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葉兒，你覺得皇甫哥哥好不好？」

「好啊，他總是很溫柔的對葉兒，對姐姐你很好。」

莫錦清淡淡的笑道：「那麼姐姐嫁給皇甫哥哥，你不高興嗎？」

葉兒撅了撅嘴，「不是不高興，只不過葉兒想一直陪著姐姐，跟姐姐在一起。」

莫錦清摸摸葉兒的頭，「姐姐不是個好人，要不是葉兒你這麼聽話懂事，我都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她的心理年齡已經過了三十，自然忽略了自己十幾歲的身體其實比葉兒也大不了幾歲，三十幾歲的她對小孩子向來苦手，尤其是葉兒這般心裡年齡也就七八歲的。

「姐姐對葉兒最好了，以前嫂嫂欺負我，都是姐姐你為我出頭。」

莫錦清無聲的笑笑：「葉兒，你恨嫂嫂嗎？」

葉兒哭喪著臉思考，「反正我怕看到嫂嫂。」

「傻丫頭，嫂嫂以後不會來欺負你了，葉兒在咱們家，也不會有人欺負，所以姐姐不在，你也不用怕，哥哥小嫂子，還有伯伯嬸嬸都會好好照顧你。」

葉兒癟著嘴抱著莫錦清的腰，「我捨不得姐姐。」

莫錦清呵呵的笑，拍著葉兒的腦袋，「姐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呢，說的是以後，啊！」

……

沒有皇甫瑞的日子，沒有期盼的日子，寂寞空虛冷的感覺襲來，莫錦清越發感覺度日如年。

這次的等待比上次皇甫瑞一走就好幾個月無音訊的感覺還要難受。

那個時候他們的感情還不太深，如今成親的事就在眼前忽然變成無期了，感覺非常不一樣，就像放在嘴邊的肉一下子又被拉走了。

莫之山一大早起來穿的精神抖擻，莫錦清毫無朝氣的樣子看得他嘖嘖嘆了好幾口氣，「你看你，一大早的就萎靡不振，一點兒不像個年輕人。」

「爹，我一向都是這樣的嘛，太有朝氣了，你又說我不像個姑娘家，會讓人家說閑話，我規矩本分點兒，你又說人家死氣沉沉，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貧嘴就有你的，趕緊換身鮮亮的衣服去，咱們去皇甫家。」

莫錦華萎靡的精神一下子提起來了，「去皇甫家？」

莫之山嗯了聲：「不要這麼驚訝，皇甫兄搬回來住著，還不是為了你嗎？禮貌上，咱們也要帶點東西去賀人家喬遷之喜吧！」

「爹，他們是暫住，又不是長住，什麼喬遷之喜。」

「你看你這孩子，不懂了吧？皇甫兄離開咱們景山鎮的時候，發過誓不會回來的，這下回來住多不容易，你是未來兒媳婦，能不管不問的嗎？以後最好隔三岔五的就過去一趟，顯示你的孝心，讓那個朱群芳無話可說。」

莫錦清一聽心裡頓時一緊，這下真要了她老命了，她一向奉行不喜歡自己的人就要離的遠遠的，朱群芳擺明了不喜歡她，還要她隔三岔五的去觸霉頭，不是更招人厭了嘛，而且她也來不了苦情女主那一套默默忍受然後換來對方喜歡的閒情逸緻，不喜歡就不喜歡吧，惹不起她還躲得起，可是現在這個躲，都要被奪去了。

莫之山把她往房間里推，「快去換身鮮艷的衣服出來，老人家都喜歡看喜慶的樣子，你死氣沉沉的，誰看了都不得勁兒。」

莫錦清鬱悶的往床沿上一坐，早飯還沒吃，這下更堵的沒胃口了。

和皇甫瑞過一輩子，直面朱群芳是不可避免的，但如果皇甫瑞在，她有靠山，便有了底氣，不會太害怕，現在什麼都沒有，最好能不見就不見，自己上趕著去受折磨是怎麼一回事？聽莫之山的意思，今天他帶了她去，以後就得自己去，這叫什麼事兒？

慢慢悠悠的換衣服，能換多慢就多慢，拖延地莫之山咣咣砸了好多下房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莫之山抱怨道：「換個衣服也這麼磨蹭，這身衣服倒好，好看多了，趕緊的吧，吃個飯就過去，免得皇甫兄出門了。」

「那太好了。」莫錦清小聲嘀咕一句，心裡一百二十個不願意去。

「什麼？」莫之山沒聽清她的嘀咕，故意問她，她搖搖頭，苦笑了一下。

又磨磨蹭蹭的用過了早餐，隨著莫之山帶著兩提禮物往皇甫府第出發。

據說這座府第是皇甫家新買的，以前的老宅子已經被拆，現在雖然只是暫住數月，皇甫瑞為了將來回來居住，父母回鄉養老有個方便，便安排人給買了下來。

在景山鎮，皇甫府第赫然成了最威武氣派的宅子，比幾十年前離開的時候還要風光。

莫之山站在皇甫府第嘖嘖讚歎了兩聲，「皇甫兄這輩子就是富貴命啊，自從做生意成了富人，一路飛黃騰達，兒子又做了將軍，簡直光耀門楣。」

莫錦清對這些倒是不屑，「錢是能掙的，算什麼命運！」

「這丫頭，今天說話咋這麼刺兒呢？一會兒見了皇甫家人可別陰陽怪氣的啊，人家不是命是什麼，你爹爹我也做了一輩子生意，到現在都還住不起大宅子，這就是勞碌命。」

「珠寶鋪子生意好起來之後，比這大的都能買，那有什麼！」

「就知道說大話！」莫之山輕聲抱怨一句，開始敲大門。

沒一會兒，一個老頭開了門，見了是莫之山掬了一躬，「原來是莫家老爺和小姐啊。」

「是啊管家，我們特意來拜訪皇甫兄。」

「不巧了，老爺剛剛出門，拜會親戚去了。」

「是嘛？」莫之山為難的皺了下眉。

莫錦清心裡暗喜，人不在最好了，最好就是每次來都不在，那她就省心了，不知為何，一想到要單獨面對朱群芳心裡就膈應的慌。

「老爺和夫人這幾天每天都一大早就去拜訪親戚，說好多年沒回來，有些親戚都已經不在了，再不拜訪，還在的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哦，這樣，那他們一般什麼時候回來？」

「這就沒準了，有時中午就回，有時晚上才回。」

莫之山點頭哦哦的表示明白，「這樣吧，勞煩管家跟皇甫老爺說一聲，就說我和女兒來拜訪過。」

「莫家老爺放心，我會說的。」

莫錦清率先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回去的路上步伐都輕快了許多，這個時候她就盼著皇甫家有看不完的親戚，那麼她也就不用來觸人家的霉頭了，多好！

「皇甫兄這麼多年都沒變啊，一直那麼喜歡湊熱鬧，這親戚一戶一戶走下去還得了！」莫之山喃喃感嘆。

「皇甫家親戚很多？」莫錦清試探著問，心裡正在竊喜，雖然這竊喜會讓她對皇甫瑞有一絲絲內疚，可是朱群芳那不陰不陽的樣子實在不好應付，她又不似李香菊那般容易被人看穿，即使她似李香菊那樣，她莫錦清也沒法用同樣的辦法來對付，畢竟長輩又是皇甫瑞的媽，也就是她的半個媽，就是不孝。

天生已經處於了劣勢，她也沒有讓所有人喜歡自己的**，扳不過就只能縮了。

「皇甫兄和朱群芳都是咱們這裡土生土長的，你說親戚多不多，皇甫兄又熱情，八杆子打不著的都會招呼到一起，這一點，我是自嘆不如啊！」

莫錦清總覺得自己家和皇甫家的關係怪怪的，不熟吧，每個人提起以前似乎又很熟，說熟吧，朱群芳的樣子又解釋不過，而且她剛來到莫家聽到的和皇甫家的關係也沒這麼親密，所以感覺哪裡不對。

「爹，你以前和皇甫老爺真的是八拜之交嗎？為什麼又這麼戰戰兢兢的相處呢？」

莫之山哎一聲嘆息，「我們都沒成親之時確實是至交，後來就有些變了。」

莫錦清感覺父親的話有點閃爍其詞，不好問便不想問了，只要不勉強她去和朱群芳面對面就好，醜媳婦終須見公婆，婆婆已經不喜歡了，她這小膽子怎麼敢老去！

「明天你早點起，早早的到皇甫家來，他們出門的不算早，你一定能趕上，到時候他們要走親戚你也就一起去，反正你也是他們的未來兒媳婦，理所當然的事嘛！」

莫錦清剛剛放下的心一下又懸在了嗓子眼兒，被莫之山這番話嚇得差點摔在地上，「不好吧，我又沒過門兒，哪能跟著就去走親戚了？」

「這聘都下了，就差把你大紅花轎抬走，和成親了有什麼區別？」

「區別大了，沒成親就是沒有，我去了人家還不說我登堂入室嗎？人家還以為我們有什麼別的心思呢？會被人說的。」

「會嗎？」莫之山猶豫了下。

莫錦清覺得有戲：「當然會，知道的人說我有孝心陪著兩位老人家，不知道的就以為我賴到人家裡了，生怕人家不要我了呢，咱們莫家還有什麼臉面在鎮子上繼續生活，畢竟未出閣，兩家再熟，影響也不好。」

莫之山輕輕點了頭，「好吧，反正時間還長著，有時間我們再來拜訪。」

莫錦清總算吁了口氣，眼睛猛眨了幾下，和皇甫家人的相處，還是留到皇甫瑞回來之後吧。

兩父女很快便回了，手裡提著的東西也還在，劉孝蘭詫異的看著他們兩父女，「怎麼這麼早回來了？皇甫老爺出門了？」

「是啊娘，皇甫一家人走親戚去了，管家說皇甫老爺這幾天一直走親戚，忙著呢！」

「是嘛？哎，皇甫老爺還是這麼的熱情滿滿啊！」劉孝蘭感嘆了一句。

莫之山坐下來喝了一口水，「皇甫兄和以前真是沒什麼變化。」

劉孝蘭嗯了聲，「群芳也沒怎麼變。」

莫之山抬眼看了下劉孝蘭，表情微妙，轉而道：「今天的包子饅頭賣完了嗎？」

「哪天不是早早的賣光，咱們現在就忙活早上那一陣，吃面的人都少，更不要說中飯了。」

莫錦清想了下，「咱們的飯也沒問題啊，子瑜說過，比別的酒館好吃多了。」

劉孝蘭笑道：「子瑜說的能信嗎？你做的再難吃他都會說好吃。」

「又不是我做的。」莫錦清窘迫的撅了下嘴，心裡卻是甜蜜的。

「先就這麼著吧，等錦清的婚事徹底完了之後，再好好看看。」

莫錦清倒不這麼認為，「我的婚事現在眉目都沒有，還等什麼呢？反正也沒事做，其實我早就在想要怎麼為小酒館做點事。」

莫之山立刻否決，「算了吧，你還是好好的準備做新娘子，小酒館的事你甭操心了，你大哥那邊的珠寶鋪生意不錯，小酒館這邊不著急。」

「爹，你總是這麼想所以才會讓小酒館不溫不火的，不能單靠哥那邊啊！」

莫之山有些不耐煩了，「你懂什麼？叫你別管就別管。」

劉孝蘭給莫錦清使了個眼神，莫錦清會意的不爭辯，無奈的嘆了口氣。

……

日子平靜的過去，莫錦清偶爾能聽到莫錦華說前方戰事，大都一些過路客說的皮毛，總的來說誇讚皇甫瑞的很多，誇他英勇善戰，勢如破竹，敵方已經開始往後撤，聽到這裡，莫錦清有些振奮，總覺得皇甫瑞很快就能回來，心裡的擔心也少了幾分。

家人說起皇甫瑞也是美滋滋的，滿意的很，與有榮焉。

好幾日沒見到皇甫老爺夫妻，莫錦清差點就忘了皇甫老爺一家已經住在了鎮上，直到皇甫老爺帶著朱群芳再次出現在小酒館，她才又反應了過來。

皇甫老爺哈哈笑的聲音總是特別大，拍著莫之山的肩膀道：「這段日子走的我這個心啊，舒暢，哈哈，一直也就沒有過來，管家說你和清兒來過，是吧？」

莫之山笑道：「就是拜訪皇甫兄你的新居，皇甫兄的熱情之山怎麼會不知道啊，還想著再找個時間去拜訪嘞。」

皇甫老爺嘆一聲，「哎，好多人都不在了啊，沒見到他們最後一面我這心裡不舒服，還是回來晚了，這不，到了今天才不用出去了，才有時間過來看看。」

「皇甫兄這麼忙真不必過來了，該之山親自去你那兒拜訪才是。」

「自己人就不說這些了，咱們是親家，多走動走動才是對的嘛，看到清兒又有了笑顏，我們老兩口也才放心啊。」

「皇甫伯伯放心，清兒不是個鑽牛角尖的人，子瑜在前線那麼辛苦，我無謂再讓他操心了。」

皇甫老爺滿意道：「真是懂事！哈哈，清兒這樣的姑娘我最喜歡了，之山，咱們是老朋友，有些話我就不怕說了，皇上先前給瑞兒指了個郡主，瑞兒不同意，開始我們還沒覺得怎麼樣，後來見到過一次，驕縱，任性，瑞兒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那樣的兒媳婦娶進門，早晚把我們老兩口給活活氣死。」

朱群芳接道：「老爺，這話兒就未必了，人還沒嫁過來呢，誰知道怎麼樣，說不定她會為了瑞兒改變呢，郡主可是對瑞兒一往情深的。」

這番話雖然不針對誰，莫家人聽了卻很不舒服。

「我看人還不準嗎？一看就知道是龍是鳳。」

「你說話小聲點，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傳到皇上耳朵里，咱們家就遭罪了。」

皇甫老爺斥一聲：「自己親家，什麼防人之心，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朱群芳沒趣的看看莫家的人，依然不陰不陽。

這就是莫錦清不想與她單獨面對面的最大原因。

皇甫老爺繼續對著莫之山道：「之山啊，我你是知道的，我以前有沒有看錯過人？葉兒他爹，我就說過他前半輩子日子不好過，你看看，現在連葉兒都養不起，比我說的還慘，是吧？」

「皇甫兄這方面確實有著獨到的眼光。」

「哈哈……是吧，女人就是不懂！」皇甫老爺笑的很是開懷。

朱群芳無趣的翻了個白眼，似乎對皇甫老爺的話聽不下去了。

……

「老爺，夫人，總算找到你們了！」一個家丁模樣的小夥子氣喘吁吁的衝進了小酒館。

皇甫老爺晃一眼，沒仔細看道：「什麼事啊？冒冒失失的，一點兒禮貌沒有，莫老爺不知道叫？」

小夥子氣喘吁吁的擺手看似跑了好些地方，累得話快說不清了，「老爺，老爺，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這句話眾人都聽清了，頓時都緊張起來，皇甫老爺臉色一下就煞白了，驀的站了起來，聲音抖道：「你，你說什麼？」

眾人不明白何以皇甫老爺突然如此激動，朱群芳臉色也白了，「你不要亂說話，跑到這裡來做什麼？什麼時候從雍州出來的？不是沒有重大事情不能來嗎？你來幹什麼？回去，快回去，回雍州去……」

朱群芳開始語無倫次了，眼淚流的滿臉都是，莫家人摸不著頭腦，只覺這場景讓人慎得慌，不好的預感撲面而來。

皇甫老爺的手按著胸口瑟瑟發抖，莫之山扶了一把，怕皇甫老爺就那麼摔倒，「皇甫兄，到底發生了何事？」

小夥子也是淚流滿面，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爺，對不起，老爺，少爺他……」

莫錦清心裡一震，大聲問道：「皇甫瑞怎麼了？」

小夥子滿臉淚水的看著莫錦清，「少爺被敵軍大部圍剿，已經戰死沙場，如今屍首都未有蹤影……」

莫錦清腦袋一空，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隨著皇甫老爺的一聲哀嚎，朱群芳暈倒在地，場面一片混亂……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