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章 大結局之長相思(中)
章節名:090章大結局之長相思(中)
冷宮。
靜靜的行走在荒蕪的宮殿,湊目所及,滿目凄涼。
我的心狂跳著,萬般情愫縈繞,不知自己等會子見到她到底會如何?她會不會原諒我?會不會認我?
宮。
『』者,天帝藏書的地方,如今這裡禁錮著我最小的女兒。一個一出生便被我打入冷宮的女兒。
『……好好待她,不是她的錯,其實能夠那般快的懷上她是我吃了受孕葯的原因,而她之所以遲遲不出生那也是因為我吃了緩生葯的原因。我想能拖一天是一天,我想多些時間陪著你、陪著孩子。如今想來,隋唐的一生,她是我最對不起的一個孩子,懷著她的時候讓她受盡折磨,生了她卻不能養她……』
若非你寫及,這個女兒,我想我可能會刻意遺忘至死也不會見她一面。
可萬不想……她的到來是為了喚醒你的記憶。她在你的肚子中待了那長的時間是因為你不想離開我們。
她之於你、我、所有的人而言,有功啊。
而我呢?又是如何待她的?
想著十年來對她的棄之不顧,我開始恨自己的殘忍。
我曾經答應過你啊,好好的待她,疼她疼得會讓兕子也吃吃醋。可如今,兕子再也吃不了她這個最小的妹妹的醋了。
感嘆、悔恨、忐忑間,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入我耳中。
有人!
我急忙摒住呼吸,飛身躍上身邊的大樹,然後便看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鬼鬼祟祟的、四下張望的走了過來。
白底的綃花薄襖,白色百褶裙,外面再罩一件淡紅色的梅花窄袖褙子,披著一件狐茸大氅,頗有英姿颯爽的感覺。
我的心不覺提到了嗓子眼。
是她嗎?是她嗎?
應該是吧,這冷宮中應該不可能還有別的孩子。
只見她小心翼翼的跑到我藏身的樹下躲了起來,然後四下看了看,最後『咭咭』的笑了兩聲,然後又擔心自己笑得被人發現,她急忙伸手捂著自己的嘴再度四下看了看,最後貓著腰,小心翼翼的來到一堵圍牆處,雙手小心的將圍牆下的一堆枯枝搬走,便露出一個狗洞來。
我的眼睛不自覺的便跳了起來:這小東西,要鑽狗洞!
我思緒間,那小東西果然四下又瞄了瞄,然後毫不猶豫的彎身,從狗洞中鑽出。
她是想逃出冷宮?
如果想逃的話,這個方向不對。再說,另外一邊的宮殿也是冷宮的範圍啊。而且看上去比宮還要凄涼三分。
好奇間,我跟隨在了這個小東西的身後。決定跟著她去看看是什麼導致這個小東西這麼的小心翼翼。
小東西滿頭的烏髮被分編成許多小辮披在肩后,在她小巧的背上左右的搖擺著,很是靈動。頗有關外女孩的特色。
好像,好像小時候你喜歡梳的頭髮樣式。
這樣一想,我的心便再度跳了起來。
是她,肯定是她。
心突地升起無盡的柔情,我想衝上前,扳過她的肩膀,仔細的看看她。
然而,就在此時,她彎身來到一處還燃著燭火的廢殿前蹲下,然後偷偷的將小腦袋慢慢的往窗檯邊移動,從早就破敗不堪的窗子窟窿中往內看。
難道這座冷宮中有令她感興趣的東西?
這個小東西,似乎也有你原來的習慣━━好聽牆角。
我分析間,只見她小心翼翼的偷聽著內里人的談話后,似乎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她嚇得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後急急的彎下了身子,沿著原路,一路往來時的方向潰逃。
本來我對那冷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導致這個小東西害怕至廝很是好奇,但看她嚇得那般模樣,我心中居然升起一股疼,於是急急的跟隨著她來至宮。
「姑姑,姑姑……」
小東西一逕將那狗洞用枯枝重新遮掩好,然後一逕大叫著往一幢看相較好的屋子跑去。還未進屋,從裡面便衝出一人抱住了小東西。
━━如雲。
「又偷溜到哪玩去了,這次又看到什麼了,嚇成這樣?」
「姑姑,他們吃蜂窩,生的,就那麼剝著吃,一粒粒,好可怕。」小東西一逕拍著胸口,然後一逕的比手划腳的說著。接著又道:「她也不怕那蜜蜂飛出來蟄他們。」
一時間,又有一個人從屋子中出來。是━━如月。只聽她說道:「蜂窩?你又在說什麼胡話?哪有人生吃蜂窩的道理。」
「姑姑,走啊,不信的話,現在就去瞧。」小東西一逕說站著話一逕拉著如雲、如月要她們去方才她去過的院子。
「瞧什麼瞧,瞧瞧你這小貓臉,快來洗洗。天晚了,還不睡去。小心個頭長不高。」
說話間,如雲、如月不顧小東西的拉扯解釋,硬是將小東西拉進了屋子。
我便這般獃獃的站在屋外。
是她,肯定是她。
至於如雲、如月二人,自打我決定將這個小東西打入冷宮的那一天起,她們二人就陪在了她的身邊。
一恍,已然十年。
我哽咽之極間,屋子中傳來三人『嘻嘻哈哈』的聲音和不停的拍打著水花的聲音。還有如雲、如月不停的說著『別鬧、別鬧』的聲音。
很顯然,如雲、如月二人在替小東西沐浴。
「姑姑,你說,秦媽媽今天怎麼沒有來呢?她上次不是說今天會來的么?」
「可能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說不定。」
自從你的後事辦完后,秦媽媽便離開了皇宮,去了哪裡我不得而知。我想著也許她去了桃花源。聽著如雲的回答,我才知道,原來秦媽媽和她們還有聯繫。
「姑姑,你說,這一次秦媽媽會給我帶什麼好吃的來呢?上一次她從嶺南給我帶的那個大木瓜我很喜歡。也不知她這次會不會帶。」
「瞧你的饞貓樣,媽媽最知道你的口味,哪有不帶給你吃的道理?」
聽著如月的回答,小東西的聲音再度傳來。「可是,秦媽媽的年歲大了,每半年便從嶺南來看我一回,會不會太累?這一次秦媽媽來的話,我便讓她不要再來回跑了,要她乾脆住在這裡。」
「只怕秦媽媽不會同意。你母后當年要秦媽媽前往嶺南便一定有前往嶺南的道理。」
聽著裡面的一問一答,我才知道秦媽媽在嶺南,而且她前往嶺南是你的主意。
只是『母后,母后』之稱……
觀音婢,看來這個小東西果然是她,是我們最小的女兒。一時間,只覺得眼角淺濕,我的嘴角止不住的勾起笑意:雖未得你教導,但這個小東西一如你的善良。
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淺濕,我喃喃說道:「老天,在你一個個奪走我的兒女的時候,原來還有這麼一個驚喜留給了我。」
雖然還沒看清楚她的長相,但她那性子,已然十足的像我的皇后小時候:好奇、聽牆角、善良、好動卻偏隱忍的不讓任何人發覺。
我思緒間,裡面已是沐浴完畢,耳聽得如雲、如月將小東西塞入被窩並叮囑她快睡,可她似乎仍舊不安分的說道:「姑姑,那個隔壁的阿姨真的在喂生的蜂窩給那個躺著的孩子吃。」
隔壁的阿姨?孩子?
話說,自我即位以來,父皇宮中的三千宮女我全部放出了宮。後來進來的一批宮女,在你去世的那一年,我又全部放出了宮。
如今這後宮中除卻韋澤、燕小滿、陰勝男、楊百卉、王氏等人外,還有這些年依《周禮》之制詔進宮的一批又一批宮女。
可無論詔進了多少,我清楚的記得這十年我未寵幸任何人,那就意味著根本不可能有人得罪我被打入冷宮,也就更不談會有人生下什麼孩子。
那這個小東西口中的『阿姨和孩子』是怎麼回事?
我疑惑間,只聽那小東西『唉呀』的叫了一聲,接著說『如雲姑姑,你幹嘛打我的腦袋』的話后,如雲的聲音傳來,「可不許說什麼孩子、孩子的話,十年了,你父皇未寵幸任何女人,哪有什麼孩子?」
「真的有個孩子。」
「好好好,明天姑姑去看看,看到底有沒有孩子,好不?」
「你們去看肯定看不到。那個阿姨總是將那個孩子藏著,只有偷偷的去看的時候偶爾才會看到。要不你們現在偷偷的去看,肯定看得到……」
咦,這是怎麼回事。莫非如雲她們去看過隔壁廢殿但卻從來沒有發現那個孩子?難怪她們二人方才不顧小東西的拉扯,看來她們二人認為小東西是在胡鬧。
我思緒間,只聽那小東西又問:「如雲姑姑,父皇為什麼不寵幸那些後宮的女人?」
「因為你的母后。」
「是愛母后太深,深得父皇的心隨著母後走了,於是哪還有心停留在那些女人身上的原因,是不?」
這個小東西,雖然十年不在我身邊,居然懂我。是父女血脈相連的原因,是不?
一時間,很想便這般衝進屋子中,好生的看她、抱她、疼她……
可十年啊,十年,我不要她的時候便不要她,我要她的時候她就會那般心甘情願的接受我么?
我總得做點什麼令她感興趣的事引起她的好感、得到她的諒解才成。
既然那個隔壁廢殿的事情令她如此疑惑不解,我去替她解了。
一來權當我送她的禮物。
二來她自出生便在這荒蕪之地,可不要是犯了什麼邪的好。如今我既已關注了她,當不允任何邪乎的、不幹凈之事傷著她。
一切,我必須防患於未然。
心思轉念間,我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宮。
隔壁的宮殿破敗之極,便是宮殿的牌匾上都少了兩個字,僅只一個『宮』字還隱約可見。
我小心翼翼的來到方才那小東西偷貓的地方往裡看了看,咦,居然是楊曼青和樂珍。
樂珍的一頭頭髮已然雪白。而楊曼青,模子似乎沒怎麼變。只是神態已全無原來的野心勃勃,眉宇間倒多了絲絲抑鬱寡歡。
我估摸著許是她已然得了失心瘋的原因罷。
只是……哪裡有什麼孩子的影子?
「樂珍,將那蓮蓬扔了罷。」
咦,不是說得了失心瘋么?怎麼語句仍舊這般的清晰?思及此,我不僅蹩眉看向裡面,仔細的聽她們二人再說些什麼。
不久,那樂珍拾起地上的蓮蓬殼,然後順手從破敗的窗子中扔出后,拍了拍手。
看著丟到地上的蓮蓬殼,我不禁啞然失笑:小東西,原來不是什麼蜂窩,而是蓮蓬啊。
一時間,想起小東西說喜歡吃木瓜之語,又想起小東西居然不知道蓮蓬是什麼……我這個父親當得真是失敗啊。令我的金枝玉葉過著這般清苦的生活。
「樂珍,我明明記得這蓮蓬是那葯的藥引來著,怎麼還是不中用呢?」
再度聽著楊曼青清晰的話語,我再度蹩眉看向裡面。只聽樂珍答道:「許是王妃記錯了也說不定。」
王妃?
我重新恢復了元吉的王位,但這『王妃』之位卻也不一定是楊曼青的啊。
「樂珍,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近段時日,怎麼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記事。我怕啊,怕我真有糊塗到了什麼都不記得的那一天。更怕便算我死了,那孩子仍舊……唉,那我就真對不起元吉,真對不起他了……」
原來這宮中真的有個孩子?
只是元吉和孩子有什麼聯繫?為什麼會是對不起元吉?
是楊曼青瘋癲得話語不清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王妃,晚了,睡罷。這些年您太累了,用腦太多,當然便有些糊塗了。但老奴相信,黃天不負有心人,王爺泉下有知,定當助娘娘救活那孩子……」
又說起孩子?
我稍微起身,往那破舊的屋子中滿眼搜了一搜:沒有啊,什麼也沒有看見啊。
一時間,只當真撞了什麼邪乎的事,我滿身起了涼意。
可是,如果這殿中真有什麼不幹凈的事,我必不讓它傷了我的小東西。思及此,不再聽楊曼青和樂珍說些什麼,我小心翼翼的開始在這破舊的廢殿四處尋找。
奈何找來找去,未發現任何疑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靜靜的佇立,摒住呼吸、閉目細聽。
有蟲嗚、鳥叫,還有人的呼吸聲。
不對,三個人的呼吸聲。
可這廢殿中只有樂珍和楊曼青兩個人啊,何出第三人?
再度細聽,不錯、不錯,果然有第三個人。
也就是說,這處廢殿確實有個孩子。
一時間,我惱怒起來:莫不是楊曼青這個瘋子為了替元吉留後和宮中的什麼侍衛私通,從而生下了一個孩子?
這個女人心勝蛇蠍,對外裝瘋賣傻,實則是避人耳目偷偷的將那孩子教導得恨及了我,長大后再來謀奪江山。
戰爭啊戰爭,又將避免不了?
真是該死啊!
思及此,我直接走到房屋門口,一腳將門揣開。
屋內的二人出其不意,當看清楚是我的時候,同時驚得『啊』的大叫一聲。
「楊曼青,巢剌王妃,別來無恙?」雖然我恢復了元吉的親王級,封為巢王,但他『剌』的謚號卻並沒有變。
樂珍和楊曼青二人從起初見到我的震驚中回過神,樂珍急忙跪拜,而楊曼青卻裝出了一副傻呆的神情,看著我。
「巢剌王妃,別裝了。你到底有沒有得失心瘋騙得了朕的皇后卻是騙不了朕。說,那個孩子在什麼地方?」
楊曼青沒有作聲,倒是樂珍顫顫抖抖的問:「陛、陛下……什麼孩子?」
一腳踹在樂珍身上,我逕自喝道:「將那個孽種交出來,否則,朕一把火將這裡燒得什麼都不見。」
「不」的一聲驚叫,楊曼青不再裝做痴傻,而是凄厲的笑了起來,「李世民,你敢,你若真燒了這屋子,元吉地下有知,不會饒了你,不會。」
「你做對不起他的事,和他人生下孽種,還指望著他會饒恕你?」
聽了我的話,楊曼青首先一愣,接著她狂笑起來,直至笑得眼中有了淚,她才抹了淚看向樂珍,「去,將那孩子抱出來,讓眼前這個冷血無情的人瞧瞧,看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孽種。」
「王妃。」
「去啊。如果不讓他看,他定會燒了這屋子。到時候不說我們二人活不了,那孩子更活不了。」
這個楊曼青倒也一直懂我,知我言出必行。
冷冷的看著樂珍走進裡間,接著便見她在牆上擰了個機關,很快裡間的地面『轟』的一聲分開,出現小巧的台階。
原來,這裡被她們二人設下了地下暗室。看來,楊曼青將楊素那修築地下工程的本事學了個徹底。這也就難怪她能夠利用楊素的墓地築出機關重重的所羅門老巢了。
「李世民,你看清了,這是不是我和別人的孽種?」
聽著楊曼青凄厲的問話,看著她近乎狂癲的神情,我緩緩的看向樂珍抱來的一個孩子。
是個男孩。約摸八歲左右的年紀,但身材略偏高,只是幾乎瘦得不成人形,似乎犯了什麼大病,全身便那般癱軟著。
再看那孩子的面容,一時間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不自覺的便大步上前,盯著那孩子細看。
一如元吉、元霸的面容。更像當初在凈土寺的元霸,因了長期吃不好的原因瘦得像雷公。
從長相而言,這孩子確實應該是元吉的孩子。
可是,可是元吉去世近二十年了,怎麼可能會有一個八歲左右的孩子?
但如果說這孩子不是元吉的,看這面相,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他……他是……」
「他是元吉的兒子。」
聽著楊曼青的回答,我直覺回了聲『不可能』。
「是啊,你看著他好小,是不是?」問話間,楊曼青緩緩的上前,從樂珍懷中抱過孩子,然後極是小心的放在床榻上,細細的摸著孩子泛黃的臉頰,「兒子,兒子,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著我的質問,楊曼青緩緩的回頭看著我,「想知道嗎?」見我冷若冰霜的眼,她又道:「果然,你的一生只對她一人痴情。對所有的人,都冷情之極。」
「如果你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興許朕會饒恕這孩子一命。否則,便是為了元吉,朕也要殺了這個孩子。」
『哈哈』一笑,楊曼青冷笑問我,「你也有為元吉考慮的時候?若你真為元吉考慮,當年玄武門,你便不會讓尉遲敬德斬了元吉的腦袋。」語及此,楊曼青似受了什麼天大的刺激般的突地捧著自己的腦袋,驚叫『啊』的不止。
「王妃,王妃……」
莫非這個楊曼青真瘋了?
好久,在樂珍的安撫下,楊曼青似乎又清醒了,她緩緩的推開樂珍,再度看向我。「李世民,想知道一切嗎?那得從我來到這個世間說起。樂珍,這個故事太長,去泡壺茶來。」
眼見著樂珍泡了茶來,楊曼青示意我坐下,道:「廢殿簡陋,望李唐皇帝喝得下這粗茶。」說話間,她亦在我對面坐下。緩緩又道:「這件事,得從四十六年前說起。」
四十六年前……如果我的皇后沒有去世,今年應該四十六歲了。
「四十六年前,我本溺亡于越王府的水池。但隨著『鳳唳九天、牡丹花開』的異像,我卻又奇迹般的復活,不但復活,而且一掃原來獃頭獃腦之神,變得伶俐之極……」
確切的說,那一天是我的皇后出生的日子。不動聲色間,我輕呷了一口茶,道:「如果我記得不錯。那一天,本已坐化的長捷法師也復活了,而且在江邊撈起一個木盆,救起一個男嬰,那男嬰便是……」
不待我的話說完,楊曼青截話說道:「江流兒。如今的玄奘法師。如果我估算得不錯,如今玄奘法師應該已從天竺歸來,他應該正在全心寫作《大唐西域記》。」
「你怎麼知道?」震驚間,我突地想起你寫的《女則》,其中就寫有楊曼青也許也知21世紀的事,莫非她也是……
「無論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往下聽便知。」語及此,楊曼青長嘆一聲,繼續說道:「萬不想那一日的奇景成了文獻皇后(獨孤伽羅)心中的刺,她忌諱一切命屬牡丹的女人。當她知道長捷法師救起的是個男嬰后,於是將所有的注意力轉向了我。那個時候,父王為了救我使盡心機……終於讓我逃脫了獨孤伽羅的魔掌,沒有成為她手下的冤魂。」
獨孤伽羅忌諱命屬牡丹的女人這件事原來不但我的岳父知道,越王楊素居然也知道。岳父是將你的生辰往後挪了兩日以躲避獨孤伽羅的追殺,但不知楊素又是使的什麼方法讓楊曼青避過了獨孤伽羅的忌諱?
「就算我知曉再多,但在我還小的時候,根本無力反抗那即將屬於我的噩運。那個時候,我的父王為了救我不惜轉移獨孤伽羅的注意力送了幾個美人進宮以惑隋文帝。偏巧那時正逢大隋內憂外患,內有嶺南大小首領聚眾謀反、外有突厥虎視眈眈……一方面,獨孤伽羅要時時防範隋文帝不要去寵幸那幾個美人,保不定那幾個美人中就有命屬牡丹的人。另外一方面,獨孤伽羅又擔心著隋文帝的江山,內外交困中,獨孤伽羅再也沒心思應對我,直至她去世,她都糾結在那幾個美人的焦頭爛額中……父王的層層布局終使我保有了一條小命。」
搞半天,楊素也是層層布局才保住了楊曼青的命。想來天下的父親都是如此罷。這也難怪楊曼青對楊素敬愛之極。
「我天真的想著,我有『鳳唳九天、牡丹花開』的貴格之命,那我此番人生定然是風風光光的。所以,在嶺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你。不是因為我清楚的知道你以後將是李唐的第二位皇帝,而是真的喜歡上了。喜歡上你清貴、倨傲的神,也喜歡上你不羈、傲氣的骨。既然我喜歡上了一個未來的皇帝,憑著我洞曉千年的思想,我一定能讓這個皇帝愛上我,這樣一來,這一世我能不活得風風光光?」
她果然有洞曉千年的思想。
見我不驚不訝的看著她,楊曼青倒奇怪了,「李世民,你對我所說的話為什麼不感到震驚或者奇怪?」
「玄武門的時候,你的『未卜先知』朕已領教。只是可惜了元吉……」
聞言,楊曼青紅了眼睛,擺了擺手,「不要說,聽我說。」
我只得靜靜的看著她。
「可是命運啊命運,是何其的可笑。偏偏那個時候,你的身邊還有一個小女孩,她不但認識你在先,而且她還姓『長孫』。長孫一姓啊……你李世民未來的皇后便姓長孫。她又無姐妹,所以如果我沒有算錯,按照歷史的發展,她將是你李世民未來的皇后。」
聞言,我心一動,想起那一年,在嶺南,你落水,我救你的一幕幕,那個時候只有你和楊曼青二人。莫非……
「而你似乎也特別的喜歡那個長孫明珠,宴會上的目光一直便注意著她。而且我聽一些僕人說,你還曾經因了私自訂親的原因被你的父親懲罰,而你私自訂下的人便是長孫明珠。呵呵……我既然打定了非你不嫁的心思,那我便必不能讓那個長孫明珠還活著,於是一如當年那個狠心的姨娘推我入水池般,我也推了長孫明珠入水池。我希望那水池成為長孫明珠的葬身地,這樣一來,歷史被我改了,這世上將不再有長孫皇后了。」
『啪』的一聲,我怒將茶盞拍在桌上,引得茶水四散濺開,怒喝道:「好惡毒的人。」
「毒?」凄婉的笑了笑,楊曼青道:「我用了一生的時間想通了一個問題。人人都想提前知曉天機,以為知曉天機便能主宰一切。但誰又曾想到那些知天機的人的命又好過到哪裡去?瞧瞧我現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不但不能主宰一切,而且被一切所毀。我很後悔,如果當初我憑著我所知道的一切帶著我的元吉遠走高飛該有多好、多好……」
估計是又想起元吉了。她痛哭了一時后,又抹了臉上的淚,道:「一如那一年你從水池救了你的長孫明珠,原來天意真的不可違。如果我從那一刻就幡然醒悟天意不可違,那我以後必不走上那條至今令我後悔莫及的路。一條不知悔改,只想用一切手段奪得你的路。」
聞言,我冷笑道:「真是受寵若驚啊。如此算來,我倒是罪魁禍首了。」
苦笑一聲,楊曼青道:「不論你是不是罪魁禍首,但我起先所有的所為全是為了你卻是事實。為了能夠配得上你這位將來的皇帝,為了能夠站在你的身邊成為你的皇后。我的一切行為準則都投你所好。知道你喜歡長孫明珠,我故意和長孫明珠要好,成為無話不說的姐妹。知道你喜歡飛白體,我搜索枯腸的尋來許多古人的『飛白體』臨摹草帖予你。知道你喜歡征服,我故意製作了許多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小玩意兒來引起你的興趣……」
原來那些曾經引得我樂不思蜀的東西不屬於這個時代啊。這個楊曼青對我倒也真是費了一翻心思。只是她沒有料到的是我心已有所屬,任何東西只能引起我一時的好奇,它們都不如我的皇后般能夠在我心中常駐。
「可是,無論我怎麼努力的投你所好。而你卻是一門心思的投另外一個小女孩所好。最讓我不能容忍的是,不但你,便是如晦、房玄齡之流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眼中似乎都只有一個長孫明珠。」
聞言,我撇唇笑道:「知道上善若水嗎?」
「上善若水?」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尹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回味半晌,楊曼青喃喃說道:「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是啊,她的性子和水倒真像。莫看長孫明珠那柔弱的性子、萬事明哲保身的做派,但只要和她待的時間長了,人不知不覺便會被她沉穩、不爭、不急、不燥的性子所吸引。便是在我和她虛情假意的做著姐妹的同時,我時不時的就會被她吸引。然後我就會懷疑,她到底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我的皇后很會裝糊塗。但有一點,我的皇后再怎麼裝也逃不過我的眼睛。念及此,我道:「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真心待她。如果真心待她就會發現,她的眼睛眨得非常厲害的時候,往往是她說謊的時候。」
楊曼青聞言一愣,半晌才回神,「是嗎?」
「所以說,你從來沒有真心待人,又如何知道她人的習性?」
苦笑搖頭,楊曼青嘆道:「原來是這樣啊。」
「後來呢?」
「什麼後來?」
「為了能夠站在朕的身邊。你起心害朕的皇后。一害不成,想必不會死心,定然會接二連三的再度陷害,直至成功。」
「你是這般看我的?」
默默的盯著她,我的眼中露出『這還用懷疑』幾個字。
看出我眼中的意思。楊曼青長嘆道:「無論你相不相信。有一段時間我是真的放棄了傷害長孫明珠的心思。只因在我的父王去世后,她是和我走得最親近的人。可是……歷史啊,恁誰也改不了。父王去世后,我隨著大哥前往洛陽。緊接著隋煬帝數征高句麗、修運河、巡西域等事弄得民間怨聲載道,然後便是接二連三的鋒煙戰火。一如歷史格局般,隋王朝岌岌可危。而在這幾路反軍中,就有我的大哥楊玄感的一路反軍。在絕大多數時候,我是支持大哥反隋的,因為只有隋王朝越亂,你李家問鼎天下的機會就會來得越快。」
楊玄感兵敗,最後連累得楊素的屍骨都被挖了出來,一代名臣虎將,最後落得屍骨被焚、點滴無存的下場,真是令人不勝感嘆。
「大哥兵圍洛陽的時候,正逢長孫明珠在洛陽郊外替其父長孫將軍守孝。一別數年,因了她不再與我一處,我對她的感情又淡了許多。我想著既然這大地上一如歷史上所記載般的鋒火四起,那我趁著這機會殺了她正好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覺……奈何,我帶兵去了她守孝的地方,她卻不在洛陽。懊惱之下,我砸了她住的青石屋,燒毀了她的家園……」
好惡毒的心。好在那一年你去了楊家的皇陵替楊昭守陵,否則就真被這眼前惡毒之人殺害了。看來我真不該吃楊昭的醋,也許是他地下有知故意護佑了你也說不定。只是她楊曼青既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為何要多此一舉呢。疑惑中,我問道:「既然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領,為何不助你大哥成事,這樣一來,貴為一國公主的你不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殺人、放火、下嫁都是輕而易舉的事。你犯不著如此辛苦。」
聽出我話中的譏諷,楊曼青定定的看著我,回道:「自從隨著大哥來到洛陽后,大嫂總是百般刁難我,而大哥任大嫂所為,眼中只有大嫂沒有我這個妹子。這樣的大哥,我助他做什麼?」
原來如此。
「許是天意。一如歷史安排,大哥兵敗如山倒。我楊家氣數已盡。二哥、三哥皆戰死沙場。大哥亦被五馬分屍。甚至於我的父王亦沒有被隋庭的人放過,屍骨都被人挖了出來污辱、焚燒。枉父王疼我、愛我、護我,可一如當初父王去世之時我聽到隋煬帝說『若他不死,朕一定要滅他全族』之話般,幼小的我沒辦法替父王伸張正義,我真沒用、沒用。」
講到此處,楊曼青的眼睛又紅了。
想來她是想起楊素了。
半晌,她穩定情緒才道:「當時我就發誓,一定要重振我楊家的聲威。一定要讓父王看到我楊家再度赫赫百年。那麼,唯一的出路便是站在你李世民的身邊。」
「可當年你大哥兵敗后,你並沒有來太原。」
「我是罪臣之女,能夠逃得殺頭之罪已屬僥倖。又如何能夠前往太原拖累你李家?更何況說起來我大哥兵敗有一半原因是因了你的父親。再加上你父親行事萬分謹慎小心的原則,我若到你身邊,他定會將我送到朝庭邀功請賞。所以我犯不著將自己往火坑中送。唯一能夠救我的只有我自己。這中原大地我是呆不下去了,唯一的出路便是遠走異國它鄉。」
那個時候,她小小的年紀,若非有著未卜先知的本領,又如何想得那般長遠。
「身在異國它鄉,憑著我所知的一切,憑著堅定的信念,憑著吃苦的精神。我終於在數年後出人頭地。成為一方門主。」
「所羅門!」
聞言,楊曼青吃驚問道:「你知道所羅門?」接著,她又自問自答,「是了,你能夠得到最後的勝利。是因為有黃金堂、綠林兩大幫派的相幫,知道所羅門也不足為奇。」
哼,說起來,這個楊曼青至今都不知我的皇后便是無極,而我是李濟安的事。這樣算來,隱藏在最後的才是贏家是有一定道理的。
「在所羅門,我習得可以運用萬物的能力,雖然不是傳言中的能夠號令魔界,雖然不是傳言中的能夠呼風喚雨,但卻可以呼蟲喚鳥,可以利用一切蟲獸為我所用。當我成為門主的那一天,我認為我成功了,我認為我已經有了站在你身邊的資格了,於是我萬分欣喜趕回中原。可萬不想,回來聽到的第一個消息便是你和長孫明珠成親的消息。」
難怪有幾年她沒有挑事,原來是去了異國它鄉的原因。看來,她回到中原的第一件事便是想從我的洞房花燭夜擄了你。可萬事偏不如她的意,單雄信誤打誤撞的出現並且救走了你。
「實話跟你說。當得知你們要成親的消息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殺了長孫明珠。」眼見我惡狠狠的盯著她,楊曼青一笑,道:「只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隋煬帝是那般的喜歡她,不但將她好生生的保護在晉陽宮中,更將她當女兒般的出嫁。因了有太多的羽林軍,晉陽宮中我的人馬根本無從下手。於是,我就想著將她斬殺於迎親的途中,可萬不想你坐到了花轎之中。因了不想傷害你,我不得不改變計劃。決定趁著你不在的功夫,將長孫明珠斬殺於洞房中。」
「惡毒的女人。就算你成功了,朕也不會喜歡上你。朕只會找出兇手,將她五馬分屍。」
苦笑一聲,楊曼青說道:「是啊。真是好笑,偏偏的單雄信出現了,偏偏的讓單雄信救了你的新娘。你將太原翻了個遍,你夷平二賢庄,你獨挑瓦崗寨……樁樁件件,無不說明你心中有多麼的在乎她。無不說明你有多恨那個擄了她的人。就算哪天抓住我然後將我五馬分屍,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所以我越發的要置她予死地,只有她死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你必會忘了她,而我只到那個時候再出現在你的面前。我想憑著你我二人的青梅竹馬,憑著我所羅門主的身份,憑著你好奇且素喜征服的心態,你定會起征服我之心。到時候我定然會擁有你。」
「貞觀十年,朕的皇后離開了朕。如今已過十年,朕不但沒有忘記朕的皇后,反倒時時的想起她。就似那陳壇的老酒越釀越濃般,思念也越來越濃。所以,你所言的什麼感情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忘卻,簡直就是笑談。」
「是啊,十年,十年,一如你沒有忘卻你的皇后般。二十年來,我又何曾忘卻過我的元吉?原來,一直以來便是我自己的單方面考慮,一直以來便是我心中的痴心妄想。可那個時候,未經任何磨難的我看不透,不但看不透情也看不透人生,只想著我認定的人生定然如此,從來沒有想過我認定的人生會生變故。我想這就是計劃沒有變化快的原因罷。」
計劃沒有變化快?
這句話,《女則》中,我的皇后說過。
「一直跟蹤著你,想著只要你找到長孫明珠,那我就毫不留情的將她殺掉。然萬不想,真正帶走她的人是單雄信。害得我走了許多的冤枉路。最後,在楊昭墓前,我本來有再次殺了長孫明珠的機會。但萬不想……萬不想……唉,初入中原的我不是單雄信的對手。我的力量方方起步,在中原大地上,要想在綠林生存下去便不能得罪單雄信,否則可能導致我所羅門的徹底毀滅。所以我不得不罷手,決定蓄積了力量,到足以和整個中原武林相抗衡再說。那個時候我不得不忍痛割愛,不得不看著她回到你的身邊。當時我還固執的認為既然我做不了你李世民的第一個女人,那我必能夠做你李世民最後的一個女人,最終真正和你李世民笑傲天下的定然是也只能是我楊曼青。」
「現在呢?現在怎麼看?」
「原來我的所做所為不但固執,而且偏執、好笑……」
「可當時,你並看不清。」
「是啊。初入塵世,初墜情網,又能夠看清哪些事。明知是火我硬想當飛蛾的撲上去。明明得不到卻偏覺得那是最好的。因了我使盡各種手段得不到你,於是就越發的想得到你。直至你李家起兵反了隋,機會來了。」
「越王府,是嗎?」
「不錯。」語及此,楊曼青喝了一盞茶,接著說道:「萬不想你父皇會將我楊家原來的越王府賜予你李世民,我突地覺得那是個機會,一個可以奪得你的機會。因為我楊家的人死絕了,只有我知道一條秘道,一條從我父王的墓通往越王府的秘道。而我呢,自回中原后,將我所羅門的老巢就駐在了父王的墓中。你倒是說說,這是不是個好機會?是不是天意?再或者是我的父王知道我思你之苦於是顯靈了?」
不屑一笑,我冷聲道:「很多時候,人在做最愚蠢的事的時候,總會替自己找許多的借口。」
「你說得對,當時的我我就是找著諸多的借口。更是趁著你李世民不在家,趁著你在高和薛舉、薛仁杲打仗之際,利用對王府的熟悉,我終於擄得了你的長孫明珠。」
那一夜應該是乾兒滿周歲之際。所有的人都忙昏了頭。再加上誰也不知那王府的地下有個秘密通道。就算將王府的大門守得再好,仍舊令人防不勝防。
那一次,我的皇后受了許多苦,不但不能動而且不能言,差點被我殺掉不說,還差點被父皇殺掉。
「明知道你們感情之深。我擔心即使是她死去了,只怕你仍舊會忘不了她,你的心中永遠會有她的一席之地。也許不僅是一席之地,你的心中會因了她的死再也裝不下其她的任何一個女人。所以我擄了她后並不打算殺了她,而是決定折磨她並且讓她親眼見識你和別的女人恩愛的場景,就算它日我放她回到你身邊,以她被你寵慣的心肯定看不得你寵別的女人,她對你肯定會生怨、生恨,然後接下來是你們二人無窮無盡的爭吵,從而耗盡你們的感情……呵呵,也許是長時間的得不到你,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心態都有些扭曲了,那個時候我固執的認為我不但要當你李世民最後的女人,而且也要做你李世民心中唯一的女人。那麼之於先前得到你的的長孫明珠,我便要讓她痛、讓她痛不欲生。」
「可惡。」
聞得我的憤懣之聲,楊曼青只是清淺一笑,「可惡嗎?那個時候因了她總站在你的身邊,因了你寵她千分萬分,我又何曾不是痛不欲生。我能受,她為何便不能受?」
「不可理喻。」
「是啊。如今想來,我都覺得自己當初為何那般的不可理喻。虧袁天罡一力輔助我,可我卻對他……」
「你卻算計袁天罡和佟兒成就男女之實。不但可以讓佟兒誤以為那一晚的事是真實的。而且手中更有了拿捏袁天罡的把柄。」
聞言,楊曼青訝異道:「這你也知道。」接著她又自我解釋,「是了是了,黃金堂主和武林盟主一道去挑我所羅門老巢的時候,元吉將一切經過說給天罡、無極、李濟安聽過,想必是無極或者李濟安說予你知的,是不?」
老巢?元吉?看來那一日的所羅門主確實是元吉了。
不置可否的冷笑一聲,我並未做答。倒是楊曼青又道:「其實,這件事做得……唉,我覺得有些對不起天罡。畢竟初來中原,若不是天罡,我在中原的力量不會發展得這般快,也許還得往後再拖幾年的時間。」
「那般忠心於你的人你都不放過,也難怪最後你所羅門會兵敗如山倒。」
「就算他為我鞍前馬後,但他何曾忠心於我過?他心中心心念念的只有黃金堂。便是跟隨我那許多年,他也從未將黃金堂的任何點滴透露於我知道。哪怕他只透露一丁點,那黃金堂必能為我所用,我也不至兵敗如山倒。」
黃金堂必不會被野心之人所左右。有野心的人和黃金堂根本就無緣。
都這個時候了,這個楊曼青的野心仍舊這般大。冷哼一聲,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
「不義之人必自斃?哼,我是不義之人我卻活著,我的元吉有情有義,但他卻死了,死了。是你……」
不待她語畢,我截話喝道:「害死元吉的不是我而是你。如果不是你的未卜先知,元吉心中不會生懼。如果元吉心中不生懼,他就不會生憂。如果不生憂,便不會生魔、生狂、生癲……元吉後期的種種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元吉。就是因為你,因為你的未卜先知逼得他無所適事、不知道再該怎麼辦。楊曼青,時至今日你居然還沒有想透,居然不知是你將元吉推上了一條不歸路。」
聞言,作聲不得,久久楊曼青如夢初醒的說道:「是啊。元吉原來很快樂。但自從我透露了些許歷史他知后,他整個人便變了,變得疑神疑鬼,變得焦燥不堪,變得……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當初我不告訴他這一切,只是帶著他遠走高飛,想來如今我們二人過著的定是神仙也羨慕的日子……可是一切、一切……不可能重來。元吉,對不起、對不起……」
一逕說著話,楊曼青一逕的又哭了起來。
但凡說到元吉,她必失聲痛哭,看來對元吉仍舊是有感情的。二十年了,也真是難得。
眼見她哭得傷心。我長嘆一聲,便那般看著她哭。只到她哭個夠。她才抬起頭,「李世民,我繼續講給你聽。」
「洗耳恭聽。」
「擄了你的皇后后,我給她下了人世間最惡毒的毒━━斑足蟾毒素。這種毒素,人若吸食少量能令人的四肢麻痹,嚴重的會中毒身亡。如果將這種毒素用針灸之法注入血液之中,那麼這個人會成為一個廢人,但……偏偏她是廢人的同時卻能夠清晰的感知外界的一切,而她卻不能說、不能動,甚至於不能流淚。她明明四肢麻痹,可外界的刺激仍舊能夠令她感覺到痛……我想讓她看著你和別的女人恩恩愛愛,我想讓她感覺到痛,一如我看著你和她恩恩愛愛的痛般……」
雖然往事如煙,但如今聽著楊曼青如此道來。我仍舊感到了渾身的痛。我的觀音婢,那段時日,你是如何忍受的,如何熬過的?
「照說,凡中此毒者活不過二十八天。可是,她長孫明珠似乎是老天的寵兒。不知怎麼回事,她居然沒有死成。更甚者我聽聞傳言說什麼長孫明珠中了丘光宗的蠱毒、毀了容……那個時候我糊塗之極,我覺得毀容的應該是佟兒才是。難不成你憑著感覺認出真正的長孫明珠並帶著中了毒的長孫明珠去赴了皇家宴,然後她偏巧不巧的中了丘光宗的毒導致以毒攻毒的解了她的斑足蟾毒素?」
就算楊曼青有算盡天下的本事卻也有算不到的時候。好在那段時日我並不在秦王府而是在長春宮中。秦王府至楊素墓地的秘道重重,但長春宮中卻沒有秘道,她要想得到消息當然是難之又難。
看著楊曼青期待我解釋的眼神,我道:「那一日,陪朕出席皇家宴會的確實是佟兒。因她受盡丘光宗的污辱,是以想藉此宴會行刺丘光宗報仇雪恨。當時她將朕也騙過去了。只到她行刺丘光宗得手的時候朕才霍地清醒她不是朕的皇后。朕的皇后連只螞蟻都捨不得殺,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問題是佟兒那個時候易容成了朕的皇后,那在所有人眼中是朕的皇后殺了使臣。為了避免父皇以『殺人償命』的理由殺了朕的皇后,所以那蠱毒也好、毀容也罷,都是朕編派的。」
「原來如此。可是……長孫明珠的毒是如何解的呢?」
「你有袁天罡,朕難道就沒別的人?」
「果然。」語及此,楊曼青又道:「因了長孫明珠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只說毀了容。所以我想著你李世民就算有通天的本領,只怕也不可能解除我種在她體內的銀針。至於她的毒,當時秦王名下文臣如雨、武將如星,有解毒的奇材倒也說得過去。我一直以為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被本事通天的你找到了奇方妙藥也說不定,不想果然如此。」
那個時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確實讓許多人想不透。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因了此劫,我的皇后成為無極。成了堅定站在我身後的無極。
「或許是她毀了容的原因,再或者是佟兒居然一舉得男的原因。無論如何,我的目的達到了。我不再去想長孫明珠的毒是如何解的。我只高興的看著你們是如何絕裂,我只等,等你們兩個鬧得疲憊不堪、心如死灰的時候,等你心中徹底沒有她的那一天,我再出現在你的面前,輔助你成為人間的帝王。」
「如你所願,那個時候,朕和皇后確實絕裂了。可你那個時候並沒有出現在朕的身邊。而是嫁給了元吉。」
凄愴一笑,楊曼青的臉上透出怪異的神采,如夢遊般道:「說出來也不知你相不相信。我清楚的知道未來的玄武門之變,是以我決定留在元吉身邊看清他和李建成走的每一步,然後好將他們的消息都傳予你知。我想在玄武門的那一天成功的站在你面前,以最大的功臣站在你面前,讓你震撼、讓你接納我。」
簡直就是自作多情。看來一如她自己所言,她的心有些扭曲了。
「我層層謀划,使得劉武周對我迷念不已。然後,我故意設計了一出讓元吉英雄救美的戲。又故意設計了一出救老太君、元吉等人出太原的戲。從而順利的嫁入李家,成了李家的一員。也終於能夠不再拐彎抹腳的見你了。」
聞言,我的嘴角不自覺的抽搐起來。「那個時候,朕何德何能,勞你動如此心思?」
「因為,你是李世民,是未來的皇帝啊。」
「僅僅只是皇帝。」
「說句實在話,走到那一步的時候,我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歡你這個人還是喜歡你未來皇帝的身份。我只知道要幫你,要當你最堅強的後盾。同時為了徹底的讓長孫明珠對你死心,我故意接近楊絲蕊,故意教楊絲蕊許多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詩詞賦好誘你,讓你徹底忘卻長孫明珠……只是萬不想,在你冷落長孫明珠三年後,也就是在你收復河東的那一年,你居然對她又感了興趣,而且更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是以一副丑容再度得到你的寵愛!」語及此,楊曼青貌似痛苦的撫了撫額,長嘆一聲又道:「這個楊絲蕊啊,真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看來,一切還是得我親自出馬且快刀斬亂麻的好,我再也不能夠讓長孫明珠這個對我威脅最大的女人存活。」
「朕出戰河東的時候,你有那許多的機會,為什麼不直接擄殺了朕的皇后?」
「那個時候,長孫明珠搬入了新起的『三思園』,而三思園沒有秘道。我挖開秘道用了許多時間。」
原來如此。心道一聲『好險』,不得不感嘆老天將得失安排得真是巧妙。若非當年我故意冷落你至三思園,也許你早就被楊曼青這個惡毒的女人暗殺了也說不定。
但轉念一想,自你第一次被楊曼青擄后,成功的成為了無極。她要想再擄你,只怕也沒那麼容易。更何況,我出戰河東的時候,你已然化身無極跟隨在了我的身後。
我思緒間,只聽楊曼青說道:「三思園的秘道挖通后,我本決定用秘道之便擄了長孫明珠直接殺了她,但萬不想再度碰到了單雄信。」
想來是單雄信中了『長相思』之毒的那一夜,我冤枉了我的皇后。同時也是那一夜,抵不住三年來的相思我強吻了我的皇后,然後那感覺……
「單雄信來了正好。我正好可以設計一出他為了見你的王妃而在前院放火、後院私會不潔的好戲……可奇怪的是你並沒有惱羞成怒的再度冷落長孫明珠,反倒不久后她再度懷孕。那個時候我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既然你再度喜愛上了長孫明珠,為何又要納那個燕小滿?」
「因為單雄信中『長相思』的那一夜,解藥是燕小滿。出如對燕小滿的愧疚,朕納了燕小滿。」
『哦』了一聲,楊曼青道:「為什麼不讓單雄信娶了燕小滿負責呢?」
「朕以為那一晚的解藥是燕小滿,萬不想那一晚的解藥卻是燕小滿的好姐妹王青英。」
再度恍然大悟,楊曼青拍著腦袋,「難怪,難怪,單雄信居然跑去洛陽娶了王世充的妹子。原來王青英才是那一晚的解藥。而你不知,是以在明明寵愛著長孫明珠的前提下仍舊納了燕小滿。」
不予解釋,我由了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猜測。
見我不作聲,她又問道:「那你能不能夠告訴我,那個時候長孫明珠那麼丑,你怎麼還會寵著她?」
寵嗎?不過一夜而已。瘋狂的一夜,誰也不給誰下台階的一夜,卻是一輩子不能忘卻的一夜。看著楊曼青期待解釋的眼神,我說道:「在朕眼中,美或丑都是一般無二的。只要朕心中喜歡就成。」
「這樣啊。」
「你怎麼就認定朕的皇后那個時候是丑容?」
「大嫂看過的啊,我問過大嫂。大嫂說不忍目睹。因大嫂無意間揭了長孫明珠的面紗看過,後來大嫂還一直懊惱得不得了,生怕傷了長孫明珠的心。」
原來如此。
可大嫂又哪知道,其實你不是毀容而是被人施了銀針,她當時看的確實是你的毀容之像。但這銀針早在你決定化身為無極時便解了,在我戰勝薛仁杲從淺水源回來的時候就解了。只是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關注,再加上那個時候父皇對你已有殺意,你決定順水推舟,乾脆來了個毀容失寵讓父皇放心。
也許正是因了這許多讓楊曼青算不到的地方,最後終於讓她的未卜先知付之東流。
「那個時候,長孫明珠能以那番丑容再度奪得你的心。我不服、不甘。所以,當你在洛陽和王世充大戰的時候,在長孫明珠生孩子的時候,我再度出手決定親自演一齣戲。一方面和王世充聯手擄了長孫明珠和你的孩子去洛陽,另外一方面我再演好人救你的孩子,無論救不救得下來,你定然會感激我。至於長孫明珠么……那一次,我決定趁亂殺了她。如此一來,你失去了她卻會感激我……」
端是好計謀!
難怪說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這句話簡直便是楊曼青這個女人典型的寫照啊。
聽得驚心處,我不僅感嘆,好在你生青雀、麗質的那一晚我趕回來了。雖然那個時候你仍舊不打算接納我,但就是心有靈犀。我就是放不下。
我思緒間,只覺得楊曼青的神情卻是黯然下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說道:「長孫明珠果然是老天的寵兒,她一下子居然為你生下了龍鳳胎。可我呢……洛陽一戰,失了我和元吉的第一個孩子。」
中原大戰那一年,在洛陽的時候,楊曼青確實小產過,因為這件事元吉還哭得像個孩子般的傷心。憶及此,我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你為什麼會小產?」
「還記不記得那一年,你的魏王爺被擄到了洛陽,你為了救他出來,結果反被王世充抓了並且還被他廢了武功一事。」
「不是拜你所賜嗎。」
「其實,這個計策雖然是我想出來的。但那個時候我沒想到你會被擄,更沒想到王世充卑鄙如廝。我本想救你出劫難,但王世充的弓弩手太厲害,我只得招集天罡前來,然後招集我養的群蜂來助陣。」
冷笑一聲,我提醒說道:「不要說助朕脫難的話,要知道朕的苦難是你造成的。是你劫了朕的青雀前往洛陽交予王世充時所造成的。」
「是啊,我那個時候不是想討好你嗎?誰知道中途會有這般變化?」語及此,楊曼青的眼中升起恨,繼而恨恨道:「最令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我的計劃總是被老天打破,為什麼我要在你面前討好是這般的難。」
聞言,突地,我想起來了,那一年你救我出洛陽,然後在少林寺達摩洞養傷,救出青雀、李襄后,黃河岸邊我被單雄信追上,緊接著所羅門主出現了,然後你和所羅門主還曾經大戰過一場的往事。
「黃河岸邊,眼見著單雄信要帶走你。我想救你出單雄信的手。但萬不想讓我第一次見識了黃金堂主的風采,更不想那黃金堂主的武功是那般的出神入話,讓我不得不感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和所羅門主的那一場惡戰,我看得亦是血脈賁張。也是那一戰讓我看到一個張狂、不羈、霸氣、妖冶的無極。是那麼的吸引人。
「可是,也是在我和黃金堂主的那一場大戰中,我中他兩掌……縱我有金絲甲護身,但也保不住、保不住我的孩子。」
一時間,我震驚了:原來楊曼青的孩子是洛陽黃河邊一戰失去的,如此說來,是你不經意間『殺』了元吉的第一個孩子?
「我恨他,恨死那個無極,恨死那個黃金堂主,恨不能毀了他的黃金堂為我的孩子報仇。」
怒拍桌子,止住已近瘋狂嘶叫的楊曼青,我怒道:「要怨不要怨別人,不是無極的錯。這就是報應。誰叫你生殺別人孩子的心呢?別的孩子沒殺成,死的倒是自己的孩子。」
聞言,楊曼青又愣了,接著她似哭似笑道:「好像也是這個理。原來一切真的是我的錯。如果我當初不設這個陷阱,那我和元吉的第一個孩子也必不會失去。」
不會失去又如何,玄武門之變的時候,我幾近成魔,大哥和元吉的孩子又有哪個活得下來?
「知道嗎,只是短暫的痛后,我居然有些慶幸自己小產了。因為我覺得只要沒孩子,那以後我走到你身邊就會容易許多。如果有孩子也許我會被孩子所累……如今想來,我那個時候還真傻,傻到沒有用心想一想那個時候我為什麼會放棄自己的底線懷上了元吉的孩子。傻到那個時候我沒有想自己為什麼會那般的恨黃金堂主。如果那個時候我想清楚了,也許後面就不會做更多的傻事。」
放棄底線懷上元吉的孩子是因為愛上元吉了啊。可惜,這個惡毒的女人被自己親手規劃的人生給蒙蔽了雙眼,看不到自己該看到的東西。
「中原大戰,你大獲全勝,也迎來你和單雄信的第四場決鬥,隨著你戰敗單雄信的到來,更隨著長孫明珠質問你為何要打死單雄信的原因,我看到你眼中那心若死灰的神。那個時候,想著你戰功赫赫、聲望如日中天,你若歸長安的話定會被李建成嫉妒,從而會橫空變出許多劫數。在外有李建成的威脅,內有妻子的移情別戀的雙重打擊下,你縱有天大的本事也有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是以我想道出自己的真身,告訴你有我在你的身後襄助你,你不要怕……」
語及此,楊曼青笑得比哭還難看又道:「萬不想,洛陽郊外,我的一腔赤誠又空付了流水。我還沒有道出我就是所羅門主且為了救你還失去了自己孩子的事實,你卻是句句不留情。你說我愚蠢,說我『私下傳話、私相授受』的事有失王妃表率,要我顧及一下身為女兒的身份和本分,要我不要做一個不知廉恥的人。你還認定我說的大嫂痴戀你的事是為了編造一個叔嫂亂人倫的事好挑起大哥和你的戰爭而我好從中獲利。你將人世間最不堪的字、詞、事都加到了我的頭上,卻從來沒有想到我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朕?楊曼青,不要說得這般委屈,你的所為朕不但不會感動,而且只覺可惡。你將自己所計劃的一切強加到自己頭上也便罷了,還想將自己所計劃的一切都強加到朕的頭上嗎?所幸,朕對你從來便沒有感覺。唉,可悲的是,你將計劃的一切都強加不到朕的頭上的時候居然又強加到元吉的頭上,終造就遠吉的瘋癲、狂亂。」
「是啊。直到你那般嚴辭拒絕我的時候我才如夢初醒,你給了我當頭一棒,我也清醒了許多。我一直以為你是個不按常規出牌的人,應該很是欣賞大膽的、不作著的人,但萬不想……萬不想我所認為的一切在你眼中是那麼的不堪。原來命中有時終需有,命中無時莫強求。我也終於明白我只想著自己的計劃卻總是忽視了生活,原來生活從來都不是隨心所欲的。」
果真想透了嗎?如果真想透了,當不會將未卜先知強加到元吉的頭上。思及此,我冷笑道:「你那個時候如果真想透了,當不會害了元吉。」
「那是因為我向你表白心意的那一晚被元吉看到了。」
這倒是出其不意。
苦笑數聲,楊曼青又道:「命啊,這都是命。我萬不想那一晚元吉會去郊外看他的二嫂和侄兒,便那般巧不巧的看到我和你的那一幕。然後一直對我千寵萬寵的人不再寵我,一直對我千依百順的人不再依我、順我。從此,他開始納妾,開始寵幸其她的女人。我吃醋,瘋狂的吃醋。也是在那吃醋中我終於明白我為什麼會放棄底線懷上他的孩子,為什麼想為失去的孩子報仇。原來早在元吉的溫柔以待中,我漸漸的愛上了他,只是我被自己從小的計劃所蒙蔽,看不到而已。」
「以你的手腕,要想重新獲得元吉的心,應該很容易。」
緩緩的搖著頭,楊曼青不知是哭是笑的說道:「我們都小看了元吉。他是那種被傷害就不會回頭的主。我曾經也自認為可以輕而易舉再度獲得他的愛。但,唉。無論我怎麼做,他都不買帳。如果我阻止他納妾,為他納妾之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話,他會說我不守婦德,無容人量,要以『忌』名而休了我。好吧,為了不讓他休我,我允他納妾,而且親自為他挑選佳麗,可他又說我將女人往他懷中送是因為我的心中從來就沒有他,送女人過來就是為了自己躲清閑……」
元吉的性子多是小時候孤僻所造成的。最怕傷害的他一旦被自己最愛的人傷害,當然就會將頭縮在殼中,死活不會再伸出來。
「最後,我不得不使出殺手鐧,我告訴元吉我就是青銅武士所羅門的門主。我更告訴他,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為了讓他徹底相信我真正愛的人是他,我將所羅門主之位傳予了元吉。」
果然,我和你去挑所羅門老巢的時候,那個所羅門主就是元吉。難怪你說感覺有兩個所羅門主。
「起初元吉還不相信我的未卜先知。但在小試幾件事後,他不得不信,他更信了我所言及的歷史上記載的玄武門之變,他想改變自己被斬頭的命運。於是,他開始了和大哥合作的日子。眼見著大哥的私運輜重、謀奪逼宮的事被一一揭穿,眼見著劣馬之計、蘭諾伊之死一一被揭穿,便是設計的承宗之死也根本撼動不了你的位置,你的戰功越來越多不說,更可怕的是那個有著天定貴格之命的長孫明珠居然在扶桑養好了病歸來……樁樁件件,元吉感覺到你天定的帝王之命在一點點的向你走近,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頭越來越不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再也沉不住氣了,使出了殺手鐧,挾老祖宗以迫父皇,挾長孫明珠以迫你。」
「而這件事,你們一直瞞著大哥,是不是?」
「是啊,大哥確實不知。我們只是利用了那個對大哥一直存著心思的墨玉而已。而墨玉,果然被我們所利用。」
你再度被擄是身為無極的時候。若不是墨玉這個人,相信這世間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夠擄住你。只能說墨玉令人是防不勝防。「為什麼要瞞著大哥?」
默默的看著我,半晌,楊曼青長嘆一聲,「多少次事實證明,大哥憂柔寡斷,對你根本下不去手。」
聞言,我心中只覺得一痛,默念了聲『大哥』!
「既然大哥下不去手,元吉決定自己下手。他心善,說必不取你們一眾人的命。他要你們都活著,然後看他是如何打造一個盛世李唐。」
「你有沒有覺得,希望越高,擔子越大。有時候,太多的擔子讓人根本就扛不起。」
「是啊,元吉就是在太多的擔子面前被壓得扛不住。再也承受不住。我不該,不該總在他面前說一定會扶著他登上九五之尊位。」
「你更不該說他的名字合則成『唐』字。」
露出『原來你知道』的眼神,楊曼青凄愴一笑,道:「可無論我們如何努力,老天總是要幫你。明明決定在昆明池設伏殺了你,可因了王透露消息,你免了一死。明明可以在大哥府上用鴆酒毒死你,可偏偏父皇來了,又令你奇迹般的躲過一劫。不得不說,你真是上天的寵兒啊。」
「是大哥救的朕。」
「你說什麼?」
「鴆毒那晚,是大哥故意在大嫂面前透露消息,然後好讓大嫂前往父皇處報信……」
聽著我的解釋,楊曼青的眼睛越睜越大,最後笑得無奈道:「大哥啊大哥,歷史本來可以改寫,你本來可以成為太上皇。你為什麼要如此,要如此啊。」
「你們認為大哥憂柔寡斷,卻從來沒有想過大哥這是兄弟情深。玄武門那日,大哥一方面想阻止元吉殺朕,另一方面也想阻止朕殺元吉。」
「這不是他憂柔寡斷是什麼?若不是他出爾反爾……」
不待楊曼青語畢,我喝道:「大哥所為不是出爾反爾,而是想亡羊補牢。」
「可是,一切仍舊都還是晚了,不是嗎?你殺了大哥、元吉,殺了大哥和元吉所有的孩子。」
「皇權更迭,喋血禁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當初我不成魔,那今天坐在這裡和你談過往的又將是誰?」
一愣。楊曼青獃獃的看著我。許久,她似恍然大悟的點頭,「如此算來,誰也怨不得誰。要怨,只怨命不由人。」一時后,她又長嘆一聲,很是意興闌珊道:「知道不,在為你當皇帝準備著一切的日子裡,我在所羅門老巢私藏了大量的軍火。」
「軍火?」
「威力極大的炸藥、一旦打開,方圓十丈之內的人或物都會灰飛煙滅。」
原來是那批被我、你、天罡毀了的毒龍、火槍之類的東西。
「所羅門老巢藏的軍火足夠摧毀十個李唐。既然你將我的好心當驢肝肺,既然我真正愛上了元吉,於是我本想讓那批軍火助元吉奪得江山,奈何偏偏被黃金堂主、武林盟主二人找到了所羅門並摧毀了那批軍火。唉,我十數年的努力便那般付諸東流。」
按你《女則》所言,這些東西本不應該屬於這個時代,那必會灰飛煙滅。而它們的灰飛煙滅來自於人為,是我們將它們毀滅的。
「不過,自從在洛陽和黃金堂主一戰後,我的武功失了大半,身體也一直沒怎麼恢復。為了防身,我隨身帶了一柄火槍,它也是唯一沒有被摧毀的。在武德九年六月初一的前一天晚上,我將那柄火槍交予了元吉並叮囑他一定要用火槍置你予死地。」
武德九年六月初一,玄武門之變的那一天。李唐皇室最為血腥的日子。元吉並沒有選擇用火槍置我予死地,而是選擇了我的強項━━弓箭。
「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元吉為什麼不用火槍?」
「也許元吉一直要對付的其實並不是我,而是你予他的未卜先知。」
聞言,楊曼青很是震驚的看著我。半晌才道:「這樣說來,還是我的錯。」
這個世間,不是只有一個楊曼青有未卜先知的本領,我的皇后一樣也有。但我的皇后雖然有,卻從來不用這份未卜先知將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而楊曼青呢,看似為元吉著想,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元吉那明知道命運卻不能改變命運的痛,那種不得不一路走向兄弟殘殺的痛。
「楊曼青,終你一生,朕只想送你七個字。」
「哪七個字?」
「聰明反被聰明誤。」
一逕念叨著『聰明反被聰明誤』之話,楊曼青一逕傻笑起來,「是啊,聰明反被聰明誤。不但誤了自己、誤了元吉,如今更誤了元吉的孩子。」
隨著她的目光,我看向仍舊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的男孩,「他是怎麼回事?」
沒回答我的問題,楊曼青卻是流淚問道:「她可好?」
她?他?什麼意思?
見我疑惑的看著她,楊曼青又道:「貞觀元年,我生的那個女兒。」
原來是她?
看著楊曼青期待的眼神,唉,終究是一個放不下兒女的母親。「她很好。朕封她為高陽公主。現在是房玄齡的次子房遺愛的妻子。」
一愣,楊曼青震驚的看著我,「高陽!」
「元吉的妾室生的孩子都夭折了。高陽是元吉唯一的血脈。所以,朕還是很心疼她的,待她比其她的庶出公主要好上許多。」
「庶出?庶出?」念及此,楊曼青凄婉一笑,「她本應該是正出的郡主啊。」
「正出、庶出對她而言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現在活得很好。」
「她的母親是……」
「一位下作的宮女,不會記錄在史上。」
「宮女?宮女?」一逕念叨著,楊曼青的淚卻是一逕的往下落,哽咽說道:「也罷,我已干預了太多人的生活,又何必再去干預她的生活?兒孫自有兒孫福罷。」
這話真令人出其不意。真有種看穿生死的感覺。
「李世民,你看,這個孩子像誰?」
隨著楊曼青手指的方向,看著躺在床榻上的男孩,我答道:「元吉。」
緩緩的站了起來,楊曼青走近床榻,最後在床緣邊坐定,伸手輕撫著沉睡的孩子的臉頰,「武德九年,玄武門之變的那一年,我懷孕了,我告訴元吉,為了我們的孩子也要好好的活下來。可是,元吉沒有實現他的承諾。他離開了我也離開了我們的孩子。知道不,那一年,我懷的是雙胎。」
我不由得驚叫一聲「雙胎?」
「在我被關在東宮『宜秋宮』的日子裡,我自己探得自己的脈像不一,明白一如你的長孫明珠懷上龍鳳胎般,我懷的亦是龍鳳胎。只是……這對龍鳳胎來得真不是時候,他們的出生比不上長孫明珠那對龍鳳胎的風光不說,更有可能龍胎的小命會不保。」
歷朝歷代、喋血宮門、斬草除根……這個狠毒的女人對皇權倒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曾經失去過元吉的孩子,那這一次便算拚卻性命我也要保住這個孩子。所以我以你們要加害這個孩子為由不允任何太醫來探我的脈便是為了隱瞞我懷著雙胎的事實。然後,我著手為這兩個孩子出生的事做著安排。」
誘安業嗎?
我清楚的記得貞觀元年,眼前這個女人為了將自己生的孩子偷出宮不惜在安業值守的日子裡提前震破自己的胎水早產。只是在偷跑的過程中被侯爺發現了,將她和安業二人都抓了起來。
「其實,那天晚上,我忍著腹中巨痛未叫一聲,生下了這對龍鳳胎。鳳胎大一些,而龍胎小一些。但也正是因龍胎在肚中的時間呆得長了,出來的時候面目都青了。可那個時候,我不能、不能救他。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楊曼青緩緩的向我講述著那一夜的情景,即使是安業也被她瞞過的情景。
這個女人對別人狠也便罷了,居然對自己也狠極。她生下龍鳳胎后,為了讓任何人想不到還有一個男嬰,在來不及救那小些的男嬰的時候便和樂珍換了衣物,於是故意『偷偷的』讓根本不知情的安業帶著她和方出生的女嬰『逃跑』出宜秋宮。
侯爺發現樂珍裝扮成楊曼青倒在血泊中的時候第一直覺便是楊曼青生了並且帶著孩子逃跑了,是以根本沒有考慮到那屋子中還藏著一個男嬰便追了出去。
於是,當抓到楊曼青和安業的時候,一眾人只認定楊曼青生了一個女嬰。
被重新押入宜秋宮的楊曼青急忙重新去救自己的兒子,可那個兒子一來在她肚子中時間過長,二來出生未得及時救護,終落下先天不足的病症。二十年來,身子瘦弱不堪且面相僅只有八歲左右孩子的面相不說,如今的思維能力也僅停留在三歲左右孩童的思維能力上。楊曼青本想以自身的功力助這孩子脫離病痛,奈何她在洛陽和黃金堂主大戰時失了許多功力,更在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傷了自己的身子,功力從此不再……
語及此,楊曼青痛不欲生道:「是我,是我害了這個孩子,是我又害了元吉的一個孩子。這二十年來,無論我用什麼法子,就是不能讓這個孩子像正常的孩子般成長。是我害了他。元吉不會原諒我,不會。」
知道了全部,我心生一股寒意。這個楊曼青也真是了得,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私藏了一個孩子二十年不說,從東宮的宜秋宮搬到此處冷宮亦沒有讓人覺察,還建了地下室。難道她的身邊還有所羅門的餘孽不成?
似乎知道我在考慮什麼,楊曼青答道:「若我手下還有所羅門的人,這個孩子也不至於此,我也不至於此。從宜秋宮搬到這裡的時候,這孩子還小,我裝失心瘋的日子總抱著一個枕頭……」
原來如此。原來別人以為她總抱著一個枕頭,所以當她真抱著一個孩子的時候就沒有人會懷疑了。
「這麼些年來,你裝瘋賣傻其實就是想避人耳目然後全力救助這個孩子?」
「是。」
「為什麼不告訴朕。如果告訴朕,朕會想盡一切辦法治好他。」
「皇權血腥之下,哪個男嗣能夠活命。常如明明生了個兒子,可你對外宣布生的是個女兒。可想常如生的那個兒子被你殺了。」
輕嘆一聲,我道:「如果朕告訴你,常如生的確實是兒子,但朕之所以將兒子說成女兒是因為朕要堵悠悠之口,你信嗎?」
楊曼青不明白的看著我,我解釋道:「朕的皇位不是朕一人的,還有那許多隨著朕一路走過來的人。便算朕會放過那孩子,你以為,他們同意么?」
楊曼青搖了搖頭,「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斬草除根,恁誰,恁他在什麼位子,都會心難安。」
這個女人懂得倒多,可惜的是她從來只私心的將她所懂的用於有利於她的事,從來便沒有為國、為民、為天下,這才是老天根本不成全她的原因罷。思及此,我說道:「常如的兒子還活著。」
「什麼?」
「常如的兒子還活著。他名喚李福。是朕的楊貴妃的兒子。」
完全愣了神,楊曼青糊塗之極的看著我。我解釋道:「朕將他出生的日子往後挪了兩年,然後故意說他是一個沒名分的宮女生的,宮女死後,朕將福兒養在了楊百卉的名下,前年朕已將福兒封為趙王,過繼給了大哥。楊百卉養子有功,朕已著封她為貴妃。」
楊曼青不笨,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種種,她驚得倒退數步,以手捂胸,「你真的敢放過大哥的兒子?」
「朕做都做了,有何不敢?朕還一直遺憾你們幾個沒為元吉生個兒子,還考慮著待它日福兒有出便過繼一個到元吉名下以充繼孫之意。」
一步步,楊曼青走到我面前,定定的盯著我。接著,她『哈哈』的笑了起來,直笑得眼淚流下,她才道:「原來,我一直是小人心度君子腹。」
「陰暗的人,總喜歡用自己陰暗的一面去揣測別人的用心。」
「有道理。有道理。」楊曼青一逕念叨著一逕再度坐到床緣邊,再度伸手摸著男孩的臉,「如今,你知道他的存在了,打算如何待他。」
「他是朕最小的孩子。」
「什麼?」
「他是朕最小的庶出。母親曾經是齊王妃、巢剌王妃,但隨著這個孩子的出生,從此她不再是王妃了,只是太極宮中的一個婦人而已。」
聞言,震驚過後,楊曼青再度『哈哈』的笑了起來,道:「自你的皇後去世后,後宮雖時有進人但卻再無所出。你的皇後去世時我都四十了,一個皇帝不寵那些年紀青青的如花美眷卻去寵一個四十的半老徐娘而且生了一個孩子,這話說出去誰會相信?再說,一個四十有餘的人還有生育能力?」
「朕說有,她便有。」
突地站了起來,楊曼青手指著我,「李世民,你這是恨,恨我曾經陷你的長孫明珠痛不欲生。所以便是我死,你也不允我葬在元吉的身邊。你是讓我嘗盡即便是死都不能和元吉在一處的痛。」
成了太極宮的婦人,最終的結局便是陪葬在我的陵園,而且做為一個沒有妃嬪地位的人,會葬在離我最遠的地方。但再怎麼遠,卻始終無法和元吉葬在一處。她倒也聰明,很快便想通個中的道理。我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不是一直想成為朕的皇后嗎?今夜朕無意游冷宮,意外發現朕在冷宮中還有一遺珠。感念楊氏育兒的辛苦,朕決定著封楊氏為皇后。」
驚叫一聲「皇后?楊氏?」后,楊曼青突地醒悟,再度笑得眼淚流了下來,「李世民,你欲封我為後是想堵天下眾人的悠悠之口,是嗎?」
是啊。自從我的皇後去世后,朝中人馬每年都有『立后』的奏摺啟奏,每月有人苦諫中宮之於天下、皇帝的重要性。如今,我便是要用楊曼青封天下眾人之口。不說她是曾經的齊王妃、巢剌王妃,只說在沒有任何後宮地位的情形下又如何將一個連宮女都不如的婦人越級成皇后呢?
我知道,等著我的定是一群反對聲,而我要的就是他們的反對聲。只要他們反對了,那從此之後他們便要閉嘴,不得再上奏什麼『立后』的奏摺。
「楊曼青。你今生唯一只做了兩件好事。第一件是從此會令朕的耳根子清靜不少;第二件是為元吉留下一個兒子,就算這個兒子如今只有三歲的思維,八歲的面相,但朕一定會竭盡全力,請遍天下名醫為他治病,一定會治好他。」
「治好他,他便會知道一切。就算你不告訴他,我也會告訴他,他真正的父親是誰。」
「不。他不會知道一切。因為朕相信,過不久,他的母親楊氏會因了一直沒能登上皇后之位而抑鬱寡歡,不久就抑鬱而終。」
「你」了一聲,楊曼青嘴角直是抽搐的看著我。
「楊曼青。你若不死,朕如何全心為這個孩子治病?」語及此,我『哦』了一聲,又道:「朕不像朕的皇後手慈心軟,更不會似朕的皇后喜歡得饒人處且饒人。但……朕雖然不會如此,卻偏偏喜歡這樣的皇后。唉……所以,朕決定了,替這孩子取名李明。」
「明?」
「朕的皇后是長孫明珠。這苦命的孩子李明的母親一心想當皇后卻不能如願,那朕便賜朕的皇后的『明』字給這孩子當名字,權且圓這孩子娘親的願罷。」
「你這是污辱我。」說話間,楊曼青揚起手掌向我劈來。
瞬間抓住她的手,我將她用力一推下,楊曼青癱軟到了地上。
「朕還覺得這『明』字污辱了朕的皇后。」看著楊曼青恨恨的看著我的神情,看著她轉向孩子那悲痛欲絕的眼神,我又道:「楊曼青,你死之前,朕請你放心。一旦這孩子的病治好了,朕便會將他過繼到元吉名下。」
「李世民,你真狠,真狠。可是,如果我不死,我偏要活著,活著養大這個孩子呢?」
「二十年了,你應盡的努力應該全都盡了。如果你真有這個本事,這個孩子也不至於是今天這個樣子。所以,你不得不選擇,要麼他好你死,要麼你們母子仍舊這般都要死不活的活著。」
聞言,楊曼青凄愴的笑起來,一逕緩緩的往床榻邊爬去,最後伸手摸著那孩子的手,「兒子,對不起,對不起,娘沒用,救不了你。如果治不好你的病,你父王在九泉下亦不會瞑目。所以,所以,娘不得不妥協,不得不放棄啊。」
看來,楊曼青做出了她的選擇,雖然她我行我素、唯已為尊,但終究是個女人、是個母親。
「楊曼青,朕允你和這個孩子做最後的道別。天一亮,朕會命人前來抱走他。」
「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呢?」
未有回答,我抬步往外走去。身後卻傳來楊曼青的聲音,「人道死前要做個明白鬼……李世民,我一直不明白,雙肩琵琶骨穿透的你,武功是如何恢復的。以至於在玄武門之變那一日,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停下腳步,並未轉身。我回答道:「因為朕是濟安,武林盟主李濟安。」
「什麼?」
「單雄信不是朕殺的。他是自願將他所有的功力傳予朕以助朕打通琵琶骨血脈,而他自己卻因了功力輸盡而油盡燈枯。」
半晌,身後沒有了聲音。
我正欲舉步,楊曼青嘆了聲『原來如此』后,又道:「既然那時你已然是武林盟主了,也就是說你已有了非常的江湖手段。那麼在你獲得中原大戰勝利的那一年,長孫明珠從洛陽回長安途中被擄,那群擄她的青銅武士應該是你佯裝的了。你故意造成她被仇家所擄的假像,實則是送她去扶桑以躲避父皇對她的貴格之命越來越忌諱,是嗎?」
見我不回答,她又道:「長孫明珠這一去就是五年。你以為五年的時間足以讓父皇放下對她的忌諱,所以,五年後你接了她回。可萬不想,她回了,玄武門的血腥也隨之而來……」
父皇雖然忌諱你的貴格之命,但在這五年中仍舊發生了許多事,他一樣阻止不住我們兄弟間已生的嫌隙。更何況無論有沒有你的貴格之命,父皇更忌諱的卻是我的出生異像。
見我不應聲,只當是默認,楊曼青又道:「李世民,還有一點我也一直想不明白。長孫明珠的功夫一直一般,但在玄武門之變的那一天,為何?為何她能縱身一躍救你出絕境。」
是不是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呢?
一笑,我迴轉身,看著眼前這個仍舊自以為是、自我分析的女人,回答道:「因為,她是無極。」
「什麼?」
看著楊曼青迷茫的臉,我再度重申,「因為她是無極。朕的無極。」
今天得到李明,那壓在我心中元吉無後的大山似被挪走般。不再看眼前這個女人茫然的神,我的步子顯得格外的輕快。出門之際,我又道:「對了,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中原大戰那一年,擄她的青銅武士不是朕,而是她自己。是無極她自己。」
當我步入宮的時候,隔壁傳來楊曼青幾近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謝謝朋友們投的票票、評價票票、花花、賞。群抱。
眼見此文即將完結,有些捨不得,兩年的相處、共同討論,讓我對歷史有了越來越濃厚的興趣。真想接著這本書再寫一部大唐的歷史,寫盡小雉奴、小武妹妹、小徐惠、李淳風之間的愛恨情仇,寫盡房遺愛、高陽、辯機之間的生死糾葛,大唐啊,發生了太多風月情濃的故事,真心令人嚮往啊(勿當真,全當俺一時興起的啐啐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