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秋蟬黃雀
第八章秋蟬黃雀
「住手!」只聽一聲威猛的喝聲,「包圍全場,通通繳械!」
當我睜開眼時才發現,那黑色的致命光箭,忽然就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一隊身披重甲的武士,已經包圍了這整個密林邊緣的天上地下每條出路。看人數,最少也在千人以上,渾身的鎧甲與手執的刀劍長矛盾牌都早已被雨水沖刷得亮堂堂的,在陣陣閃電之下分外耀眼。
先前說話那人已經走了過來,高聲道:「九王爺,十四公主,兩位殿下,卑職京畿衛戍統制官艾倫.梵.特洛伊救駕來遲,該死之至。來人啦,還不快拿下這些賊人!」
說話之間,這些京畿衛戍部隊的武士已經沖了上來,就要拿下除公主與昏迷的九王爺之外在場的所有人。
只聽黑箭大聲吼道:「不要亂抓人,我們是四王爺的人!原來他們是十四公主一行,剛才是誤會了,我們不是賊人!」
那位統制官大人似乎沒有聽到,只是指揮手下要來拿人。在公主的示意之下,我放棄了抵抗,任他們抓住。事實上,我也無力抵抗。
那黑箭見勢不妙,連忙招呼手下,意欲反抗。煙霧立時瀰漫這整個空間,隨著「小心」,「抓住他們」的幾聲驚呼與刀劍碰撞之聲,風雨很快衝散了這些濃密的煙霧。
只見地上擺著一具黑衣屍體,正是剛才意圖反抗的忍者,另外還有兩名士兵屍體,而黑箭與那名金系法師卻不見了。
「糟糕,忘了這裡富含鐵礦,竟讓那名法師逃遁了!」那位統制官恨恨說道,「還有那個黑衣人。快,傳令下去,全速搜捕!」
於是,公主與九王爺被抬上兩輛裝飾華麗的車駕,接受隨軍法師的治療。我們兩人,我,黑火,被押上另外一輛烏蓬大車。看來他們還比較人道,派了兩名法師來給我們診治。只是,為什麼他們準備得如此周到,這卻是一個問題。
我卻既不是外傷也不是內傷,而是受了「精神爆裂」的詛咒,一時也找不到解法,只能忍著頭腦深處割捨不掉的疼痛上路了。
無邊的大雨還在黑暗籠罩的大地上肆虐。
我們兩人躺在一輛中速行駛的馬車裡。黑火的外傷頗為嚴重,此刻已失血過多而昏迷,在昏迷中,他不斷的夢囈著一個名字「……黑冰,黑冰……」,我大略統計了一下,最少反覆念誦了384次。
那位統制官大人當然希望我們最好都是活口,立刻給我們派了兩名土系治療法師來。
這是兩名下位法師,黑鐵導師。但是作為治療法師,卻是足夠了。
雖然,無論哪一系列的法師,都會一些治療法術,而其中,最擅長治療的,卻是土系。大地是萬物生長的根基,生命之源、死亡之屬,生命總是來於大地又復歸塵土。這樣兩種相反相因的性質,使得土系法師也因而分為兩類,有的甚至一人就兼有這兩類性格。
土系法師,既是死亡的敵人,又是生命的對頭。
通常,一個國家魔法力量的強大,不是體現在少數幾名黃金等級以上法師上面,而是在為數相對眾多的土系法師。在人群中,相對來說更容易產生傾向大地屬性的人。
看到這幾名法師正在開始對黑火進行療治,我也就放心的進入了冥想狀態。
在意識中搜尋了很久,最後還是沒有找到對精神類法術的解救方法,而我所受的「精神爆裂」發作得越加厲害,使我無法再進一步做深度的思索。就在我從意識冰山的底層返回海面之時,總算找到了一個可以暫時將一部分意識劃分出來,使「精神爆裂」暫時封閉其中的方法。這卻是很危險的一個方法,長期這樣會導致精神分裂。
我醒了過來,只見有一名法師還在給黑火做最後治療,另一人卻暫時閑了下來。原來,由於黑火所受之傷過重,那位京畿衛戍統制官專門命令兩名法師來給黑火一人治療,這兩人就採取了交替輪流的方式,一人使法治療,一人休息。給別人治療,其難度與需要的魔力都大大超過為自己治療,因此,兩人都很小心。
至於我,卻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傷勢,似乎只是用力過巨而脫力了。其實,我所受的傷雖然暫時沒有性命危險,但其危險度卻絕對超過了黑火。
黑火的骨折看來居然已經接好了,希望不會留下什麼問題。只是剛才失血過多,現在他仍處於無意識狀態。但是,他所受之傷,雖然只是兩肩,但由於黑箭那奮力一擊中夾著其獨門的毒素,所以此刻還不能斷定黑火就脫離了生命危險,要完全祛除毒素,只能等他醒來后自己運功逼出了。兩名治療法師大概也看出了這點,因此,在給他治好外傷之後,就聚集了大量土系元素在其傷口與心臟之間,以阻止毒氣的蔓延。
稍微鎮靜了一會,我向那位坐在一旁的法師閑談道:「他沒有危險了吧?」
「應該不會了,只要他能很快醒過來給自己驅毒。」一人道。另一人也道:「剛才我們注入了大量的元素,保證在五天之內不會毒發。想來,最多三天他就可以自動醒來。」
聽第一人說明之後,我還以為黑火很快就會醒來,現在才知,至少要好幾天才會真正清醒。
想了想,我又繼續向其中一人請教道:「可否請問尊駕幾個問題呀?」
「什麼,我可只懂一些法術方面的皮毛啊。」
「哦,是這樣的,我想問一下你們土系法師作為最擅長治療的法師,可了解一些關於精神類魔法的事情。」
「這樣啊……精神類法術,我倒知道一些,只是這卻不是我所可以施展的。」
「不是關於如何施展的,其實我也不會,只是我有個朋友中了精神法術,不知如何化解。」
「什麼?你的朋友中了精神類魔法?那可糟了!」
「有什麼危險?」我急切的問道。
「是這樣的,精神類法術本身並不屬於六系法術單獨哪一種,只是由黃金以上等級的法師的具有攻擊性或防禦性的意念形成。不同法師有不同的性格,也就有了不同性質的意念,其發出的精神類法術攻擊也就因人而異,各不相同。對這類法術,至少我們這樣等級的人根本就無法想象要怎樣去解除。」他盡量詳細的解說道。
「那豈不是沒有救?」我有些緊張。
「理論上來說,確實如此!」他又補充道,「特別是對法師來說,遭受精神類法術攻擊后將完全不能使用任何魔法。」
「廢人一個?」
「恩。」
我有些絕望了,從剛才他的話中我多少明白了些什麼。儘管我把「精神爆裂」的詛咒暫時封印了起來,這同時也使我失去了使用魔法的可能。更糟的是,說不定哪天我就會因精神分裂而發狂。
這真是一個可怕而怨毒的法術。對於**來說,傷害或者說死亡,總是看得見,可以對症下藥,要不就一了百了。對於精神的傷害呢,看又看不到,挖也挖不出,砍又砍不斷,甚至眼睜睜看著自己不再是自己,自己不再受自己控制,最後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
說不定哪一天它又會從意識深出鑽出來,從痛苦到恐懼,從光明到黑暗的折磨我的靈魂。
作為一名法師,突然不再能使用法術,這又是怎樣的打擊?
儘管我還有劍,並沒有因此完全成為一個廢人,但,突然失去了自己勤學苦修,非一日之功而來的能力,這真是可以忍受的?
我的宿命?
好吧,既然一時也想不清楚,那就想象眼下的情勢吧。
畢竟公主還在他們手中,敵我也並不明朗。
*************
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小時,雨天中馬隊速度並不太快。
這位統制官大人是六王爺的手下。對這一點全京都喀土穆的人都知之甚詳。
帝國三大主力軍團,飛天,絕地,狂人,從實力上來說都是不相伯仲的。
長久以來,飛天軍團都是帝室親軍,只有一個人可以調動,那就是帝國最高統治者,這個人通常就是皇帝,現在卻是攝政王。由於其直屬皇家,無論是裝備還是待遇,或者其成員,都是與眾不同的。但這幾年來,攝政王日益衰老不事朝政,尤其是本來的皇太子當年的大王子離奇死亡,使得本來是帝國精銳的部隊在少有戰陣情況下變成了進階的好去處。所以,表面上還保持往日風貌的飛天軍團實際上已不足慮,而其內部掌握實權的四大都統制也早已有了各自效忠的對象。
絕地與狂人軍團,歷來直屬兵部。這次,為了抗擊北面入侵的象牙帝國,撒哈拉親王親率絕地軍團二十五萬大軍前往迎敵。而主要由西南少數民族狂戰士與獸人以及草原精靈組成的狂人軍團,一直駐紮在西部前線。
如今整個皇城可以說正處於權力真空狀態之下,各種暗潮洶湧。
負責京畿戍衛的十萬衛戍軍自然就成了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大概也是為了保持某種力量均衡,一直以來任衛戍軍都統制官的都是處於中立狀態,朝野一致認為諸王之中最沒有野心,最公正,親賢至孝的六王爺。
六王爺會不會在關鍵時刻發生重大變化?
要是有,那麼此前幾十年難道他一直都在偽裝?真是偽裝,這偽裝也太真實了。恐怕誰也不敢說他那些表現都只是偽裝。攝政王十五年,攝政王遠征東巴島國回來,不適海島潮熱而發足癰,需經人吮吸傷口化膿方可以法術治療,其時年方七歲的六王子為其母吸傷,傳為一時孝節。攝政王二十六年,二三兩位王子會通少數封疆重臣謀反,事先得知消息的六王子在勸阻兩位兄長未果之下才告知其母攝政王,並親率大軍平叛,按律當斬的二王子兩名幼子經他力保並收為養子,保存了其兄之遺脈,更因此而左遷邊地五年。攝政王三十四年,沿海泛濫,災民數百萬,其時已返京的六王爺倡議募善款賑濟災民,並且還僅以當時已立為儲君的大王子之名義化捐,直到三年前大王子死前方說明真相。攝政王某某年,………………
要數說六王爺的功績與忠孝節義之舉,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通常他的事迹都未經宣揚,是多年後才被旁人無意中獲知並傳播朝野的。
誰要說六王會弒母弒兄弟,這恐怕沒人會相信。
那麼,要是他並沒有什麼變化,這突然出現的衛戍部隊只有兩種解釋。一是他派人來化解同胞間的糾紛,真實負起保持京畿穩定之責。二是有人買通了這名統制,假傳令旨,意圖將我們一網打盡。
至少剛才蘇醒的公主並沒有意識到這種可能,所以她與黑火都示意我放棄抵抗。
實際情況究竟怎樣,眼前實在無法作出準確的判斷。
難道就此等待?
恐怕知道真相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無論如何,已經開始恢復體力的我不能眼看著事態朝著未知的方向發展。
為了公主。
問題是,現在我根本就沒法脫身跑掉。馬車外面都是衛戍部隊的騎兵,車上的動靜恐怕瞞不過他們久經訓練的耳目。
雨雖然不停的下,但並不是完全漆黑一片。此刻隊伍正行在城外的曠野上,最多半個小時后就會進城。
偏偏我的法術暫時可以說失去了。
我悄悄的推開前遮幕看了看,這是一輛雙駕馬車,居然只有一人駕馭。
有了!
看看車裡其他幾人,都在傷重治療之後睡去了。
我輕輕的揭開座板,下面露出了車底板。略一用力,就弄破了一塊,再幾下,就有了一個可容身體鑽下的洞。很快的,我就到了車底板下面,雙腿攀著底板支架,手一帶,就把座板拉了過來,剛好擋住了那個洞。
沿著底板向前攀了幾步,就到了駕座下面。
現在要做的是製造混亂,以乘機脫身。
這卻比較簡單。
一手輕輕一揚,借著風雨之聲,一塊小木屑已經飛進左馬一隻眼睛。
受驚之下的馬不僅憤怒,而且狂跳,嘶鳴,猛然失去方向的馬朝著還看得見的一邊猛跑,兩馬的方向剛好形成分岔。這一嘶鳴與狂跳同時也驚了周圍的奔馬,幸好都是訓練有素的騎士,隊型一時還沒有混亂,有人已開始準備來控制局面了。不料,兩馬力拉之下,嘩的將大車拉成兩半,各自朝著自己的方向亂躥。
這馬一躥,立時弄得整個隊伍大亂,本來將要控制好的局面突然變得無法控制了。
就在這人人自顧不暇之時,我運力急跳,剛好落在一騎馬上,只一招間就已將他打暈馬下。在這快速不容閃失的時刻,我已剝下他的外甲與面甲罩在身上臉上。
「馬受驚了!我控制不住了!」
我假意驚叫著,策馬向前斜躥而出。
不一會,人聲馬嘶已經被遠遠甩在了後面,直至聽不到了。
我已經看到了城牆。
帝國京都的城牆恐怕是大陸上最堅固高深之一,就算高級法師使用浮空術也無法飛越。事實上,由於強大魔法陣的護持,使得一切法術在城內外都會降低威力。
城門鐵定已被京畿衛戍部隊控制並關閉,此刻大概不那麼容易進入。
更何況現在我根本就使不出任何法術,就算高度勉強飛得過也不行了。
突然我的手觸到了一塊硬邦邦的東西。剛才沒有仔細察看,原來是被我打下馬的那名騎士的腰牌。這種腰牌大概是京畿衛戍部隊出入的通行牌,不知道可不可以瞞過守城士兵。
希望天色更黑一些,雨更大一些。
只不過我卻沒有時間等待了。
稍微一凝神,我鼓足勁力向城上喊道:「城上的兄弟,快開城門!……我是隨統制官艾倫.梵.特洛伊大人外出巡邏第三分隊傳令官查拉.梵.李,我們已經抓到可疑人物,大人特派我先行回報!」
想來京畿部隊人數眾多,他們大概也不會想到我用的是假名吧。
過了一會,城上有人下來了。大門當然不會打開,一道側門重重的打開了。
大概城上也看出我只有孤身一人,也就只下來了兩個人。
借著暗淡搖逸的火光,他們看清了我的鎧甲,正是衛戍部隊的。我遞過了我的腰牌,他們大概的看了一下,很快就放行了。
「謝了,兩位。」
說完,我已衝進了門內。現在我可不敢耽擱,更怕被對方識破。
「請稍等一下!」
那兩人中的一人突然喊道。
難道被識破了?
我硬著頭皮勒過了馬頭。要知道,現在正在重兵嚴守的城門下,想要強自闖入根本就不可能。
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的腰牌。」那人走了過來,遞過了剛才我情急之下忘了收回的東西。
「哦,差點忘了,多謝啊!」我敷衍道,語氣中卻又不得不充滿感激。
「這個可不要忘了啊!都統制大人已經傳下命令,今晚沒有腰牌或通行令的人可不能外出,否則一律逮捕!」
「是啊,是啊,真的多謝了!」我一再說道,「兄弟還有要事,先走了!」
「恩,可要當心啦。」這人倒是好心,一再叮囑道。
我恩了一聲,立即打馬就走了。
真是有驚無險啊。
我的冷汗已經順著脖子往下滑了,還好有雨水掩蓋,在這樣的黑夜中他並沒看出我一樣的表情。
先去哪裡?
回公主府,找凌大哥他們?
現在看來卻不行了,隨意亂跑很容易出事。而且衛戍部隊都出城來找我們了,說不定城內所有狀況早就被他們控制了。
那還是先去六王府。
就算一時探聽不到什麼,也可以擒賊先擒王,要是六王沒問題,也可以會同他一舉控制住京畿的局面。畢竟衛戍部隊他的親信頗多,就算一兩人作亂也可以解決。
奔馬在怒雨中電馳。
周遭的房屋、圍牆、樹木、雨水甚至閃電都在烈馬的憤怒前讓路。
時間對我也已失去往日的概念,我只要在一剎那穿越時空的障礙,在一切都沒有發生之前。
直到我的馬蹄踩到一個**。
速度在一瞬間由超越時間的狀態退回現實。
肉塊,七凌八落的肉塊在天地之間飛逸,兩旁的圍牆與樹枝都被血肉模糊的東西污染。血色的液體從路前面悄然的流過,漸漸匯成小溪,大河。
居然連這樣猛烈長時的大雨也沒有沖刷掉那強烈的血腥氣。
胸腹之間猛然撞上一陣翻滾的腐味兒,身體有些失去重心的倒撞下馬來。好不容易我才扶著馬腿站了起來。
再也控制不住的腸胃一起響了出來,就這樣一手扶著馬站在路邊,我劇烈的開始嘔吐。一想到這些曾經可以算做「人」的肉塊,誰也無法把它們拼回原來的形狀,誰也無法計算出他們原來的數量,我的腿就開始發軟,身子發虛,甚至顫抖,苦膽中的汁液也都一併嗆了出來。
好一會,我才穩定了一些。
路邊插著的亮閃閃的是什麼?我拔步跳了過去,一把長劍,死死的釘在地面。
啊,凌大哥的劍?!
我不敢肯定,或者說不敢去想。
冷靜在這時再次返回我的思維。我還要繼續前進。
照情形看來,殺人者還沒有離開多久。
握著凌大哥的劍,我再次躍上馬,向前行去。
行不多遠,剛拐過彎,我就感受到兩股強烈衝撞的氣流。
長街盡頭,對站著兩個人。
兩人皆是身材修長。左邊一人黑衣,長劍直指對手上半身各處要害。右邊白衣人,長劍似針狀尖細,同樣籠罩對手全身要害。兩柄同樣鋒利的長劍在夜雨激蕩的長街正中剛好劍尖互碰,同樣凜冽的劍風在整條街上碰撞,兩人身後的牆壁與樹葉都是一些條狀的痕迹,那隻可能由劍氣劃破的利痕。。
剛好一個球狀閃電在街心上空炸開,電光掩映中,我看清了兩人的面貌。
「遊俠!」
白衣人正是曾經在秦淮河畔遇到過的遊俠,我驚呼了出來。
遊俠聽到我的喊聲,也轉過臉來看清了我,跟著說道:「喂,快去救凌玄發,他遭暗算被押往六王……!」
趁她一分神間,黑衣人凌厲的劍氣已發了出來,截斷了她餘下的話。長劍堪堪就要刺中她的前胸。
其時我距離尚有好幾步遠,急切之下也無法施救,手中凌大哥的劍順勢就擲了出去,剛好來得及在她的胸前擋了一擋。
黑衣人劍勢不減,繼續向前疾刺。遊俠也確實了得,這一瞬間已反應過來,身體輕輕向右一斜,讓開來劍,也不後退,反縱上前去,手中針劍早已衝刺而出。
兩人頓時又成了個纏戰狀態,一時也分不出勝負。只見眼前劍氣縱橫,周遭落葉雨點紛紛向四圍飛射。
此刻我已看出,正是黑衣人凜冽的劍氣將枝條樹葉斬成一種特異的破片,恰和剛才見過的那些血肉相同。
本來我也想衝上去幫忙,又想到凌大哥且喜尚未遭難,只是中了暗算,還是先救他吧,正好也是在六王府。
我跨上馬,從兩人身旁飛跑而過。
沒想到這位遊俠姑娘也是自己人,幸好,對她的實力我早已清楚見過。
此刻看來,六王爺應該是有問題了,否則也不會將凌大哥押往他的王府了。
轉眼間,王府已在眼前。
目今我卻沒有興趣欣賞王府的華麗與尊嚴。
外面寬闊的大道上,除了大門正面,排滿了都是身披重甲的騎士。看到我的意外出現,有人已經縱馬沖了過來打算攔下我。
「擋我者死!」
我大吼著向前猛衝。
緊閉的大門後面是什麼,將會有怎樣的危險,此刻我全無所考慮了,我一心只想救出凌大哥。用力一打馬,我直向著大門沖了過去,轟隆一聲巨響,大門已在我凌厲的掌力下先於馬頭撞上之時已被我擊得粉碎。
戰意正從丹田之處升起,逐漸充溢我的全身血脈。
無窮的力量再度燃燒我的身體。
「什麼人?膽敢擅闖王府!拿下了!」
王府內外無數的人馬已向我湧來。
這是一個開闊的院落。
一個小小的鐵籠剛好通過一道小門被人推了進去,那是凌大哥!
「放箭!」
無數的箭羽在瞬間向我射來。
「擲矛!」
無數的長矛也同時向我投來。
這些只是對付我一個人?
我都覺得奇怪了,只不過我的身體卻要對不起這樣盛大的歡迎了。
嗡嗡嚶嚶的破空之聲已經同時到了我的耳側。
那一剎那,我已衝天而起,聖光劍電閃而出。相對來說,上空箭矛比正面攻擊的位置都要少許多。坐騎已在這一輪瘋狂的箭矛之雨中穿出千萬孔洞,我的劍也同時在身周形成一個強大的光圈,無數的鐵箭長矛挾著無數的風聲雨聲碰撞在上面,噼里啪啦的斷折掉向地面。
我的身體也隨著這一衝之勢飛向前面的房頂,無數的箭矛也在後面跟隨,這幾秒之中,竟再沒有新的攻擊出現,大概地面上站著的兵士們都在眼前的景象面前驚呆了。
據說很多年後,還有許多人談起此刻的情景。
從旁人眼中看來,這正是一個華麗而耀眼的空中車輪。
我已踩在了那房頂上。
幾名武力稍高的騎兵已跟著躍了上來。
在他們包圍之勢還沒有完全形成之前,我的劍已環身繞了好幾圈,叮林咣當的砍斷了他們的兵刃。再一看,這幾人居然並不打算就此退下,拳掌交錯之下,又沖了上來。
一直無處宣洩的殺意已經完全不受我的控制了。
那五個人已經永遠的倒下了,溫熱的鮮血從各人的頸項間汩汩流出。
我要追上那輛囚禁凌大哥的鐵籠車,找到六王爺,不能再耽擱了。
不再管身後的敵人,我晃進了後面的院落。
後面比前面竟然還要大,無數的房屋,無數的屋間小道,剛才那輛車推進來居然就完全消失了一般,連車輪的印跡都絲毫不見。
這卻也是我隱藏其間的好時機,在後面的追兵面前我也消失在這複雜的院落裡面。
最奇怪的是,明明剛才在躍進這層院落之前的屋頂上時還可以聽到外面無數喧嘩吵嚷的人聲,現在居然隱隱然聽不見了,只有偶爾些微的人聲傳入。
我已在這大院里轉了約十分鐘,算一下我的時間,只比城外抓捕我們的巡邏隊搶先十五分鐘左右,經過路途幾次耽誤,已經差不多了。想來他們大概也已經回來了,而且很有可能他們首先會回到六王爺這裡交差。
我本來是要阻止這些的,是要打算在他們回來之前先找到六王爺的。
現在卻怎麼辦?
在人聲忽隱忽現的情況下,我已經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每走上五分鐘左右,我就會聽到外面比較清晰的人聲,再一會又聽不見了。此刻已經是第三次了。
我再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建築,認真的記下了它的特徵,並在屋外做了一個很明顯的印記,就算大雨也絕對沖刷不掉的。
五分鐘后,我又聽到了外面嘈雜的人聲。
一座看來很眼熟的房子出現在我的眼前,上前仔細一看,正是那道我留下的印記。
難道我竟然一直在這院落里原地打轉?
我就偏不信我走不出去。
縱身一躍間,我跳上了房頂,然後就一直從這間屋跳到那個頂,從那個頂跳到這個頂,終於,我又聽到了嘈雜的人聲,熟悉的記號!
這竟是一個複雜的魔法陣形!
我大概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怪不得剛才並沒有人跟著我跳進來抓我,可能他們也都知道這裡面的古怪,根本就用不著進來抓我,光是在裡面轉圈子,無水無食物,就已經足夠困死我了。
我坐了下來,靠著一堵牆壁。剛才的急速奔波與心急火燥,已經使我對本已封印的「精神爆裂」的控制大減,意識深處又開始發作起來。
更難對付的,是由這個法術牽引而出的對未知的恐懼。
公主他們的狀況,我一無所知;凌大哥與遊俠的情況,我也不知道;就連城內究竟發生了什麼,我還是不清楚。
而眼前,能不能闖出去,我全身無法控制的「精神爆裂」以及殺氣會怎樣發展,如何影響我的心智,這一切都只是未知數。
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我決定暫時放棄以眼視物,改用擴散而出的意識探尋。
…………
「……如此說來,大人豈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
無法計算的時間過去之後,我遍及整個大院的一條意識末梢終於帶回了這樣一條信息。至於具體是哪一個方位,一時卻也找不出來,我只能繼續沉入冥神狀態中。
想來也是如此,無論螳螂與黃雀如何的變化,我們這些親侍、手下始終都只是秋天的鳴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