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 柳暗花明

76第七十六章 柳暗花明

葉小倩在地磚上坐了一晚,前半夜忙著一遍遍聽「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後半夜忙著迷迷糊糊做噩夢,總之這一晚上都提心弔膽和農民起義前一夜似的。

吊了一晚上的心,可算在看見謝卿小狗似的在她懷裡拱來拱去的時候放下來了。她左摸摸右摸摸,確認這人沒缺只胳膊少條腿的,才算是真醒過來,皺了皺鼻子聞了聞他滿身酒氣,和抓貓似的扯了扯他後頸:「怎麼醉成這樣?吃飯了嗎?」

謝影帝這個時候已經進入不知道自己是誰的迷糊狀態,哪有力氣回答葉小倩的面試問題,唯一能勝任的事就是抱著她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念叨的什麼。

醉酒的人拿捏不住力度,葉小倩被他勒得昨天的午飯都快吐出來了,不得已推了推他,小聲商量:「咱們去床上睡好不好?」

話剛說完,那邊謝卿已經放開她,爬到一邊抱著騷包的鑲金馬桶,「哇」的一聲吐了。

他吐了個天昏地暗,葉小倩在一邊看著,和錢包被人搶了似的,又生氣又心疼。站起來活動了幾下酸疼的胳膊腿,去廚房倒了杯水,一邊給他漱口一邊收拾。

等她收拾完了,謝小狗已經窩在牆角睡過去了。她蹲在他面前看了半晌,又伸出手指來戳了戳他保養得頗好的臉,捏了會兒他高挺的鼻子,才和變態殺人狂運屍體似的,把人拖到了卧室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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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影帝這一次醉得比較有水平,一覺睡到了下午,才迷糊著一雙桃花眼滾出卧室。

桌上密密麻麻擺的都是他愛吃的水族館小夥伴們。他低頭一看,自己穿著睡衣,幾步外的沙發上,葉小倩一臉陰沉地盯著他的臉。

天不怕地不怕的謝影帝,豪氣萬丈地看回去,然後直接兩股戰戰屈服於她的淫威之下,諂媚地奔過去,單膝跪在她腳邊,搖著一手好尾巴:「老婆幫我換衣服啦,老婆真……」

一個「好」字還沒說完,葉小倩已經抬手甩過來一面鏡子。

謝卿莫名其妙地看著鏡子,又看了看葉小倩臉色,抬起鏡子一照……

影帝他老人家差點嚇尿了。

不大的鏡子里,他那張不大的臉上,以很藝術的形式分佈了好幾個唇印,那紅彤彤的顏色甚是喜人。

謝卿往下一看,不光臉上,脖子上也是紅一片白一片的。

謝影帝拿著鏡子的手都抖……抖得那叫一個風中繚亂,抖得那叫一個搖曳生姿。

酒瞬間就醒了,他小心翼翼地將鏡子放下,指天發誓道:「老婆,你聽我說,我對泡麵發誓!我真沒……」

葉小倩一個眼神,謝挫挫直接說不下去了。他是沒主動去找女人,但夜店裡那些女人如狼似虎,他喝到後來也記不太清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葉小倩把他踢到一邊,站起來去開門。

來的是一般不出現的花太太。

花太太剛進門,就覺得這氣氛不對。她將手裡的粥放下,抬頭看葉小倩臉綳著,再看沙發前萎靡不振的兒子臉上……

雷厲風行的花太太二話不說,上前幾步,當著葉小倩的面抬手「啪啪」就給了兒子兩巴掌。

打完了,花太太恨鐵不成鋼地揉了揉手腕,厲聲道:「你也太胡鬧了!」

說完轉頭看著身後欲言又止的葉小倩,解釋道:「樂樂平時不是這樣的,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你給他機會解釋解釋。要是他真做錯了,你也不用給我面子,該打就打,該罰就罰。」

英明睿智的花太太撂下這番話,迅速逃離現場,臨走的時候同情而又失望地瞪了謝卿幾眼。

等和頭皮屑一樣來無影去無蹤的花太太走了,葉小倩才心疼地走過去摸摸快被打傻了的謝影帝,極其溫柔地說:「過來吃點東西吧。」

謝卿自醒來這二十分鐘,感覺自己在鬼門關門口旅遊似的轉了好幾圈。現在葉小倩忽然態度這麼好,憑他對她的了解,那絕對是剁肉餡前的平靜,是故也不敢起來,老老實實說:「我不吃了,麻煩老婆給我拿兩包泡麵過來,要牛肉口味的,那個我跪習慣了……」

說完不忘撲騰兩下:「小倩,你聽我說,我真沒找女人,昨晚是自己喝的,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我知道這麼說沒什麼說服力……但是你看,那裡的女人哪能和你比呢……」

他自己垂頭喪氣地念叨了半天,才聽葉小倩「噗嗤」一聲笑了。她彎下腰來去拉他,綳著一張面癱臉說:「你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剛好我知道。」她笑呵呵地從口袋裡摸出幾支口紅來,「我畫得還挺逼真吧?」

謝影帝愣了,謝影帝嚇出一身冷汗來,謝影帝摸著心口后怕:還好剛才沒鬆口,還好剛才捍衛了自己的貞潔,不但現在就不是跪泡麵那麼簡單了。

葉小倩心疼地摸摸他無辜被打的臉,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也沒想到你媽正好這個時候來。」說完拉著他往飯桌走,「看你昨天吐出來的都是酒,晚上沒吃飯吧?我去把粥熱熱,你先別急著吃螃蟹。」

差點被嚇得尿失禁的謝卿坐在飯桌前,一邊伸出五指向後梳了梳頭髮,一邊看著她在廚房裡忙忙碌碌。

她每動一下,都扯得他心口裂得更大一點。

她和他玩這些小心機,他就算再被打兩個耳光,心裡也覺得甜絲絲的;她對他凶對他好,他心裡都甜絲絲的。

越是甜絲絲的,就越是不想放手,就越是難受。

葉小倩將粥煲放在爐子上溫,轉身的時候見他直勾勾看著自己,扯了扯嘴角,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

兩人都不說話,一個在等答案,一個卻開不了口。

過了半晌,謝卿又梳了梳頭髮,啞著嗓子說:「小倩,我有事和你說。」

葉小倩「嗯」了一聲,不等他再開口,先問道:「你姐姐沒事了?」

桃花眼愣了愣,他向後靠在椅背上,好似鬆了一口氣:「你早知道了?」

葉小倩點點頭,淡淡解釋:「花太太把你們保護得很好,謝卿謝琪的少年、甚至童年照片都被從互聯網上刪了個乾淨。但是……」她學著他從前的樣子,將蟹腳里的肉裝進小蝶里,「但是花太太第一任丈夫法文教授謝子暉的照片倒還有幾張。你長得像媽媽,你姐姐長得像爸爸,就連耳下的痣都繼承了。」她說完站起來,回身將粥盛進小瓷碗里,把剝出來的蟹肉攪進去端給他,輕聲說,「安安樂樂,安安樂樂,你父母當初感情應該是不錯的。」

謝卿僵坐在椅子上,葉小倩就站在他身邊。父親去世的時候他才五歲,關於那個男人的記憶早已模糊,他只記得自己好像常被舉起來坐在高處,一雙大手扶著他的兩條小短腿,下面穿著花裙子的姐姐酸溜溜地說:「那麼大了還要騎大馬,羞羞!」

他還記得,父親去世后的第三天,他夜裡起來,看見母親自己坐在沙發,眼睛里乾巴巴的沒有一點淚。他聽見她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語:「車禍……車禍……為什麼是車禍……為什麼剛好就撞到他了……路上那麼多人……為什麼不去撞別人……」

車禍,這兩字賜給他和姐姐十幾年寄人籬下的生活,賜給他愛的女人五年暗無天日的痛苦。

車禍,這兩個字在二十幾年前奪走了他的家庭,現在又要再一次破壞他即將組建的家庭。

他凌晨從夜店走出來,看見停在路邊的自己的車,不知哪裡來的怒火,撿起腳邊的磚頭狠狠砸在車窗上,然後大搖大擺叫了計程車。

坐在計程車里的謝卿沒聽見背後幾個同樣從夜店出來的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一頭汗地討論:「媽呀,這仇富心理太可怕了!」

謝卿將臉埋在雙掌之中,無力感一點點蔓延全身。

過了一會,有人扯開他的手,把他從一片黑暗中連拖帶拽拉了出來。

她低頭從背後環上他的脖子,臉頰親昵地蹭著他後頸,他聽見她的聲音貼著他耳畔:「瞧瞧這一副以死謝罪的樣。我答應你那天就放下了,你倒扛起來了。」

她伸手拉了拉粥碗,舀起一勺送到他嘴邊:「我昨晚找不到你的時候才明白,原來除了你不回來,你做什麼我最後都是會原諒的。」

她戳了戳瞬間進化成一截木頭的謝影帝,強忍著自己起的一身雞皮疙瘩,半撒嬌地說:「你看我都這麼大方了,你好歹在涼了前吃一口啊。」

要是換在平時,別說葉小倩都放下面癱臉撒嬌了,就是她隨便說說,謝卿哪敢有不聽的,別說吃粥了,吃翔他都搖著尾巴去。

結果這一次,謝農民忽然有了翻身做主人的意識,將她手裡勺子一扔,三秒內將人抱進了卧室,順道還飛起一腳流氓似的將門關上了。

他把人放在床上,嫌棄地低頭看了看自己,心虛地說:「我去沖個澡,你等我!一定等我!」

葉小倩攤攤手,無奈地起身:「我這人耐性不好,估計等不了那麼久。」說完站起來攀住他脖子,「你還是帶我一起去吧,省得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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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影帝在過去的36小時內的心路歷程可以這樣詮釋:

撞翻一車切糕,賣切糕的他爸是李剛;逃跑途中接到電話,家裡煮茶葉蛋用的是三萬塊錢一斤的便宜茶葉;自覺人生無望,活不下去,奔到江邊要跳河,結果順手扶了個摔倒的老太太,又被老太太抓著不讓走……

就在活不下去死不成的時候,城管來了,賣切糕的和老太太都跑了,同時他接到電話,台灣的親戚剛送了一鍋正宗茶葉蛋來……

所謂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也。

柳暗花明的謝影帝十分珍惜每一個能喘氣的機會,是故今天在浴缸里格外賣力,恨不得把後半輩子的種都播了……

就在謝卿扛著鋤頭揮汗如雨地刨地的時候,浴缸邊上葉小倩的手機響了。

她扭著身子去拿電話,絞得謝卿又差點沒把持住。她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半天腦海中才浮現出去年和表哥一起坐在麥當勞的竹竿男的臉。

她莫名其妙地接起電話,那邊謝卿咬著嘴角賤兮兮地又撞了幾下,見她拿著電話的手微微顫抖,下面那個得意地翹了翹。

這邊還沒得意完,才發現她臉色有點不對,顫抖的方式也有點不對……

這好像不是舒服的顫抖,而是氣的……

果然,過了沒一會,葉小倩臉色陰沉地掛了電話,咬牙吐出三個字來:「李、洛、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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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倒在男廁所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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