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忘情丹
理好心中的情緒，傅青竹這才轉頭看向李碧華。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傅青竹再次發問。
「我想……投靠你。」李碧華終於回答了。
投靠她？「那就奇怪了！不說別的，你怎麼一個人？李光瑞呢？」而且不夜門什麼時候變成香餑餑了？先是胡依依混進來賴著不走，這會兒又來一個桃李庄的義女投奔。
「他……回去了。」李碧華是嗓音微啞。
傅青竹目光微湛，「他不要你了？」她被始亂終棄了？如此她投靠不夜門而不是回桃李庄就說得通了。
李碧華卻又搖頭，轉而問，「義父是被你殺的嗎？」
「你難道想接近我替他報仇？」
李碧華沒有肯定也不否定。
「可惜，你找錯了！」傅青竹道，「他不是我殺的。我如果殺他不會用下毒的手段，便宜他了！」林楚也好，李涵也好，死法不同卻都死得乾脆，若是她動手，都絕不會輕易一劍了之。
「你如此說我就相信你！」
「奇怪，你為什麼要相信我？」這個李碧華，她是真弄不清楚她今日到底什麼用意，但她素知她有幾分心計，故而不敢對她掉以輕心。
李碧華不解釋，卻道，「我現在無處可去了，所以我只能來求傅宮主收留。」
「就算真如此，你以為我憑什麼要收留你？」
「我也不知道。我已經在這兒等了好多天了，我想如果遇不到你，那便是我和你無緣，我就只能死心，可你卻出來了，我遇上了。」
「我沒有收留你的理由。你還是走吧，你也可以回桃李庄去！」
李碧華堅定地搖頭，「我不能回去！我若和他一起回去了，我和他的事也許就會被人知道，我不能連累他！」
「對他這樣的男人你還為他考慮？」
「不怪他，是我和他緣分太短！」李碧華咬著下唇卻沒忍住落下了淚來。
傅青竹看了她好半晌，最終還是說到，「你走吧，我不會收留你的！」她無法判斷李碧華現在說的是真是假，但無論她是真可憐還是假裝可憐，她都不會收留她，她並非是什麼慈善的人。而李碧華這樣的人，她認為即便沒了李光瑞沒有別的人在她身邊，她也是可以過活的。
傅青竹飛身打開了機關，石門開啟，她便轉身要往黑洞中去，卻聽到身後李碧華叫了一聲，「傅宮主——」緊接著咚的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她回頭一看，見李碧華暈倒在地，動也不動了。
傅青竹回頭查看，發覺李碧華確實病了——她渾身高燙得嚇人。她查了下她的脈搏，確定她病得還十分嚴重。這是苦肉計？那這個李碧華也真是挺拼的！
想了想，傅青竹有了新的打算，她將李碧華從地上扶了起來，帶進了山洞……
石壁上的石門再次關閉之後，林中一個黑影從一棵樹上飛落，他將帽子往下拉扯了一下，再理了理身上的黑斗篷，讓全身被它包裹住，緊接著轉身正要走開，忽然一陣疾風從背後襲來。
敏銳察覺的他反手一掌將身後的來襲逼退，再轉身，看到對方穿著和他一樣的黑色斗篷，斗篷一角有同樣金色刺繡紋樣。
「衛兄？」
來人扯下蒙面的黑布並掀開了帽子，正是衛道。衛道沖著他一笑，「荊兄弟，你終於捨得出來了？」
「衛兄取笑了！」荊不夜也掀開了帽子，露出了臉來。
「你沒事吧？這麼多天毫無消息，我一直有些擔心。」衛道上下打量了一圈，略放心，「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抱歉，勞衛兄久候費心了！」
「你沒事就好！」衛道往半日山石壁那邊瞥了一眼，「不過我這些日子在這山周圍繞了許多圈始終不得其門而入。不夜門，真想拿下的話不容易！」
荊不夜點了點頭。
緩了緩，衛道又問，「你想好了嗎？」
「我決定好了，入雲山吧。」荊不夜的語氣只是平平淡淡。
衛道面上卻微露肅色，「太子他們現在給了你兩個選擇，入雲山和不夜門。以我來看，不夜門雖然難辦，但至少你有門路，入雲山……茫茫大漠之中，恐怕要找到都難！」
荊不夜又點了點頭。
衛道盯著他問，「你放棄不夜門是因為你覺得沒把握還是因為你對她舊情難捨？」
荊不夜定看著衛道，誠懇道，「不夜門裡不少人都和我有關，我捨不得他們許多人。」
衛道點頭，「我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但以我看來，太子他們現在讓你選，也不過是一個早晚而已！你能護留著不夜門一時能一世嗎？」
荊不夜微頷首，「衛兄所言我都明白，不過不夜門原是和我有關，現在也有人和你有關了！」
衛道微滯，跟著面容一肅，「誰？」
「胡姑娘她確實在不夜門裡。」
衛道猝然轉身要往石壁方向去——
「衛兄！」荊不夜急忙叫道，「我話還沒說完！」
衛道停下腳步，回身道，「還有什麼？」
「胡姑娘讓我告訴你，『是我自己要留在不夜門的，讓他別來打攪我，我好著呢！』」荊不夜道，「她的話我一個字都沒差。」連語氣他都學了。
衛道面色更難看了，「她到底在不夜門幹什麼？」
「不知道，她不願意說，只說她有她的打算！」荊不夜看衛道仍有意要往不夜門去，再道，「她還說『讓他把他那條賤命好好留著，如果他還想見到他女兒嫁人的話！』」荊不夜已經最大限度地將胡依依的語氣神情都還原了出來。
衛道怔了半會兒，疑惑道，「什麼女兒嫁人？」
荊不夜正色道，「恭喜衛兄，胡姑娘給你生了個千金！」
衛道又傻愣了半會兒，一時狂喜欲癲，但還是忍不住按捺下再確認，「真的？」
荊不夜點頭，「我還抱過她。小名叫月兒。」
「我還沒抱過！」衛道面上登時一變，再次陰雲密布，嫉恨地向荊不夜看了一眼，酸道，「我是當爹的卻沒抱到過自己女兒！」轉而怒氣沖沖地罵道，「胡依依這個女人——」橫眉怒目半天也沒下句，片刻后還是傻笑了起來「我有女兒了！我有了女兒……」
見衛道欣喜若狂，聲音越來越大，更像要忍不住大吼大叫，荊不夜才不得不拉了他一把，提醒道，「衛兄，這裡還挨著不夜門！」
衛道忍耐了下來，但仍難掩興奮，低聲問荊不夜，「我女兒漂亮嘛？」
「挺漂亮的，很可愛！」
「像我嗎？」
荊不夜凝眉想了想，「還是挺像的！」
「你說的真的還是假的？」
「我……」荊不夜正要開口，心口猝然一陣抽痛，一瞬間幾乎站不穩。
「荊兄弟？」衛道察覺異狀立刻出手扶住他，並詢問道，「你怎麼了？」
「我……服下了太子給的忘情丹！」是藥效發作了嗎？疼痛一陣一陣地襲來，一陣痛過一陣，荊不夜已是滿頭大汗，更全身微顫，弓彎了身體無法站直。
「我帶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衛道立刻將荊不夜扶住，帶著他離地而起，兩人迅如飛雀入林般很快消失了身影。
傅青竹從漆黑山洞出來踏入永夜宮，入目仍是月色依稀，正好江雅言迎面而來。
「小姐，你回來了？」
傅青竹看江雅言面有憂切，也不知道她是在擔心荊不夜還是擔心她，隨口安慰了一句，「不用擔心！」
江雅言留意到了傅青竹攙扶的人，便問，「小姐，這位姑娘是……」
傅青竹輕搖了下頭讓她別多問，緊接著吩咐左右門人，「你們分兩個人把這位姑娘帶去交給李長老，讓長老替她看下病，先隨便安置，之後等她身體好轉我會另作安排！」
「是，門主！」左右各走出一名門人將李碧華接過去扶走了。
傅青竹再看向江雅言道，「不夜已經走了，我們回去吧！」
江雅言垂下頭，輕應了一聲，隨著傅青竹往仙居閣去。
眼見仙居閣將近了，傅青竹心口被突如其來的疼痛所襲，她不由得頓下了腳步，抬手按住了疼痛的來處，面上一瞬間細汗密布。
「小姐，怎麼了？」江雅言立刻發覺了狀況，兩步上前來查看，一看她就更覺不好了。
「心口……有些痛！」傅青竹只說出了這句話，疼痛一陣勝過一陣，她很快便要承受不住了，舉步維艱，連站也站不穩身了。
江雅言趕忙借出半個身子給她，讓她能壓在她身上借力，並急說到，「小姐，我先扶你回去，再馬上去找李姑娘來替你看看！」
「好！」
傅青竹強忍著疼痛回到了仙居閣，江雅言將她安置上床后立刻急急地去找李解憂。
傅青竹已想到了可能忘情丹的問題，但沒容她多線，她便痛暈了過去，等她再度睜眼，床邊只江雅言一人守著。
「小姐，你醒了？」江雅言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嗯。」傅青竹立刻就坐了起來，心下不禁疑惑——她以為她心口痛是因為忘情丹發作，可是她現在醒來也並沒有忘記荊不夜這個人。
傅青竹百思不得其解，便讓江雅言去把李解憂再找來。
李解憂很開便過來了，看到傅青竹醒來，先問，「姐姐感覺好些了嗎？」
傅青竹點了點頭，不多啰嗦，直問，「你聽說過忘情丹嗎？」
李解憂愣了愣，疑惑道，「姐姐問這個做什麼？忘情丹、忘情水都只聽得傳聞，我並未見過。」
「這種東西是真的嗎？」
「讓人失卻記憶容易，只忘情卻難，畢竟情是太虛無縹緲難以捉摸的東西。」
「所以忘情丹應該不存在？」
「那倒不好說，尋常人不得見的並非就不存在。」李解憂不解道，「姐姐到底為何問這個？」
傅青竹便將荊不夜和她分別服下了所謂忘情丹的事說了出來。她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輕信了，萬一那不是忘情丹而是別的東西呢？她可以信任荊不夜，但葯出自林占，林占其人她對他的了解和印象都並不太好。
李解憂略尋思了片刻，說到，「這種東西曆來都偶有傳說，但卻沒有確切記載，有或者沒有都不能定論。以我的見聞來說，六界之中只有一樣東西可以使人忘情，那就是鬼界三生河的水，但這似乎也並非對所有人都有用，否則也不會傳聞有許多為情所苦的魂魄沉在三生河底不能上岸了！」
鬼界？三生河？傅青竹聽來都頗虛無縹緲，不能輕信。
李解憂又道，「我以為世間或許是有忘情丹這種東西的，既然三生河水有忘情之效，那六界之中或有能人能將之煉製成丹藥。忘情丹若存在，被皇家所得倒並不讓人意外。朝廷統轄天下，便有盡天下人力物力為其所用之能，而皇家是朝廷這個機構的頂峰，自然這世上許多非同尋常的隱秘之物都會為他們所有。」
「可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我和荊不夜的一切過往，也沒感覺自己少了對他的感情。」
李解憂又道，「任何葯的效果都因人而異，就算是適用於幾乎所有人的葯也可能在某個人身上無效，尤其三生河水的忘情效用原本就不算穩定。所以姐姐你沒有忘記那孩子也有可能是因為那葯對你無效，畢竟你非同尋常人，當然也有可能是葯是假的！」
也許忘情丹是否有效只能等她有機會碰見荊不夜才能確認吧。傅青竹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