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蕭・一個人的世界(上)
機械地跟著帶路的人往外走著,我的思緒一片混亂——時而是安然決絕的背影,時而是老頭子冷漠的目光,一幕幕場景最後全都化成了血紅的碎片,在我眼前綻開,幾乎要將我所有的理智都燃燒殆盡。
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甚至我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麻木地任由身體動作著,被動地承受著從左邊胸口處不斷傳遞過來的疼痛。從最初一點一點的刺痛到一波又一波教人窒息的劇痛,我並不准備阻止或者是用什麼方法減輕這種痛苦——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我保持最後一分清醒吧。
跟著幾個活屍上了車,沉默地來到了一個門口,負責開車的人面無表情地從後視鏡里看了我一眼,冷淡地開了口:「西門已經到了,你自己離開吧。還有,安教授的意思是,你最好儘快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回來了。」
我下意識地勾起了嘴角,反唇相譏:「那麼也請你轉告她——我的事,她最好不要多操心」
下車,甩上門,冷冷地看著車子絕塵而去,我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轉過身環視了一圈守在城門前彷彿等待多時的一群人——二十多名異能者,分成不同陣營三五成群地候在一起;在他們不遠處,是一隊十幾人的士兵,個個手持機槍,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彷彿我只要有一點不軌,就會被他們掃成篩子。
——嘖,這就是安教授所謂的「安全離開」?
搖了搖頭,我看著率先起身向我走來的三個男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等著他們開腔。
「蕭小姐,你現在可是咱們b市賞金榜上排行第一位的目標人物,只要把你帶回去,老子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所以,請你配合一點,不要讓哥幾個難做。」三人當中留著絡腮鬍子的大漢說道,他的掌心開始升騰起一團直徑十厘米左右的火焰,從焰心的顏色來看,溫度至少在1000c以上,就連金銀銅這樣的金屬都足夠熔化了——b市不愧是都城,就連異能者都比別處要厲害些。
這也意味著,接下來的時間裡,我不會感到無聊了。
「這麼說,你們這群人都是沖著我來的?真可惜,蕭明漾只有一個,你們這麼多人,似乎不夠分啊?」我冷笑看著自我說完話以後便逐漸逼近過來的其他人,期待著即將到來的內訌——不患寡而患不均,從來都是矛盾的致命點,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等一下!大家冷靜,不要上了她的當!她這是在離間我們好脫身!」這時,那個火系異能者又發話了,瞪著我的目光帶著一絲看穿一切的自信,「所有人同心協力,把她拿下再說!」
——唔,這個男人看著我的眼神真是討厭,就像是在看一件唾手可得的獵物一樣……難道他不知道,對於我來說,他們這些愚蠢的異能者才是要被狩獵的那一方么?
看起來,要讓他們徹底並且深刻地意識到這一點,單憑蒼白無力的言語,是遠遠不夠的。
我稍稍後退了半步,拉開與他的距離,避免呼吸到他身上那股混合著煙草和酒精的噁心氣味,緩緩抬起手掌,遙遙地對準他的脖子,然後慢條斯理地收攏五指——雖然我的掌心感受不到實質的觸覺,但是他的臉色迅速地漲紅了,就像是真正被捏住了脖頸一般。
——很好,儘管使用的次數並不多,對於空間異能的掌握倒是沒有生疏呢。
雖說相比較這種隔靴搔癢的把戲,我更傾向於實打實地碰撞,那種拆骨斷肉的質地感簡直美妙得不可思議——即使那些血腥會弄髒我的手和衣服。
所有異能者都驚異地愣在了原地,包括那十幾個持槍的士兵在內,驚疑不定地關注著我的手勢,大概是在絞盡腦汁思考我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而那個被我隔空扼住了脖子的男人,則是死死捂住自己的喉嚨,艱難地問道:「你、你做了……什麼?為什麼、呃,我、我不能、呼吸了……」
「怎麼,懸賞的人沒有告訴你們,除了被改造過以外,我也會異能么?」我微笑著掃了一圈臉色變換的人們,遺憾地嘆了口氣,指間發力——那個異能者翻起了白眼,捂著自己的脖子倒在了地上,停止了呼吸。
「那麼,下一個是誰?」我感覺自己漸漸開始興奮起來了,心裡的痛苦彷彿在瞬間找到了宣洩口,讓我能夠短時間內忘記一切,只沉浸在殺戮的刺激之中——理智判斷這是錯誤的選擇,然而下一秒這想法便被我丟諸腦後:理智這種東西,我早就不需要了。
我在幾秒內就解決掉一名異能者的舉動,不僅沒有讓這些在刀口上討生活的惡徒們有所忌憚,反而激起了他們的凶性。
在那兩個失去了同伴的男人發瘋似得衝上來以後,其餘的異能者們也一窩蜂地涌了上來,拼盡了自己的異能對我展開攻擊——火球,冰箭,水柱,土刺……凡是我能夠想到的元素,應有盡有,鋪天蓋地地朝著我灌了過來。
雖然我的體質在面對這些攻擊時有著一定的免疫能力,然而這麼多疊加在一起的效果,即使是我也談不上輕鬆。
很快,我的身上便挂彩了。
當然,比起我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傷,一連付出七條性命作為代價的異能者顯然是損失慘重,這也讓他們從一開始的魯莽行事清醒了幾分,攻擊變得有組織起來——花費了相當大的力氣,在我面前終於不再有一個能行動的異能者存在。
而我的右手臂粉碎性骨折,雙腿脛骨不同程度斷裂,左肩還有一個被冰箭貫穿的血洞在大量出血。
隨手將肩上的冰箭掰斷,投向最後一個還有氣息的異能者的心臟,我甩了甩漸漸麻木的手臂,看向了齊刷刷用槍指著我的士兵們——他們手中的武器似乎是特別製造用於對付喪屍的裝備,並不好對付。
就在我考慮著是該戰略性撤退還是一鼓作氣將他們全部解決掉的時候,一梭子彈忽然朝著我呼嘯而來,即使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做出閃避,我的整個右肩依舊免不了被子彈的衝擊毀得血肉模糊,作用力更是將我帶的連退幾步——這不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武器的威力了,不過比起上次,疼痛感顯然減輕了不少,同比造成的傷害也不算太大,至少沒有立刻奪走我的行動能力——而這一點,應該是這些士兵最大的失誤。
「混蛋!誰准你開槍的!把她打死了任務怎麼辦?」一個下級士官狠狠地抽了一記耳光打在那個開槍的士兵臉上,怒喝道。
「可、可是,不殺了她,被殺的就是我們了……」那個士兵捂著被打的地方,哭喪著臉說道。
那士官還沒來得及回答,我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在那群反應遲鈍的士兵驚恐的目光里,伸手攫住了他的心臟——溫熱的,鮮活的,劇烈跳動著,教我血液里的興奮因子一下子沸騰了起來。
「他說的沒錯。」我輕笑著接過了話頭,隨即一把捏碎了那脆弱的跳動。
滾燙的血液在我掌心爆裂,絕望的悲鳴在我耳邊尖叫……廝殺帶來的愉悅感掩蓋了那根疼痛的神經,讓我幾乎忘卻了被放棄的孤獨與窒息——對,就是這樣!
尖叫吧,恐懼吧,憎惡吧,殺戮吧……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也沒有什麼值得憐惜的。
所以,毀掉吧,毀掉一切——包括我自己!
屠光了我眼前見到的一切活物,將所有士兵持有的槍支,連同門外陳列著的重型武器和器械全部收進空間,我的感性叫囂著持續不斷的屠戮,理性卻操控著我耗盡最後一點力量離開b市,將自己也送回了空間。
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地上,我甚至沒有了將聞訊湊上來舔我臉頰的二寶踢開的力氣,只能放緩我的喘息頻率,降低出血的速度——在與那些異能者交手后留下的傷之外,我失去了半邊肩膀,胸口和腹部各有兩個彈口,其中有一個擊在了我的肺部,每一次呼吸都讓我忍不住咳出幾毫升的鮮血來——照這樣的情況來看,只需要再過半分鐘,我就會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
沒有人會知道,沒有人會在意,我會在這個杳無人跡的空間里靜靜等待著,感受自己的生命一點一點流逝,孤獨而寂寞地死去——唯有這隻狗,是我生命終結的見證者。
或許這樣也不錯,反正,我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意義已不復存在……只是,終究是心有不甘。
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從最貼身的口袋裡取出一枚毫無雜色的腦晶,它的顏色鮮艷得像是直接由血液萃取而成——這是那隻喪屍王,白蘇的腦晶。
那麼,喪屍王的腦晶是否能帶來奇迹呢?
說實話,我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