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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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緋倉促中起身撲上前:「不許喝我的!」

傅清明順勢將她摟入懷中:「那殿下是不喝了嗎?」

阿緋渾身發抖,仰頭看他一眼,又垂下頭去,十分為難:「我、我……」

傅清明苦笑:「瞧殿下這模樣,這酒喝下去八成是會腹痛的,罷了。」一手摟著阿緋,一邊舉手,一仰脖子,乾淨利落地竟把那酒給喝乾了。

阿緋剛要說話,耳畔忽地聽到細細地笛聲,若有若無地蕩漾在風中,聽來就好像是蚊吶似的,一不留神便會忽略。

但是當阿緋聽到這一聲的時候,她的身子一抖,整個人垂下頭去,不聲不響。

傅清明有些意外,扶著她的肩膀道:「殿下,你怎麼了?」

阿緋的手捧住頭,就在傅清明想再問一句的時候,她忽然伸手在桌上一按,竟從桌子下面抽出一把匕首來!

清晨的陽光很是刺眼,阿緋回手,雪亮的刀光從傅清明眼底掠過,刀鋒反光,刺目耀眼。

傅清明渾身發僵,本能地往後一仰身子閃過,沒想到阿緋的身手居然變得十分敏捷,渾然不像是個不會武功之人,探身竟又撲上來,匕首去勢凌厲地刺向傅清明胸前。

傅清明大驚,抬手將她的手腕一架,就算是此時此刻,他卻兀自不敢用力,生怕傷到了她。

誰知道阿緋似全不領情,目光直直地望著他,手腕一抖,匕首的尖兒沖著他喉間便沖了過去。

傅清明叫道:「殿下!」

阿緋置若罔聞,傅清明無可奈何,將她雙手握住:「阿緋,你清醒些!」

阿緋的腳步一頓,整個人就像是夢遊之中聽到一線聲音似的,面上透出猶豫之色,傅清明靠近一步:「殿下……」

忽然之間,腹中一股劇痛,極快地升騰而起!

傅清明大驚,渾身在瞬間失去力氣,手竟握不住阿緋的手,而就在這關鍵的一瞬,阿緋手中握著那柄匕首,往上一挑,削落傅清明一幅袖子,繼而閃電般地平刺向前。

傅清明只覺得胸口像是被切開了,火辣辣地疼痛,他大喝一聲,終於一掌拍開阿緋,同時步伐踉蹌地後退出去。

然而傅清明重創之際,卻仍舊未曾下殺手,阿緋被他掌風波及,身不由己地極快後退出去,身子搖搖擺擺將要倒地,但就在這時,殿外忽地出現一道人影。

他的手中握著一管極細的翠玉笛子,身著一襲藍色長袍,玉白緞鑲邊,金冠玉面,飄飄然宛若謫仙不染塵。

他張手一招,便將阿緋攬入懷中,雙眸之中頗有繾綣之色,深深地看了阿緋一眼,便又抬頭看向傅清明。

「禎雪……」傅清明捂著胸口,有幾分震驚,也有幾分苦笑。

來者赫然正是禎王爺,慕容禎雪抱住阿緋,如朗星的雙眸看著傅清明,溫聲說道:「你其實,早就想到了吧。」

傅清明閉了閉眼。

他們彼此都心照不宣,當禎雪在朝堂上跟他對立開始,傅清明就察覺不妥,然而對於禎雪的所作所為,傅清明只當是朝廷的一次博弈而已,以他對禎雪的了解,多半,禎王爺是在為那個不成氣候的皇帝出頭,要把權力從他手裡分出來一些。

其實傅清明並不十分在意這個,尤其是在阿緋回來之後。

禎雪先前也不在意,但如今既然他想要……他也不介意給他一些。

就好像那一次傅清明跟阿緋所說一樣:如果是王爺,他可以退讓。

只是傅清明沒想到,禎雪有朝一日真的會狠到這種地步。

就算真相就在眼前,傅清明兀自不肯相信,禎雪所要,不僅是權力,而且是他的命。

傅清明想不通是為什麼。

大概是看出了傅清明雙眸中的焦灼之色,禎雪的唇角挑了挑,像是帶著些譏誚之色:「只不過明知故犯,傅大將軍可也算是大啟頭一號的痴情種子了,只是用錯了地方。」

傅清明凝視著他,額頭上已經見了汗,胸口處血跡狼藉,嘴角也見了朱紅。

他幾時這麼狼狽過。

但是對他下手的兩個人,都是他不肯防備的最為親近的人。

如夢似幻,卻恁般殘忍而真實。

山風從禎雪背後吹來,吹得他長發飄舞,那原本如溫玉的俊美容顏竟顯得有幾分魅然邪意。

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彼此相看。

傅清明終於問道:「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禎雪輕輕一笑:「你難道,不明白嗎?也是……尋常之人又怎能想得到呢,何況又是當局者迷。」

他從山下上來,站在殿門口,背後是太陽光,背著光的臉隱沒在淺淺地陰影裡頭,只有雙眸極亮,如火焰燃燒一般,同昔日的溫和判若兩人。

「我……」傅清明剛要說話,忽地覺得身體裡頭的絞痛加重,竟無法出聲:不對,這種毒……不對。

傅清明看著禎雪,眼神幾度變化,有個可怕的念頭在心中盤繞,他艱難地喃喃說道:「不、不對……」

「怎麼不對?」禎雪抱住阿緋,手指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擦過,他低頭看著她的時候,神情竟帶幾分溫柔,語氣似舊非舊。

傅清明直直地盯著他,胸口血氣翻湧,那個他想也不敢去想的可怕念頭卻如跗骨之蛆,令人瘋狂。

傅清明忍不住抬手在胸口一捂,痛的窒息,眼前發黑,連同禎雪的人都有些看不清了。

但是看不清他的容顏,沒有那些令人迷惑的聲、色,心裡反而更清醒了一些。

他將往昔之事飛快地想了一遍,原來真相就在眼前。——只是人清醒了,痛也更狠,宛如鹽水流過傷口,痛到幾乎暈眩。

傅清明深吸一口氣,破釜沉舟地大聲道:「不對!你不是……」

話音未落,便見禎雪抬眸看他,淡淡然道:「傅大將軍,事到如今,就不必說了吧。」

他阻止了傅清明說。

他在忌憚什麼,傅清明知道。

傅清明猛地也停了口,禎雪所忌憚的,也是他忌憚的。

傅清明後退了步,不由地看向阿緋,卻見她瑟縮在禎雪懷中,臉頰上還掛著淚,整個人獃獃地,有些失魂落魄。

「皇叔……」她輕輕喚了聲,神情天真而迷惘。

她的手指揪著禎雪的衣領,顯得無助而彷徨。

傅清明喉頭一動,咽下一股腥甜跟那些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身體之中真氣渙散,他踉蹌地後退數步:「沒想到……」

聲音如同嘆息,有些話,始終沒有說出來。

罷了,願賭服輸。

誰叫他一開始就決定參與這場豪賭。

傅清明低聲地笑,而後放聲大笑,笑得決然而慘烈,痛得爽快,酣暢淋漓。

禎雪不去看他,只溫柔地望著阿緋:「乖,現在無事啦,皇叔很快帶你回去。」

他說著,手在阿緋的額頭上輕輕地一按。

阿緋正轉頭獃獃地看傅清明,此刻眨了眨眼,終於又閉了眸子,神態漸漸安詳,竟像是睡了過去。

傅清明看著禎雪動作,雙眸眯起:「你……別對她……」

禎雪微微一笑:「我對她從來如何,你該是最清楚的……阿緋自己也知道,我對她是最好不過的。她……也一直都惦記著我,不是嗎」

傅清明身子震了震,心裡掠過一股寒意:「你對她好?她若知道你如此利用她……必然……」

「必然傷心之極。」禎雪淡淡地接過話來,「所以,最好不要讓她知道,對嗎?」

他的聲音極為淡漠,雙眸從阿緋面上轉向傅清明:「上一回本可以好好地,卻給你壞了事,這一次,我決不允許。」

他已經變了聲音,說到最後一句,一字一頓,宛如發誓一般。

傅清明試著吸一口氣,卻疼得渾身打顫:「你究竟想如何?」

禎雪沖他一笑,原本光風霽月的眉宇間橫著沉沉陰鬱:「你覺得呢?傅清明,我曾跟你說過……有朝一日,會向你討回……那所有的。」

傅清明中毒,負傷,整個人本極狼狽,然而在這刻,卻也笑了一笑,笑的無奈:「只怕這一回,也會讓你失望了……」他看向阿緋,嘆道,「不信,便走著瞧吧。」

禎雪心頭一跳,卻仍道:「好,那我便瞧瞧,只可惜你是瞧不到了……受死吧,傅清明!」

禎雪輕輕一招手,殿外埋伏著的許多親信士兵一擁而入,團團將傅清明圍在中央。

他身中劇毒且又負傷,再被這麼多精銳包圍,在這荒山野嶺之地,似乎插翅難飛。

傅清明回頭,身後便是寬敞的窗口,昨夜他抱著阿緋在此處纏綿,坐看山月,是何等靜美的時光,然而此刻,風景不再,底下只是一道深深懸崖。

而身側榻上,昨夜他以內力掙斷了的汗巾,還殘留一片,孤零零落在彼處。

傅清明看了一眼,拼了最後一口氣驀地縱身而起,手抓住那片紅巾,身子依舊騰空,竟如離弦之箭般往窗外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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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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