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防微杜漸
忙了一天下來，躺在床上的蘇婧卻沒有一點睡意，原本她還在為村裡人的好心而感動，現在卻發現事情並不是那麼單純的，那個芸娘她是不認識，可今天在場的媳婦們應該都是認識她的，就算是沒交情，但起碼也是知道這人是誰的，要不然也不會沒有人問起，要知道村裡這些女人們平時最愛聊這種八卦東西，誰家媳婦買了個頭花都能傳的全村都知道，如果真是來了個陌生人，只怕早聊開了。
可白天卻沒人給蘇婧提個醒，這到底是因為什麼？是她們覺得賣個孩子是小事？還是說事不關己，能少招惹點麻煩，就不要多事？
那芸娘莫不是有什麼厲害的背景？蘇婧越想越覺得心驚，要是這事真沒有就此了結，那可如何是好！她現在可沒有秀才爹了，要是真碰到什麼厲害點的角色，村裡人就是想幫忙都沒用的。
翻騰了半宿，蘇婧也沒能睡著，心裡堵得厲害，紓解不開。在這種時候沒個倚仗，想做什麼都不行，原本那些異想天開的念頭，都被她拋到腦後去了，什麼壟斷豆製品行業啊，就怕她還沒把買豆腐的錢捂熱，別人就要鬧上門來討配方了。為了錢鬧的親人反目的事情，蘇婧上輩子都沒少見，更何況只是這些關係普通的村民。好人壞人，哪裡是眼睛能分辨得出來的？
這種時候，她家要是窮還好說，一旦手裡有錢了，完全就是個等宰的肥羊，有點良心的估摸著還能體諒到三個孩子生活不容易，可要是黑了心肝的，只怕高興的要瘋，三個小娃再怎麼鬧，也翻不出什麼浪來，總有辦法撬開他們的嘴，弄到豆腐配方。
一直到天蒙蒙亮，蘇婧才算是有了頭緒，這第一批豆腐出來之後，馬上找個可靠的下家，將制豆腐的方法賣出去，一次性結清了錢，也省了日後的麻煩。現在知道豆腐這東西跟自己有關的，也就只有蘇大嬸，這位嬸子蘇婧還是放心的。所以只要自己以後低調做人，將口袋裡有錢的事情捂緊了，不透出風去，那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但賣給誰，怎麼個賣法，這又是個問題。昨天跟芸娘倒是聊到酒樓飯館之類的東西來著，凡是有些年頭且口碑不錯的，身後都是有些背景的。
這是對她來說既是好事也是壞事，如果這筆生意做成了，對方的背景自然能護他們姐弟仨周全，只是萬一碰到仗勢欺人，不掏錢就想要配方的，那可就算是送羊入虎口了。思前想後，總覺得不管怎樣都有隱患，蘇婧進退兩難，難道自己以後只能守著兩個孩子種地不成？
要不把賺錢的法子都整理一下，證明自己非常有腦子，是個有錢途的大好青年，然後看看有沒有有權有勢的伯樂能贊助一下？蘇婧隨即把這個念頭甩出了腦子，有錢途個屁，萬一被人知道了，搞不好就給綁小黑屋，皮鞭蠟燭嚴刑拷打了。不由得一個激靈，瞌睡蟲也嚇跑了。
蘇婧看著漸漸泛白的窗口，心裡頭一次湧起那麼無助的感覺，她前生雖然說不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從來沒有為生計奔波的經歷，哪裡有過現在這樣憋屈的時候。
咬了咬牙，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既然不想一輩子種地，那該冒的險還是要冒。打定了注意后，蘇婧才閉上眼睛準備眯一會，迷迷糊糊的時候又想著，這到底不是長久之計，如果以後還想掙大錢，那就必須找個好靠山，不然腦子裡點子再多都是白搭，可是這靠山怎麼找呢，蘇麟要是跟自己一般大，還能督促著兩年後考個秀才，可現在這小蘿蔔頭連筆都拿不住，想考秀才，至少還要再等個十年！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先過了眼前這個坎吧，想到此處，也就睡了過去。
夢境昏沉，閃過許多故人的臉，有的對她笑，有的對她哭。還有人對她溫言細語，掌心是熱的，懷抱是暖的，只是一切都太久遠了，久到她都忘了……
……
蘇婧睜眼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蘇媛跟蘇麟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她，看樣子是都餓了。起身用涼水洗了把臉，蘇婧才算是徹底清醒過來。趕忙收拾東西，給兩個小孩弄吃的。院子里的雞餓的直叫喚，蘇婧隨手扔了點摘下來的菜葉子，一陣哄搶之後，算是太平了。
做了了個乾菜炒臘肉，把昨天剩的米飯，就著鍋里的油炒熱，考慮到蘇麟還小，又隔水蒸了碗蛋羹，最後做了個青菜蛋湯，才忙完了午飯。
小崽子們能心安理得的坐著吃午飯，蘇婧自己卻閑不下來，草草的吃了幾口之後，就起身打水去了，從河邊到家裡來來回回幾趟，好不容易打了一大缸水，忙的又是一頭的汗，額頭上的傷口像是要好了，有點刺癢，弄得她一直想伸手去撓。胡亂的用帕子擦了一把臉，平復了一下呼吸，蘇婧想著以後一定要在院子里打一口井，不然總這麼來回，實在是受不了。
倆小孩也吃得差不多了，蘇婧洗了鍋碗之後，又把家裡的石磨沖洗乾淨，準備的差不多了，交代了蘇媛看著灶火千萬別滅，才將泡了一夜的豆子拿了出來，開始磨豆漿。
石磨不大，以前應該是用來磨芝麻之類的小東西的，用著也算輕鬆，蘇婧開始的時候有些不習慣，後來用順了，一盆豆子也沒費多少工夫就磨完了。熬豆漿也簡單，過程中還撈了兩張豆皮出來，晚上又能加個菜。只是熬完豆漿之後，家裡的柴火剩的不多了。
蘇婧這時候沒空管柴火的問題，用紗布過濾了幾次豆漿之後，將豆渣里殘餘都豆漿擠完，才放到一邊收好，這東西現在也是他們家的口糧，一點都不能浪費。她稍微歇了一會，然後把豆漿用桶都倒到院子里的大缸里。
趁著豆漿溫度稍微涼了點，蘇婧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滷水，一點點的倒進缸里，一邊小心的攪拌著，眼睛一刻都不敢離了缸里的豆漿。感覺差不多之後，蘇婧拿了個鍋蓋將缸口蓋上。
接下來能做的，就只有等了。她沒有做豆腐的經驗，一切都只能憑著直覺來，如果不成功，那今天一下午，就算是白忙活了，還浪費了三斤豆子，蘇婧想到這，不免有些肉疼。
又過了一會，蘇婧準備掀開鍋蓋，看看到底有沒有凝出豆花。這豆腐到底能不能做成，就看現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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