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快馬加鞭的話,碧溪山到校場大概四天,也就是說,當他到達校場時,同樣從京城回來的人在五六天前就到了。
幸好,還沒超出佚影門規定的天數。
回到校場,其他人都在訓練,而他出任務回來,可以休息到明天訓練前,他徑直回到宿舍。
他剛要拿出竹簡,門忽然被推開了,他立刻鎮定地把竹簡塞回去,站了起來。
「為什麼晚了六天。」副場主道。
「繞了遠路。」他淡淡道。
「你回程時有沒有遇到軼?」
「沒有。」
「嗯,買家對你們很滿意,你好好做,日後有的是好處。」
「是。」
中午文祈回來,見了他很是高興,抓著他來回看了兩遍,「沒受傷吧?怎麼傻坐著,聽說你們這次做得很好,高興才對嘛。」
時青動了一下嘴角,「晚上我跟你說些事,大事。」
「什麼啊,神秘兮兮的,行,晚上我弄只烤雞回來加菜。」
一個下午的時間說過就過了,文祈真的抱了一隻油紙包的烤雞回來,還打了一壺酒。校場里倒是有些門路可以買到這些,花費較外頭貴便是了。
兩杯酒水下肚,文祈道:「說吧,憋著多難受。」
時青幹掉一杯酒,平靜道:「軼師兄死了。」
文祈一驚,被酒嗆了個昏天黑地,好容易冷靜下來,他驚道:「你說真的?可我聽說軼師兄是下落不明啊,伯仲兩兄弟都說不知他下落,剛在訓練場,還有人說副場主來找了你,照樣不知下落。你……」
「我騙了副場主,軼師兄是我殺的。」時青出了一口氣,接著道,「他想殺我,不料被我無意中識破,為絕後患,我動了手。」
文祈安靜了,久久沒有言語,然後拍了拍他的手臂,嘆道:「你沒做錯,只是對副場主撒謊……這件事你跟我說就好了,千萬別說出去,人死事小,欺瞞事大。」
時青道:「知道的,除此之外,我還有個奇遇。」
文祈眼睛睜得老大,「你這傢伙,出去一次要做多少事啊,來來來,快說,別賣關子了。」
時青放鬆了些,文祈身上有種消除戾氣與鬱結的力量,他便把碧溪書塾禁地和密室的經歷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聽得文祈一愣一愣,「我的娘啊,這哪只奇遇,你能活著回來是奇迹。不行了,你讓我想想,這件事的比欺瞞軼師兄的死嚴重多少。」
「不用想,被發現了肯定是個死。」時青反倒淡定了。
「你還這樣輕描淡寫?」文祈小聲驚呼,「這一個不慎教旁人知道了,你的命就沒了啊,你不是最惜命的么。」
時青沉靜道:「不讓別人知道不就行了。」
文祈聽出來他話里的意思——你是我兄弟不是別人所以放心告訴你,他笑了,順便打量了時青幾眼,「你變了。」
時青撕下雞腿,狠狠地啃了幾口,「一路風塵僕僕沒吃頓好的……你覺得這種轉變是好是壞?」
「好壞不由我來說。」文祈跟著啃起了雞腿,「但我樂見你的改變,這樣的你才更合適現在的環境,也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你總是處處為我著想。」
文祈笑了一下,「當兄弟的哪兒來這麼多客氣話,要說私心,我也是有的,我們是半隻腳踩入江湖的人,單打獨鬥並不明智,除非是那些武功高強天賦異稟的高人大俠,可惜我不是。」
「你想的有道理。」
「不過你放心,再怎麼樣我也是你的兄弟,這些年的情分絕不虛假。我這人,偶爾太理智無情,但也有原則,無論如何都不能出賣自家人。」
文祈的性子時青懂,時青不說話,但文祈也知道他懂。有兄弟如此,就是在這吃人的門派里再熬個十年,也不怕孤身作戰。
吃得差不多,時青拿出了包袱里的東西。
文祈拿起小的上下打量,「的確能叫印章,但和一般印章不同。」
時青也是頭一次近看細看它,道:「雕刻的圖案比普通的深,底下刻的字裡頭似乎還有別的字。」
文祈深以為然,「我也這麼覺得,嘶……你說,這種印章是什麼用途?我敢肯定不會只用來戳印子。」
時青敲著膝蓋,想了一陣,「機關的一部分嗎。」他忽然想到,便隨口說了出來。
「像,就跟鑰匙一樣,總得弄些齒牙出來。」文祈頻頻點頭,「也可能是某種信物。只是它要如何用,用到何處?」
那就要看一下那竹簡寫的什麼了。
竹簡非常古舊,每一片之間竟都是用金線連接的,上面的字以刀篆刻,勉強還能分辨清楚。
全文字數不多,畢竟竹簡太重,寫多了不方便攜帶。寫下這段文字的人,是佚影門的一位老前輩,有多老,不得而知,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醫武奇才,他發現佚影門的藥引雖能引出門派的獨門內功,但有一個弊端,那就是傷命傷體。
「我卻不太清楚這些。」時青擰起了眉頭。
文祈又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子,道:「佚影門的藥引是一種獨門的秘毒暗蠱,入體后雖威力驚人,可就像扎了根一樣,不能剝離,即便是佚影門的上位者,也無一不受其害,這藥引十年發作一次,痛苦無比,且無葯可解,只有一些藥方能暫且緩解。其實這種事佚影門是對外隱瞞的,但架不住人多口雜,江湖上哪兒有不透風的牆,想挖,還是能挖到一點消息的。
其實我跟你提過幾句,只是那時候的你不上心,我就不多說了。始終不是什麼好事,既然不能清除,知道了也只會徒增憂心而已。」
時青一愣,尷尬了一下,「現在我知道了,如果我說,我體內的藥引已經消失了……你信么。」
文祈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猛地捧起竹簡讀起來。
那位老前輩知道這藥引對自己門派中的人有傷害,所以潛心鑽研,個中苦楚,不提,悠悠幾十載,竟真讓他成功做出了解藥。這解藥不但能消除藥引的毒性,還能加倍發揮藥引的功效,使人內力倍增,內力越強,服用后自然就更高強,若有誰練什麼神功,無法突破最後一層境界,只要服用佚影門藥引再服下解藥稍加磨練就能頃刻突破。
這葯實在奇效,老前輩沒來得及公開就被一些有心人偷偷知道了,包括佚影門中的人,名門正派甚至邪教中人也有,雖不是什麼逆天而行的仙丹靈藥,但能翻倍地增強內力,自然也是值得垂涎的好物。
所以,雖沒釀成腥風血雨,但老前輩也被天涯海角地追捕,期間他因應服用藥引解藥后的體質與內力變化創了一本武學秘籍,配合修鍊,假以時日,這武林中又將會有一門絕世神功橫空出世!
只可惜這位老前輩年事已高,這本秘籍只修鍊到一半便已燈枯油盡,饒是這樣,他也成功擊退了所有追殺他的人,其中更不乏一些武林好手。他自知時日不多,不甘心把一生心血交付給那些無恥之徒,於是他秘密找人建造了兩座密室,一個密室中藏有解藥與鑰匙,能解開機關的人自然能解開身上藥引,若是身上無藥引的人,被暗藏的銀針刺中也不會發汗,也就不會得到解藥的熏蒸,解藥不溶,那四個名字機關也不會出現,自然這人不會受害也不會得到什麼好處。
而解開藥引與機關的人,就能得到鑰匙,也就是那枚印章,它是另一個密室的開啟關鍵。
「沒有了?」時青翻看竹簡的背面,文字竟在這裡戛然而止了。
時青道:「看來老前輩不是好說話的人,下一個密室藏有什麼,在哪裡,就是他設下的又一個謎題。」
文祈長吁一口氣,「真真是……奇遇。我都不敢想象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全然不像真實的,倒像外邊賣的小話本的內容。」
可不是,時青想,這就是小說常有的情節,只是不想出現在了他身上。他可沒忘記,自己在這本小說里只是一名配角,還是炮灰的角色。
難不成是因為他穿了魂來,所以情節有所改變?原著里的時青沒有這段奇遇。
「阿青,給我把個脈。」文祈把竹簡塞進被子里,提出了這麼一個要求。
時青把手遞給他,過了片刻,他道:「藥引的確不在,阿青,我多說一句你別嫌煩,這事絕對,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在你能應付之前,千萬不要讓佚影門的大夫給你診脈,外頭特別厲害的神醫也不行。」
「明白,文祈,以後如果我能得到那份藥方,一定幫你也除了那藥引。」
「好啊,我等著。」
又把竹簡看了一遍,時青決定把它埋起來,他原先想毀了它,但轉念一想,日後有個什麼萬一,這份竹簡可能會是救命的令狀,於是他還是決定先封存起來。
而那枚印章,他藏到別個地方,在出師之前他都沒有多少自由出入的時間,另一座密室也毫無線索,帶在身上反倒不安全。
做好這些,他便恢復了日常的狀態,除了一樣,他開始多與別的暗衛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