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為人老公應該做的事
聶文遠剛把車開出不久手機就響了,他也沒看號碼,直接接通了藍牙。
「喂……聶總……你到家了嗎?」凌靜妍細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也許是經過耳機的過濾吧,聽上去特別溫柔。
他一怔,沒想到她會主動找他,而且不是因為公事,聽上去純粹像是關心。
他勾起唇角。
「快了。」
「哦……」
一向伶牙俐齒的凌靜妍竟然扭捏起來,在電波那邊沉默了一會,聶文遠心中一動,問:「有事嗎?」
「沒事,聶總,我只是突然想起你剛拿回駕照,想提醒你小心開車。」
聶文遠也哦了一聲:「就這?」
「是啊,你昨天剛犯了事,萬一今天再被抓住那就是累犯,再想警察叔饒你就沒那麼容易了。」凌靜妍的語氣又不那麼好聽了。
聶文遠笑:「如果我被警察叔叔抓了,你會來探監的吧?」
「不許瞎說!」凌靜妍啐他:「不打擾你開車了,掛了,還有……謝謝你。」
聶文遠心情好起來。
「謝我什麼啊?我今天可做了不少事,你謝我哪一樁?」
凌靜妍一噎,這傢伙,正常人都應該說沒關係或者不用謝吧?
「你認為是哪件就哪件吧。」
「哦,我知道了,你是謝我帶你去公園玩,請你吃棉花糖,坐玩具車吧?不客氣,我鄰居家五歲的小丫頭也特愛這些,老纏著人帶她去,你喜歡的話,我下次再帶你去大遊樂場玩。」
聶文遠本來是開玩笑,沒想到凌靜妍說:「好啊,其實我還從來沒去過遊樂場呢,那就先謝謝聶總了。」
「不是吧?凌秘,你小時候到底是有多皮啊,一定經常惹人生氣,結果連遊樂場也去不了吧?」
凌靜妍苦笑,恰恰相反,她小時候不知有多乖,單親媽媽養大的孩子不是特叛逆就是特乖巧,她屬於後者,被生母一手帶大的她,雖很遺憾自己沒有爸爸,可在生母的呵護下也過得很幸福,媽媽很疼她,什麼都想給她最好的,所以她很忙,忙著賺錢養家,凌靜妍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照顧自己,因為媽媽經常抽不出時間陪她,所以像普通小孩子那樣一家三口過家庭日對她而言是奢望,後來她被接回聶家,就徹底變成幻想了。
她永遠不會忘記,在她回聶家的第一個兒童節,姜玲玲一早就忙活著帶兩個兒子去遊樂場玩,她坐在自己的小房間往外瞅,心裡糾結如果姜玲玲叫自己一起去,是答應她還是拒絕好,然後凌奕武跑進來,她很高興,就那麼沒有骨氣地一下子站起來,還討好地叫了聲二哥,結果卻聽他說,不許你叫我二哥,我媽說你是小野種,不知和哪個男人生下的,卻跑來想搶走我爸爸,你媽媽是大不要臉,你是小不要臉。
她生氣了,叫著說我不是不要臉,我媽也不是,你才不要臉!於是高她一頭的凌奕武很沒男子風度地動了手,最後,當她用尖尖的小指甲抓凌奕武的時候,有人趕來把他們分開,然後一個傭人護著凌奕武,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當她捂著臉,看到姜玲玲摟著凌奕武,面無表情地瞅著她,而一屋人遞給她的鄙夷眼神時,終於明白自己的多餘。
那一天,等姜玲玲母子走後,她也悄悄溜出凌家,滿大街都是花枝招展的小孩子們,她一個人雖然奇怪,不過混在人堆里倒也不引人注目,她就那麼在街上晃了大半天,然後等天色慢慢黑了,看到一個警察局就走了進去。
凌元城來警局領她的時候,她裝作很委屈地告訴他,家裡的傭人欺負她,罵她是野種,還打她的臉,她一時害怕逃出去,然後才會迷路的,也許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也許是野種兩個字令凌元城不爽了,反正沒幾天那個打她的傭人就在凌家消失了,不過,也許是姜玲玲吹了什麼枕頭風,或者是她的幾個哥哥投訴什麼了吧,此事之後,凌元城逐漸厭惡她,她心機重,和她親生媽媽一樣賤的惡名也在凌家傳開來。
慢慢的,她成了所有人眼中臭名昭著的凌三小姐……
有一會沒聽到凌靜妍的反應,聶文遠突然想起來,凌靜妍的生母很早就過世了,趕緊圓場:「其實遊樂場也沒什麼好玩的,根本不適合你,那些過山車跳樓機什麼的,估計你還沒坐上去就嚇暈了,你還是玩些符合你智商的遊戲,免得被人笑話。」
「呵呵,是啊……聶總,專心開車吧,我掛了。」
「誒,別掛!」聶文遠猛打方向盤,小轎車在夜晚的公路打了一個轉:「凌秘,其實我遇上大堵車了,正無聊呢,你陪我再說幾句。」
凌靜妍咬著唇:「這樣啊,那說幾塊錢的好呢?聶總,算加班費的哈?」
聶文遠咬牙:「算!三倍!」
「哈,聶總威武!」凌靜妍笑:「不過聶總,我想不出跟你說什麼。」
聶文遠默,需要說得這麼直接么?
「凌秘,平時看你氣我的時候,說話像機關槍似的,一句句比槍子還狠,張嘴就來啊。」
「那聶總你的意思是讓我氣你?」
聶文遠又默。
「那就唱歌吧,那晚我聽過你唱歌,比說話中聽。」
凌靜妍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是點歌台呀?
「對不起了聶總,我唱歌從來不記歌詞的。」
「那就哼吧,我不嫌你難聽。」
如果聶文遠現在在面前,凌靜妍肯定會當面瞪回去,不過看在三倍加班費的份上,她還是清了清嗓門,輕輕哼起來。
她的歌的確唱得很好聽,染著鼻音的旋律,溫柔得像戀人的呢喃,聶文遠微笑著,將油門一踩再踩。
不知哼哼了幾首,凌靜妍有點氣不足了,對著手機喊:「聶總,你那通車了么?」
「還沒呢。」
「怎麼還沒有?對了,這大晚上的怎麼會堵車啊,你到哪了?喂……」
回答她的是一聲大喘氣,空氣彷彿跟著振動了一下,她彷彿聽到砰地一聲響,然後手機斷了。
「喂,聶總,喂,你在聽嗎?」
她對著手機大叫了幾聲,可是一點迴音都沒有,心臟彷彿也空了一塊,她獃獃捧著手機,腦中嗡嗡作響,突如其來地湧出各種不好的想法。
她搖著頭想把那些念頭趕走,可嗓子眼彷彿被什麼東西揪緊似地越來越窒息,最後,她倏地一下竄向門口,拉開門跑出去。
她住的這種老房子是沒有電梯的,好在只有六層,她住在頂樓,樓道里的聲控燈被她急促的腳步一盞盞驚起,正當她風風火火往樓下跑的時候,迎面出現一道黑影,她跑得太慌張了,來不得收勢,就那麼筆直直地撞過去。
她連哎呀一聲都沒來得及叫出來,腦袋一沉,她下意識閉上眼,準備跌到樓道或滾到樓下去的時候,一雙手臂穩穩托住她,額頭撞進一個溫暖的胸膛。
「這麼晚了還去哪?」熟悉的嗓音響起來。
凌靜妍一怔,抬眼瞅著頭頂那張模糊的俊臉,樓道很暗,所以顯得他那雙黑眸特別深邃。
「為什麼突然掛電話?」反應過來后,她使勁揪著那人的胳膊,幾乎是用嚷的說:「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啊?」
聶文遠沒動也沒說話,黑暗中抿著唇,手掌還是貼在她腰間,任她揪著。
他胳膊上的肉結實有力,凌靜妍揪了幾下指尖就疼了,又換成拍他,啪啪作響:「你好好的開著車還說什麼電話啊,說就說嘛幹嘛又突然掛了,你知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我出事你會擔心我嗎?」聶文遠冷不丁地打斷她。
「鬼才擔心你,你又不是我的誰!」
一句話蹦出去,凌靜妍才意識到不妥,但是已經晚了,抬起臉,聶文遠幽深的瞳仁彷彿深不見底的黑洞,將她的呼吸都似乎吸進去,她的腳步一個踉蹌,然後被他扣到樓道牆壁上,聶文遠托起她的下頜,望進她眼底。
「你幹什麼?」她慌叫,然後被堵住唇。
呼吸與呼吸的糾纏,讓凌靜妍大腦出現短暫的當機,等她恢復神智的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張開嘴大力喘息。
「再說一遍,嗯?」不知是否站在陰影里的緣故,聶文遠高大的身姿顯得極具侵略性,一向溫潤低沉的嗓門還是那麼動聽,只是略顯沙啞。
「什……么?」凌靜妍還在喘氣。
「我是你的誰?」
「是……是……上司。」
然後,黑暗中傳來女孩低低的口申吟,半晌,男子磁性的嗓音又響起來:「是誰?」
「是……嗯……」
「再說!」
「嗯……是……老公……呀!」
凌靜妍剛吐出正確答案,腳底一個懸空,纖細的身子被聶文遠抬起,她嗯了一聲,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黑暗中某男沙啞地笑了笑。
「真乖!」
然後,樓道的燈又依次亮起來然後暗下去,光影中一道修長的身影大步走過,一路到了樓頂。
「連門都來不及關?」站在凌靜妍門前,聶文遠瞅著懷中的女孩,嘴角挑起一抹戲謔的笑。
凌靜妍臉色紅撲撲的,想嚴肅地綳起臉,卻怎麼看怎麼羞澀,被聶文遠似笑非笑的樣子看得心裡發毛,忍不住又抬手拍了他一下。
「這是我的家,我愛怎樣怎樣,放我下來!」
聶文遠沒計較她此刻的出言不遜,還是笑,笑得凌靜妍連耳根都紅起來,心裡象揣了一隻小鹿,噗通噗通直往外撞,她鼓著嘴在聶文遠身上蹬著腿,想從他身上逃出來,卻被他摟得更緊。
聶文遠走進屋,反腳勾上門,腳步不停,抱著凌靜妍走到床邊,把她擱上去。
凌靜妍剛想往後躲,他挺拔的身姿湊過來,長臂一伸,將她牢牢摟在懷裡。
「喂,你做什麼?」她叫,連脖子跟都紅了。
聶文遠黝黑的視線凝在她臉上,那麼近,她在裡面清晰找到自己的倒影。
他張開嘴,唇色灧瀲,一字一句,象敲進她心底,無比清晰,無比魅惑。
「做為人老公應該做的事……」
*
翌日,一陣掃興的的手機鈴聲打破房間的寧馨,聶文遠皺著眉,輕輕放開懷中的女人,迅速跳下床,在一堆散亂的衣服中撥拉出自己的手機,也沒瞧一眼,果斷地掛斷。
不過還是吵醒了凌靜妍,她睜開眼,愣愣地瞪著視線中的男子,聶文遠挑挑眉,然後毫無意外地聽到一聲驚呼。
唉,第三次了,他到底是有多嚇人啊,每早看到他都會慘叫。
「是我!」他走過去,向被中的那個臉色緋紅的女孩俯下臉,語氣噯昧:「中氣挺足的嘛,看來我還努力得不夠。」
「你敢!」凌靜妍紅著臉低叫:「你再過來一點試試?」
「怎麼了?我想努力讓你習慣我啊。」聶文遠低低笑著,「凌秘,你以為是什麼?」
回答他的是一個狠狠砸過來的枕頭,「習慣個鬼,趕緊穿衣服!」
聶文遠抱著枕頭,終於正色說:「還早呢,你再睡會,我給你放你天假,好好休息。」昨晚真的是累壞她了。
凌靜妍臉更紅了。
「不用。」她剛想從被中鑽出來,眼睛一瞪:「看什麼呢?背過臉去!」
聶文遠笑,聽話地轉過臉,凌靜妍趕緊跳下地,手忙腳亂地從牆腳的衣櫃里扯出幾件衣服,這時才慶幸房間小,什麼東西都在手邊,也沒顧上挑,一股腦往身上套,回頭看見聶文遠也自得地穿著衣服,系著鈕扣的指尖微微一頓——這陌生的一幕竟一點違和感都沒有,好象他們已經生活多年。
他說,會努力讓她習慣他。
他讓她在他耳邊一聲聲叫著老公。
他們像真正的夫妻一樣相擁著睡去,再相伴著醒來。
他們這是開始了么?
在她發愣的時候,聶文遠無聲無息繞過來,伸手探上她的衣襟。
「誒,你幹什麼?」
她一縮,視線瞥到對方的手指解著她剛扣好的鈕扣,臉又紅了:「喂,遲到了。」
「反正已經遲到了。」聶文遠笑著說,又解開一粒鈕扣。
「喂,不要了……」她扯著他的手肘低叫。
「不要什麼?」聶文遠笑著說:「凌秘,你讓我怎麼放心把工作交給你,連個鈕扣都會扣錯。」
原來他只是想幫自己扣鈕扣啊。
凌靜妍囧得面紅耳赤,她敢打包票這傢伙是存心的,狠狠推他一把:「我自己來,不敢勞聶總你大駕。」
聶文遠被她推得往後一仰,卻沒有讓開,修長的指尖翻飛了幾下,把她的襯衣整理好,才揉著她的髮絲說:「又叫我聶總,忘記昨晚的教訓了,嗯?」
他的嗓音低沉柔和,尾音帶點慵懶,聽上去是威脅,卻透著點點寵溺愛,凌靜妍莫名就心軟了,咬著唇說:「可是我是你的秘書,這是事實,不叫你聶總叫什麼?」
聶文遠伸手抱住她,將她的小腦袋按在懷裡。
「那好吧,你愛怎麼叫怎麼叫,誰叫我們是夫妻呢,名義上,實際上,我都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始亂終棄啊!」
凌靜妍一怔,這話聽上去怎麼這麼怪呢,雖然她心底甜滋滋的,還是果斷從他懷裡彈出來。
「喂,什麼叫你是我的人,這話說清楚,等等,我去拿手機,你給我錄下來,何時何地何人,發生過什麼,你可別想賴我。」
她是開玩笑的,不過聶文遠反手扣住她:「不如用事實證明吧……」
兩人來到公司的時候已近中午,舒毅早等得兩眼冒火了,一見兩人進來就趕緊扯住聶文遠說:「你怎麼才來?手機不開,家裡座機也不接,連凌秘都聯繫不上,我差點就去警局報失蹤了。」
說完他瞅了眼凌靜妍,不放過兩人緊緊扣著的十指,拉長聲調說:「哦……」
「哦什麼哦?有什麼事快說。」
凌靜妍趁兩人嘰歪的時候就趕緊跑開了,這不能怪她,昨晚煲電話粥的時間太長,她也是才發現手機沒電了的。
聶文遠瞪了舒毅一眼,後者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表情一凜說:「今早王局那方面急著找你,他們聯繫不到你,跟我說讓你和凌秘去醫院一趟,有要事跟你們說。」
「什麼要事?」
「不清楚,我找不到你們就親自去過醫院,也找王家人聊過,不過他們態度很奇怪,好像和昨天很不一樣,口氣也霸道很多,他們要你親自去和他們談。」
「發生什麼事了嗎?」聶文遠皺眉:「王局病情如何?」
「我問過主治醫生,他昨天突發心梗,心臟曾停跳幾分鐘,不過手術后情況穩定,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難道是有什麼後遺症?」聶文遠想了一下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他們這麼想見我,我就多跑一趟。」
「我陪你。」
舒毅跟過去,聶文遠卻突然停下來,扭頭說:「還是我一個人去吧,公司不能沒人,你和凌秘一起,把這幾天拉下的工作捋捋,該做的趕緊做了。」
舒毅揚眉,立刻明白他是不想凌靜妍被王家人找麻煩。
「行,兄弟我就犧牲一回,替你看好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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