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柳和，儒道

「唔」

柳和悠悠醒轉過來，只感覺胸口發堵，頭重眼花，時不時還有陣陣劇痛。睜開眼，只見紅牆黑瓦，庄雕嚴像，盡顯莊嚴肅穆；周圍小房數十，隱有怪味，又有無數沙沙之聲，似有人在提筆狂書，柳和心底一震，「這是古代考試！」

一股暖流緩緩從心間流過，一段記憶從腦海中冒了出來。這是士學試，亦是聖學大陸修儒之人必考之試。十萬年前，有異界自天外來，與武界相交，自稱「仙」，武聖白極攜寶物禮訪「仙」，卻慘遭圍攻，隨從死絕，被困「仙界」八年，終於戰死。天下驚怒之際，十仙王再入侵我武界，yu魚肉我界之民，奴我界之心。四聖於危亡之際挺身而出，阻仙王於界壁之前，雖戰死而亦無怨，不入輪迴而化蒼生之屏障，再阻「仙」十萬年。奈仙王未絕，以命禁武，屠我武界武者億萬。先人於萬仞壁下憑弔、祈禱，終感上蒼，降下智慧之光，生浩然正氣。

於是儒道大興。武界棄武從文，誓血債血償。

九萬年前，孔丘著《論語》，終成聖，世人尊為孔聖；此後一千年，牙以琴入道，達聖境，被尊為琴聖；再一千年，羲著《萬仞山序》，以書法入道，終於拜聖，世人尊羲聖。又萬年，道玄作《萬仞武聖圖》，再封一聖，為「畫聖」。此後天下再無新聖，只有半聖。

而這具身體的主人，亦是「柳和」，只是此柳和非彼柳和。原「柳和」乃一介孤兒，雙親早死，獨留十歲大的「柳和」。「柳和」家在柳縣，一處皆是柳姓人家的小縣。「柳和」原本家庭殷實，不愁吃穿，可惜雙親外出遇妖獸而亡。有親聞訊而來，家中所有財產被一掃而空。「柳和」無力阻止，哭喊亦是無用。不久，叔伯聯袂而來，婉言要「柳和」交出房契，代其保管。「柳和」不堪其擾，以上告要挾，卻慘遭毒打，昏死半天。醒來時，自己卻已身處荒巷，與流浪狗為鄰。一拐一拐走回家中時，卻發現叔伯坐於上堂，手邊平放著房契。

血冷。「柳和」未說一言，幼小的心開始急劇長大。叔伯都是平民，和自己一樣，未能取得學士儒位，所以他們不能打死自己，否則償命。但銘叔是學士，有儒位在身，故而他可以打死自己而付錢財了事。「柳和」向他看去，一個約莫三十五歲的中年男子，全身隱有浩然正氣，似是人間正道，但臉上的冷笑幾yu讓「柳和」嘔吐。

有柳銘在，今ri之事自己絕對無法如願，但也不甘這樣溜走。於是「柳和」向前一拜，「叔伯之恩沒齒難忘，來ri必還！」柳和大步踏了出去，對這些血親失望透頂。

現在的柳和看到這段記憶時，也不禁感嘆此人有骨氣，能隱忍。不過對於其叔伯，柳和心裡亦是厭惡，柳和在地球上已有二十幾歲，見識、心xing遠非死去的「柳和」可比，對於人世冷暖也知之更深。

「柳和」盛怒之下離開了柳縣，決定去外縣參加士學試。其實柳縣亦能參試，但如果在柳縣參試，在柳銘這個學士影響下，少不了又是一番曲折。

一個孤苦的少年身無分文，獨自去另一個陌生的縣城打拚，其中艱辛不是常人能了解。柳和慢慢回憶，這個少年「柳和」一路奔波，以天為被，以地為床，渴飲路邊水，餓食路邊果，掙扎無數，卻終於到了吳縣。可惜禍不單行，福不雙至。無數酒家客棧見他身體實在單薄瘦弱，不敢收留，獨有一家客棧收留了他。

上天不開玩笑，柳和亦知天上不會掉餡餅。這家客棧老闆娘最是兇惡，時不時便拿柳和開打，特別是生意不佳之ri。五更起三更睡，柳和幾乎是拿生命在勞動，但每ri不過是稀粥兩碗，這還是基於老闆娘害怕柳和餓死不好了事的份上，否則估計更少。

柳和回憶到這裡，不禁想到「童工」二字，這個世界似乎對壓榨童工也很有想法。

「柳和」默默承受，三年過去，他決定去參試，於是向老闆娘討要工錢，老闆娘破口大罵，「你吃我的穿我的睡我的，還想要工錢？就你這個樣子還向去參加士學試？你狗一樣的東西也能妄想進學士？！快去幹活！不然老娘打斷你的腿！」

報名開考之ri，柳和從老闆娘那偷了錢，果斷去報名考試。但結果不出所料，考完回到客棧，柳和便知自己不中。於是後果很嚴重，老闆娘果然暴打了他一頓，沒有斷腿，卻讓柳和痛苦了一整月。柳和更加努力，不是在工作上，而是在學習上。五更起三更睡，柳和一有時間便苦背策論經義。

這是一場和老闆娘的拉鋸戰。柳和時常被發現，接而被暴打，有一次甚至是手骨碎裂。慢慢熬了三年，柳和知自己身體越來越差，天分資質也在被消磨，如若再不考，估計此生再無望學士。於是他再次偷錢，不過這次若不能考中，以他和老闆娘越來越尖銳激化的矛盾，這次他不一定能活下去，指不定會被老闆娘活活打死，因為老闆娘之子已中學士，有了特權。

所以「柳和」報考，並押上了自己的xing命。

柳和微微一嘆，看著面前墨跡未乾的考卷，心知這「柳和」應是拚命一搏，卻在考試中猝死，而自己因緣巧合之下進入了他的身體。而自己，卻是在家中研究古詩詞，不小心將水倒進插板中，導致自己觸電而死。都是可憐人！

柳和搖搖頭，開始盯著面前的試卷，只見這試卷已作答了半許左右，字跡有些馬虎，但還能辨認。而剩下的一半完全沒動。柳和想應該是「柳和」猝死無法作答。

柳和仔細看題目。「畫聖封聖於多少年？」柳和愣了下，這個題目自己完全不會。畫聖乃何許人也？正當柳和納悶之際，腦海里突然浮現了相關內容：和文三年，道玄封聖。柳和仔細想了下，這應該是原柳和的記憶，獨屬於這個大陸的文化。

柳和也不答題了，就慢慢消化原柳和的記憶。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消化了記憶后才好答題。

大約半個時辰，柳和終於將記憶糅合，內心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儒道大興！在聖學大陸，儒士為尊。學士一怒，揮毫捲風沙，殺人在彈指；賢人一怒，浩然氣正閑，一筆破千騎！傳聞學士、賢人之上還有墨主、儒君、半聖等，奈何「柳和」見識太少，無法清楚得知。而其中聖學大陸專攻詩書畫琴，以四聖為明燈足足前行，時至今ri，文風鼎盛，修儒之道已成求聖之道，天下有志之士莫不修儒。詩書畫琴，各有所長。正所謂詩成驚鬼神，躍萬千河山；書落顯氣象，一筆安天下；畫有眾生像，一畫得聖道；琴中有千軍，一曲換天下！

柳和久久未語。可以想象儒道的**，雖還未修道，但柳和已經有了這種感覺：朝聞道，而夕死可以。柳和仔細看題，拚命調動著原柳和的知識儲備，同時也細想著這個世界與地球的不同。柳和本就是研究古詩詞的，對歷史也比較熟悉，一番對比，發現這個世界chun秋戰國概與中國同，只是后不見秦漢，后不接唐宋。戰國諸侯爭霸，諸國分分合合，最終六國並立，天下不再大規模征戰。但文學方面卻發展出了詩詞等文體，文官體系方面也與中國古代相似。

柳和心裡念頭急轉，自己是研究古詩詞的，可以說得上是jing通，在這個儒道大興的世界，或許可以大展雄風也說不定。不過就是不知在中國古代流傳的唐詩宋詞經由自己書寫之後，在這裡算不算原創？從原柳和記憶里所知，只有原創之詩才有明顯提高自身儒道修為之效用，抄寫他人之詩得益極小。

當下，柳和也不再亂想，開始專心解題。一個時辰后，柳和雙眉緊皺，盯著考卷不放，「這下糟了，沒想到這題如此之難，就算我糅合了記憶，加上不斷推敲，也不過有把握答對三分之一左右，這距離可以通過還差的極遠啊！」

柳和想了想，翻開了考卷最後一頁。閱讀了一下，不禁露出微笑。

這最後一題類似於附加題，但分量比普通附加題更重。此題不考背誦，只考「詩」。對，詩書畫琴中的詩，此題也是為公平、為充分發掘人才而設。或許有人不擅於背誦，但其創造能力強，有詩之才華，一詩可以動山河，可以鳴九霄，那就當中士。國當國，有創造xing才可以活。但為防有人鑽此規則之漏，一年只為一詩而做，只待在考場上寫出而博學士之儒位，每年詩之主題都由一位半聖、三位儒君親自出題，而且不同州府主題不同。這些事項柳和自是不知，他現在正看著這個詩題發獃。

詩的主題只有一字：戰！

柳和微微頓首，緩緩提筆寫下：

從軍行

青海長雲暗雪關，孤城遙望萬仞山。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仙蠻誓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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