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利益最大化
中年男人徑直轉向程飛揚,微笑道:「飛揚,能跟你正式見面,真是太好了。」
「我們見過?」程飛揚快速的在腦海里搜索著這個人的信息,如果他們真的見過,她不可能毫無印象,難道他是在暗處觀察著她,她卻不知道?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劍血的表彰儀式上,你在眾目睽睽之下奪得了第一影子殺手的頭銜那麼多年,誰沒有見過你呢?還記得你第一次上去,還是一個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很活潑。」
程飛揚恍然大悟,此人應該就是景血主,能夠對甘漠南頤指氣使的,除了景血主外應該也沒有別的人了,她竟然反應如此遲鈍,這個時候才想到。
「你是景血主?」
男人臉上拉開弧度哈哈兩聲,中氣十足,「你能知道我,真是我的榮幸!」
「景血主謙虛了。」
景血主的樣子比颯血主還要溫柔,誰能想到劍血這樣的組織里,有勢力的人反而個個謙和有禮,可是另一面,卻是殘忍凶暴的,這也時刻提醒著她,不能從外觀來判斷一個人的性格,所以景血主的樣子看似無害,實則怎麼樣她也不敢鬆懈,尤其是剛進來就給了甘漠南一個下馬威,絕對不是好惹的主。
關於這位景血主程飛揚也是聽過一些傳聞,大部分都說他性格孤僻,喜歡發掘怪才,在劍血里屬於半透明角色,可也不能忽視,每當其他的血主積極邀功之時,他便退居後面,不爭不搶,故而在組織里沒有樹敵,這在劍血這樣的利益集團相當的少見,有人想幹掉他把他踢出劍血,又下不得手,故而神秘地讓人敬畏。
景血主看了眼四周,「讓你在這樣的地方等我不好意思,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在地下總比地上好,對嗎?」
程飛揚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一直在停車場里不出去,停車場在地下,地下屏蔽信息很有效果,這樣他們便不會被追蹤,估計這茬專門是為了躲避劍血總部的人。
她點點頭。
「這樣吧,就這麼說話也不好,萬一哪裡暗著人咱們也防不勝防,這裡有一輛我的車,咱們車上談?」景血主右手一抬,做出了相邀的姿勢。
程飛揚此刻已經是騎虎難下,心理也痒痒想知道這位血主找她有什麼目的,看樣子,他不是颯血主那邊的人。
「好。」她朝著景血主所指方向過去,一輛房車面前站了個人,西裝筆挺,帶著墨鏡,她看著很有衝動問一句:「這麼黑了你看的見么?」最後還是把這無聊想法摒棄了,這會兒應該是嚴肅的時候。
……
「軍哥,聽不見了。」邱立軍旁邊的手下小聲道。
邱立軍這會兒已經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因為他第二次見到劍血的血主,憑他的直覺,這個血主絕對是為了颯血主而來,他似乎要和程飛揚談什麼交易,不像是趕盡殺絕的模樣。
「撤。」他嘴裡輕聲發出一個字。
「可是社長她?」
邱立軍轉過身,堅決道:「馬上撤走,所有人都撤。」說完率先越過走廊,坐上了電梯,幾個手下面面相覷,只得將所有人從這道安全門撤走。
……
景血主上了車,同時上車的還有甘漠南,不知為何,程飛揚見甘漠南的樣子很想笑,總覺得他很像一個喜劇演員,長得一副滑稽相。
「這車是我臨時找來的,飛揚你將就一下。」景血主客氣的很,對她似乎很熟絡,總是直呼她的名字。
「這車屏蔽信息和隔音都很好,我很喜歡。」程飛揚道。
「嗯,咱們是一脈的人,即使你現在退出了,也這麼好說話。」景血主意義不明的說。
「景血主,有什麼話,就開門見山的說吧。」程飛揚向來直接,先前已經跟甘漠南在這裡說了半天,早就口乾舌燥,沒有精力再和景血主慢慢寒暄下去。
景血主睨著她的臉,半晌道:「飛揚,你覺得你是何以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哪一步?」程飛揚好笑的反問。
「被人追殺。」
「劍血嗎?我要退出就料到了會這樣,但是我不後悔,劍血這個組織,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我這樣性格的人,太傻太天真,不適合劍血。」
景血主呵呵兩聲,「你在劍血里一共待了快二十年,出道也快十年了,忽然覺得不適合嗎?」
「這種東西是潛移默化的,當你到了極限忍受不了的時候就會爆發。」程飛揚理所當然的說,「景血主,難道你想勸我繼續回劍血嗎?就算我肯,組織也不會肯吧?」
「你真的肯?」景血主饒有興緻的問道。
「你真想帶我回去嗎?」程飛揚將球又拋回去,如果劍血解除了對她的追殺,也不可能讓景血主過來帶她。
景血主微眯著眼睛打量她,似乎總想看穿她一樣,「飛揚,事在人為,只要你有心,何事是改變不了的呢?你和颯血主之間的事,我大概聽說了,他向總血主稟告說,你有心背叛,為任務里的一個男人動了心,可是我細想,如果你真的為了那個男人背叛,為什麼還要把那個男人交出來呢?後來我仔細打聽,終於知道了來龍去脈,我替你很不甘心。」
「怎麼說?」程飛揚倒是極有興趣聽聽這位身為血主的人有一番怎樣的看法,和颯血主有什麼不同。
「你從頭到尾都沒有背叛過,最後的任務也是完美完成的,為什麼就被冠上了背叛者的名號呢?你不覺得不甘心嗎?」
「因為我要退出,退出就是背叛。」
「no,在我看來,只有不完成任務,損害組織利益才是背叛,我這個人向來很開通,從不奢望捆綁一個人一輩子,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的生存權利,如果你真的不想在劍血待下去,要離開,只要不損害我的利益,ok,我都會成全。」景血主開明的說道。
「這點我可以證明,景血主已經讓好幾個手下歸隱了,他們現在過著逍遙的日子,一點兒事都沒有。」甘漠南接嘴道。
景血主盯他一眼,繼續道:「劍血的人又沒有簽下生死契約,向來做的是心甘情願的買賣,如果心思不在組織里了,勉強留住,對任務是沒有任何幫助的,對於退出者就要懲罰這一點,我一向不認同,完全沒有人情味兒。」
不得不說,程飛揚很認同景血主這番話,如果景血主說的真是自己內心所想,那麼倒是劍血里的一個奇葩的存在,劍血本來就是一個殺手組織,怎麼可能有人情味這種東西。
「我想知道,你那些隱退的人,你怎麼做到讓他們逃避組織的懲罰?」
「事在人為,只要我想做到就不難,劍血里的人何止上千上萬,誰有空天天盯著你看你是不是背叛者呢?」
程飛揚點點頭,「也是,劍血的殺手,命運幾乎都掌握在了血主手上!」
「飛揚,颯血主沒有幫你,反而想把你趕盡殺絕,你有沒有恨他?」
程飛揚第一次被人這麼直接的問這個問題,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說,對颯血主,她無疑是恨的,颯血主欺騙了他,殺死了武子清,對她也絲毫不念及舊情,她是恨之入骨的,否則不會想發揚光宇門,加入皓月和颯血主決一死戰,可是在外人面前突然提到這個恨字,她卻無法面對,就好像自己和家裡人吵翻了,水火不容,人家忽然問你恨不恨自己的父母一樣,明明恨,卻說不出來,感覺十分的複雜。
「颯血主真是走運,找到了你這麼個念舊人才!」景血主忽然感嘆一句。
「如果沒有颯血主,我可能已經餓死了吧,」她想到了邱立軍,心裡其實是有些怨言的,不管什麼理由,相依為命的他們怎麼能輕率地將對方交給一個陌生人呢?「他對我有養育,教導之恩,沒有他也沒有今天的我,不管是怎樣的人生,這就是我,我已經無法改變了,我只是不想親口說出那個字而已。」
景血主點點頭,「你果然不適合待在劍血。」她看著他,「劍血是個冷血的組織,像你這樣念情,早晚會被身邊的人害死。」
「哼,所以我退出了,逃了這麼久,估計颯血主也已經懶得找我了吧,」她疑惑的看一眼景血主,「你不會是和他一夥兒的,興師動眾的是要把我帶回去?」
景血主輕笑一聲,「如果我要把你帶回去交給他,我會親自到這個地方來嗎?當我成為血主的那一天起,任何行動,我都不用再親自出馬了。」
「這倒是,血主的權利大的可怕。」程飛揚感嘆一句,所以上次颯血主親自到這裡來帶走了邱立軍逼她交出霍俊澤,她便知道已經沒的選擇,只要不交出霍俊澤,邱立軍活不了不說,她和霍俊澤這輩子也別想苟活,劍血不把他們找出來是決不罷休的,那個性質,是劍血里最惡劣的,劍血會傾其力量追殺他們,讓他們在這個世界上躲無可躲。
「颯血主跟你的恩怨孰是孰非,我沒有興趣知道,我純粹是欣賞你,覺得你是干大事的料就這麼埋沒了實在可惜。」景血主道。
程飛揚自嘲的笑笑,「我不是,我感情用事,有時候也優柔寡斷,因為我是個小女人,小女人有的東西我都有,說不定我會為了自私的感情棄大局於不顧,所以我退出劍血,因為我不想真的那樣過後,連累了別人為我送命,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這種責任我可承擔不起,干大事這種說法對我不適用。」
景血主臉上一直隱隱帶著笑意,「你不是這種人。」
「怎麼你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嗎?」
「人未必了解自己,要真正的了解自己,比了解別人還要難的多,作為一個血主管理著這麼多人,我自問看人的眼光還是頗准,不然我早就無法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對嗎?雖然我們今天才正式見面,不過我早就很留意你,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不說非常清楚,倒也能掌握幾分。」
程飛揚靜靜聽著他的話,不得不承認有些話很有道理。
「我一向都喜歡跟人才打交道,不管她的情感如何,有什麼抱負,只要能做事,不傷害我們彼此的利益,我便會誠心相待,我絕不會對自己人做出爾虞我詐,互相出賣的把戲。」
這話聽在程飛揚耳里就有些假了,經過颯血主的事情之後,她再也不相信所謂的boss還能誠心待人,不過景血主倒是直白,前面先說了不傷害彼此的利益條件下。
「可我偏偏為了自己的私人情感,不會顧及別人的利益,利益,不過是個虛物,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景血主無聲的笑笑,「飛揚,利益,不止是指的功名利祿,還有彼此的信任關係,如果我們合作,那麼我們就是合作關係,就要互相信任,如果你背叛了,是背叛了我對你的信任,這一點我不會原諒,但是我絕不管什麼金錢,組織上的責任,那些對我來說也沒用。」
「有區別嗎?不過追殺我的理由轉變了一下而已。」
「我說的是相互信任,你信不信,如果當時我處在颯血主的位子,我不會那麼威逼你,我相信你會自覺帶人出現,即使你要退出,對任務也會有個交代的。」
程飛揚諷刺的笑笑,「你想錯了,我不會。」
「就算你不交出他,你也會有交代,甚至用你的命,一命償一命。」
程飛揚聽了這話低下了頭,她被說中了,其實也被颯血主料中了,在他們這樣的老狐狸眼裡,她根本就無所遁形,只不過颯血主選了最為保險的一個方法。
「那你會怎麼做?任我把任務砸了嗎?這樣的話你怎麼跟上面交代?即使我願意用我的命來交代,對於上面那些人來說,我的命,根本就不足以和任務相配。」
景血主一直面帶笑容,給人的感覺遊刃有餘,他的話也很中聽,起碼到目前為止,程飛揚沒有覺得反感,只是甘漠南那張有些討厭的臉一直在旁邊牢牢的盯著她,讓她有些心煩。
「身為血主,自然要有承擔責任的一番擔待,和上面的人周旋的確要死很多腦細胞,可是也不難,劍血這麼多任務,沒有完成的不計其數,如果一旦完不成就死一片人,那麼沒有人敢為劍血效力,懲罰必然有,這是個手段,不是目的。」
「無所謂了,反正這些都與我無關,如果你把我交給颯血主,我也認命,如果不是,我非常感激你,感謝你的欣賞,不過我就不能為你做什麼事了。」
「哎,話不要說的這麼滿,你還沒有聽到我的條件,怎麼知道我要你幹什麼呢?」
「無論幹什麼我都沒有興趣,我不想再和劍血有任何的瓜葛,劍血的事,我也不關心,也沒有心力去應付。」
這個時候,車門被敲了一下,甘漠南按下車窗,不耐煩道:「什麼事?」
「南哥,有點事要向你彙報。」
甘漠南看一眼景血主,景血主輕微的點了下頭,他下了車。
「說道劍血,如果你真的這麼洒脫,為什麼要在光宇門裡默默地發展呢?為什麼不幹脆隱藏的徹底一些,徹底離開這個腥風血雨的生活,為什麼,」景血主頓了下,「要加入皓月,執掌重歸社,直指劍血?」
程飛揚一驚,「你連這個也知道?」
景血主得意的笑笑,「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有什麼不知道的?霍俊澤沒死,就在樓上,倒是一個意外的收穫。」
程飛揚徹底提高了警惕,如果劍血的其他人知道了霍俊澤沒死,那麼霍俊澤便相當的危險了。
景血主看出她的顧慮,馬上說道:「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不會拿他怎麼樣,他的事與我無關,目前為止我也動不了他,對嗎?」
程飛揚吁了口氣,不是相信他的話,而是冷靜了細想,如果景血主要拿霍俊澤的事來開刀,對付的必然是颯血主,可是霍俊澤的身份沒人能證實,颯血主絕對有能耐一口否認,沒人能證明他是霍俊澤,也就不能證明颯血主在這件事上動了手腳,根本掰不動。
只是剛才一聽到景血主對霍俊澤的身份也知道了便心亂如麻,亂了陣腳。
「你果然很緊張他,我似乎有些明白了颯血主當初為什麼那麼做,他也算了解你。」
她依然警惕的看著他,臉上的輕鬆不再。
景血主輕笑兩聲,「你放心吧,我說了不會拿他怎麼樣就一定不會,因為我的目的在你,而不是他。」
「我能為你做什麼?」程飛揚直接問道。
「我們的目標一致,大可以合作一番,僅此而已。」
程飛揚一聽便明白了他指的是對付颯血主這件事,颯血主自從霍俊澤這件事之後,在組織里地位急升,她也聽聞颯血主很可能成為下一代的總血主,開始排除異己,凡是和他不對付的都開始自危,想必景血主就是其中之一,怪不得要來找她了。以颯血主如今在劍血的地位,即使景血主找了真正的霍俊澤回去,也無法撼動他分毫,他大可以找些理由全部推脫,劍血對颯血主的信任絕對超過其他血主,其他血主沒有勝算。
「可是你來找我的方式,我很不喜歡。」
「呵呵,我也是逼於無奈,我接到任務要除掉你,不這麼做,我們也不能避開耳目正常接觸對嗎?而且如果我真要下狠手,你還會安全的坐在這裡?」
「果然有人想殺我?是誰?」程飛揚沒有猜錯,劍血任何一個血主派出如此多的人對付一個人,必然是有任務,且是不一般的任務。
「只要我們達成了共識,我便會告訴你,不然的話,我也有麻煩,因為我必須要除掉你。」
程飛揚又被擺了一道,一下子被放到了非接受不可的地步。
「如果我不答應跟你合作呢?是不是就馬上殺了我,回去交差就好。」
「那是自然,雖然我欣賞你,但是我們沒有什麼關係,你是劍血的叛徒,人人都想殺了你立功,這可是一舉兩得的事。」
果然都是一樣的冷血,程飛揚在心裡冷哼了下,「要怎麼合作?」
景血主再次拉開笑容,「有你這句話就好說,颯血主永遠不會放過你,如果你不除掉他,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還有霍俊澤,我已經聽說他想把真正的霍俊澤給殺了,因為留著,始終是個隱患,他為了總血主之位,任何道義都不會顧的。」
「真的?」程飛揚心裡咯噔一聲。
「如果是你,你會給自己留下這麼大一個把柄嗎?我不是在危言聳聽,而是跟你分析利弊,你要對付的是他,我也是,皓月也是,我們三方的利益相同,合作,就可以把利益最大化。」
程飛揚聽到利益二字非常的厭煩,可是景血主說的又確是事實。
「你的利益最大吧。」
「大家各取所需而已,不存在高下。」
她同意的點點頭。
「有我跟你合作,我們裡應外合,一定比你們在外面事半功倍。」
「聽起來倒是很誘惑,好吧,我現在就以重歸社的社長身份跟你談,事成之後,我們有什麼好處?你會不會像颯血主一樣,翻臉不認人。」
景血主給她一個信任的眼神,「剛才我已經說了,我最重視的便是信任,我只為自保,別的都不求,事成之後,我們必然殷切合作,兩大組織聯手,天下,還有誰是對手。」
雖然他沒有說自己的目的,可是光這兩句話便透露出了雄心壯志,程飛揚意識到了也不奇怪,在江湖混的人,沒有雄心壯志的話根本混不下去,猶如一句老話: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個好士兵。
人最可貴的,就是還有野心。
「我需要時間考慮。」
「五分鐘,我不能在這裡待太久,你應該為你自己考慮,而不是皓月,皓月只是你的一個工具,你完全不必理會。」
「你這麼說我會不高興。」程飛揚戲謔道。
景血主歪起嘴角笑了下,甘漠南忽然把門拉開,重新坐了進來,在景血主耳邊耳語了幾句,程飛揚仔細的聽,卻沒有聽見。
景血主聽了甘漠南的話笑了笑,對她道:「如果我告訴你一件關於皓月的事,以及你被誰給盯上了要你的命,你會快點答覆嗎?」
「你說不會強人所難,現在又來威脅我嗎?」
「好,我就告訴你,你自己衡量了再說。」景血主自信地說。
她點點頭,心裡一下打起了鼓,她從面前這兩個男人的表情已經知道了一些不尋常,或許景血主要說的話,又要顛覆她的世界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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