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18第十八章

午飯時間剛過外頭便傳來了刺耳的口哨聲。「快走,我帶你去。」文祈利索地收起兩人的碗放到門邊,拉著時青跑了出去。

時青已經換好了的黑衣,石樓里陰涼倒沒太大問題,但跟著一大群人擠出到外頭被猛烈的太陽一曬,他頓時就熱透了。黑色吸熱,從頭包到腳更是恨不得能把人悶熟的架勢。

他們跟在隊伍後面,小跑著往前趕路,跑了約莫三刻鐘才抵達文祈口中的場地。這時,隊伍里的人6續分成了兩撥,文祈去了左邊那撥,「左邊是探子的,右邊是暗衛的,別記錯了,快去吧。」

時青便改而跟上自己的那條小隊,站在了隊伍的最末,隊中的人都以黑布蒙臉,他自然也是,他長得不矮,故而能看到前方的景象,當真是一大片開闊的草場,左邊探子的訓練場倒還有些大樹遮陰,他們這邊卻連高一點的草都沒有。炙熱的陽光烘烤著大地,也涔涔地濕了他的衣衫。

時青勉力站起了軍姿,想象自己是參加初中時的軍訓。聽聲音,左邊的教習師父已經到了,正一邊訓話一邊把人領到別處去,他們這邊卻沒見半個人影。

其他人都繃緊了身體端正站著,沒一個人敢亂說話或有小動作。

時青往第一排的人看了看,他們竟沒有出汗,而他和後面幾排的人頰上早已掛滿了汗珠,風一吹便有汗氣掠過。這對於曾經是現代人的時青來說是很難理解的,感覺將近四十度的高溫,一身黑衣站了這許久竟連一滴汗都沒有,已然超過他對人類極限的想象了。

他的汗越流越多,只覺得唇乾舌燥,獵戶的兒子自然少不免日晒雨淋,只是水一般都是能及時補充的,現下站了一個時辰卻滴水不進,他覺得眼睛發燙,嗓子也是火燎似的。

忽然,他左側的少年直挺挺地往後倒了下去,這時,教習師父才終於出現,他原來一直隱匿在隊伍左後側的一棵樹上。

「不中用。」他跳下樹,手裡抱著一個水罐,舀了一勺水往昏迷少年臉上潑了下去。

少年猛地一激靈瞪開了眼,「別殺我!別殺我!我還能堅持!」

教習師父也是蒙面,眼角皺紋頗深,他道:「瞎嚷嚷什麼!恨不得別人立刻找到你是嗎!給我站起來!再戰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竟就真的是兩個時辰,現代計時所說的四個小時,時青再怎麼粗生粗養也覺得難以忍受,但這個佚影門似乎用的是軍事化的訓練,特別的狠,他不願輕易認輸,也就咬牙忍了下來。

「好了,你們跟我來。」教習師傅話音起,眾人立刻轉了身,跟了上去。

時青的腿彷彿不是自己的了,他特想拍打一下放鬆,但眼見前面的人沒一個敢這麼做的,他也只好強撐著邁開了步子。

他跟著來到了一個地下室,這個比碧溪書塾的要深多了,走到底是一個巨大的冰窖。時青愣了一下,裡頭擺滿了等人高的巨大冰塊幾乎沒有人可立足的地方,這又是什麼?

教習師父道:「後面幾排新來的仔細看了,前兩排的人做給他們看。」

前兩排的老生迅速動作起來,從冰塊旁邊摸出鐵棍,三二兩下跳上冰塊鑿出了一個個可供一人躋身的深坑,他們舉高手,就這麼跳了進去。

新生們終於忍不住議論了起來,時青緊閉著嘴,也是愕然了。

「吵什麼!」

頓時鴉雀無聲。

「你們跟著做,在裡頭同樣呆兩個時辰——做!」教習師父一聲暴喝,少年們都慌了手腳,到處找鐵棍。

時青運氣稍好些,一腳下去就找到了,只是這冰塊幾乎跟他一樣高,又沒武功在身,他只得搬了一小塊碎冰墊腳,他的臂力還是不錯的,只要有出力的點,一撐就上去了。縱觀場內,那些和他一道被喚作新生的人之中,有的人和他一樣找了墊腳輕易上了來,有的人卻試圖攀爬滑溜溜的冰塊數次摔下,還有人墊了腳也撐不起自己的身體,最唬人的是一個少年支起身子到半路手打滑,整一個下巴磕到了冰面上,血流了一地。後來被暗衛扛走了,再也沒見過。

時青咽了一下口水,奮力鑿起了冰。

見別人鑿得輕易,輪到自己了才知道困難。他前世是南方人,沒見過那麼大的冰,重生到這裡之後,也沒見過幾回大雪更別談大冰塊。不久前還受烈日烤炙,皮膚還火辣辣地燙著,汗卻在進入這冰窖的瞬間成了沁心的涼。

他抖了兩下,中午喝的小米粥在這時候發作了,一整個下午都沒上過廁所,居然現在來湊熱鬧。

一時間,手疼尿急汗涼身冷,不但沒有夏日進空調房的痛快感,反而覺得特別折磨。

他想象自己在挖坑耕地,拼了命地鑿,勉強挖出了合適的坑,抬頭瞟了一眼教習師父,正直直地看著他,那意思好像是:還不下去等什麼。

他咬緊牙關,效法師兄們的樣子跳了下去,沒過多久便開始打起了寒顫,上下牙打架。

透過半透明的冰塊能模糊看到有些人還在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達到要求。

撐了兩個時辰,師兄們早已經從冰坑裡跳了出來,自發地出了去,時青這一批五個人也到了時間,從坑裡爬了出來,也全靠冰坑內壁不甚平滑,他們才有蹬腳之處。

時青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嘴唇已經變了顏色,哆嗦個不停。

教習師父道:「出門左拐,循著石板上的指示到千練潭去泡一個時辰。」

時青體力消耗了許多,腦子不甚清明了,只跟著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走出石道,外面月色明亮,照見林木茂盛,空氣中飄蕩著濕氣,千練潭的石碑就立在幾百米外,在月光下有點點磷光閃動。時青一走近就聞到了一股難聞的臭味,慢慢走下水,底下的泥十分滑膩,潭水也像加了生粉般粘稠,水中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蠢蠢蠕動,他不敢多想,走到潭水深處閉眼忍受。師兄們也是閉著眼睛的,臉上卻並無辛勞之色,彷彿這裡不是散發惡臭的黏膩潭子,而是富貴人家的花瓣浴池。

月色沉寂,潭水中的人也極度安靜,偶爾能聽見蟲鳴與牙關打顫的聲音。

時青幾乎要忘記自己是怎麼樣走出潭子的了,只覺得衣服中有東西在挪動,搔得癢痛,卻有別樣的……快感。他的下身有蘇醒的跡象,但這並非出於他的意願。

等他回到住處,文祈立刻接下了他,「聽到我說話么?快過來!」

時青眼前的東西都變得多姿多彩起來,連灰濛濛的石板都像開出了彩色的花兒,他傻笑了一下,大著舌頭道:「去、去哪兒?」

「去澡堂!再去晚點難受的是你。」

一到澡堂時青就沒了衣服,小麥色的腿上赫然掛了幾條吸得半飽的水蛭。文祈二話不說把他推進了一個小池子里,猝不及防地喝了幾口水,時青倏地清醒了許多,撲騰了幾下從水底鑽了出來,抬腳一看,水蛭都掉了,他連忙從池子鑽出來,卻一下跪在了石板地上,「這怎麼了,我的手腳發麻。」

文祈拍了拍他的肩,指著池子讓他看,「你中了千練潭的毒,這種水蛭也叫仙境蟲,它們一旦咬上獵物,就只會在佚影門的泉水裡鬆口,中毒的同時令人產生美好的幻覺如同置身仙境所以得名,你要是一回來就躺倒,到了明天早上你的大半條命就沒了。六個時辰它就可取人性命,就是有華佗再世都救不回來了。」

時青流下一滴冷汗,「這也是訓練的一環?」

「沒錯,千練潭裡有千種毒物,你中的這個算是最低等的,運氣倒是好。」文祈道,「我剛來時就見過一個小子被十條毒蛇纏上,生生毒死纏死在潭子里了。」

時青胃中翻湧,頭重腳輕之感越發強烈了。文祈架著他進入大池子里泡著,說:「我只告訴你,冰窖里的練習可千萬不能偷懶,只有充分冰凍了身體,進入潭水時才相對安全,歷年都有人使小計在冰窖里偷巧,下場都是一進潭子便死無全屍。」

想象一下便是后怕,時青抹掉額頭上的汗,往臉上潑了兩把水,「明天照舊?」

「照舊,新人進門一個月都要天天這麼訓練,我們都要加油。」

時青匆匆擦拭了幾把,爬出池子,洗了那身黑衣才趁著走廊上沒人跑回房間穿上新一套黑衣就寢。

這樣的日子一再重複,時青時而會忘記自己身在何方,只是千練潭卻每每把他拉回現實。

他親眼目睹過一個少年被什麼東西拽下了湖底,只浮上來半截大腿,當時他就想跳出潭子,旁邊一個師兄制止了他,「擅自離開,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到後來,也有人在白天暴晒與冰窖往複間感染了風寒,還中了千練潭的瘴氣之毒,病得十分嚴重,但佚影門沒有派來醫生,所以那孩子就這麼沒了,收殮的時候時青看到了那孩子的真面目,居然是比他還小兩歲的模樣。

短短一個月,他看到了無數的死亡與瀕臨死亡,包括他自己也多次身中蛇蟲的毒,最後通通都靠自己的意志熬了過去。

起初的排斥到最後只剩下純粹的機械化服從與求生本能,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終於,一個月過去,他們原先將近四十個新人,現在只剩下了一半。

時青站在校場里,仰望威嚴的石樓,上面站著一排黑衣人,分不清誰是誰。

一個黑衣人對他們說話:「祝賀你們通過了第一次篩選,接下來你們將會以佚影門弟子的身份正式進入校場,進行訓練。希望你們能想方設法活下來,成為獨當一面的佚影門人。」

熬過了第一關,時青卻無半點欣喜,只覺得心情沉重。那樣的一個月還只是小試,甚至還不算正式邁入佚影門。那接下來會是怎樣的嚴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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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穿]小透明男配不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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