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章夢魘迷心

沈復回到醫館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醫館內只有紅葵一個人懶懶散散的坐堂。兩人本就是互相看著不順眼。自是不想多搭話。見阿衍不在堂中，沈復便自覺的到後院她的屋子裡去找。

敲了敲她的房門，卻發現沒人應聲。於是便推開房門進屋。卻不曾想，看到的是此時正趴在床上睡得香甜的阿衍。

沈復見此，目光不自覺的柔和了幾分。放輕了腳步，來到她的床邊。跪坐在床邊的踏腳台上。細細的看著阿衍的睡顏。

黑髮披散了一背，因是趴卧著。隨意披散的黑髮遮擋了她大半容顏。

他的姑姑，不管是醒著還是睡著，都好看極了！

這是沈復心中最最直觀的想法。不過這樣睡著的她卻是掩去了眼中的浮華世故，變得更有人情味兒了些。

抬手為她把散亂的長發，理好。

沈復頓時覺得，歲月靜好，若是可以這般一直這樣陪伴在她身邊，一生一世。也未嘗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好事不是嗎？

似是夢中遇到了些不順心的事兒。阿衍蹙起了眉頭。神色有些難受。這樣的表情自是被一直在身邊的沈復觀察了個正著。

見她如此，沈復的心也跟著難受起來。到底是怎樣的夢境，竟讓她這般難受？

姑姑心裡似乎按壓著許多心事。那日，紅葵醉酒後喚的湘思是在叫她嗎？

不自覺的抬手撫上她的眉頭，想要為她展平眉宇間的清愁。卻未曾想不期然的對上了一雙黑白分明的明媚雙眸。

沈復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醒來。伸出去的手頓了下，便垂了下來。此時剛剛睡醒的阿衍眼神很是迷濛。表情也是獃獃的。

抬手揉了揉雙眼，在看清楚守在自己床邊的人時。

彎唇一笑，也不急著起來。「現在什麼時辰了？許是太累了，竟不知不覺睡著了。對了，你的衣服可曾做好？」

「已經夜半了。姑姑你的身體很虛弱，不宜勞累。成衣店的老闆說了過幾天就可以去取了。」沈復一一回答著她的問題。

「我竟睡了這麼久了？」說完起身，長發隨著她的動作傾瀉而下。不覺讓沈復看呆了。「是時候該起來了」

「這麼晚了姑姑不休息嗎？」沈復上前為她把長發綰好，然後拿起放在一旁的桃木簪固定。只是看過一遍她如何做的，便爛熟於心中。

阿衍似乎很滿意他的貼心，也不拒絕他的伺候。「有些丹藥需要藉助月華之力才能成事」

「可是這樣姑姑的你的身體。」沈復有些擔憂。

「你別忘記了你姑姑我是做什麼。我可是醫神，不會那麼容易讓自己死的」她的身體雖不如從前，但還不至於太差。只要自己好生保養著便會無礙。

不經意間又聯想到從前，那些不太光彩的日子。青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終是導致了自己近日的這番局面。

怪不得被人，只怪當初自己鬼迷心竅。害人害己。

見阿衍臉上不知為何浮現一抹煞氣，沈復很是不解，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一下就變了臉？難道是自己說的話讓姑姑不高興了？

「姑姑？」試探性的開口道

「嗯？」

「你可是有不開心的事？」

聞言倒是一愣。隨即彎了彎好看的眼睛。「都是些過往的糊塗事。不提也罷。如今眼前的日子才是重要的」雖嘴裡這麼說，但心中總是有一個結無法解開，天長日久便成了死結！

「姑姑不介懷才是最好的！爹爹曾經說過。不好的事若是想多了，會傷身傷神」

「你爹說的沒錯。既然已經決定和過去劃上句號，那麼多思無益！」

「嗯」

「好了，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快些回房去睡覺吧，明日還要跟著紅葵修行呢」

「姑姑」沈復欲言又止的開口

「怎麼了？跟姑姑說話何以這般彆扭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姑姑。我不想和紅葵學了。我想讓姑姑你親自教導我。」

聞言阿衍有些為難，自己的身體狀況決定了無法過於操勞。煉丹看診無一不是要耗費心神，如何還能分出心思來教導他？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為難。沈復忙開口。「紅葵教我的那些個法決要領，我都記在心中。可以自己修習。武功路數可以參照爹爹的那些書。只是有些不懂的需要姑姑講解一下便可。不需要姑姑過多的費心！」

是啊！自己怎麼忘記了，沈鈺留給自己的這個孩子，是個根骨奇佳。頭腦靈活的好少年，興許不用自己多費什麼心，便可以成為一個有為青年呢？

「我會不定時的考驗你的程度，若是不滿意雖是讓回去跟紅葵繼續修習」既然他在紅葵身邊心不甘情不願，那麼索性就由自己親自教導他。

絕對不會比沈鈺差。

見她答應了，沈復那張總是綳著的俊顏頓時笑的燦爛，逐趁熱打鐵道

「我想和姑姑學習煉丹之術」只要自己掌握了這煉丹之術，那麼姑姑也就不必這麼辛苦了！

「你這孩子。怎的這般執著煉丹術？打好的法術功法都不見你這般甘感興趣。這區區的煉丹之術怎麼就入了你的眼」阿衍有些好笑。自是不明白沈復的心思。

「還望姑姑成全」那些練成了，也不過可以保護姑姑。平日里根本就幫不上姑姑的忙。可有可無。

「什麼成全不成全的？你要是想學我自是傾囊相授。只是煉丹術對於你這樣的完全的外行來說，卻是有些艱難的。姑姑我怕你覺得枯燥」他這般大的孩子，不是都應該更喜歡功法術數這些立竿見影的東西嗎？

這枯燥乏味的煉丹術怎麼就這麼吸引他呢？

「我不怕！」這樣跟在姑姑身邊學習，自是又和她更親近些了吧？

「即使如此。今天開始便跟在我身邊好好研習吧，不過，那些功法法決不可荒廢」

「那是自然！」

既然他想學，阿衍也樂得教。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遇到那個人如同自己這般熱衷於煉丹之術。便業也就不阻止他跟著自己去丹爐房。

丹爐房內還是一如既往的炎熱。

撲面而來的熱氣著實讓剛進來的沈復有些不習慣。看著前面滿色如常的阿衍，心下不覺敬起來。

「要學煉丹，定時要克服丹爐的灼熱之氣。你還是初學，不適用也是正常。」說完從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一粒泛著絲絲寒氣的白色藥丸。「這是蔽日丹的縮減版。寒氣沒有蔽日丹濃重，卻是可以驅散灼熱帶來的煩躁和不適。

丹藥之術徐徐漸進就好，不必急於求成，今晚我們還要待在這裡很長時間。你先吃下這個，待日後你逐漸適應了，便不需要它來調節了」說完把藥丸放在他手中，冰涼的指甲輕輕的劃過沈復溫熱的手掌，不覺讓他心神一怔。

姑姑果然待他是極好的。這些個丹藥，她向來視若珍寶。從不輕易給人。就是出售也是價格非凡。如今竟為了能讓他不受爐火之苦，給他吃。不是真心待他是什麼？

其實沈復真心是想多了。阿衍想的並沒有他複雜。只是簡單的不想讓他被熱的暈倒在這裡，會麻煩自己而已。

所以說，一個無意識的舉動，不同的心境，便會製造出不同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