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回家
章節名:第二百六十章回家
咕咕!
蟲鳴蛙叫壟斷了整個如水的夜色,這一夜,月明星明,數之不盡的星宿在夜幕上點亮,像是一盞盞明燈照亮孩子回家的路,卻也像一隻只默默凝視著這片世界的眼睛,一如曾經的璀璨閃亮。
「爹,我們該下去啦!」有孩童奶聲奶氣的聲音隱隱帶著不滿。
「好。」溫柔的男聲寵溺地笑道。
卻見那夜色下,足可摘星偷月的樓頂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坐在其上,而樓下早已有著黑壓壓一片人默默等候。
倏地白光一閃接著一閃,而前一道明顯要比後面一道弱上不少,那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已是翩然落下,白衣翩翩,如同九天之神。
那是一個小小的男孩,粉雕玉琢,看去不過四五歲的模樣,卻已是小大人一般雙手背負,揚起肉嘟嘟的臉看著面前一眾看著他兩眼冒星的男男女女,嘴角一抹酷似楚旭的邪肆弧度微微揚起,雖小便已看得出他的輪廓,只唯有那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讓人想起曾經的某人。
時光總是靜悄悄地走,又靜悄悄地來,它總在不經意間偷偷溜走,不給人們一分抓住它的機會。
距離上次的生死大戰早已過去整整五年。這五年裡,曾經分崩離析各自為陣勾心鬥角的四大陸達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統,人們眾志成城,曾經滿目瘡痍倍受摧殘的大地以驚人的速度自愈,前無古人的繁榮盛世正悄無聲息地孕育著。
五年,可以彈指一瞬,卻也可以度日如年。
眾人無一不被小男孩那與年齡極端不符的邪氣鎮住,一時間,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這小模樣也不知該說究竟像他多一點,還是像她多一點。
無數的視線帶著小心翼翼投向一旁看著那小男孩微笑著不語的楚旭,這五年來,他們一直想從這個男人的臉上看到些不一樣的表情,可看來看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早看晚看,到最後,他都只有這一抹平常無奇的淺笑掛在嘴邊。
五年前,這個男人帶著那個白光糰子回來,所有人都以為那糰子會是明珏,然而,當這個男人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苦守十二個月後,糰子突然爆裂開,在所有人的滿心歡喜和期待之下,卻只有這一個粉嫩的小奶娃安然其中。
於是,就有了他--楚念。
對於這個名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卻無一人說出口來,這個男人的心看似堅韌,其實不過一個夢幻的泡沫,陽光下反射出五彩的斑斕,卻一觸就破。
又是一個月,古靈兒回來了……
那個曾經親手剖出自己心臟的女孩就那麼從土堆中破土而出,那震天的爆破聲著實讓衍天都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而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古北和古夫人同時暈倒,楚旭卻面色不改地轉身便走。
接下來的五年裡,那些曾經因著死靈而死亡的人們,除卻那盛靈閣主君惜朝,竟都是接連詭異而神奇地出現在曾經的親人面前,一個個的奇迹開始讓人相信真的有神話存在。
可五年近兩千個日日夜夜,四大陸無數人魂牽夢繞的那個白衣少女卻依舊沒有回來。
而他,現在的陰陽會老大、靈院院長,楚旭,從頭到尾似乎都是那麼淡定自若,不變神色,彷彿這一切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卻時常有人聽到在那東陵的流雲鎮天塹大峽谷,在那東陵朔天的百丈寒潭,在那西衍靈王鎮靈王墓穴遺迹,在那太蒼城,在那鍾城……在無數個她曾經走過的地方,都有那一聲一模一樣卻滿含悲傷和思念的呼喚。
「為什麼他們都回來了,你還不回來?為什麼?」
而至於楚旭現在的境界,無人說的清楚,甚至於他自己都不甚明白這一種彷彿超脫所有而突變的靈氣究竟是個什麼等級。於是,在好奇寶寶蔡英雄苦心鑽研翻遍埋在祖墳一丈之下的先祖遺書之後,方才終於確定現在的他應該是達到了一個傳奇境界,姑且稱之為至尊之境。
至尊,那是超越靈聖的存在,若說靈聖強者彈指間檣櫓灰飛煙滅,那麼這至尊根本不需要動一根手指,只需要心念一動,整個四大陸便渣滓都不剩一絲一毫。
這便是他的力量。以至於在他每一次彷彿用光了所有力氣的仰天長吼下,即便未曾動用任何的靈氣,卻依舊足以讓方圓整個大陸範圍內的所有人感受到那股濃濃的悲愴。
楚旭嘴角的笑緩緩上揚,這是他的兒子,他和她的兒子,她費勁心力護下來的孩子。
「楚大哥……」倏地有女人輕聲的呼喚,帶著柔柔的感覺。
楚念雙眼放光看著那從人群中緩緩步出的女子,咧著嘴笑得甜甜的,張開小短手便要撲過去求抱抱:「娘娘,抱!」
小短腿剛才邁開,就被楚旭提溜著后衣領拽了回來,一字一句地警告著:「娘娘懷了小妹妹,不準撲過去!」
「知道啦。」楚念嘟著嘴滿臉幽怨。
前方正聽者大肚子的魑魅撲哧一笑,楚旭也微微一笑,依舊是那般疏離的模樣,看得她心裡都是痛痛的。
「人們都說懷孕的女人最美,果然沒錯。倒是便宜莫問那個小子了!」楚旭笑道。
魑魅低下頭,臉色有些微微的紅暈,一隻手覆上自己西瓜大小的肚子,臉上升起一抹由衷的幸福感。五年前,誰會想到她與莫問會走到一起呢?可世事便就是這般弄人而戲劇,曾經她對他付諸衷腸,到頭來發現因為那人的存在,她從來都走不進他的心底。既如此,何必再多做糾結,而那一個帶著點溫暖的黝黑男子,普普通通,實實在在,對她好,這一切便已經夠了。
楚旭見著她這般滿足的模樣,心裡也是由衷地歡喜,只不過那目光停滯在魑魅肚上的一刻,那眼神又倏地變換了起來。
他還來不及看到她最美的時刻,她便已然離他而去……
他揚起頭,五年來他最愛看星,因為那星辰的模樣就像是她的眼,藉以麻醉的他只能靠著這點微薄的寄託,才有勇氣一直堅信下去--她終會回來!
這裡,才是她的家!
他壓抑地太久了,久到彷彿已經麻木,可是,不管再怎麼麻木,他的心底卻始終都是那樣清晰地刻畫著那個人的身影。
越麻木,就越頹然。
越頹然,卻越刻骨。
從第一次相遇開始,他就知道,那個人,是他一輩子的劫,擺不開,脫不掉。
一世糾纏,卻不能終生繾綣……
往事歷歷在目,可惜佳人已逝。縱然今世相守七年,在他心裡卻不過一瞬。身處四大陸上至高位的至尊強者,現在的他壽命已可達千萬載。可是孤身一人,僅僅是短短的五年,已讓他度日如年,生不如死。若非念兒的存在,他已決絕追隨而去,豈會獨活於世?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很貪心,他貪戀著她的體香,貪戀著她的柔軟,貪戀著她的撒嬌,貪戀著她的腹黑,貪戀著她的一切一切。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化為了虛無……
楚旭仰著頭定定地看,所有人看著這一幕都不禁紅了眼,甚至於小小的楚念,都是45度哀傷角仰望自己的爹,他一直都知道爹為什麼每次都要拉著他上樓頂看星,從小到大,這是每晚的例行作業,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而他也從最初的不解與反感,轉變為現在的珍惜,他知道,那就是他的娘,那個為了保住他保住爹保住這個世界而犧牲了所有,包括她的性命的女人。
楚念突然握緊了小拳頭,心底默默地吶喊--娘啊,如果你現在出現在我面前,我晚上就跟你睡!
話說,爹最愛他柔軟的小屁股了,有沒有?
一大一小兩人,保持著相同的仰頭望天的姿勢,那彷彿翻版一般的模樣直讓在場的眾人覺得心痛,覺得心酸。
這個大人,一人擔起了所有,所有她曾經努力護住的東西,人和物,一聲不吭,帶著五年假笑的面具,看了五年相同的風景,只為等那一人的歸來。
這個小人,小小的孩童,繼承了父母的天賦,一出生便已晉階聖階靈宗,到今日還不足五歲,卻已然超越了這四大陸上九成以上的高手,成了一名靈君,前途不可限量。而更難能可貴的是,他的通透,看去明明還小,卻已能像大人一般思考。別人不說,他從不問,而他自己總能於平常的一絲半點中察覺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這就是這對父子。到現在,楚旭沒有教楚念的是陣法和大天明訣,那兩樣讓他後悔了整整五年的東西,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碰。似乎是明珏的死對大家的觸動太大,這五年裡,縱然楚念在光和靈識方面表現出了遠超其父母的天賦,楚天燁、楚清婉、宮沫菱、宮泊這些身懷陣法和大天明訣的人卻也紛紛心照不宣地選擇了默默迴避。
咻咻!
周遭突然颳起了風,眾人起初並沒有太過在意,風在這個夏夜顯得太過尋常。可是,當那風勁開始逐漸加劇,以致到最後近乎風暴一般吹得在場眾人不得不動用靈氣來穩定身體的時候,所有人都開始明白,這不對勁!
楚旭的心開始打鼓,不知為何,這加快的心跳似乎想透過這有規律的脈動告訴他什麼,他仔細去想,只聽「啊」的一聲尖叫,卻是魑魅一時不查竟被那風勢吹飛了出去。
「娘娘!」
「魑魅!」
楚念、楚旭父子兩人同時喝了一聲,一大一小兩個人兒同時奔出,一左一右將魑魅小心翼翼地護住,旋轉落下,而這時,天空突然撕開了一道口子,裂縫中一道白光如同踹飛出來,從天狠狠墜落,刺目的色澤,一如當初。
周遭一切的聲音都隨著白光寂靜下來,楚旭扶著魑魅的胳膊,整個人呆在當場,就連向來深不可測的眼瞳都在此刻縮小如針尖。
嘭!
巨大的撞擊力之下,整個楚家都為之一顫,漫天的灰塵隨著白光漣漪撲面而來,卻沒有一個人抬手去擋,所有人的眼神都僵在當場,死死地盯著那白光中的人,心中卻忐忑得深怕這一次又是那個夢。
吼!
倏地一聲野獸怒吼,漫天的白光衝天而起在遙遠的天際,旋即,一道白色的流光疾馳過來,轉瞬竟已逼至了所有人。
楚念笑得桃花開,驚喜地道:「麒麒叔叔,你回來啦!麟麟阿姨哩?」說著,便瞪著烏溜溜的眼珠子四下查看。
白麒朝他一點頭,現在的他還是獸形,麒麟的獸王之威不容侵犯,只這般簡單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對他們便是一種壓迫。他根本不管,銅鈴大小的眼珠一動不動,就那般定定地盯著那白光所在,依稀裡面一隻努力爬出巨坑的身影。
咻咻!
又一道白光掠來,那巨型的樓影出現在所有人眼前的一瞬,每個人心裡已是有了一個結論。
她回來了!
時隔五年,她終於回家了!
神魔樓飛至那白光的頂部,白光中倏地有人帶著笑地驚呼:「魔魔!」
五年未曾有一絲移動,甚至連光芒都不曾閃爍一分,好似從此塵封的神魔樓鎮靈煉獄,竟這一刻渾身一顫,猛地光芒衝天,如同煙花禮炮,慶祝著主人的歸來。它突然縮小縮小,終於化為那一道來時的白光,鑽進了那午夜夢回五年之久的丹田當中。
白光赫然消散,露出其中那一抹稍顯狼狽卻滿是笑意的白衣身影。
場面太過寂靜,聽得到每個人加速的心跳,明珏歪著頭一一掃視過在場每一個呆若木雞的人,乾涸的雙眼彎彎的,卻閃著淚光,像是月色下碧波粼粼的溪流,帶著瑩碧的流水沖刷著他們的心。
「好久不見,大家,可還好?」
一句隱隱帶著顫抖問候之後,全場猛地爆發出雀躍的歡呼。
「回來了!」
「回來了!」
「回來了!」
…
每一個平日擅長言語的漢子、女人,在這一刻都有些理屈詞窮,那三個字被不斷地重複,被雜七雜八地說出,被完全不同獨一無二的音色破出,直讓明珏感覺那般的溫暖而熟悉。
她的朋友,她的家人,還有她最愛的男人……
明珏定了定心神,穿透人群,她一眼便可以鎖定楚旭的位置。他還如以往那般的俊朗,那禍水一般的臉,真的如當初魔魔消失之時所說那樣,禍國殃民,讓她很是驕傲卻有些擔憂。
五百年時光,他是否還在原地等她?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自認為滿意的笑容,發紅的眼眶中波光閃動,看得出是在隱忍著那已然涌到眼眶的淚水。她朝他娉婷走來,圍成團的人群自動分開兩路,讓出那中央寬敞的大道。
可便在這時,明珏看到了那路的盡頭極其刺眼的一幕。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一樣的模樣,一眼看去便知是父子,而他們一大一小的兩隻手,此刻正緊緊扶著中間那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她因著懷孕有些臃腫,可明珏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魑魅!那個曾經戀慕著楚旭的陽盟護法。那個曾經她將楚旭推過去的人。
明珏的心跳和呼吸都在這一刻有些緩慢下來,她努力平穩著內心的激蕩。五百年的清冷孤獨,換來了就是這麼殘忍的事實么?
「爹,娘娘,這位阿姨是誰?」
楚念奶聲奶氣的聲音傳至明珏的耳中,她身軀一顫,看著那個粉雕玉琢像是小仙童一般的小人兒,突然心臟狠狠跳了一下,僅僅一下,像是她未曾感受過的孩子的胎動,一下子讓她涌到眼眶的淚水滑落了下來。
楚念的心也一顫,他側過臉,沒有人看到小男孩眼中一閃而過的衝動。
他好想撲過去抱住她,抱住他的親生母親。
魑魅看著身側小人兒低頭的模樣,他肉乎乎的小爪子緊緊了抓著自己的食指,那微微加重的力道之下,她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
這孩子,是在害羞,還是在害怕?
魑魅微笑著開口,「明珏,歡迎回來。」
明珏苦笑著點點頭,目光在楚念的身上又停留一刻,轉而看向楚旭,看著他毫無表情的臉突然覺得後背發麻,第一次有了些懼意,卻依舊笑道:「不過看來,我似乎回來的不是時候……」
那孩子叫楚旭爹,叫魑魅娘娘,也就是說他是他倆的孩子,看那孩子的模樣也就四五歲的樣子,也就是她剛離開,他們就在一起了……這個殘忍的事實,是她一手造成,現在卻成了她心頭補上的一刀。
好痛!
如果她的孩子也還活著,現在也該跟這個孩子差不多大了。可笑她身為親母,竟連孩子都保不住。
魑魅眼眸一凝,似乎聽出了些端倪,正要解釋,卻聽楚念再次問道。
「爹,娘娘,這位阿姨是誰?」
「她是你……」
「一個不相干的人罷了。」楚旭適時打斷。
熟悉的聲音彷彿穿越了遙遠的時光,隔著千山萬水,卻冰冷地如同三九寒風,兀自闖入她乾涸了五百年的心臟,帶動著她體內僅存的血液冰封萬里,千層是雪,冰到了骨子裡。
明珏猛地抬頭,卻又別過臉一笑。是啊!她親手把他推向別人,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再回來!這五百年終究不過一場無謂之舉!
「如此,告辭!」
明珏朝著他們虛抱一拳,轉身便走,竟沒有一絲的留戀。如玉臉龐,清水芙蓉,渾然天成。柳眉彎彎,氤氳鳳目,多情瀲灧。青絲如瀑,垂落腰際,嫵媚妖異。她還是她,決絕凌厲,毫不拖泥帶水,只是那轉身的剎那掩過的落寞和氤氳眼波,卻掩在了夜幕中。
伊人妙語,一如往昔。此刻,在夢中勾勒描摹了無數次的人兒近在眼前,楚旭卻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忐忑和迷濛。這五年來所有的幽怨和怒意完全蓋住了內心的激蕩和不安,讓他近乎鬼使神差地說出了那一句傷人傷己的話。話落,他便開始後悔,可當看著那人翩然轉身,毫不留戀的身影之時,自己五年的苦守,還有五年前那撕心裂肺的一幕,清晰地在自己眼前不斷重複,他的心好痛,那種宛如凌遲般的痛感清楚無比地在他體內炸裂開來,帶著無盡的麻木吞噬著他所有的理智……
「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別再來打攪我的生活,別再讓我看到你一眼!」他近乎瘋狂地怒喝。
明珏的步子釘在當場,眼眶又紅了一圈,卻聳聳肩,故作堅強地道:「抱歉,打攪了,以後不會了。」說罷,她轉頭看向白麒,笑道:「還願意載我一程嗎?我想回家,但是現在腳有些軟……」
我想回家……
回家……
一句話,四個字,讓在場無數的漢子們都淚流滿面,這個少女的夢永遠都這麼簡單,這麼純粹。楚旭狠狠地閉了閉眼,再睜眼,正看到白麒點著頭匍匐下去,明珏順勢便要坐上,頓時,心頭的怒火盡數被慌亂取代,只見他上前依舊冷冷的語調說道,「這樣就想走,真當我楚家是這麼隨便的地方嗎?」
明珏身體一顫,她回頭,「那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
我想怎樣?
我只想你好好待在我的身邊,一輩子……
「我……」楚旭有些語塞。
卻在這時,一道黑色的流光從天而降,隨之而來的是墨麟帶著喜悅的聲音,「他想讓你待在他身邊一輩子!」
明珏的臉微微紅了紅,抬眼去看便是見得墨麟黑色的衣袂翩翩,稍顯冷冽的眉眼間卻依舊帶著難掩的喜悅,她看了眼明珏,又蹲下身子摸了摸白麒的頭,卻被白麒不耐地甩頭躲開,氣呼呼的模樣。
明珏正了正面色,撇撇嘴,敲敲白麒稍顯傲嬌的頭顱,柔聲喝道:「看看人家好歹是個人型,這麼多年不見,你始終都還是個獸!能有點出息不?」
白麒瞪她一眼,哼哼唧唧--你以為他不想變成人啊!關鍵是那一次之後他就變不成人了啊!還不都是因為你!
明珏有些不明白他這般眼神和幽怨的表情是個什麼意思,卻聽墨麟道:「你們兩個就不能心平氣和地多說幾句話嗎?」
「不能!」
「不能!」
楚旭、明珏同時說道,說罷眾人的視線同時投向二人,竊竊的笑聲充斥著整個場面。二人氣呼呼地別過頭去,不理對方,卻有些埋怨地繼續道。
「是他先對我冷冰冰的!」
「是她……」
明珏抬眼看他,難得帶著些女子的嬌嗔,逼問道:「我怎麼了?我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楚旭定定地看著她,冷硬的臉上辨不出情緒,「你永遠都是這麼自以為是!」
明珏一滯,卻聽他又道:「五年的時間,一點長進都沒有!念兒,我們走!」
「爹啊!娘娘怎麼辦?」楚念拉著魑魅的手,楚旭道:「自然是跟我們一起走!走!」
魑魅無奈一笑,這一家子的自尊心都太過強勢,需要其中一人軟下來,不過看著兩人的架勢似乎並沒有這種覺悟。或許是心中對這五年都有著強烈的怨氣,或許是……或許是太多的原因,可這般的硬碰硬,註定傷得是兩人,既然他們都沒有站出來的覺悟,那就讓她成為那個橋樑吧!
魑魅巧妙地避開楚旭拉扯的手,突然抓緊了楚念的小爪子,朝前一推,讓那孩子正面正對著明珏,笑道:「你難道就沒有發現他的眼睛很像一個人嗎?」
楚念的眼神有些躲閃,頭方想低下,卻聽魑魅在他頭頂低語,「她是你娘,你不是一直都相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麼模樣的嗎?喏,那就是她!」
楚念的小臉紅撲撲的,看去粉嫩而可愛,只怕在街上走一遭都得引得大媽大嬸大姐妹紙們西子捧心,兩眼冒星。
明珏狐疑地看了眼魑魅,不知道她究竟想說什麼,他們的兒子她還問她作甚?不過這樣一想,她腦海中突然浮出了什麼,定定地看了楚念幾眼,眼底的驚詫卻在不斷不斷地加深著,最終凝結為徹徹底底的震驚,那一雙眼睛……
是她!
「他……」明珏的聲音有些顫抖。
魑魅推了推楚念的小身子,「去,她在喊你。」
楚念不情不願地挪了挪小短腿,扭頭又不情不願地瞥了眼默不作聲的楚旭,最後小大人一樣嘆了口氣,說道:「你們大人的事能不能不要總推到我一個小孩子身上?你們可以自己的事自己做嗎?」
明珏嘴角抽了抽,好臭屁的小子。
楚念烏溜溜的眼睛已然看向她,仰著頭,背著手,跟某人臭屁的模樣一模一樣,道:「真夠笨的!我是你兒子,你都看不出來嗎?還有,我叫楚念,某人說要一輩子念著你!笨死了,不知道怎麼生出我這麼聰明的兒子的!笨死了,笨死了!」
周遭低低的笑聲早已憋不住地爆棚開來,明珏整張臉都已抽搐起來,突然提溜起那貨,眼神憤憤地道:「小子,知道我是你媽,還敢這麼囂張,找死嗎?」
眾人對於這對母子的初次見面有些崩潰,紛紛扭過頭去不忍直視。
楚念被明珏提在半空,沒有一分半點的尷尬,反而極端地享受,他深吸了口氣,表情更是舒暢。親媽身上的味道就是好啊!
明珏見著他的模樣,不由想起很多年前被當時還是柳初陽的楚旭調戲的場景,不僅又羞又惱,狠狠瞪了遠處不語的楚旭一眼,心中卻多了很多的甜蜜。念兒,這名字起的真好。只不過,她都沒活下來,她當初懷的小子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是一個問題。
楚旭被她瞪得無語,雖說只做過不到一月的夫妻,可他一眼看去便知道這人究竟在想些什麼。這人究竟是怎麼做人家親娘的啊!他無語地轉身就朝著一旁的裡屋走去,看去不想再跟她多費唇舌。
眼見楚旭已經入裡屋,正欲關門,明珏足尖輕點,瞬間掠向楚旭,衣袂翩翩,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而淡雅的弧度,恰在門還僅剩一個縫隙時伸手卡住。一個稍用力,門瞬間開大,她也趁機闖入屋中,正欲說些什麼,卻聽那清冷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疏離撲散而來。
「出去!」
「我不要!」明珏倔強地道。
楚旭冰冷地重複道:「我再說一遍,出去!」
「我也再說一遍,我不會出去,楚旭,我這次回來,就沒打算再走。」似是與這人杠上,正如多年前他們初遇時一樣,明珏彷彿也染上了一絲怒氣,卻在看見這男人的臉時瞬間參雜了幾抹心虛。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出不出去?」這一次,楚旭放緩了聲音。
「我不出去。」仍舊是那樣堅定。
楚旭看著眼前這個真真實實存在的女人,冷眸一凝,似有萬千情緒一閃而過,良久,他緩緩抬手拂上明珏的臉龐,開口道:「宮明珏,你浪費了最後的機會,以後就算我們互相折磨到死,我都絕對不會放你離開。絕對不會……」
明珏聽著這近乎咬牙切齒般的誓言,心頭又是一痛,確也明白五年前自己消失的那一幕著實傷這男人傷的太深了些,她搖搖頭,一隻玉手附上楚旭溫柔安妥在自己臉上的手,氤氳的眸子對上他的,說道:「不會了,真的再也不會了……」
楚旭的嘴角微微一勾,淡淡的憂傷攜卷著濃重的愛意傾巢而來,深邃的眼眸中濃烈的霧色漸漸消退,反而帶上幾許殘忍的心痛和如潮的情慾,宮明珏正沉溺於這複雜的眼神,只聽那人緩緩地開口道:「你不會再有那樣的機會了。」
明珏頓感一陣天旋地轉,再次清醒,自己已然安卧在楚旭的懷中。他的懷抱依舊是那樣的溫暖,那樣的醉人心神,那樣的可靠牢固,彷彿這世間她唯一的歸宿。獨屬於他的男性氣息伴著濃烈的麝香之味徑自鑽入她的鼻腔,滌盪著她的身心,令她忍不住沉醉其中,再也不願清醒過來。
迷離中,明珏緩緩地抬起雙臂,輕輕地勾住楚旭的脖頸,洋溢著幸福眷戀的俏臉溫柔的緊緊貼在他的胸口,鳳目緊閉,靜靜地聆聽著那令人心安的心跳聲。
脖頸處的溫暖,懷中人兒的柔順,縈繞周身的清香,沒有一項不在時刻刺激著楚旭的理智,他不由加快了腳步。
魑魅眼見此情此景,已是知曉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解鈴還需系鈴人,這對夫妻之間的事還是需要他們自己來解決。她挺著大肚子,身旁的楚念已是張羅起小手組織著在場所有人有序地撤退。魑魅不由低聲一笑,這小子的精明勁兒還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嘭!
一聲巨響,明珏被毫不留情地扔進了錦被床鋪,雖說身下有綿軟的被褥,她仍舊被摔了個七葷八素天翻地覆,從方才迷醉的柔情到現在殘酷的無情,強大的反差之下,還未從剛才片刻的溫存中反應過來的宮明珏頓時有些火大。
她正欲發怒,反問那將自己肆意扔在床上的人,一陣濃重的男性氣息頓時向她襲來。頃刻間,楚旭昂藏的身子已經覆在了她的身上。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空隙。
楚旭肌肉緊實的雙臂落在宮明珏柔軀的兩側,一張天怒人怨的俊臉正對上她的,銳利的眼眸直直地盯著她,不錯過她一絲的表情。
明珏因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有了片刻的失神,這樣的場景太過出乎她的預料,她慌忙地抬起柔荑抵擋住楚旭健碩的身軀,眼波流轉,似有些許的恐懼,紅唇微動,顫巍巍地說道:「楚旭,你,你別這樣。」
楚旭只覺自己的理智不斷地受著挑撥,終於,他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了。他俯下身子,重重地吻上那朝思暮想了五年多的唇瓣。
明珏的臉龐漸漸染上了一分酡紅,眼神也開始迷離深醉,她撐著最後的理智,瞬時清明的眸子里閃現著難忍的堅持,道:「你別這樣,我們好好說會話。我還有好多話想要跟你說。」如果告訴這人這些年來自己的遭遇,應該會得到原諒吧。
楚旭露出一抹殘忍的笑,「你不是說再也不會離開我嗎?那就證明給我看啊!」
情愫的火焰,殘忍的相合,帶來的卻是另類的極致。大千明珏只覺在這茫茫人海中,只有他一人,才是自己唯一的,終生的,歸宿。
紅羅帳中,春暖花開。
良久,久到明珏不得不讚歎禁慾五年的男人能力之強大,久到她昏去再醒來又昏去,床身搖曳的嘎吱聲才漸漸止歇。
當明珏幽幽轉醒,稍稍動了下身子,渾身的酸痛便讓她一聲輕呼,正尋找著那罪魁禍首,卻赫然發現自己正俯趴在那男人的胸膛之上,她的小臉便又是一紅。
楚旭安然地睡在那裡,俊眉微皺,常常的睫毛略微顫動,揮動著眼眸之下的一抹淡淡陰霾。這個男人在睡夢中也有如此多的傷痛嗎?宮明珏的心頓時染上沉重的心疼。她伸出手想要撫平那微皺的眉頭,卻發現,楚旭的一隻手正緊緊圈固著自己的腰身。
處在得失無常的迷濛中的他,其實一直都未曾真正進入夢鄉,此刻他再也無法裝睡了。他睜開雙眼,一雙鐵臂緊緊環住胸前的女人,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喑啞的嗓音帶著激情之後的魅惑,卻又夾雜著些許的苦澀,楚旭緩緩地開口問道:「這些年,你去了哪裡?」
明珏感受著禁錮著自己的溫暖,時隔這麼多年,自己終於又回到了家,聽到楚旭的疑問,「還記得那個叫天機的老頭子嗎?」
「就是賜給我們同心生死結的那個?」楚旭的嗓音不帶一絲情緒。
明珏點了點頭,「他叫天機老人,是個超級無敵的大神棍,我本來以為我已經死了,後來想不到他居然將我救到一個不知道叫什麼的地方,後來他告訴我,我的靈魂力量很強,他可以保住我的靈魂不散,只需要再用一……」說著,她的眼神閃了閃,瞟一眼楚旭沒見到他的面色異常,想著還是不要告訴他,她在那裡其實待了五百年的孤獨,道:「他告訴我,我需要十年的時間來重塑肉身,後來,就好說了,我就拚命練啊練啊練,誰知道當初吞了死靈王,他們死靈一族的聖火鬼骨漆火認得我體內曾經的灼痕,後來我就趁機收了它,然後,煉肉身的時間就縮短了一半,不過五年我就煉成了肉身。就這樣!」
楚旭閉著眼,薄薄的唇角緊抿著,卻緊了緊懷抱,緩緩開口道:「五年前,你消失后留下了一個白色的光團。我守了它十二個月,十二個月後,光團炸開,念兒出生了……」
靜靜地聽著楚旭的訴說,明珏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和欣喜,原來上天還是眷顧自己的,她抬眼望向楚旭,「十二個月?咱兒子就是不一樣!」
「是啊!當時我算了算時間以為他不是我的兒子,而我被妒火沖昏了頭腦,以為他是你跟君惜朝的……」
明珏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楚旭突然睜開眼,繼續道:「我當時差點一手掐死他,那個時候,白麒突然破了蛋,一蹄子把我踹開,告訴我,念兒他是陰陽之子,所以必須得足月十三個月才可順利出生。」
明珏鬆了口氣,楚旭卻反手就往明珏臀上重重一打,恨恨地道,「你也知道他是我們的兒子?當年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懷孕了?為什麼明知道自己懷孕了還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按著時間來算,你當時狠心跟我斷絕關係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懷孕了,我有時候真想把你的心臟挖出來看看你這個女人的心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或者你到底有沒有心?」
明珏聞言,身體也是一顫,緩緩開口道:「當年,我接受了明汀的傳承……」
楚旭靜靜地聽著,思緒也彷彿回到了當年。
「那個傳承並不是功力的繼承,而是第九重的大天明訣,還有唯一可以戰勝經歷萬年休養生息的死靈王唯一的方法。」宮明珏頓了頓,繼續說道:「那是生之極。」
「生之極?」楚旭反問著。
明珏點點頭,「嗯,當時的死靈王經過萬年的蟄伏,實力已經遠不是四靈五元那種生機之源可以匹敵的,而生之極可以,但是塑造這生之極所需要的東西便是四靈五元還有光靈源宿主的輪迴,以及最初的光之希望。」
楚旭聽著,她每說一個字,自己的心頭便痛上一下,他緊緊地抱住明珏,聽她繼續道來:「起初,我也不明白,最初的光之希望是什麼。直到有一天,我懷孕了,就……都明白了。」
明珏說罷,一隻大手便突然襲向她的下顎,輕輕挑起,讓她與他四目相接,楚旭清亮的眸子里此刻也閃爍著粼粼的淚光,看得明珏心中也是一震,只聽他道:「所以,你就想要放棄我自己帶著孩子去死,是不是?」
明珏聞言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正欲說些什麼,卻見一抹清淚緩緩劃過男人剛毅的臉頰,僅留下一道清晰的淚痕,楚旭哽咽的聲音再次響起在耳邊:「你有沒有想過,你們都不在了,我會怎麼樣?你從來都沒有想過,對不對?我是一個男人,結果我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護不了,我還做什麼男人?」
楚旭的最後一句話,近乎狂吼般在明珏耳邊炸開。是的,她當時並沒有考慮這麼多,她只想讓他,這個自己愛到骨髓百骸里的男人,好好活下去而已。不管他之後的人生里有沒有自己,只要他好好活著,自己就是幸福的。她難道真的做錯了嗎?
明珏的柔荑輕輕地幫楚旭擦乾淚痕,溫順地依偎在楚旭的肩窩處,道:「對不起,是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楚旭聞言,大手一撥,將這沒心沒肺拋棄自己的女人從自己的肩窩處拉出,憤憤地說:「還想有以後!」
明珏立馬識趣地搖著頭,笑嘻嘻地說道:「絕對沒有以後了。」
「如果你敢再拋棄我,你就等著家法伺候吧!」楚旭威脅道。
「家法?」宮明珏一陣疑惑,卻見著楚旭滿含情慾的眼神,頓時就明白了很多。撥浪鼓一般搖起了頭,「不會,保證不會!」
房門一聲巨響突然被猛地踢開。
「楚旭,你敢對我女兒怎麼樣,我就要你的命!」赫然是秦越的聲音。
明珏聽著這熟悉萬分的硬朗嗓音,心中也是感慨萬分,這是爹的聲音。不過片刻之後,卻又是一陣羞赧,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見人嘛?暗自掐了楚旭一把,瞪眼無聲地指責著他:都怪你!
楚旭默默無語地接受了這來自自己媳婦的指責,迅速地拉過被子趕住倆人赤裸的身體。看著風一般飄到自己面前怒火中燒的岳父大人,呵呵一笑道:「岳父大人……」
「呵呵,爹。」明珏使勁裹著自己乾笑。
秦越眼見此景,怒火蹭蹭往上冒,對著楚旭就是大罵:「王八蛋,她才剛回來!」說罷,一記掌風飆出直向楚旭,後者避也不避,明珏大驚失色,連忙側身向左擋在了楚旭面前。
秦越見勢連忙收手,可那勁勢之下,明珏和楚旭毫無防備卻也被震得倒了下去。當然,楚旭倒得尤為自得舒暢。
秦越背過身去,終於還是捨不得真正下手,憤憤地道了一句:「穿好衣服出來!」便是走了出去。
房門已關。
宮明珏一個激靈坐起身來,看著一旁端坐著的某人,使著吃奶的勁兒狠狠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怒嗔道:「都怪你!丟死人了!」
楚旭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驕傲地昂起頭,笑道:「嗯,都怪我!」說著,還不忘在自家媳婦身上揩點油,這摸摸,那捏捏,不亦樂乎。
明珏一手拍下正在自己身上遊走不斷點火的邪手,朝那罪魁禍首嬌呵一句:「趕緊穿衣服!」
楚旭嗯了一聲,掀開遮羞的被褥,就下床拾著衣服,完美到天怒人怨的身材霎時盡數展現在宮明珏的眼前,惹得她頰上不覺又染上幾縷紅暈。
楚旭見狀,一邊穿著衣服,一邊也不禁揶揄道:「摸都摸過了,兒子也有了,還怕再看上兩眼?」
明珏聞言,微瞪他一眼,暗罵這男人的不要臉程度時隔五年只增不減。看著床上爛成碎片的衣衫,道:「還不給我那身衣服過來。」
楚旭順從地走到一旁的衣櫥中兀自拿出一身白色的羅裙,走到床邊,親手替宮明珏一點一點地穿著,肚兜,裡衣,中衣,外衫,一件一件,楚旭的手靈巧地穿過每一個排扣,直到宮明珏一身白裳穿戴整齊,他更是親手為她綰了個髮髻。一點一滴都讓宮明珏感受到他濃濃的愛意,她就這麼定定地看著這個男人在自己面前忙忙碌碌,只為給自己穿衣綰髮。
良久,當兩人推開房門時,赫然發現,門外早已聚滿了人,楚天燁、宮沫菱、龍傲天,莫燦,顏虎,楚清婉,凌亦弦……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明珏鼻頭一酸,眼眶又是紅了起來。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這麼一會兒,又想哭了么?」楚旭笑道,粗礪的拇指輕輕拭過她眼角的濕潤。
明珏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笑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大家都到了?」
「因為你回來了啊!傻瓜。」楚旭一笑,「歡迎回家,我的愛。」
慶祝的晚宴持續了許久,直到第二天朝霞露出那一抹微紅,那相愛的兩人依舊遠離著塵囂端坐在最高樓的屋頂,明珏的懷中,一個小小的肉糰子吧唧吧唧嘴,扭扭小屁股又翻身睡去了。
楚念當真是如他之前祈禱的那樣,給了他娘一個柔軟的小屁股。
明珏看著他熟睡的模樣,懷中的柔軟讓她眼眶一暈,竟又要哭了出來,卻被楚旭一把摟在懷裡,只聽他道:「一切都過去了。我們會幸福!」
「嗯。」明珏重重地點點頭。
最高的屋頂上,黎明的曙光揮灑一束,正落在這一家三口的身上,金色的淡暈像是祝福。
良久,這樣一段對話從那屋頂上傳了出來。
「宮明珏……」
「嗯?」
「我是你的什麼?」
「你是我的光啊!」
「為什麼我只是靈素?還有,我討厭光!」
「這樣我就可以把你裝進身體裡面,四肢百骸,無處不在……」這麼矯情還真有點受不了自己。「咳,我是你的什麼?說來聽聽!」
「你啊……你也是我的光啊!」
「請不要學我好么?你又沒有光靈素!」語氣卻帶著鄙視地哼哼。
「夫妻之間還在乎什麼你我。」
「別想矇混過關!」
「可你就是我的光啊!」
「……」
宮明珏,你就是我的光,此生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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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上。
這是一片銀色的海洋,銀色的光,銀色的雲,銀色的建築,銀色的人。
無數個周身泛著銀色光輝的人們跪伏在那一座巨大的銀色殿堂前,他們頂禮膜拜,雙手伏地,虔誠的模樣像是最為誠摯的信徒。
突然,殿堂的大門嘎吱一響,那一個他們等待了百年的少主沐浴銀光雷霆而出,他面色白皙如玉,一身銀色的絲質長袍上鐫綉著他們一族至高無上的族徽,他們只覺隨著他的走出,一股強大的力量滌盪出來,頭頂的混沌突然潰散雲霧,成了一望無盡的通透澄明。
眾人引為神跡,紛紛跪著高呼:「恭迎少主回族!」
「恭迎少主回族!」
「恭迎少主回族!」
…
聲音此起彼伏,到最後直衝天上之天,久久不能平息。
銀衣男子緩步而出,終於站定在那萬人之前,眼神一掃,卻毫無情愫地移開,凝視向那遠方的天外天,那裡,有他唯一看得入眼的人,在那個低等級的世界里。
良久,君惜朝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眼淚再也抑不住地滾落下來,砸在腳底寒涼如冰的玉石地面之上,清脆叮咚,像是銀河中翻騰起寂寞的悲歌,掩不住他顫抖的哽咽。
「明珏,其實我,真的……只是找到了回家的路……」
全書完。
完了!完了。完了……這本天撲,哥終於填平啦!啦啦啦!
說句實在話,沒有太大的感觸,或許是寫這本書的過程中遭遇了太多的坑爹與無奈,到最後,無論再怎麼掙扎都只剩深深的嘆息。但是,我想還是如《倔強》中所說的那樣,就算失望不能絕望,所以,我還是想保持我那微薄而可憐的倔強,堅強地往下走。你們有幾人願意見證我的成長,一直?
或許沒有,或許有你,或許有她,但總歸,我一直都在。
謝謝大家一年來的支持!新書我還要好好想想,暫時不更,這本《陰陽》吧,寫得不溫不火,確實不是我的性格,我不能保證以後怎樣,但這篇文,三年內我盡量徹底整改。我想做到自己的最好,也想將一切的最美奉獻給大家。
最後,請親切地叫我手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