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此間情（4）
次第花叢過，獨覓深幽，頻回顧；軟抱暖香玉，恰逢巫山霧；一曲婉轉嬌yin哦，留得潛龍深駐。
引歌不絕與誰和，誰知深濃處；情化千萬縷，浸染枕上，又燙心頭，十指相柔扣。
雲泥融浪翻湧，熱灑清白露；牡丹開盡絕艷后，才捨得將雲雨收住。
事後，傅青竹恍惚睡去，再醒來之時，她一睜眼，就被荊不夜深凝著她的目光所鎖住。
屋內的燈火早已經滅了，但屋外月光似乎格外清亮，透窗映入屋內有幾分亮堂，故而床上傅青竹能看清荊不夜的神情。
看她醒來，荊不夜微微一笑道，「現在應該還在夜裡，外面沒什麼聲響，你可以繼續睡會兒！」
「睡夠了，不想睡了。」傅青竹往荊不夜靠近了些。
荊不夜忽然道，「斷頭餐已經被我吃了，我是不是就該走了？」
「你願走就走吧！」傅青竹微惱地閉上了眼，並且把靠過去的身子挪回了。
「你生氣是因為不捨得我？」
「有什麼不捨得的？遲早你都是要走的！腿在你身上，你要走，我也不強留。」
荊不夜欺近輕吻了她的額，「如果你當初跟我說我爹娘不是你殺的，哪怕是騙我，我都會相信你你知道嗎？」
傅青竹心下有些狐疑，為什麼他總這麼說？難道他對他爹娘的死有懷疑？傅青竹立刻回說到，「我不想騙你！」
荊不夜默了好半晌，忽然出手將她撈入他懷中，緊緊抱住，壓低聲似含著一絲憤懣道，「青兒，我們的長相廝守是斷在你手裡的！」
「是！」她無法反駁。
「你……曾經想過和我天長地久嗎？」
「沒想過。天長久地長久，而我們原本就不可能長久。」
「青兒，你真是個無情的女人！」
「也許是吧。」至少對於他來說，她是負了他。
「青兒，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你沒辦法拿我怎麼辦，你需要考慮的只有你自己。」
荊不夜用力捁住了傅青竹，傅青竹几乎呼吸有些困難，聽到他說，「天亮之後我就離開！」
「……好。」傅青竹其實沒想到他是認真的，但她也不能挽留，才半晌應了那一個字。
荊不夜鬆開了手，語氣也跟著放平和了，「外面有人在等我，我不能再耽擱下去。」
「天誅的人是嗎？」她的猜測果然沒錯，天誅一直跟著。
「是，還有衛兄。」
「衛道？」傅青竹沒想到他們又攪和在一起了，尋思了片刻，有些擔憂。
「是！」荊不夜再次確認了。
「你最近都和衛道在一起嗎？」
「是。」他不瞞他，如實道，「他現在是我身邊的得力助手，也是我信任的朋友。那日在客棧被你撞見的那個，就是他！」
衛道這個人，傅青竹如今想來，人品倒是不太差，但最讓人擔心的一點是他和胡肆到底有沒有關係。和衛道結了仇的是她，荊不夜說衛道自己說了不會牽連其他人，況且如今她和荊不夜又已是動如參商，那按理衛道不會因為她而對荊不夜出手，可他若是胡肆的人就不好說了。胡肆陰險狡猾，難防有什麼詭計，若衛道是受他指派隨在荊不夜身邊的只怕就不簡單了！
衛道認識胡依依，胡依依又是胡肆的義女，那他很有可能和胡肆認識，而她失憶后和荊不夜相遇在木石村是胡肆的安排，那麼衛道在木石村出現會只是巧合嗎？
傅青竹越想越是不放心，便問，「衛道怎麼和你又攪在一起的？」
「你殺了我父母全家后，朝廷的官員和天誅都來了，待我斂葬了父母和府上的人後，立刻被天誅收押，那時候楚王叔告訴了我我已經非人的事。你說我為何不安心做個閑散王爺，可我已非人，是不可能被朝廷所接納容忍的。」
結果，還是她害了他！傅青竹心中萬般複雜。
「此事我並不怪你，我也做不了那個閑散王爺，理由我之前已經說過了！」荊不夜接著敘說道，「而後我被天誅帶往皇城，因為我的身份還算特殊，天誅必須將我交給當今皇上親自發落。半路衛兄得知了消息前來相救，失手被擒，之後我們就一起到了皇城。到了皇城后，我並沒有見到當今皇上，反而是太子親自到牢里見了我和衛兄，他說明了他想招攬我的意圖，我便順理成章地接受了。」
「所以太子是以讓你自由為條件威脅你聽命於他的？」
「不是。」
傅青竹又問，「衛道是如何知道你被天誅帶走的消息的？」
「他說是聽聞我爹被殺趕來，路遇鬼知道，鬼知道告訴他的！」
「鬼知道？」鬼知道不是胡依依嗎？
荊不夜立刻明白傅青竹所疑，解釋道，「鬼知道並不止一個人，還有一個，叫胡雙雙。」
胡雙雙？就是那天她見過的那個女人？李可兒和胡雙雙接觸過，她還沒來得及細問李可兒這件事。傅青竹提醒自己要記得儘快去盤問李可兒這件事，但眼下她仍回到衛道和胡肆之間的關係上，想了想，她便索性直接對荊不夜道，「衛道告訴過你他和胡肆之間的關係嗎？」
荊不夜點了頭，「胡先生是衛兄的師傅！」
這話反而驚到了傅青竹。由此她可以斷定，衛道當初的出現很明顯有胡肆的授意安排。
傅青竹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道，「你記得我跟你說過讓你提防胡肆嗎？」
「我記得！」
「那麼你最好不要將衛道留在身邊。」
荊不夜卻一笑，「你讓我失去了至親，失去了愛人，現在你要我身邊連朋友也沒有一個嗎？」
「我……」傅青竹几乎被堵得無話，但緩了片刻，她還是忍不住說到，「我是為了你好。衛道既然胡肆的徒弟，你認為他當初出現在木石村與我們遇見會是偶然嗎？他從一開始只怕就是有意接近你的！最重要的是胡肆，他比你想象的可怕多了，即使我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如此，那我就算趕走衛兄，時時防著胡先生有用嗎？胡先生若要害我，我根本防不了！」
傅青竹再次無法反駁。就算是她都不能防住胡肆，何況是荊不夜。
「而且我相信衛兄！」荊不夜很篤定。
「你……」傅青竹也無可奈何，只得嘆了一口氣，「好吧，隨你吧！」也許還是該她想辦法除掉胡肆，這樣才能一勞永逸。
「你的關心我明白。」荊不夜的聲音溫柔了下來。
傅青竹還是忍不住對荊不夜提點道，「胡肆是個老妖怪，他已經活了千年以上，而且他的心性已經扭曲，根本不能以常人來論，你小心些他總是好的！」
荊不夜凝著眉頭道，「我記下了。」荊不夜素來也覺得胡肆神秘莫測深，如今傅青竹如此說他並沒有特別驚訝，雖然他不明確傅青竹為何對胡肆有這樣的評判，但他覺得她應該不是隨便編排，她就算討厭一個人也不會胡亂給人編造罪名。
「還有，珠兒也跟著他去了，我現在想，珠兒的爹是不是也在他手下？而且他手下除了珠兒和珠兒爹還會不會有其他一些和珠兒父女一樣的存在？」千年的老妖，哪兒能等閑視之的？傅青竹越想越對胡肆的存在感到忌憚。
荊不夜也凝重了起來，「胡先生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衛道沒告訴你嗎？他是胡肆的徒弟，他對胡肆應該比旁人了解。」傅青竹覺得自己也該去問問胡依依，她對胡肆是怎麼看的。
「他沒有多說過，我會去問問。」
傅青竹轉念又道，「如果你以後和胡肆撞上，你能避讓就避讓，不要和他意氣之爭！」
「我明白。」
「你……」傅青竹忽然想到，因為胡肆這個不定的危險存在，荊不夜有天誅做後盾或許反而是好事。至於衛道，要約束他，傅青竹倒是想到了一個可行的計策。
「對了，不夜，衛道還在找胡依依嗎？」傅青竹先問到。
荊不夜尋思了片刻，卻先問傅青竹，「你會放胡姑娘離開嗎？」
「我說過了，不是我強留胡依依在這兒的。」
「那如果我帶胡姑娘走，你不會阻攔？」
「之前不會，但是現在會。她和她的女兒都必須留下！」她們就是用來約束衛道的重要人質！
傅青竹的語氣十分確定，荊不夜知道不可能更改，也不再多說，他確認了一句，「青兒，你不會虧待他們母女吧？」
「你看她們的樣子像是被我虧待了嗎？」
「你留下她們母女是有什麼打算？」
「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
荊不夜便也不多追問，另外問到，「你知道月兒的爹是誰嗎？」
「這件事你就要去問胡依依她自己了，她來這裡時候就懷孕了！」這是胡依依的私事，她知道也不能隨便開口說，而她說了胡依依來這兒之前就懷了孕已經是給他或者說是給衛道的提點，月兒是衛道和胡依依的孩子的話，衛道自己應該有數。
「月兒確實是年初出生的是吧？」荊不夜之前向江雅言打聽來了這件事。
「她們跟我說的是如此。」
荊不夜下了結論，「那月兒應該是衛兄的孩子。」他很替衛道高興他做了爹！
「你怎麼知道？」他難道對別人的秘事知道得很清楚？
「當初去鬼谷找鬼知道，我遇到了胡姑娘，衛兄恰好在那，之後發生了一些事……」荊不夜便將當初她為替傅生解百日憂之毒而前往鬼谷尋求辦法所遇的事對傅青竹大概敘說了一遍。
傅青竹聽完直瞅著荊不夜打量了好片刻，而後說到，「原來你還挺招女人喜歡的。」
「胡姑娘只是胡鬧而已，她並不是真心看上我。你醒來前她才嫌棄過我！」荊不夜回想起當初也仍覺得哭笑不得，但他回想起了當時還可以說一派天真、無憂無慮的自己，與此時心境頗多不同，心下不由感慨。
「你的模樣很招女人喜歡，但你的性子太溫吞了些，可能對於許多姑娘來說不太有趣，但跟你相處久了就會明白你的好！你心思細膩溫柔，也並沒有什麼不好。」她相信以他的條件會遇上很多好姑娘愛慕。
「那你是覺得我好？」
「是。你很好！」
「可就算如此，你也依舊沒對我不那麼狠心！」
荊不夜宛若玩笑一樣的一句話，但卻讓傅青竹招架不住，只得沉默了。荊不夜也沒有再多話，輕攬著她，兩人便如並蒂蓮花般相依偎默默地融在不語的溫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