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穿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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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穿幫

柳沉疏故意去激無情的原因雖是已經被無情揭穿了,但柳沉疏卻也沒有就此消停下來,反倒像是越發肆無忌憚、變本加厲了起來,只要一逮著機會就有意無意地調侃他——無情的脾氣其實說不上太好,起初倒也還會冷著臉看他,可時間久了終於也懶得再和他計較,心頭只剩下了滿滿的無可奈何,氣色倒是在不知不覺中一天好過一天。

這幾天的天氣都有些陰沉,雖然沒有下雨,但多半時候卻也總是烏雲籠罩,尤其是一入了夜,便是根本看不到半點星光和月光。若是不點燈,只怕真的就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了。

柳沉疏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皺著眉看向屋外一片漆黑的天色,轉頭卻就看見了從隔壁房間里透出來的明亮燈光,眉宇間稍稍舒展了些許,抬手彈指射出一道氣勁滅了油燈,略微猶豫了片刻,卻到底還是留下了屋裡另一盞昏暗的燭燈,而後關上門,兩三步就走到了無情的門口,屈指敲了敲門。

屋裡很快就傳出了無情的應答聲,柳沉疏伸手揉了揉眉心,轉眼間又已換上了一貫的笑意,推門進了屋。

無情放下手裡的書,抬起頭來看向柳沉疏,對著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視線略略一掃,卻在看見他懷裡抱著的棋盤和棋盒時微有些意外地愣了愣。

——柳沉疏一貫嫌他思慮過度耗損心神,今晚又怎麼會突然來找他下棋?

「先前諸葛先生說我們棋力相當,有空正可以多切磋切磋,」柳沉疏卻似乎是渾然未覺,隨意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將懷裡的東西在案上一一擺放好,眼角微挑,「我看現在就挺有空的,手談一局如何?」

無情自是沒有異議,點了點頭,將書合上放到一邊,卻聽見柳沉疏再一次開了口:

「我上次已說過,你要學會不要動腦子。」柳沉疏習慣性地把玩著他常系在腰間的那支筆,手指靈活得讓人有些目不暇接。見無情這時候恰好轉頭看過來,他忽然挑了挑眉,摸著下巴輕笑了一聲,「如此——為了避免你太過費神,我們換個新規則可好?」

無情略帶疑問地「哦?」了一聲,抬眼看他。

柳沉疏手上動作微頓,手裡的筆一下子就被按定在了棋盤上,發出了「啪」的一聲輕響:「不如就賭一賭——這一局棋,先輸的人是誰。」

從來對弈都是求勝,這求敗的倒還是第一遭——無情起初的怔愣過後,眼底倒是一下子也顯出了幾分興味來,看著對面似笑非笑的柳沉疏,略一沉吟,忽然問道:

「賭注是什麼?」

既然稱之為賭,那自然就是有賭注的——無情很快就抓住了柳沉疏話里的隱含意義。

柳沉疏「唔」了一聲,似乎也是剛起的興緻,一時還沒有想好賭注,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略有些不耐地轉了轉指間的筆,終於是懶得再想下去:

「一時半會兒倒也真想不到什麼賭注,難得能和大爺賭一局,若是隨口就許了個賭注,豈不是太浪費了?不如這樣——就賭一件事吧?輸了這局棋的人可以要贏棋的人做一件事,如何?」

柳沉疏說著,微微頓了頓,見無情並未立時應答,略一思索,卻很快就朗聲笑了起來:「放心,絕不會叫你去做什麼傷天害理、有違道義的事,只不過——若是哪天我想請大爺去替我約幾位姑娘,大爺只怕是也就只能屈尊走上這一趟了……」

柳沉疏每每念出「大爺」這兩個字的時候,咬字總是拖得極長,尾音不自覺地微微上挑,生生就將這個原本是尊稱的稱呼念出了幾分風流迤邐的味道來,說著說著卻是老毛病又犯了、越說越不著調了起來——無情如今早已是習慣了他這性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本就是極要強的性子,這時候倒是真被他激出了幾分好勝心來,當即也爽快地點了點頭:

「那也未必——只怕過陣子就要辛苦柳兄奔波一趟、為六扇門破一樁案子了。」

柳沉疏撐著下巴「嘖」了一聲,也不和他爭辯,信手落下了第一子,笑意里滿是興味:「好極——誰勝誰負,稍後便見分曉。」

……

這一盤棋,下的時間出乎意料地久——兩人都是一心求負,落子時無不破綻百出,可偏偏對方也是為求敗局,越是明顯的破綻便越是想要避開,到了後來便都是想方設法地要將自己的破綻掩飾成優勢、以此來引誘對方上鉤——這麼一來,竟是半點都不比尋常棋局輕鬆。

柳沉疏起初剛發現這一點時還尚有些懊惱——她本是想讓無情放鬆一些、學會減少思考,可畢竟賭局已定、再沒有反悔的道理,便也只能嘆息著將這局棋繼續下去。可下著下著卻是終於徹底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完全沉浸在了這一場對弈之中——正如諸葛先生所說,棋逢對手,絕對是人生一大快事。

這一子……倒是有些不好決定——無情摩挲著手裡的棋子,看著棋盤微微皺了皺眉,良久,終於伸了手正要落子,一旁燈盞里的火苗忽然微微跳動了兩下,下一刻,整間屋子在一瞬間都盡數陷入了黑暗之中,即便是近在對面的人影,也已半點都看不清楚。

無情微微愣了一下,被黑暗隱沒的臉上很快劃過一抹恍然:「想必是燈油燃盡了。」

——燈盞里的油已所剩不多,他本想睡前再去添一些,誰想柳沉疏忽然來了,兩人一下起棋來,他倒是一時間就將這事忘記了。

出乎意料地,柳沉疏竟是沒有應答——屋裡一片安靜,無情甚至能清晰地聽見自對面傳來的呼吸聲。

——柳沉疏的呼吸有些粗重,甚至好像還帶著幾分慌亂,在這一片靜默中顯得越發清晰與明顯。

「柳兄?」無情微微皺眉,喊了他一聲。

「我……知道了,我這就、添油。」柳沉疏這一回終於是開了口——可聲音卻不知為什麼竟是異常乾澀,連說話也有些不太連貫,吐字里甚至帶著幾分艱難和微喘,卻又似乎比之平時略略尖細輕柔了幾分。

無情沒有說話,眉頭卻是立時皺得更緊——對面終於開始響起了悉悉索索的摸索聲,應當是柳沉疏已開始添油了。

無情的神色稍稍放鬆了幾分,正想從懷裡去取火摺子,可手還未探入懷中,下一刻就聽到了「哐當」一聲瓷盞打翻的脆響——無情臉色一凝,立時就向著聲音的方向伸了手,一邊忍不住低聲喊他:

「柳沉——」

話音未完,已是戛然而止——伸出去的手,莫名地觸上了一片柔軟。無情微微一愣,尚未來得及有下一個動作,腕間立時就是一涼——他的手腕,已被柳沉疏緊緊地扣住!

柳沉疏的掌心還是一如既往的細膩,此刻卻竟是一片冰涼,手心濡濕,竟是滿手汗意!

柳沉疏手上的力道極大,無情很快就已覺得手腕開始隱隱作疼,但他不能習武,卻是半點也掙脫不得,只能再一次皺著眉沉聲道:

「柳沉疏,是我——放手。」

無情忽然就想起了上一次他滅了燈后,柳沉疏那和現在有些相似的異常反應,心頭飛快地閃過了些什麼——手腕這時卻已是一點一點被鬆了開來。

「你坐,」無情收回手,聲音裡帶著幾分令他自己也有些意外的安撫之意,「我來。」

那頭傳來了一聲略有些急促的應答聲,無情探手入懷、取了火摺子點亮——

略有些昏暗的燈光下,坐在對面的柳沉疏竟是身形僵硬,臉色一片蒼白、額頭滿是汗水;他的手似乎是仍舊維持著先前扣住他時的動作,有些僵硬地架在胸前……

等等!無情一瞬間變了臉色——柳沉疏的手架在胸前,那麼先前他伸手時觸到的地方就也是他的……胸口?

那麼先前的柔軟就是……

「……點燈」柳沉疏盯著無情手裡的火摺子,呼吸像是終於稍稍緩過來了一些,啞著嗓子道,「先點燈。」

無情終是如夢初醒,立時移開了視線,手上的動作卻竟是破天荒地有些手忙腳亂,險些就要將那盛放燈油的瓷盞再一次打翻。

良久,油燈終於是再一次被點燃,屋子裡的黑暗盡數被驅散,再一次恢復到了先前的明亮,可屋裡相對而坐的兩人卻是再也沒有了下棋的興緻,一時間默然無言。

氣氛就這麼沉默了下來——無情抬眼,就像是第一次見到柳沉疏一般,認認真真地打量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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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星樓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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