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釀酒大師的小算盤
清晨，楊帆起床，美美地伸了個懶腰。
這是他來到大宋后真正休息好的第一夜，推開窗戶，渾身的每個細胞似乎都在呼吸著大宋的新鮮空氣，渾身舒爽。
吱扭一聲，房門打開，小不點兒換了一身乾淨的新衣裳出現在楊帆面前，不再是那副邋遢乞丐形象。
雖然小不點兒還是男兒打扮，但楊帆能夠看得出來她是個小美人坯子。
「還挺養眼兒的！」楊帆笑道。
「什麼意思？」小不點兒問道。
「意思就是你挺漂亮，讓人看著舒服！」楊帆解釋道。
小不點兒哼了一聲，但眼神中透著得意之色，顯然這話她聽著舒服，於是說道：「看你挺識相的份上，告訴你個好消息，我替你找到工作了，離這裡不遠有家酒肆，名叫醉仙樓，他們正缺一個釀酒師，我跟那裡的吳老闆說了你是釀酒大師，所以吳老闆請你過去一趟！」
「胡說！我哪裡是什麼釀酒大師？」楊帆頓時無語道。
小不點兒頓時道：「明明是你昨天喝酒時候，說什麼大宋的酒跟米湯似的一點都不好喝，說你家鄉鬼谷的酒才是瓊滋玉液，三歲孩子釀出來的酒都比這裡的好喝。既然你們鬼谷三歲孩子都會釀酒，那想必楊大哥你必然是釀酒大師咯！」
楊帆這才想起昨晚上跟小不點兒喝酒時說的話，他的確那麼說過，不過是在人前炫耀罷了，他哪裡會什麼釀酒。
如今被小不點兒將軍了，楊帆那叫一個尷尬。
「我不管你會不會，是不是在裝傻，總之我可是在人家面前把大話說出去了，你要是讓我沒面子，我恨你一輩子！」小不點兒頓時沉著臉，發狠道。
楊帆一臉無奈，感情這小丫頭片子賊要面子，看她說話那股子狠勁，自己若是真的裝熊，她八成真會記恨自己一輩子。
「我盡量試試吧！」楊帆苦笑著說道，他雖然沒有釀過酒，但好歹也是個大學生，基本原理還是清楚的。
「就知道你們鬼谷的人厲害！」小不點兒高興的說道，嬉笑歡顏。
「真是的，變臉跟變天似的！」楊帆頓時沒好氣的嘟囔一聲。
小不點兒聞言則調皮的吐吐舌頭，楊帆自是不與她一個小女孩計較。
這時，客棧小廝送來洗臉水和漱口細鹽，楊帆不會用，小不點兒立刻殷勤的上前指點。
「我看你的牙好白好亮，怎麼不會用細鹽漱口嗎？還是你們有更好的方法？」小不點兒好奇的問道。
「當然是有更好的方法了！」楊帆點點頭，一臉自豪。
「什麼方法？」小不點兒追問道。
「秘密！」楊帆突然壞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切！牛氣什麼！不說就算了！我還不稀罕呢！」小不點兒頓時撇嘴，心有不甘，可沒辦法。
楊帆洗漱完畢，這才想起一件事來，他看著小不點兒的一身新衣裳問道：「你的錢包不是給我了嗎？你哪來的錢買新衣裳？」
「這還不簡單？」小不點兒白了楊帆一眼，再次從懷裡又取出一個精緻的錢包，跟之前給楊帆的那個一模一樣，她頓時得意洋洋的說道：「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要放在兩個籃子里，這樣打爛一坨還有一坨！懂了吧！」
楊帆一臉感慨的點點頭，這小丫頭著實聰明的緊，看起來自己日後得更加留個心眼兒了，不然什麼時候被她賣了估計還得替她數錢呢！
想到這裡，楊帆突然想要整一整這個小丫頭，他頓時伸手沖著小不點兒勾搭手指。
「幹嘛？」小不點兒疑惑的問道。
楊帆嘿嘿一笑，說道：「我那鏡子價值萬兩黃金，你一下子估計很難還清，所以每天還一點利息，把你的錢包給我，當做今天的利息了！」
「你怎麼能這樣？你欺負人！」小不點兒頓時撅嘴，一雙大眼睛瞪得跟牛鈴鐺似的抗議道。
楊帆直接無視她的抗議，強硬道：「要麼給我鏡子，要麼給我錢包！」
小不點兒狠狠地瞪著楊帆，實在是不捨得懷揣的小鏡子，最終敗下陣來，乖乖的將錢包交給楊帆。
「乖！」楊帆接過錢包，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有幾十兩銀子，頓時哈哈大笑，彈了小不點兒一個腦殼，出門而去。
「不許彈我腦殼！」小不點兒頓時氣得嬌叱道，見楊帆不理她，急忙又喊道：「你幹嘛去？」
「你不是說幫我找到工作了嗎？自然是去見酒肆老闆了！」楊帆頭也不回的答道，直接下樓。
「沒良心的！知道是我幫你找的工作還這樣對我！死楊帆！臭楊帆！真是氣死我了！」小不點兒氣得直跺腳，咬牙切齒的說道，隨後急追而去。
醉仙樓乃是杭州城內最大的酒肆，按宋律，鹽、茶、酒、礬、香等大宗商品的生產皆由官府督辦，民間經營需由官府批准，官府定價，並嚴格監控，以此作為壟斷。大宋重商抑農，皆因為每年要向遼國上貢大量錢財，龐大的官僚集團和幾百萬軍隊要養活，加之與西夏戰爭不斷，國力空耗，財政壓力巨大，為求賦稅而重商抑農。
以杭州為例，天禧三年，僅酒水一項榷課銅錢一百三十萬貫，鐵錢一百六十萬貫，麴錢三十一萬貫，是為暴利。
如此暴利行業，商人們自然不甘心朝廷壟斷，於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在杭州，酒肆商人們向官府定期採購一批酒水、酒麴，但很少出售，給客人們上的酒水多數是自家作坊偷偷釀製的，這樣避開官府監管，偷稅漏稅。
醉仙樓便是杭州城內最大的一家酒肆，自然有自己的秘密釀酒渠道，不過官府對釀酒師監管很嚴，只能在官府指定的酒坊內工作，私自釀酒便是重罪，因此外面的釀酒師極為稀少，成為各大酒肆老闆爭搶的對象，赤手可熱。
楊帆同小不點兒一路來到醉仙樓，途中從小不點兒那裡得知了這些情況。
吳老闆早就在門口恭候多時了，見到楊帆和小不點兒一起來，頓時笑臉相迎，一番客套，十分殷勤。
楊帆也知道吳老闆殷勤的目的，所以相互介紹之後，便主動提出參觀醉仙樓的秘密酒坊。
吳老闆有些猶豫，畢竟私自設立酒坊乃是重罪，不過在同小不點兒對視一眼后，見她點頭，這才同意，親自帶楊帆過去。
醉仙樓的秘密酒坊很大，設備主要是生產米酒、黃酒和各種果酒，這些酒的度數普遍不高，提純工藝只是做相應的雜質過濾，並無類似蒸餾的設備，因此品質很低。
「看楊公子年紀輕輕，竟然已經是釀酒大師了，不知可否讓我等凡夫俗子們開開眼界，省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酒坊內一群工人已經聽說吳老闆請來一位新的釀酒大師，原本正打算接替酒坊釀酒總管職位的黃祥聽到后十分不高興，見楊帆年紀輕輕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他心中更加羨慕嫉妒恨了，因此立刻拿話擠兌楊帆。
楊帆自然聽得出黃祥的話中之意，看了一眼吳老闆，後者雖然不高興黃祥這樣說話，可是並未插嘴，顯然也向借黃祥來試探一下楊帆的本事。
楊帆瞅了小不點兒一眼，見她一臉緊張，於是笑道：「既然如此，楊某就露一手也無妨，只是需要一些工具，還望吳老闆派人製作！」
吳老闆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急忙道：「楊公子但說無妨，您要的任何工具，我立刻命人採購製作！」
楊帆於是將他需要的工具說了一遍，吳老闆立刻命人去採辦，部分鐵器則立即畫出圖像請工匠打造。
趁著這段時間，楊帆大致了解了酒坊的釀酒全部流程，他雖然不懂釀酒，可是根據所學原理，加上酒坊人員的介紹，通過實際觀看整個釀酒過程很快便掌握了。
楊帆並不需要掌握整個釀酒過程，他只需要在關鍵工序上做些調整，增加一道蒸餾酒工序即可。
很快，吳老闆將楊帆要求的工具都準備齊了，跟黃祥等一群人圍觀楊帆。
楊帆正要示範給眾人看，小不點兒突然阻止，並令所有人都出去，不得觀看。
「你傻啊，這種事情怎麼能給別人看到？若是讓人學了去，還要你這個釀酒師幹什麼？」小不點兒沒好氣的白了楊帆一眼，毫不客氣的教訓他道。
楊帆苦笑，確實沒想那麼多，聽小不點兒一番解釋后才明白她的苦心，並不怪她，反倒有種感謝。
在宋代，並不是沒有真正的名酒，只是名酒貴如黃金，釀酒師為了壟斷利益而嚴格保密不外傳罷了。
「知道啦！你也出去吧！」楊帆頓時笑道。
小不點兒差點氣暈過去，她本想著把別人趕走她自己來打下手偷學，不料楊帆精明，連她也一起趕走。
小不點兒沒好氣的瞪了楊帆一眼，一副算你狠的表情，而後不甘心的離開了房間。
楊帆嘿嘿一笑，於是獨自在房間里研究釀製白酒。
他不需要掌握全部釀酒過程，只需要在酒度較低的果酒和黃酒基礎上，對其進行反覆蒸餾即可。
楊帆只是搭建了一個簡易的蒸餾器平台，他不需要大量釀製白酒，眼下只需要弄出幾杯酒度高的白酒給吳老闆等人嘗嘗即可，讓他們相信自己是釀酒大師。至於以後怎麼辦，他從小不點兒說的話中得到了啟發，幹嘛要給別人打工，自己單幹豈不是更賺錢。
想到這裡，楊帆頓時幹勁十足，經過大半天功夫，禍害了幾十壇黃酒和果酒之後，終於在傍晚時分，成功得到了一壺酒度在六十度左右的真正白酒。
將簡易蒸餾設備拆除，楊帆提著弄好的一壺白酒開門走了出來。
因為不斷試驗不斷品嘗的緣故，楊帆喝了大量的酒，此刻已經醉了七分了。
楊帆搖搖晃晃的來到吳老闆面前，將酒壺遞給他，說道：「吳老闆，你嘗嘗吧！」
吳老闆急忙接過酒壺，小心的倒出來一杯，還未喝，酒香便令他精神為之一振。
在周圍人的注視下，吳老闆開始品嘗，而後忍不住一飲而盡，大呼好酒。
一旁的黃祥顧不得身份，直接上來倒了一杯，觀其色澤清純、聞其酒香醚醉、品其味道爽辣，忍不住一飲而盡，連贊三聲好酒。
「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的酒了！」黃祥一臉複雜的看著楊帆，雖不甘心，但他對酒的崇拜令他一樣敬佩楊帆，因此說道：「酒水清澈透明，芳香四溢，口感凈爽，遠比我們從暹羅買來的燒酒上乘的多，不愧是釀酒大師，敬佩！敬佩！」
楊帆微點頷首，笑道：「黃師傅過獎了，釀酒大師談不上，只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罷了！」
一旁扶著楊帆的小不點兒斜睨著他，撇嘴小聲嘀咕道：「竟然還謙虛上了？還以為你會說一般般喝多也吐呢！」
吳老闆哈哈一笑，頓時上前道：「楊公子真是讓我等凡夫俗子大開眼界了，此酒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一回嘗，我這便代表我們東家，聘請楊公子為酒坊總管，月錢三十貫，楊公子意下如何？」
楊帆心中早有小算盤了，當即借著酒勁道：「區區三十貫，本公子沒興趣！」
吳老闆頓時愣住，急忙道：「這個楊公子若是不滿意，咱們可以再商量，不如楊公子開個價如何？若是在吳某承擔之內，二話不說，立刻應你！即便不在吳某承擔之內，吳某也必然會說服東家同意！」
楊帆眼珠一轉兒，頓時笑道：「這個今日有些累，天色已晚，咱們改日再談吧！」
說罷，楊帆沖著小不點兒擠了擠眼兒，小不點兒冰雪聰慧，自然猜到了楊帆的小算盤，強惹著笑意，跟吳老闆告辭，帶上楊帆徑直返回客棧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