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哭訴

第二十一章 哭訴

沈亞之獃獃地看著國公府的僕從,將一包包包裹好的禮品往車上塞。嘴裡都忘記了謙辭,看向李賀的眼神滿是探究。任李賀再坦蕩,也不能對眾人言明這是裴家小姐所送。

只訕訕道:「裴公盛情,怕我們路上用度不夠,托路經這裡的家人給捎過來的。」

本來能坐六個人的寬敞大馬車,被這些踐行物裝上,車內頓時有些擠得慌了。

楊敬之和方、馬二位好友,面面相覷。不時地瞟向還站前方的碧裙麗人,眼睛里探究和迷茫交相轉換。

李賀對著裴府的僕從一再拱手道謝,慌得這些人回禮連連。

見禮品都已經裝上車,李賀又對侍立在一旁的周管事拱手道:「請務必替小生轉達心中的感激之情。裴公高義,李長吉當銘記於內。辛苦周管事和各位了。」

周管事拱手作揖道:「公爺昨天傍晚就著小人,為公子準備路上吃穿之物。公爺吩咐小的轉告公子,這些是長者所賜,公子可安心接受。待公子金榜題名之時,公爺還會在洛陽為公子接風慶賀。」

老管事的話讓在場的幾人都釋然。還真是晉國公所賜,頗為自己想歪了羞愧。

一時周管事率領僕從拱手告辭,沈亞之先行爬上車。楊敬之從路邊的柳樹上,折下一枝欲吐新芽的柳絲,插在了馬車的蓬壁上。全了折柳送別之意后,才與李賀拱手告別。

李賀輕盈地躍上馬車,對著送行的三人揮了揮手,就放下車簾。車夫趕著馬車轔轔而行,越過了前面停靠在路旁的四輛馬車。漸漸消失於官道的盡頭。

楊敬之一行三人,見馬車已經走遠,就上馬返城。馬思遠在隨意的回頭間,見身後晉國公府的馬車跟在身後。

不由地奇道:「長吉不是說,是裴公托家人順路捎來的。怎麼他們好像是專程來送的。」

楊敬之和方長河也勒馬回頭張望,果然見那四輛馬車,跟在身後轔轔而來。馬車揚起的塵土隨風滾滾。似是車中人回意甚急,催促著馬車快行。楊敬之頓時心裡雪亮,忙催促著好友打馬快行。

此時的裴潤菲的確心急火燎,急於回家向長輩討主意。而李賀卻在車內接受沈亞之無聲的審判。

陸華龍看出自家公子的局促,迷糊道:「沈相公,你幹嘛老拿眼神瞅我家公子?」

沈亞之沒好氣地訓斥道:「我還沒說你呢!不是你多嘴多舌,哪來這麼多事?科舉當前,應一心一意準備。現在可倒好,不但韓公為長吉操心。連裴公也攙和進來。外事環繞,期許又重。你家公子哪有心思準備赴試?有你這樣做書童的嗎?一點規矩都不懂。」

陸華龍被沈亞之訓斥地通紅著小臉,梗著脖子犟道:「我又沒說錯話。我家公子都不說我,你幹嘛管我。」

沈亞之頓時被頂得說不出話來,對著李賀怒道:「長吉,你是怎麼**這小孩的?」

李賀忙安撫道:「沈兄彆氣。華龍不通世事,你別和他計較。再說,這事說開了也沒什麼不好。韓公心裡提前有了準備,省得到時候失望之下,覺得沒幫上我而愧疚。」

沈亞之眼神中怒火漸去,臉色也慎重起來。

「長吉,你真的算出這次科舉沒希望嗎?韓公都為做到這般地步,怎麼會無功而返?」

李賀淡然道:「長吉從來不說誑語,更沒打算有所隱瞞。科舉之路早已無望,這次長安之行,長吉更專註於醫藥行情。以圖為未來打算。沈兄且將心境放平,勿再為此患得患失。」

沈亞之看著李賀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樣,不禁沮喪起來。要是真是這個結果,那豈不辜負恩師厚望。還有裴公…

想到這,猛然驚覺:「裴公為你添置旅途用度,這不稀奇。可為什麼讓家中女眷出面?這不合情理啊!長吉,你應該很清楚為什麼如此,能否告知愚兄?」

李賀用清亮的眼睛看向沈亞之,淡淡道:「一切妄念皆虛幻。待春闈事定,這一切都將化為泡影。沈兄不知也罷。」

沈亞之很想知道,李賀和裴家女眷都說了什麼。但見李賀沒有說的意思,且礙著有僕從在身邊,也就強壓好奇沒再提及此話題。

陸華龍在車裡坐著憋屈,沒一會就熬不住了。自己嗖地一下就躍出車外,把滿車的人都嚇了一跳。沈亞之剛要叫喚停車,被李賀擺手制止。

「由他去吧!他在車裡呱噪得很。出去了,大家都方便,他也快活。」

陸華龍在官道上自由馳騁,一會遠遠超到前面,一會又倏忽奔回來。可把趕車的蘇五郎看得瞠目結舌。等他又一個來回奔近時,不但車夫忍不住喝起彩來,就連路過的行人也紛紛叫好。

陸華龍愈發賣弄,直接下到官道兩旁的農田裡馳騁。追野雞、攆野兔,玩得不亦樂乎。

聽到外面的動靜,沈亞之撩開馬車右側的車簾。見陸華龍一個小小書童,竟有如此好本事,暗暗咋舌。

他們一行人乘著馬車,沿著官道一路西去。卻說裴三小姐一進家門,就撲倒祖母懷裡嗚咽。可把坐在國公夫人房裡等消息的眾女眷嚇得夠嗆。

大夫人劉氏更是急得連連叫喚:「菲兒,人怎麼樣?你哭什麼?不成咱們就不提這事,你祖父難不成還強逼你出嫁?」

國公夫人高氏也連聲安慰:「好孩子,別哭、別哭。有什麼委屈盡可和祖母說,祖母替你做主。」

看來是沒看上,否則哭成這樣幹什麼。也難怪菲兒如此傷心,一個窮書生,能有什麼好的。除了詩文不錯外,也沒聽說他有潘安之貌。讓女孩家一見就能喜歡上。眾女眷紛紛臆測。

裴潤菲在祖母懷裡哭得梨花帶雨,對長輩的垂詢就是不肯回答,只一味地抖著肩膀嗚咽。

菲兒定是受了不能對人說道的委屈,才會哭成這樣。國公夫人對一眾兒孫媳婦、孫女使一眼色。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告退,就留下三小姐的母親劉氏在房內。連貼身的嬤嬤丫鬟也都遠遠退開。

「好了,菲兒,就剩咱們娘仨了。有什麼委屈盡可向祖母說,祖母替你做主。」高氏溫聲說道。

裴潤菲就著手帕捂著哭腫的杏眼,依舊不答言。

「李賀相貌醜陋?」

高氏問道,見孫女搖頭,又問道:「他品行不端?」

裴潤菲還是搖頭。

母親劉氏急道:「你這孩子,這是要急死我們嗎?看不上就看不上,為娘這就找你祖父說去。」

說著站起來就要出去。這時女兒開口了,裴潤菲抽涕道:「人家不願意。」

「好了,知道你不願意。為娘這就去說。」

劉氏本頓下的腳步,馬上就走向門口。哪知道女兒下一句,當即就把她愣怔在原地,再也挪不動半步。

「不是我不願意,是李長吉不願意。嗚嗚!丟死人了。」

啊!還有這等不知好歹的狂生?咱們菲兒金枝玉葉的人物,他竟然還不願意?真是豈有此理。

高氏怒完之後,心思一轉,瞭然道:「他定是因地位寒微,自覺配不上你。這才知難而退。」

劉氏也道:「嗯!這樣也好。還算有點臉皮。好了、好了,菲兒別委屈了。豪門才俊有的是,娘再仔細尋摸著。怎麼也比個窮書生強。」

裴潤菲本想訴一通委屈,激起家人的同仇敵愾。共想對策,順利議親。哪知道聽祖母和母親的口氣,竟似都鬆了一口氣。

當即就顧不得矜持了,急道:「不行,我相中他了。非他不可。」

啊!這是慪氣還是咋的。關乎終身大身,可不能由著女孩家肆意妄為。

祖母高氏忙勸道:「菲兒啊!祖母知道你好強。可這是終身大事,非同尋常。可不帶這麼賭氣的。他們李家窮家破日的,哪裡能配得上你一個高門千金。你就別為難人家了。」

母親劉氏更是這般說法:「這些窮書生最是狂妄。讀書都讀呆了,迂腐至極。他明知道這親事成不了,先拿話回了。以維護自身的傲骨,好向世人炫耀。我讓你父親派人去警告一番,要是有什麼閑話傳出來,定饒不了他。我兒盡可放心,別為這不值得的事慪氣。」

這下輪到裴潤菲急了,忙分辨道:「李長吉一點都不狂妄。他為人真誠坦蕩,行事磊落。潤菲一見就、就…」

裴潤菲畢竟還是個閨閣小姐,臉皮薄得很。就是當著至親之面,也不好把「傾心」二字,當面宣之於口。但此時臉上紅霞飛遍,嬌柔無地。同是女人的婆媳倆如何不明白。

劉氏心下巨震,拉下臉當即就要發作。被婆婆高氏揮手制止。

「菲兒,你和祖母說說,你今天見他都說什麼了。」

裴潤菲臉上柔情千轉,幾度神飛。

在母親一迭聲地催促下,才柔柔說道:「要說我和李長吉都說了什麼,還得從昨天午初時,我去姨母家說起。」

這是什麼意思?高氏婆媳皆錯愕。

還沒等開口詢問,就聽女孩情思繾綣道:「他在大街上無意中帶開了我的轎簾。就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我心頭想起了一句話…」

啊!昨天他們就相識了,這個輕薄狂生。高氏婆媳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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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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