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失蹤
章節名:第八十六章失蹤
燈火微黃,楚清歡換過衣衫躺在床上,用被子蓋了個嚴實,只露了張臉與一隻手在外頭。
史太醫為她把了足有一盞茶功夫的脈,其間幾次抬起眼皮來看她,神色莫名,異常嚴肅,使得何以念心中七上八下,想開口詢問,又怕打擾,焦急得頭頂冒汗。
總算,史太醫收了手,卻將楚清歡又長長久久地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這脈象,著實有些奇怪。」
何以念張口就想問,一直靜默不語的楚清歡很是平靜地開口,嗓音嘶啞,鼻音濃重:「是不是不若男子的陽剛有力,反倒更象女子的陰柔虛寒?」
「你知道?」史太醫訝然。
何以念倏地閉緊嘴唇,眼角朝她飄了飄。
楚清歡「嗯」了一聲:「以前有大夫為我診過脈,說我天生體質陰寒,很是少見,需多以葯調理方可。」
「說得沒錯。」史太醫收起脈診,很些為難,「營中男子少有你這般的體質,你本體寒,再加上今日落了水,時辰過久,寒氣入體,非一般的葯能治,這營里常備的草藥,恐怕有所不足。」
「史太醫,您是說營里沒有葯可以治我大哥的病?」何以念心中一急。
「大部分還是有的,只是有一種赤珠草沒有,偏偏楚青的病還缺不得這味葯。」史太醫皺眉搖頭,「這葯本是女子體寒之軀所用,軍營中都是男子,無需用此葯。只是楚青這風寒非同小可,再加上體質特殊,若不以此入葯,這風寒恐怕不好治。」
「風寒可不是小病。」何以念偷偷看了眼臉色蒼白的楚清歡,「還望史太醫能將我大哥治好。」
「又說傻話了不是。」楚清歡淡淡道,「史太醫當然會將我醫治好,何需你多言。」
「楚念關心你,著急也是情理之中。」史太醫收拾起藥箱,站了起來,「這樣吧,先用現有的藥材試試看,有用最好,若是效果不佳,再想辦法。」
「好。」她點了下頭,又道,「這件事還望史太醫保密,不要讓殿下得知……殿下今日亦有些不適,我又是為救他而落的水,我怕他知道了會心生擔憂。」
「我明白。」史太醫提起藥箱,「你好生休息,我這就給你去煎藥。」
「史太醫,我送送您。」何以念很是勤快地接過藥箱背在肩上,一起走了出去。
楚清歡也沒在意,往上拉了拉被子,閉起眼睛。
有些事,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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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太醫,您剛才所說的那什麼赤珠草,是不是非得有它不可?」離營帳遠了些,確定楚清歡聽不到,何以念這才問道。
「配了它當然最好不過,如果沒有,只能尋其他的草藥代替,但效果肯定要大打折扣。」
「那哪裡可以找到赤珠草?」何以念望著黑透的天色,有些焦慮。
「定邊城裡的藥店應該可以買到。」史太醫想了想,「還有這附近的盤山,應該也有,赤珠草耐寒,喜歡長在雪地里……不過,殿下下過嚴令,誰也不得擅自出營,更不可私入定邊,否則可是要軍法處置的。」
「盤山?」何以念卻被這個詞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腦海中電光一閃,一個想法倏然生成,凝重地問道,「您是說,盤山上能有這種草藥?」
史太醫遙遙望著盤山:「應該會有。」
何以念沉默了片刻,直至到了史太醫的營帳,這才狀若無意的問道:「史太醫啊,那赤珠草長成什麼樣子?」
「喏,就是這樣。」史太醫翻開醫書,指著一株草藥給他看。
何以念捧起醫書湊到燈下,細細地看著那株草,史太醫見此,不由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事,就是好奇。」何以念嘿嘿一笑,將醫書還給他。
「你這孩子又不學醫,好奇這個也未免新鮮。」史太醫笑著接過。
「說不定什麼時候我有了興趣,就拜史太醫為師了。」何以念將藥箱放在桌上,「我先回去照顧我大哥,史太醫有什麼事要幫忙就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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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歡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對面的床卻空空蕩蕩,被子整齊地疊著,何以念還沒有回來。
難不成幫著史太醫在煎藥?還是去了灶房洗澡?
自從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后,何以念對她再不如以前那般自在坦蕩,尤其是洗澡,一般都是在灶房洗好了才回來,被人撞見了就說因為灶房暖和,也不再在她面前換衣,睡覺時總是背對著她,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整個後背都綳著。
照她睡覺的時間來看,他早該送完史太醫,連洗澡的時間都夠了,他的床卻全無回來過的跡象。
不應該。
每次她受傷,他總是不肯輕離左右,尤其這次,她受的風寒不輕,他斷不可能任她一人在帳中。
揉了揉太陽穴,頭沉得動都不想動,受了箭傷還未完全恢復的手臂木木地疼痛,想必受了感染,她撐著床沿坐了起來,一抬頭便看到了擺放在桌子上的藥罐。
想必是送來的人見她在睡覺,便沒有叫醒她。
她竟睡得如此沉,有人進來過都不知道。
穿上衣服靴襪,走到桌邊摸了摸藥罐,已經不再燙手,可見放了很長時間,她將葯汁倒在旁邊的小碗里喝了,披上大氅出了營帳。
「楚青,你怎麼出來了,葯喝了沒有?」從帥帳方向過來的史太醫看到她,連忙走過來,「外面風大,你現在最吹不得風,快進去。」
「喝過了。」楚清歡只攏了攏大氅領子,問道,「史太醫可知楚念的去處?」
「楚念?」史太醫驚訝,「他不是早就回來了?」
楚清歡眸底一沉。
「他可曾說過要去哪裡?」
「沒有,他就說要回來照顧你。」史太醫頓了頓,象是想到什麼,驚道,「他該不會去找赤珠草了吧?」
「找赤珠草?」
史太醫亦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我不確定,但他送我回去時曾問過赤珠草長什麼模樣,我拿醫書給他看過。」
說罷,便將兩人的對話跟她說了一遍。
楚清歡的眸子越發深沉。
「應該不會,他知道殿下的軍令,不可能明知故犯,說不定是有事在哪耽擱了。」史太醫隨即否定,心想那孩子再怎樣也不至於那般大膽。
「嗯。」楚清歡神色不動地道,「楚念年紀小,貪玩,回來見我睡了,想必是跑誰的營帳里玩去了,史太醫也不必記掛著。」
「貪玩是正常的。」史太醫神色一緩,又關照了她幾句,便朝自己營帳的方向離去。
楚清歡看著他走遠,臉色驀地沉了下來。
「楚青,你怎麼在外頭?」身後一人大步走來,聽聲音正是任海,「楚念呢?」
楚清歡頓了一下,轉過身來,神色如常:「他沒在,可能是怕我冷,去灶房拿木炭了。有事?」
「倒沒什麼事,就是殿下想找他去問話,看看你情況怎樣了。」任海將她上下一打量,「感覺如何?」
「還好。」她輕咳了兩聲,「就是渾身乏力,嗓子疼痛,頭重得有些扛不住,好象還有點發燒……就這些了,正好你可以照此給殿下回話。」
「也行,那就別讓楚念去了,你好好休息。」任海拍了拍她的肩,轉身要走,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道,「你提的那個建議,殿下已經吩咐下去了。楚青,我任海很少服什麼人,如今你算一個。」
楚清歡一笑,不說什麼。
目送著任海離開,她正要往外走,大營西南角忽然有輕微的嘈雜聲傳來,在寂靜的大營中很是清晰,走到一半的任海皺了皺眉,停了腳步,朝那邊望過去。
司馬如治軍極嚴,平時白天亦很少有這般聲音出現,更別說晚上,此時將近子時,誰還會如此不遵軍紀?
楚清歡微微眯起眸子,她自然知道這裡的規矩,此刻這聲音,卻是來得不尋常。
心頭一沉,想起至今未歸的楚念,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楚青,你先進去休息,我過去看看。」任海只稍稍一頓,便朝那邊走去。
「一起去。」不容他反對,楚清歡便跟了上去。
西南角,如果她沒記錯,應該是斥候營與前鋒營所在,而從燈火亮起的方向來看,應該是靠近大營正門的斥候營。
當她與任海趕到時,整個大營都有所驚動,不少人朝這邊趕了過來,而負責斥候營的參將正召集所有斥候在清點人數,依次點名。
「發生了什麼事?」任海沉聲問道。
那參將捧著花冊,神情很是嚴肅:「斥候營里少了個人。」
「少人?什麼名字?」
參將指著花冊上的一個名字:「王力奎。」
王力奎?
楚清歡一聽到這個名字,眼前就浮現出一個人,那個被她所救的斥候正是這個名字。
任海對他也有印象,他目光一掃,望著那一排斥候問道:「今晚誰見過他?」
便見一人出列,正是那晚一同前往邊軍營的另一名斥候,名為陳勝。
只聽陳勝說,由於王力奎一直感激於楚青對他的救命之恩,得知她落入泯江險些出事之後,便想去探望她,卻又擔心打擾了她休息,便說去找史太醫問問情況,之後就一直未回。他去找,史太醫卻說王力奎並未去過,之後他去了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未見他的蹤影,不得已只好向參將稟報。
「你是說,他去了史太醫的營帳,史太醫卻說他沒去過?」楚清歡眸光一凜,「他去了大概多久了?」
「到現在大概有兩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