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報恩
「飛揚，有些話，我想跟你談談。」重歸社的事談完，邱立軍猶豫的說出了這句話。
程飛揚有些意外，意外中又帶著理所當然，「談吧。」
邱立軍看一眼對面的霍俊澤，欲言又止，霍俊澤自得其然的坐著也看著邱立軍，沒有起身迴避的意思。
程飛揚看出些情況，對霍俊澤說：「你先走吧。」
「去哪兒？」霍俊澤反問。
「傲元的人撤走了，你不趕緊安排人補上？這麼好的機會，難道還想交回到他的手上嗎？」
霍俊澤不以為然，「我又不怕他的人，要不是顧念老頭子，我會這麼溫柔的對他？」
「不管怎麼說，社裡沒有人像個什麼事，快去吧。」
「軍哥不是有事要談嗎？我想聽聽談什麼，我也是重歸社裡的人，我有權知道。」
邱立軍說：「我要談的和重歸社無關。」
「私事？那我更要聽了。」霍俊澤忽然起身坐到了程飛揚身邊，手一搭，「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邱立軍立即變了臉，心中所想彷彿證實了，程飛揚則馬上拿開霍俊澤的手，道：「快去做事，我不會因為你大病初癒就給你優待的。」
霍俊澤見她認真的臉，嘖一聲點了下頭，瞥一眼邱立軍後走出了別墅。
邱立軍眼角一直瞄著霍俊澤的身影，待他將門咔噠一聲關上時，回頭看著程飛揚。
程飛揚倒是沒看他，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道：「說吧。」
「你和俊澤……」
「你想問什麼？」
邱立軍又醞釀了下，道：「撤走傲元的勢力，無非是要幫俊澤，這是為什麼？」
「你應該高興啊，你不是他的保姆嗎？現在他的勢力重新回歸，起碼沒那麼危險，你也會輕鬆一點。」程飛揚的話里依然帶著諷刺。
「小君，我又做錯了什麼你這麼對我？我們之前不是已經冰釋前嫌了嗎？為什麼忽然變成這樣？我們是合作的關係，你有什麼決定我並不知道，這樣的我們會被傲元抓住空隙，趁勢而上的。」
「你不要那麼叫我，我聽著噁心。」程飛揚是真噁心，小君這個名字再次從邱立軍嘴裡說出來，對她是極大的諷刺，雖然她還叫他哥哥，卻是看在他的年歲比她大，她就當自己敬老了，和小時候的情誼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以前真是個笨蛋，為邱立軍做了很多事，結果在人家眼裡，一文不值。
「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我哪裡做的不好，你就說出來，我會改的。」
程飛揚輕聲冷笑，低著頭說道：「難道你認為自己還是我的男朋友嗎？」
邱立軍一愣，頓時想起了以前的事，他和程飛揚，也可以說是無疾而終，至於他們倆之間的感情，他當時覺得水到渠成，也有利於自己對霍俊澤進行保護就發展了，程飛揚對他就不一定了，她若即若離，並不主動，也沒有明顯的不願意，到底是哪種感情，他也說不清楚。
「對不起，可能是我說的不好，但是我覺得我們應該互相信任。」
「沒錯，互相信任，在公事上，我特別信任你，這就好了，你還有什麼好問的？」程飛揚忽然抬起了頭，看著他的眼神讓他發顫，感覺像要把他吞噬了，再也沒有以前的情誼。
「私事呢？我們之間就真的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嗎？還是因為你愛上了霍俊澤，所以覺得我可有可無，甚至妨礙了你？」
「小時候那樣？當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不覺得羞愧嗎？」程飛揚冷笑。
「我們小時候的關係，我到現在都無法忘懷，我們是一起經歷過患難的，你可以忘記，但我不行。」邱立軍七情上面的說。
程飛揚收回目光，獃滯的看著面前的茶几，嘴裡喃喃：「那個時候的你，無論什麼情況下，都會出來保護我。」
「直到現在也是一樣。」邱立軍接著說。
程飛揚刷的目光甩過去，邱立軍心裡咯噔一聲，有些窘迫，「難道我說錯了嗎？」
程飛揚犀利的眼神直直的盯著他，腮邊的肌肉咬出了一個小包，看的邱立軍心驚膽顫。
「這就是你要跟我談的事情嗎？不用談了。」
「沒有結果我不會甘心，我想知道為什麼這樣？如果是之前我欺騙了你，被利用害你交出了霍俊澤，這件事我們已經不能說清是誰對誰錯，你也並沒有真的怪我對嗎？我想知道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我自問沒有做錯什麼事，不希望被誤解。」邱立軍反反覆復的話證實他確實有些在意。
「我不說你就不甘心了？」
「是，就算死，我也要知道原因，死個痛快。」
程飛揚點點頭，「好，在劍血追殺我的時候，你在醫院樓上，有沒有下來？」
邱立軍萬萬沒想到她會提起這茬，一時之間心亂如麻，「有，吧。」
「我和劍血的人在醫院的地下停車場，之後我就上去告訴你，劍血的人已經撤走，安全了，還記得嗎？」
邱立軍點點頭。
「之前你有沒有到過停車場？」
程飛揚咄咄逼人的眼神看的邱立軍心裡發虛，他嘴上呢喃了兩句，最終沒有明確的說出一句話來。
「一個安全出口被人清理了，我們卻沒有見到任何人，也就是說，有人一直在那個安全出口那裡看著我在停車場里的動靜，我在想，如果是個陌生人，那麼我真的沒有什麼期待，還怕會嚇著他，可如果是認識的人，那種情況下，為什麼不出手救我呢？是對我太有信心，還是自己沒信心打贏那幫疏忽至極的劍血殺手？我真的想不明白。」
邱立軍慚愧的低下了頭，悶聲不吭。
「到底是誰我真的沒興趣知道，偏偏又讓我知道了有人想救我找了人過來，我卻沒有看見那個人，你說，那個人幹嘛去了？」
邱立軍悶著腦袋半晌，道：「那個人害怕連累了兄弟，所以選擇不輕舉妄動了吧。」
「呵呵……」程飛揚不自禁的笑，「他倒真是重情重義呢，不過這個重情重義用在他的身上，會不會太諷刺了點？」
邱立軍深吸一口氣，依然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不說話？剛才你不是還理直氣壯的質問我發生了什麼事嗎？你可以繼續問。」程飛揚窮追不捨的說道。
邱立軍搖著頭，不敢接話的樣子。
「如果沒事，我先走了。」程飛揚收好情緒，心裡雖然痛苦，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從她知道了邱立軍所做出的選擇之後，她便心如死灰，當曾經的小軍哥已經死了。
「飛揚，對不起。」在她即將跨出門前，邱立軍終於說了出來，她硬生生愣住，咬牙聽著他接下來的話。
「五歲那年你還記得嗎？你餓了，我用討來的錢給你買吃的，被那兩夫妻知道了之後，對我們一陣毒打，我怕你受不了，把所有的鞭子都受到了自己身上，後來受不了了，我就跑了出去，當時又累又餓，還是冬天，我沒跑多遠就暈倒了，那種感覺，真的想死，當我醒來的時候，睡在一張溫暖的床上，那是我第一次睡那麼高檔豪華的大床，面前擺滿了美食，我立即狼吞虎咽起來，即使有毒我也不怕，我寧願被那些美食毒死，也不想回去被那兩夫妻給打死，就是那天，我第一次見到老大，管立人。」
程飛揚不動聲色，想聽個明白。
「我以為他是拐帶小孩子的，還是有了戒備心，可是又覺得不對，如果是拐帶小孩子，不會讓我吃得好住得好，而且他的樣子很平易近人，讓我覺得很溫暖，他問我出了什麼事，我如實相告，又問我願不願意跟他走，我卻猶豫了，我猶豫的唯一原因是你，我走了你怎麼辦？你一個人生活在那兩夫妻陰影下，一定會受不了，說不定他們還會打死你，我不能丟下你，所以，我跟他說了自己的顧慮，哪知道，他說，他會好好處理你的事情。」
「劍血？」程飛揚驚訝道。
邱立軍默認了，「他讓我再忍耐幾年，說是為了你，幾年後把你解決好，我就可以徹底跟他走了，我當時太想脫離魔掌，也就不顧及他要我去哪兒，幹什麼，我相信他對我是好的，從那以後，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看我，會給我錢，我就會帶你偷偷的吃好吃的。」
「怪不得那個時候沒要到什麼錢，你卻總能給我拿來好吃的！」記憶一點一點的在程飛揚腦海里形成。
「他說他不要意志力不堅強的小孩，為了考驗我，要我繼續在兩夫妻面前待著，雖然我繼續待著，卻已經不怕那兩夫妻了，我堅信他會給我撐腰，跟著他我將來能幹一番大事業，所以我甘之若飴。」
「接著他就找來了颯血主，把我交給颯血主后你就跟他走了？那麼他應該早認識颯血主，霍俊澤又怎麼會？」程飛揚想不明白。
「那個時候他並不認識颯血主，那個時候的他只是找人好好處理你的問題，誰知他找的人聯繫到了颯血主，颯血主當時想培養一批精英，於是帶走了你，這個也是我們後來才知道的。」
「哼，那麼他怎麼也想不到隨手處理的一個小女孩，將來會殺他的兒子吧！」程飛揚真覺得是上天註定的，原來那個時候的他們就有交集，沒有管立人，倒還沒有她今天的程飛揚了。
「我剛剛跟著管立人的時候，他沒有立即帶我進皓月，而是在另一個城市生活了大半年，那半年裡，發生了太多事，他因為我被仇家發現了，仇家用重型武器來殺他，我是個小孩子，跑也跑不動，成了他的累贅，但是千鈞一髮之間，他為我擋了一槍，差點死了，我這輩子從來沒遇過對我這麼好的人，當時我就發現，他是我一輩子的恩人，就是讓我為他死，我也願意，我也報答不了他的恩情，所以我奮發圖強，為了不給他丟臉，拼盡全力以最年輕的身份跨入新將行列，讓他知道，當年用命帶回來的孩子，沒有辜負他。」
程飛揚聽得入了神，這些她真是沒有想到過。
「與你再次相遇，真的是個意外，我不知道你加入了劍血，在我的意識中，一直以為老大把你交給了一個普通人家，你可以好好的過一些平靜的生活，所以也不想打擾你，不想讓你跟我這樣身份的人有牽涉，我便一直忍著沒有問過老大關於你的事，直至相遇，當時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不是你死，就是霍俊澤亡，你是我妹妹，從小我就要保護你，霍俊澤是老大的兒子，我受了使命過來保護他，老大信任我，整個皓月，除了我之外，當時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霍俊澤的真實身份，為了這份信任，我也不能辜負他，可是我又不能傷害你。」
程飛揚沒有看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面，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我一直在想折中的辦法，希望你們兩個都能好好地活著，後來知道你們相愛，我也不知該不該高興，但是起碼，這樣你會捨不得傷害霍俊澤，被劍血襲擊那天我約了你，就是想跟你商量，讓你和霍俊澤離開，去一個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過下半輩子。」
程飛揚震驚了，看著他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可能一切都是註定的吧，我竟然被劍血給抓了，我當時就很害怕，生怕你會帶俊澤去劍血，如果去了，我的使命失敗，最重要的，是我辜負了老大的一番信任，我沒法跟他交代，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
「你的話一會兒一個版本，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你。」程飛揚呆若木雞的說。
「我這會兒的話，已經沒有任何的隱瞞，如果還有，我就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邱立軍狠狠的發著毒誓。
「可是我最想知道的你還沒說。」她依然緊盯著他。
「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好好地報答過老大，我把他當父母一樣看待，當時在停車場里，我看到那個男人在你面前揮刀，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並不畏懼，也不會有危險，但是我出現的話，可能會有反效果，上面的俊澤也很危險，我不能冒這個險，於是沒有行動，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
「事實證明？你以為自己是神運算元，還是我是女超人？你就那麼肯定我會沒有危險，什麼都化險為夷嗎？」程飛揚苦澀的質問，「我變成今天這樣，你知道我在劍血里受了多少苦，訓練的時候，強者生存，弱者死亡，我為了生存，迫不得已殺了多少人，就是為了你，我想找到你，問你為什麼不回來帶我走，你到底去了哪裡？這麼多年來，你是我唯一的支柱，否則我早就垮了。」
邱立軍淚流滿面，愧疚的看著她。
她嘆一口氣，情緒穩定了些，平靜道：「當我聽到你有危險的時候，不管有多難，我還是選擇了救你，因為一想到小時候你趴在我身上為我受的那些鞭子，我心裡就痛，我沒法不管你，不然我就不配做人，我想你跟我一樣，知道我有危險，一定會奮不顧身的來救我的……」
「我會。」邱立軍斬釘截鐵的打斷她。
「你不會，我知道停車場那個人是你的時候，我真的心死了，我們之間，不拖不欠了，我和你，以前的情誼已經徹底逝去，現在最多就是同門。」
「飛揚，我真的是考慮過了才沒有出手的，如果感情用事，可能我們都會有危險，我不能冒這個險。」邱立軍慌忙解釋道。
「你的冷靜我很佩服，可是如果我是你，我就做不到，既然我們人生觀這麼不同，何必老提以前的事呢？什麼都不想，可能還開心點。」
「你就是我的妹妹，我不會把你當普通的人看待。」邱立軍堅持道。
「哥，接受現實吧，我不再是你的妹妹了，當然，我年齡比你小，我還是會叫你一聲哥，以前的事，以後就不要提了。」
邱立軍幾步跨到她面前，問道：「那我們是什麼？朋友？」
「普通朋友，可以合作。」
程飛揚說完，片刻不遲疑的往別墅外走，一打開門眼角一下瞄到了門邊的霍俊澤，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她將門關上，朝外面走，霍俊澤跟在她身後，問道：「你去哪兒？」
「幹什麼？你的麻煩我已經幫你解決了不少，已經功成圓滿。」
「功成圓滿還早著，社裡這麼多事，你把傲元安排到別的地方去了只是個開始，後面還是要你在才行。」
她站住腳，看一眼他，「重歸社是你建立的，你連這點能耐都沒有？」
「現在做主的可是你。」
「你先把社裡安排好，有重大的事我自會出現。」
霍俊澤拉一把她的胳膊，不讓她走，「你這樣很不負責任知道嗎？丟下我一個病人管理這麼大的地方，而且明知道有人害我也不管，這跟我爸爸把我交給你有所衝突吧？」
她無奈道：「你都這麼大了，我又不是保姆好嗎？」
霍俊澤不客氣的手搭著她的肩膀，把她摟的很緊道：「我就是不想一個人面對那些繁瑣的事，你要跟我一起。」
她覺得很窘迫，抖了幾下身子沒有抖掉他的手，道：「你這樣怎麼成長？傲元是你哥哥，你看看人家，哪像你這樣。」
「你說話跟我爸爸一模一樣，怪不得他要把我交給你了，不過，他這麼說我就很煩，你這麼說，就，很甜……」
程飛揚臉上有些發燙，鄙視的斜一眼他，硬是把他那雙不規矩的手給拿開了，伸出手打車。
霍俊澤緊貼在她身邊，「坐我的車，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不要。」
「為什麼，怕有危險？」霍俊澤的語氣十分的曖昧。
「我不想傷了你。」程飛揚故意警告著說。
「沒關係，反正醫院裡面我都住慣了，難受是難受一點，挺一下也就過了，我就想著這麼多次大難不死，誰來一下子終結了我，可能對我來說會是好事，會不會是你？」
程飛揚心裡一下揪緊，厲聲道：「不許亂說話。」
霍俊澤笑出來，抓著她的手，裹得嚴嚴實實，「心疼了？」
她用力抽了一下，沒抽出來，低頭道：「你別把我往儈子手那上面扯。」
「你不願坐我的車更是儈子手，心裡疼，比身體疼更難受。」他忽然湊近她的耳邊，輕聲道：「那兒更疼。」說著把她的手往下面拉，她嚇了一跳，立刻抽開，臉一瞬間全紅了，嘴裡罵道：「你瘋了嘛！」
「跟我走。」霍俊澤抓著她的胳膊就往自己車那邊拽，她不從，抵著他道：「我真的有事，你別胡鬧了。」
「有現成的車坐，為什麼要打車呢？你真怕我把你怎麼樣了？還是，你怕你自己也忍不住。」
她氣急敗壞，一腳踢過去，霍俊澤啊一生彎下腰摸著自己的腿，手也鬆開了，齜牙咧嘴。
「亂說話！」
霍俊澤嘴裡嘶了幾聲，臉上竟然在笑，片刻後站起身來，程飛揚時刻注意著馬路上的車輛，就是沒有計程車。
「你不坐我的車，我只能想到一個理由。」霍俊澤忽然認真的說道。
她好奇的看過去，想聽他還能說出什麼噁心的話來。
「你去見段子沖，所以不要我跟著。」
她確實要去見段子沖，因為剛才在別墅里段子沖給她發了個簡訊，說有關傲元的大事要告訴她，讓她趕緊去。
「被我說中了？怕他誤會你和我在一起嗎？呵呵……腳踏兩條船的女人我一向很佩服，你程飛揚也一定能做得到。」
「霍俊澤，你再說這些有的沒的，信不信我真的不客氣了？」
「好啊，打死我！」霍俊澤的語氣非常輕佻，最後三個字卻說得很重，眼神也變得犀利，又似威脅，又似請求，實則報復。
「你在傷害我！」程飛揚咬牙說道。
霍俊澤軟了軟，來不及說話，忽然一輛計程車停在了面前，原來程飛揚不知不覺中還是伸手攔了車，滋溜兒一下鑽進了車裡，啪一下關上門，霍俊澤忽然啊一聲大叫，程飛揚才發現他的手死死的攔著門，她這用力的一關，直接卡住他的手，頓時兩條紅印子在手上呈現，霍俊澤臉色慘白，全是冷汗。
她馬上下車抓住他的手，「你幹什麼啊？很疼吧？」
霍俊澤大喘著氣抬眼看她，與她心疼的目光撞在一起，說了句：「心更疼。」
兩顆晶瑩的淚珠一下子從她的眼睛里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