優異,但卻是個極其文靜的女生,準確地說是個存在感很低的女生。她總是靜靜地做自己的事,不去打擾任何人,除了同桌外,很少與其他人交談,閑睱時也只是看看課外書或者給她的花澆澆水。
因此,劉宋海幾乎沒什麼機會能與她交談,他很想問問她,當年那個人是不是她?還有為何她雖然看起來一副淡淡的,好像什麼都無所謂,任何事都激不起她情緒波動的樣子,卻總是會在不經意間皺著眉頭失神?
但他也只敢在心裡想想,一直都沒有勇氣付諸行動。
漸漸地接近期末了,劉宋海的內心逐漸不安起來,他總感覺小紅豆會轉學,那是他所不希望的,這一個學期下來,他還沒與她建立起真正深厚的友情來,他怕她轉學后,兩人再見面的機率會是很小很小……小到他都不敢往下想……
他開始怪自己不夠主動,看小紅豆那麼安靜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也不敢主動點去與她交流,如果他早點鼓起勇氣,也許他們現在會是很好的朋友,他的疑問也會得到解答,可現在呢?他只能幹緊張著卻又不敢貿然地去打擾小紅豆。
期末考後,劉宋海再次考了第一名,維持著他大才子的神話,但當第一名的喜悅並沒有沖淡他內心的惆悵,因為結果真的如他所想,小紅豆又轉學了,她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看著小紅豆留在教室里的那株茉莉,劉宋海心裡是複雜的,他在老師那得知小紅豆是杭州人,每年寒暑假都跟媽媽來北京姥姥家小住,而她姥姥就住在他當年住的那個小區里,所以他很肯定小紅豆就是當年的那個讓他莫名思念的小女孩……
可現在知道又有什麼用呢?明明他們是有緣的,命運讓他們在茫茫人海中兩次相遇了,可他卻一次也沒有把握住!
劉宋海越發地不理解自己此時的心情了,那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悶悶又酸酸的……
他把小紅豆的花帶回了家,並在花盆上刻上了「小紅豆」三個字!
這是15歲的他與14歲的她第二次的交集,同樣的,這一次,劉宋海仍沒能在小紅豆的記憶中留下深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