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脫離虎口
「我們向左走了大約十步之遙,三點火光忽然全部熄滅,黑暗中魔影瘋狂的向我們壓來,金先生忽然舌綻春雷,熄滅的火球忽然一齊閃起,而且比適才還要光亮旺盛,逼近我們周圍的獰猙惡魔立即如草灰敗末一般向四面飛散,金先生一提我的背衣,低聲喝道:『走。』然後李某發現自己的腳已踩在一柄長劍之上,如箭一般向前飛去,前面出現了一道如遂道一般的通道,遂道口端的光亮如豆,李某踩著金先生的神劍一直飛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呼』的一聲從隧道口飛出,但李某的雙腳才一著地,不禁大驚失色,原來腳下竟是深不可測的萬丈深淵,正驚疑間,金先生的聲音如長絲一般從背後傳來:『快往下跳,這是『黑魔七嬰』的『黑月之夢』的夢境邊緣,全是幻象,遇水入水,遇崖跳崖,過了三重幻境就是實地。不許回頭。』李某不敢猶豫,閉上眼睛縱身跳下懸崖。剛一落地,果然前面已是一片汪洋,我不敢回頭,拼了命的想那是幻境,然後躍入水中不停的向前沖,果然前面的水和火全都是幻境,李某向前急奔了一盞茶的時間,終於一腳拌倒在一根野生的長藤上,睜眼看時,已置身荒夜,天空明月當空,蟲蟄啾啾,李某知道自己已經脫險,但回頭看時,四下里儘是荒草雜木,並沒有發現人家,更不用說驛站了。」
我插口道:「只怕這時小王爺已身在百里之外了。」
李光恍然道:「不錯,李某找到人家時,一打聽,才知道已經離那個驛站一百五十里了,細想起來,著一切真是如夢幻泡影,卻又危境歷歷,確是身在其中。」
我問道:「李兄此後有沒有再回去找那個驛站?」
李光道:「有,李某第二天就調動了當地州府的所有差役和兵丁,沿來路尋找,但什麼也沒有找到,那個驛站根本就不存在。」
我沉吟道:「這麼說,李兄進入的就完全是『黑魔七嬰』所布下的魔陣了,那個驛站完全是他們的那個什麼『黑月之夢』的魔法圈套,金元蟬師叔此後的情況李兄是一無所知了。」
李光搖頭道:「此後李某經多方打聽,均無金先生的消息,惟有這顆珠子還在,證明李某所歷非虛。」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顆拇指大小的晶瑩玉珠,玉珠通體潔白透明,精光內斂,我接過來一掂量,但覺如手溫潤,其滑如蛋,心裡已經知道它的分量,遞還給李光道:「這是崑崙[派的『護元珠』,能避邪護身,李兄請自珍重。」
李光嘆道:「這是金先生的神物,李某隻是一介凡夫,豈敢獨佔?方兄和金先生師門甚有淵源,如金先生萬幸脫險,請方兄代為轉交,見不到他本人,交給他崑崙派的同門也可以,不知可否?」
說實在的,我並不太想做這樣的轉交人,一來我並不是有很多機會看見崑崙派的人,而且「護元珠」也不是崑崙派的什麼重要寶物,據我所知,每一位崑崙派的弟子都會有幾顆這樣的珠子,丟失了一兩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這顆「護元珠」留在李光身邊,對他本人和崑崙派都不是什麼損失。
我想了想對李光道:「這是金師叔送給李兄的東西,只怕在下也不太方便轉交,以金師叔的道行修為,即使中了『黑魔七嬰』的『暗色之箭』也不見得就有性命之虞,這個李兄倒不必過於擔心。」
李光嘆息道:「希望如此吧,李某害人累己,一想到這點,心裡就慚愧不已。」
我只能安慰他道:「李兄不必自責,李兄只是一介手無寸鐵的書生,與世無爭,為什麼偏偏誤入『黑魔七嬰』設下的圈套,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怕事情遠非李兄想的那樣簡單,魔道兩界幾百年來並無大的糾紛,像金師叔和『黑魔七嬰』這樣的衝突是少之又少的,這其中必有緣故。」
正說話間,一個婢女從門外走進來行禮道:「小王爺,郡主想請方公子到『聽雨閣』說話。」
我愕了愕,請我到「聽雨閣」?我一介男子,怎能進郡主殿下下塌的閣樓?我看了看李光道:「郡主要在下過去說話,在下自然求之不得,但方便嗎?」
李光大笑道:「我們雖是皇親國戚,但歷來對江湖兒女都以江湖禮儀相見,並不拘小節,這見面說話有什麼不方便的?而且我八妹要見的貴客,李某哪裡敢攔著不放?放兄請吧,李某先叫人去準備薄宴,等一下再去請方兄。」
他如此一說,我倒像顯得小氣起來,我心想,去就去,你們都不介意,難道我還會害怕不成?於是欠身站起,向李光抱了抱拳,那個婢女走出大堂外。
出了屋門,婢女斜身向我福了福道:「方公子,請走這邊。」說著客氣的在前面引路,我心道,這些王府的規矩就是羅嗦。我緊隨其後,開始在曲徑通幽的花石小經和迴廊長亭之間移動腳步,約莫走了一盞熱茶的時間,一座風格秀麗文雅的閣樓出現在眼前,婢女引著我在前面拾階而上,但見花窗朱柱,雕樑畫棟,一入閣樓,頓時幽香撲鼻。官宦世家的富貴氣質和大家閨秀的纖細麗媚已表露無餘。
婢女領我進入一間會客的廳堂,向我福了福道:「公子請坐,奴婢這就去請郡主。」話音剛落,後面廂房裡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小雲,是方公子到了嗎?」
小雲連忙恭聲回答道:「回郡主,方公子已經到了。」我向廂房望去,門口隔著數重珠簾,裡面隱約可辨出兩個女郎的倩影,我知道那就是湘陽郡主和那位姓聶的姑娘,於是站起道:「不知郡主請在下到此有何貴幹?」
「公子言重了,剛才在大道上閑雜人等太多,不便下車相見,現在只是想請公子到蔽舍當面致謝。」嬌滴滴的聲音說著,一個身披華麗貂裘、美貌雍容的少女已揭簾而出,我抬頭看去,映入眼睛的是一張好看的瓜子臉型,黛眉入鬢,櫻口瑤鼻,肌膚欺霜勝雪,走動時,瑤步金蘭,狐貂下白裙長曳在地,如仙女下凡一般向我走來。剛才在車上我只看到她戴著面紗的一角下巴,那時我已知道這郡主肯定美貌過人,但卻沒有想到她的容貌會美得如此驚人,那雍容華貴的氣質逼得我有點不敢正視她的臉部。
這嬌滴滴的美貌郡主怎麼會有如此高深的道行呢?
我不好意思多看,微微低頭作了一揖道:「郡主本來就是一個道行武功奇高之人,『分金堂』這樣的下三流人等,怎麼傷得了郡主半根毛髮?在下出手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郡主這個謝字,方某實在是愧不敢當。」
我著話一出,湘陽郡主馬上掩口「噗茲」的笑了:「道行武功奇高?公子說我的道行武工奇高?」一邊回頭對廂房裡面笑道:「聶姐姐,方公子真是見笑了,他說我會道術武功。」
廂房裡傳出一聲低低的回答「唔」就再也沒有說話透過重重的珠簾,那個隱約可辮的倩影顯得更加神秘莫測。
此女到底是誰?我心裡的疑團更大。
我奇怪地道:「郡主對在下的道行武功如數家珍,道學修為豈同一般?在下修行平平,但要在數招之間看出一個人的家底來,在下現在還做不到這一點呢。」
湘陽郡主嬌笑道:「會不會道術武功公子一試便知。」說著身子已如蓮花一般盈盈下拜,我連忙右手凌虛一托,發出一股柔勁止住她的下拜姿勢,再順勢微微一提,真氣已測出她的體內並無內息,靈台方寸間更無半點真元凝結。
我一驚非同小可,忍不住道:「可是郡主剛才在道上時明明看出了在下的道行武功家數,這者難道有假嗎?」
湘陽郡主再次「噗哧」的掩口笑道:「誰說不修道不練武就看不出一個人的道行家底的?盲人看不見東西還會走路呢。」
我更驚奇了:「這怎麼可能?郡主熟知修道之法,難道還不會修鍊嗎?」
那廂里的女子忽然道:「郡主天生就是『太陰之軀』,奇經八脈和生辰盡屬極陰,有別於常人,並不能修道練武。」
我還沒有開口,湘陽郡主已介面道:「但我偏偏最喜歡的是修道和武功,雖然不能修習,但自小飽覽天下修道奇書,我的『藏書宛』除了四書五經女兒經,剩下的全是關於道術武學的書籍。」
我心道,即使是飽覽群書又聰明絕頂,但如無旁人指點,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轉念一想,那個聶姓姑娘一直和她形影不離,要教她識別修道武功,那到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我只能笑笑道:「原來如此,郡主聰明絕頂,智慧非凡,這個方某倒沒有想到,但這『太陰之軀』真的不可治癒嗎?」
湘陽郡主幽幽嘆息道:「如能治癒,我豈會等到今日?我這病從孩童時就開始遍訪名醫異士,但就是治不好,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今生都治不好的。」
我想說治不好也沒什麼關係,修道練劍是個再乏味不過的事情,但一想到她對修道如此熱衷,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我想了想說道:「那倒也未必,天下無奇不有,說不準郡主以後吉人自有天相,得遇奇緣,治癒這個病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湘陽郡主笑道:「承公子貴言,我感激不盡,公子請坐。」
我開始感到有點局促,這裡畢竟有兩個美麗的女子,我在一張太師椅坐下,忍不住又開口說了兩句減輕心裡的尷尬:「有所得必有所失,郡主不適合修道練武,可以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那也不見得就是件壞事。」
湘陽郡主嫣然道:「公子此言乃至理名言,公子認為修道很麻煩嗎?」
我有點尷尬地道:「也不是很麻煩,只是,只是修道練武十分辛苦而已,郡主乃萬金之軀,不練也罷。」
湘陽郡主回頭向裡間的廂房問道:「聶姐姐,修道練武真有方公子說的那麼辛苦嗎?以前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
那聶姑娘的聲音緩緩說道:「修道練武講究的是本來就是精進持戒,箇中滋味自是苦不堪言。」
湘陽郡主道:「聶姐姐既然這麼說,那自然就是了,不知方公子是如何能拜在蜀山派的門下的?要知道那可是天下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我開始覺得頭疼,老實說我至今都不認為我能拜在蜀山派的門下是什麼幸事,要不是我師傅非認為我是什麼可造之才,硬要把我帶上蜀山的話。
我岔開題道:「郡主別公子長公子短的了,在下只是蜀山派眾多弟子中微不足道的一個,本事平凡普通,郡主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而且這樣稱呼方某,方某心裡覺得怪彆扭的。」
湘陽郡嫣然道:「其實我也不喜歡別人郡主長郡主短的稱呼我,那我以後就叫你方大哥,你也叫我的名字就行了,這樣我們扯平了,方大哥如果不稱呼我的名字,我也就一直叫你公子。」
我心裡嘀咕道:「你還真麻煩,反正名字只是一個記號,怎麼稱呼都行。」於是笑道:「這樣也好,只要郡主不介意,不知郡主的芳名如何稱呼?」
湘陽郡主笑道:「小妹姓李名婷,方大哥叫我停丫頭就可以了。」
我連忙擺手道:「不不不,郡主是金枝玉葉,在下那敢如此不敬?這樣吧,我就叫郡主婷姑娘吧!」
湘陽郡主歪頭抿嘴想了一會兒喜道:「方大哥真聰明,我喜歡這個稱呼,唔,婷姑娘,好,還從來沒有人這樣稱呼過我呢。」
我笑了笑,正色道:「請恕在下無禮,我們還是言歸正轉吧,不知婷姑娘請方某到此有何貴幹?不會只是致謝那麼簡單吧?」
湘陽郡主笑道:「方大哥果然是有心之人,看來我還是實說了吧,,小妹請方大哥到此卻是有事相求。」說到這兒,她迴轉身對裡面提高聲音道:「聶姐姐,還是你來說吧。」
廂房裡傳出一聲低低的「唔」聲,但聞幽香撲鼻,一個身材高挑的窈窕少女分開重重的珠簾,細步走出房門,只見她紫色長裙委地,走動時配環相鳴,煞是好聽,但臉上卻用一方白色的面紗遮住了鼻子以下的地方,透過半透明的的面紗巾,一張美艷絕倫的瓜子臉隱約可辨,雲鬢高娥,柳眉入鬢,在客廳前和湘陽郡主並列一站,一個雍容華貴,一個清麗絕人,令人頓覺蓬壁生輝,以為天下美色,以盡集於此了。
這神秘莫測的女郎終於露面了。
我並不是一個容易被周圍事物影響的人,別人再怎麼樣,大都和我無關。但此時卻情不自禁地欠身站直,身體為斜的行了一禮:「姑娘請賜教。」
那女郎微微福了一福道:「妾身怎敢賜教公子?只是有事麻煩公子,心裡著實不安,請公子見諒則個。」她的聲音嬌柔而略帶沙啞,如洞蕭嗚嗚,加上話語文雅,近聽別有一翻嫵媚之情。;
怎麼她們老喜歡稱我為什麼公子?我心裡皺眉想到。
我笑了笑道:「姑娘別叫我公子了,在下出身貧寒,本來就沒有什麼公子命,如蒙不棄,就請姑娘叫我一聲方兄吧,至於事情嘛,在下不敢貿然答應姑娘,方某本領低微,如果事情難度太高,在下恐怕難以勝任,所以還是請姑娘先說是什麼事情再說。」
那姑娘微微報澀道:「既是如此,妾身就叫叫公子方兄了,方兄神清氣爽,外秀惠中,豈是本領低微之人?妾身請方兄做的事情並不難,只是舉手之勞,相信方兄一定能做到的。」
她這麼說了,我只能硬著頭皮道:「這樣就好,不知姑娘要方某做什麼?」
那姑娘微微笑道:「那是家師的一封書信,請方兄轉呈給貴派的掌門『棲雲真人』,這應該難不倒方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