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節
「咚咚咚……」
有人叩門。
「誰?」祝玉瑾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門口站著的男子一愣,道:「夫子,是我,項弘!你怎麼了?聲音都變了?是受了風寒嗎?」
得知是項弘,原本在窗口的祝玉瑾趕緊去床前的盒子里拿變聲豆和易容的道具,但是情急之下又是黑燈瞎火的,手碰掉了桌上的茶盞,咔嚓一聲脆響。
這聲音在夜裡又顯得特別的響,所以站著門口的項弘就無法冷靜了,一邊大喊一邊撞門,門撞不開,只得從窗口進去,所幸窗子是開著的,當他從窗子里跳進屋內時,突然一陣馨香襲來——這種香味,大概只有女子才會有的吧。
「夫子?你在哪裡?」項弘小心翼翼的問道。
殊不知,當項弘從窗口跳進來的時候,祝玉瑾由於太過匆忙,不但沒有易容好,更沒有找到變聲豆,情急之下,她只好撲到了床上,側身躺好,等著項弘過來。
項弘心中飄過很多念頭,最主要的念頭就是夫子喝醉了,剛開始他想或許是夫子被人襲擊了,但是不可能啊,夫子功夫那麼高強。當他走到寢房的時候,發現屋子裡一片寂靜,又喊了一聲夫子。
祝玉瑾知道如果她再不出聲回應的話,項弘指不定要做出什麼事呢,所以就故意啞著嗓子道:「項弘?你怎麼來了?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去睡覺呢?」
聽到祝玉瑾的聲音后,項弘才舒了一口氣,「睡不著,所以想來找夫子聊聊。」
祝玉瑾咳嗽了一下,道:「你睡不著就來打擾你夫子么?我可不記得教過你這樣做。」
項弘走上前來,在離床不遠的圓桌前坐下了,他嘿嘿一笑,「我知道夫子也睡不著,所以恰好過來和你談談心;我知道夫子有些難過的。」
「哦?你倒是說說我為何會難過。」
「哈哈哈……」項弘大笑一聲,「夫子當真要我說嗎?」
「嗯,說來聽聽。」
黑暗中的項弘咽了咽吐沫,所以做足了勇氣后,才開口道:「夫子為人清和,人長得俊俏不說,還多才多藝功夫高強,這麼多優點,任憑哪個人不會心動?別說女子會心動,就是男子也心動的!」說到這裡,他心跳莫名加快,但依舊說著:
「辛斐然喜歡你,這我是知道的,他也曾經公開和我說過,但是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夫子肯定不會吃回頭草的!我說的對嗎?」
祝玉瑾聽到這裡,腦海里浮現出辛斐然的面龐,她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是啊!」
項弘繼續說道:「但是今晚我才清楚,二師兄也喜歡你,你也喜歡二師兄。」他不由自主的在話里加了幾分自己的醋意。
祝玉瑾也聽出了這醋意,故意說道,「二師兄?你說的是周星河?」
「嗯!」項弘悶悶的點點頭。
祝玉瑾從床上直起身,她心中忍不住想打趣一下項弘,於是問道:「凡事都要講根據,既然你這麼覺得,就說出一些理由吧。」
哼,夫子還不想承認嗎?說理由的話他能說三天三夜!想著,項弘開口道:「首先從幾個月前說起,那時候周星河不顧東都諸侯王阻攔,非要來幫我離開皇城,但我清楚的很,如果不是夫子在我身邊,他是死也不會來幫忙的!再後來,他對夫子是無微不至,還時常過來和夫子開玩笑,這充分表明了他喜歡夫子!」
「嗯,分析雖然籠統,但很對!」祝玉瑾附會的說道。「那你再說說我喜歡二師兄的依據吧?」
黑夜中的眸子閃了閃,看著床前,「不說以前的事,就說最近的事。二師兄要離開鹿北,為什麼夫子是最先知道的?按照常理,二師兄沒有把消息告訴其他人,其他人是不知道的,而夫子知道了,這說明夫子密切關注著二師兄!還有就是……」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下了,變得有些支支吾吾。
祝玉瑾疑惑的問道,「怎麼停下了?還有什麼呢?」
算了!既然話都說到這裡了,就沒有必要再掩藏了。「還有就是夫子把自己心愛的玉笛送給了二師兄!我看到你偷偷把玉笛塞到了淺兒的包袱里!能把自己心愛的東西送給二師兄,這還不能表現夫子喜歡二師兄嗎?!」說完這話,他頓了頓,隨後小聲嘟囔道,「夫子都沒送過我什麼心愛的東西……」
儘管他是小聲嘟囔,但是寂靜夜裡又是寢房,所以祝玉瑾聽得一清二楚,她心裡忍不住覺得有趣,原來項弘是因為她送給別人心愛之物而沒有送給他而吃醋。
項弘那話完了后,室內就是一片寂靜,良久,項弘站起身,準備離去。他以為祝玉瑾睡著了,所以心中帶著沮喪準備離去。突然耳旁響起了有人下床的的聲音,還未反應過來,他就被一個溫暖的軀體抱住了。
「他們都喜歡我,那麼,你喜歡我嗎?項弘?」溫軟的聲音在項弘耳旁響起,索繞在他狂跳的心臟旁邊。
夜,讓人變得迷離,讓人變得不那麼理智,更讓人卸去平日里的偽裝,享受著不受約束的一刻。
祝玉瑾在項弘身後抱著他的腰身,知道他此刻十分緊張,從他發抖的身體就能感受的到,於是她故意說道,「哦,懂了,你不喜歡我。」說著,鬆開了抱著他的手。
這一招欲擒故縱像小火苗一樣徹底燃起了項弘心頭的一團乾草,他忙轉身,抓住了祝玉瑾的手,一把攬她入懷,「不,不!夫子,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的要發瘋了……」
這一刻的感覺很美妙,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一樣,更好像是一個甜美的不真實的夢。
見祝玉瑾也不抗拒他火熱的擁抱,項弘咽了咽吐沫,「夫子……你…你變得很不一樣…」
「什麼地方不一樣?」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慵懶,不似平日里的平淡冷靜。這絲慵懶更讓項弘覺得難以抗拒,有那麼一刻,他甚至覺得夫子喝醉了。
是喝醉了嗎?要不然怎麼會這樣呢?
「夫子你的身體軟軟的,暖暖的……」他鬆開她,黑夜中,看著她的面龐。由於離得近,所以看得清楚,這個眉眼,這個感覺,還是他的夫子嗎?
一種感覺在內心浮動著,就那樣的湊了上去,吻。
*
「喂,淺兒,醒一醒。」周星河敲了敲門,卻不聽的有人回應,於是又敲了幾下,「淺兒,咱們吃些早飯該出發了,別睡了,快起來啊!」
仍舊沒有回應,周星河頓時覺得有些不妙,於是尋思起來,淺兒會去哪裡呢?難道是害怕,回了南林?應該不會的,因為他們昨晚近三更才到的這家環林客棧,到的時候淺兒還是好好地,絲毫沒有被嚇到的意思,臨睡前還謝謝他救了她一命的。
倒是有一點,昨夜到了環林客棧的時候,遇到了兩三個同時到達的人,三人都是穿著白色的大袍子,其中一個帶頭的人個子略矮,還戴著帽子,看不到臉龐。雖然不干他的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怪怪的,還有就是,每當他喊淺兒的名字時,那個戴著帽子的領頭人就會朝淺兒看一眼。
周星河知道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那個眼神里有探究、懷疑、掠奪,但是沒有惡意。
如今淺兒不見了,八成有可能是被那三個白袍人掠了去。不過說來,淺兒的背景只是皇宮裡萱妃的貼身丫鬟,為什麼會被掠去呢?難道那三個人和萱妃有關聯?就算是有關聯,如今萱妃已經死了啊。
這樣想著,周星河在客棧里找了一圈,最後問那個客棧的老闆。
客棧的老闆是一個典型的客棧老闆——略胖,有鬍子,說話聲音一副奸商的感覺,如果不是昨晚看到周星河肩頭上有隻略兇狠的蒼鷹,就會大宰一筆的。
「客官,你說的那個女子晨間時來買包子,但是卻因為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位客官,被那兩個人抓了去,說是要賠罪。」客棧老闆十分平淡的說道。
周星河看到客棧老闆不咸不淡的表情和語氣后,瞬間就火了,一把上前揪住客棧老闆的衣領,稍用力就把他提了起來,並且舉在半空中。
這股蠻力不但讓客棧老闆十分吃驚,也讓客棧里正吃飯的一些人嚇壞了,這個客棧老闆少說有一百七八十斤,而這個男子一下就提起來了!
「說!」周星河開口,說出了一個簡短有力的字。
客棧老闆嚇得幾乎快要尿褲子了,他顫顫的回道:「客…客官,息怒啊,和您一起的女子被那三個穿袍子的人帶到了天字三號房裡!」
周星河聽了這話后,才慢慢的把客棧老闆放在了地上,看了他一眼后,轉身上了樓上,朝著天字三號房走去。
客棧老闆看著男子離去的背影,那魁梧的肩膀彷彿魔咒一樣,讓他雙腿發軟,剛剛那是何等的怪力啊,還有那個眼神,想起就覺得身上發寒。
*
這一夜的美夢,項弘一側身,翻滾了一下,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他登時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四周的擺設,才發現不是在他的房間里。遂站起身,忽然覺得身上有些涼颼颼,低頭一看,我的天!他居然不著寸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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