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74 得子
等謝陌梳好妝,蕭槙便牽了她一起坐涼轎過去。謝陌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煒兒童言無忌,說她的肚子像蹴的鞠球一樣。肚子圓圓的是要生女兒吧。如今外頭的話已經傳成那樣了,如果她大張旗鼓卻只生個女兒下來,怕是那些人更有話說了。
「怎麼了?」蕭槙看她有些鬱郁的樣子,擔心的問道。
「我肚子圓圓的,萬一生女兒怎麼辦?」
蕭槙摸了摸,「我摸著尖尖的啊。」
謝陌沒把蕭煒的話說出來,省得蕭槙又不喜他,「我摸著是圓的啊。」
「能生女兒自然能生兒子,別擔心!咱們一個接一個的生,總能生齣兒子來。」
謝陌苦笑一下,就怕這麼一次一次的來,你擋得住前朝的進言,卻也擋不住後宮的蓄意勾引。所以,最好還是能一舉得男。那些人才能消停會兒。不然,一個接一個的生,不說別的,那也危險得很吶。說不定她就死在生孩子上頭了。再說,太醫正說生了一個最好隔兩年再生。
蕭槙擁住她的肩膀,「萬事有我呢,你別想太多。如今天下已無人可以真的制約我,我會讓你不但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也是最幸福的女人。早知道你嫂子進宮把你弄成這樣,我也找人去提醒她一下。」
「不是因為她,我是在擔心你,怕你這半年守不住。怕我生個女兒,還得再來一次這樣的擔憂。」謝陌猶豫了一下,還是坦言相告。
蕭槙眼裡露出一絲火氣來,他扛了這麼多壓力,三五不時的洗個冷水澡,就為讓她安心待產,她卻還是患得患失的信不過他。
謝陌伸手撫撫他的胸口,「我當然知道你很難得,可是懷著孩子就是這麼般多思多慮的嘛。」
「算了,晚上再跟你算賬。」
宴席上,是歌舞百技表演。忽然一曲畢了,賢妃忽然站起朗聲道:「滅燈——」一時間,燈籠盡滅,方才還被照得恍如白晝的煙波致爽齋頓時變得黑漆漆的,只能借著月光略微看得清楚一點。
謝陌靠向蕭槙,「搞什麼名堂?熄就熄吧,反正東西不會吃到鼻子里去。」這會兒估計也沒人看到她不是端坐的,索性便懶洋洋的把大半重量放在蕭槙身上,他伸手攬住,輕聲道:「賢妃安排的,說年年都那些節目,沒什麼意思。」
正說著聽到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緩緩起唱,聲調很歡快,唱得很好,婉轉動聽,能讓人靈魂跟著震顫的一把好嗓音。歌詞是什幺,聽不太清。但是包括謝陌在內,場上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而隨著聲音緩緩從御苑池的一側撐過來一葉扁舟,那上頭的人也看不見,放在舟上的一個小小的八角燈籠不足以照亮撐舟人的面容,只能看到她窈窕的身形,聽到她的歌聲隱隱約約的傳過來。其實,在這種時候,她長什麼樣子已經根本不重要了。
聽完了一首,謝陌喃喃道:「好空靈的嗓子,天籟之音啊。哪找來的人啊?」
「教坊的人,聽說五陵年少爭纏頭呢。還要聽么?要的話,讓她再來一曲。」
「不用了,一曲足矣。」
「你要是喜歡,以後可以隨時叫她來唱。」
謝陌搖搖頭,「物以稀為貴。」
今晚的宴會賢妃是費了心思安排的,從這一曲過後,個個節目都很精彩,不是尋常的宮宴安排。謝陌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這也是賢妃的落幕,雖然她還會在宮裡半年。
到後來謝陌倦了,蕭槙便扶著她回去了。只是剛回到坤泰殿便聽說有兩個大臣醉后落入御苑池中。
謝陌楞了一下,按說宮宴不會有人醉得這麼失禮才是啊。看蕭槙臉上有異,忙問道:「怎麼了?」
「他們兩個是在朝上說你壞話說得最起勁的。」
「啊?那會不會有人以為你乾的啊?」
「我要整治他們,不會這個樣子下手。這個看起來倒像是……來人,去查查怎麼回事。查查洛王當時在哪裡?」
「你說是三弟?」
「我瞧著像他能幹得出來的事。」
一刻鐘后,鄭達來回報,那兩位大人說自己是被推下去的,可是又說不出是誰。最後便只能定性為他二人喝醉了失足落水。
蕭柏也很快被找來,謝陌問他,「是不是你乾的?」
「他們兩個湊在一起說皇嫂壞話,臣弟正好從後頭過。」蕭柏在謝陌的目光逼視下老實交代。
「送你到大相國寺,就是讓你學這些不入流的手段的?堂堂洛王,從背後把大臣推到御苑池裡去。要是他們淹死了呢?氣死我了!」
蕭柏忽然笑了一下,謝陌怒道:「你還笑!」
「他們說皇嫂是悍婦。」邊說肩膀還在不停的聳動。還有別的就不用說了,至少那懼內一條他皇兄就不可能。皇嫂這樣的美人兒,皇兄怕她傷心難過約束自己那是應該的。
「那你現在笑成這樣是什麼意思?」謝陌的眼眯起。
「臣弟不認同,所以一氣之下就把他們推下去了。」蕭柏快速說到,嘴角抽抽著,極力忍住笑意。
蕭槙從後頭上來,把謝陌拉進懷裡擁著。看到眼前的蕭柏身體僵了一下說道:「你維護你皇嫂的心思朕與她都清楚,可是這個舉動,著實像是小孩子泄憤。你已十三,難道就只會這麼解決問題幺?」
謝陌的手已經被蕭槙納入掌中,當下氣咻咻的說:「就是!十三已經不是孩子了。若是旭旭干出這事,我還能理解。可是你,皇兄跟皇嫂是希望你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日後可以獨當一面,可以做你皇兄的臂助的。」
「鄭達,去把給洛王準備的畫像都取來。」蕭槙忽然換了個話題。
謝陌扭頭看著蕭槙,不明白話題怎麼又轉到這裡來了。
「你也說了,他不是小孩子了幺,是該定親了。再說了,白眉赤眼的把他叫來,總得有個說得過去的由頭吧。」
謝陌點頭,「嗯。」
蕭柏道:「皇兄、皇嫂,臣弟的功夫還沒練成,不想這麼早定親。」
「那你功夫一天不練成,就一天不娶媳婦了?」對這個理由,蕭槙嗤之以鼻。
「大師說臣弟練的內功沒有小成之前不能破童身。反正臣弟也不會娶不上媳婦,晚幾年就晚幾年吧。」說完看皇兄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不自然的低下頭。
謝陌想了想,「這倒是,男的經得起老,女的卻經不起虛耗年華。這麼把人定下來,聘而不娶是說不過去。」扭頭看見鄭達拿了一堆畫像來,蕭槙早有準備么?
謝陌看看蕭柏,「你真的不娶?」
「只是現在還急著娶而已。不想耽誤人家。」
「不管你娶不娶,待戰事過後,就乖乖的去封地。這個時候選一個還能按著你自己的心意,不然到時候朕就隨意給你指一個。」蕭槙閑閑的說,然後把謝陌按坐到椅子上,「你別隨意動氣。自從懷孕以後,動不動就著急上火的。來人,送洛王出宮,把這些畫像送到洛王府上去。」
「是。」
蕭槙一擺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還把屋內的燈盞熄滅,只留下最遠的兩盞。
「你那麼生氣做什幺?瞧你那架勢,跟罵兒子似的。」
「是么,我是不是過分了?」
「有點兒。你們應該彼此客客氣氣的。哪有皇后那麼罵王爺的,偏他還一副甘之如飴的樣子。」蕭槙邊說邊擁著謝陌往裡走。
謝陌摸摸鼻子,「我剛才氣極了,我是拿他當親弟弟看的。氣他要給我出氣也不知用點手段,如果被人知道他一輩子的名聲就毀了。你知道,四年前我在宮裡很艱難,他是第117章之後便開始哼哼唧唧起來。
蕭槙在外頭干坐了半夜,心頭一直七上八下的。這會兒聽她叫起來,再按捺不住走過來窗口問:「陌兒,還好么?」
裡頭傳出謝陌的嗚咽聲,「你還在啊,我很不好,孩子不出來。嗚嗚——」
蕭槙手扒著窗框,愈發的焦急。他當然還在,她在裡頭生孩子,他要能淡定的回去接著睡,那他就太佩服自己了。
鄭達看看天色過來問,「皇上,還上朝么?」
「啊,我不生了!」裡頭又傳出一聲痛呼,蕭槙心頭一顫,擺了擺手。鄭達便出去傳旨,今日免朝!心頭好笑的想,又不是頭回當爹了,裡頭呼一聲痛,就好像有人在拿刀割他的肉一樣。
坤泰殿門口,鄭達囑咐了小六子出去傳旨,轉頭見到賢妃肖充容田婕妤等人聯袂而來。
賢妃道:「皇後娘娘還沒產下皇嗣?」她們昨夜便得著信兒了,可皇后早說過了,人太多了她生不出來。於是便等到天明才過來問候。
「回娘娘的話,太醫正說這是頭回生產,是得久一些。」
「那我們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的上忙的吧。」
鄭達便隨著三人一同進來。那三人見皇帝扒著窗口,都不由得面色一變,還是賢妃最先回過心神,上來勸道:「皇上回去坐著等吧,您干著急也幫不上娘娘的。」
待蕭槙轉過頭來,這幾人卻見到他一臉的鎮定自若,就有些吃不準了。只有賢妃知道,皇帝打小心頭真正驚惶的時候便是戴著這副面具。於是柔聲寬慰道:「皇後娘娘是外柔內剛之人,生孩子定然難不倒她。」一邊攙了蕭槙過來坐下。後者任由她擺布,坐下后仍然是那副八風吹不動的樣子。
又過了一個時辰的樣子,裡頭終於傳出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肖充容和田婕妤都站了起來,賢妃側頭看皇帝,還是穩穩坐著,忍著心頭笑意示意鄭達過去用力把他攙扶起來。這位竟是腿軟了站不起來。罷了,看到今天這一幕,她也可以徹底死心了。
皇後娘娘說的對,來世上走一遭,總不能枉做了一回女人。她也可以去找到她的獨一無二,無謂在宮中無望的守侯。
接生嬤嬤出來報喜:「恭喜皇上,皇後娘娘生下皇子。母子平安!」
「平安就好。」蕭槙鬆了一口氣。
肖充容和田婕妤對視一眼,心頭百味雜陳,卻是一點都不耽擱,跟著賢妃跪下去,「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蕭槙點點頭,「昭告天下,普天同慶。」他這會兒緩過神來了。聽聞已經可以進去了,便大步進去,坐在謝陌的床頭。她盤著卧髻,鬢髮濕透,不過精神頭還好。屋裡殘留有淡淡的血腥氣。
黃氏親手抱了打包好的孩子過來,讓他們看。
屋裡的人一疊聲的說長得像蕭槙。看他笑得志得意滿的,謝陌撇撇嘴,方才這些人可是一疊聲的說像她呢。反正她是一點沒看出來。
小小的人兒被綁了手腳包在襁褓里,似乎是不如之前手腳放開來得舒服,小小的眉頭皺著。
「他是不是不舒服?」蕭槙皺著眉頭問。這一來,謝陌看出有點相似了。
黃氏笑道:「小孩子出生都要綁著腳的,不然腿腳不會那麼筆直。」說著把襁褓放到謝陌枕邊。
謝陌道:「叫蕭煜是么?」蕭槙一早起好了名字,是男孩就叫蕭煜。
「嗯,煜兒,父皇的煜兒。」蕭槙高興的伸手指去碰碰小人兒的臉蛋,後者很不給面子的嚎啕大哭起來。謝陌咯咯的笑出聲來。蕭槙臉上有些訕訕的。一碰就哭,他又不是洪水猛獸。
跟進來的幾個女人早被忘到了九霄雲外。還是謝陌留意到了她們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
「近來辛苦你們幾人了。」
「哪裡,哪裡,四皇子的聲音很大呢。」賢妃道。
那兩人道:「想是餓了。」
黃氏點點頭,「二位娘娘說的是。」她正把小人兒遞給乳母呢。
「那娘娘好好休養,臣妾等告退了。」
蕭槙聽著旁邊隔著屏風小兒子的哭聲低了下去,湊到謝陌耳邊,「是餓了。」可不是叫他嚇哭的。
蕭煜吃飽喝足了,回來在謝陌枕邊乖乖的躺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轉了轉。謝陌就一直那麼看著他,覺得十分的滿足,蕭槙和她頭並頭的看著。有了兒子,他心頭踏實了,謝陌是不會再離開的了。
玲瓏等人一起過來恭賀,蕭槙樂得當散財翁,「傳旨,坤泰殿中所有人等,都賞半年月例,也算是獎賞你們用心照料。」又讓人拿了東西出來賞給黃氏和太醫正,答謝他們費心。末了湊到謝陌枕邊說:「等孩子滿月的時候,我要大赦天下。也好把監牢騰出來,給梁賊一黨預備著。」
這一次從待產到生下這個孩子,過程都還算順利。謝陌眯了眯眼,「這都能扯在一起來說。我累了,睡一下。」
「呵呵,你睡吧。」蕭槙還在旁邊看不夠的瞅著新生兒。等謝陌睡熟了他才出去到乾元殿處理政務。雖然不上朝,但那些事情還在那裡等著他。
一眾近臣自然是滿口的道賀。只是心頭隱隱擔憂,如此一來,中宮的專寵怕是會達到鼎盛。
等到謝陌出了月子,已近封印,蕭槙果然是下了大赦天下的旨意。一時天下州府的監獄里釋出不少的人回家過年。有人言道,皇後娘娘這個嫡皇子生的真是太是時候了。
而在滿月宴上傳來梁驍兵敗自殺身亡的消息,更是令得場上的氣氛更加熱烈,好話一籮筐一籮筐的倒向呼呼大睡的蕭煜。謝陌好笑的想,不過是趕巧了,同他有什麼關係啊。她如今還有幾分豐腴,早起穿衣的時候就發現舊日衣裳都穿不了了。好在早有準備,尚衣局半個月前就量了尺寸給她做今日出席的禮服了。把她身上多出來的肉肉藏得很好。只是看著臉如圓盤,更加的富貴而已。
為了讓她也能出席,這滿月宴便推遲了半月才舉辦的。正好也是和正月間的宮宴重合。這樣好,省得那些言官又說大肆鋪張。
蕭槙的心情顯然好得很,聽下頭眾人不住口說四皇子的降生是吉兆,樂呵呵的說:「既然這樣,那給你們沾點喜氣好了。」說著讓乳母抱了下去,讓那些勛貴大臣輪流抱抱沾喜氣。
下頭赴宴的眾人自然也是按品級而坐,宗室的位置上沐陽首當其衝,而貴戚的位置上便是謝懷遠。謝懷遠第一個站起來從乳母手裡抱了過去,滿臉的歡喜。沐陽魏王蕭柏謝阡等人緊隨其後,一人抱了一會兒。只有蕭楓面上有一絲難掩的黯然。
如此在下頭輪了一圈,蕭煜始終沒有醒,眾人心頭的忐忑便放下,爭相想要抱一抱,說幾句吉祥話。
「不語大師到——」
蕭槙高興的說:「太好了!」謝陌二十歲生辰他也送了帖子去,可是大師在閉關。如今能來參加煜兒的滿月宴,很給這小子長臉啊。
蕭煜這會兒轉了一圈又回到蕭柏手裡,他便歡歡喜喜的抱著上前,「大師你看,四皇子生得可漂亮了。」
蕭柏抱孩子的手勢很純熟,謝陌還在坐月子的時候,他便來探視。雖是沒有見到皇嫂,但小侄兒可是見了數回,也早學會了該怎麼抱。
不語抱過無數的孩子,手勢自然更加純熟。當下把念珠往手上一纏,接過孩子細看。場中人便都屏息等著,看他是不是會再破例給四皇子批一批命格。結果,他只是抱著笑眯眯看了好一會兒,就遞迴給了謝陌。
蕭煜回到母親懷裡,睡得更加的香甜,咂巴著粉嫩嫩的小嘴往她懷裡湊。
蕭槙引不語到首席坐下,吩咐繼續。謝陌卻不耐久坐,便帶著孩子告聲罪先行回去了。
回去以後,孩子放進搖搖車裡繼續睡,謝陌褪下寬大禮服,站在鏡前發愁地看著自己的腰身。連自己都嫌棄啊!雖然借著寬大衣衫在人前遮掩了,可是再有半個月蕭槙就要睡回來了,到時候還怎麼遮。
「娘娘,您的五禽戲有用么?」玲瓏問道。
「那個見效很慢的。」謝陌坐下想著,身邊有哪個女子武藝精湛又懂醫術么。不期然又想起了水清幽,若是小水還在,隨便給她支個招保證快速瘦身。坐過去看看只知道憨吃憨睡憨長的兒子,貼著他的小臉蛋,我還有你,還有你爹,我已經很幸福了。
感傷了一陣,謝陌讓人去請找謝阡給她編一套有助產後瘦身的簡單實用的動作。哥哥懂武又懂醫,亦是合適人選。
她要的東西很快送來,謝阡給畫了一本小圖冊,還是旭旭送來的。他說他方才沒抱到四皇子,所以特地跟皇上請旨過來。
「姑姑,爹說你最好找一個懂武的女子在一旁教導。不然,光有動作你自己做恐怕也有難度。」說完便跑過去看蕭煜,「哇,四皇子今天收了好多禮物啊。」
那邊屋子裡今日的賀禮已經都被送來了,堆得跟一座小山似的。
「喜歡什麼,自己去挑一樣。」謝陌心裡過著能教她的人名。蕭楓,算了。她一看到煜兒就想到濬兒。對了,阿蘿公主。
「不了,這是四皇子的東西。」
晚間宴席散后,宮人扶著喝得醉醺醺的皇帝退席。
「不走這邊,去坤泰殿。」
蕭槙腳步不穩的從暖轎里下來,走到寢殿,看到謝陌還在落地的大鏡子前比劃,阿蘿公主剛剛才走,她融會貫通后把所有動作的要領教給了謝陌讓她自己再練習,她明天再來看。
「跳舞呢?」蕭槙問道。
謝陌聞到噴到自己臉上的酒氣,「你喝了多少啊?」一邊上去攙扶他坐下,吩咐人去做醒酒湯。鄭達如今越來越會躲懶了,只要把人送到她跟前,他就不過問了。
「不多,今天高興。你比劃什麼舞呢?」
「誰有心思跳舞。」謝陌話音剛落,就被蕭槙扣到身前,他就勢躺了下去,而她撲在他身上。然後蕭槙說了一句清醒著的時候決計不會出口的很欠扁的話,他捏著謝陌的腰嘟囔道:「好像又懷上了一樣。」
謝陌掙脫他的懷抱,憤憤然起身,交代春末夏初,「給他寬衣脫靴擦擦手臉,醒酒湯來了就溫在旁邊,多倒些水溫著。」
混蛋!受了嘲笑的謝陌知恥而後勇,又把那套動作練了兩遍,直到渾身大汗淋漓才沐浴就寢。
第二日蕭槙挨了幾個白眼以後問春末夏初誰把皇后惹到了。
夏初低下頭輕聲說:「您昨晚喝醉了,說皇后的腰粗的好像又懷上了。」
蕭槙腦子裡嗡的一聲,他怎麼高興之餘也犯了酒後吐真言的毛病。謝陌生下孩子后,他怕她調養不好留下虛虧,每日叮囑葯娘給她調養滋補,補到如今就成了這麼胖乎乎的喜慶模樣。怪不得昨晚迷迷瞪瞪挨過去就被踹呢。
蕭槙過去到他平常慣用的小練功房去,謝陌已經換了輕便衣服在自行練習動作了,見了他依然是虎著臉。一套動作做完才道:「皇上昨日怎麼到坤泰殿來了?」
蕭槙聞弦歌而知雅意,「來看煜兒的,太醫正說得產後兩個月才能同房,我記著呢。我半個月後再住回來。」謝陌顯然是不想這個時候看到他,蕭槙識趣的消失。只能偶爾過來看看兒子,直到謝陌自覺恢復得差不多了才同意他搬回來。那已是二月初的事了。蕭槙無比後悔一時心直口快又多了半個月的刑期。
不過好在,謝陌的體型恢復如初了也就把那句話忘了。讓他好好的體會了一把小別勝新婚的樂趣。
黃氏私下裡對謝阡說:「我可是真沒想到,皇上如今能這麼縱著陌兒。」
「那是因為他從前對陌兒太過了,贖罪呢。生怕陌兒再跑了。」
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蕭煜快四個月了,會拿眼去追蹤他眼前的事物和人,尤其喜歡自己唧唧咯咯的發出聲音。
謝陌和蕭槙找了一天休沐的時候,帶著孩子去大相國寺去拜祭謝夫人。蕭煒也一起隨行,去看望不語大師。不語如今很喜歡這些曾孫輩的小孩子。
馬車上,謝陌伸手逗著趴著卻極力抬起頭和胸部的兒子,蕭煒拿著撥浪鼓逗弟弟。
蕭熠因為有點咳嗽,所以沒有跟來,田婕妤就留在宮中照看兒子。而自賢妃『病故』后掌著後宮宮務的肖充容則是留下處理事務。蕭蓉則是已經開始受講,由女夫子教導,那兩名玩伴如今便成了伴讀。
「雲裳自己不出來露面也就罷了,怎麼連荻兒也被養得深居不出的?」蕭槙蹙眉道。
「這個,我就不好做什麼了。雲裳那樣的性子回頭還以為我要搶她的女兒呢。不過荻兒還小嘛,三歲的小姑娘是成天就知道黏著母妃的。」轉頭見蕭煒正扯著圍兜兜幫四弟擦口水。同是妃子,肖充容可真是放心把兒子交到自己手上。這麼一來,她倒是對這個庶子不能薄待了。
到了大雄寶殿,就聽得蕭煒嘖嘖驚嘆,對著佛祖金身兩眼放光的看。蕭槙如今也習慣了,只搖了搖頭而已。
謝陌叮囑人好生看著他,便抱了蕭煜去到母親牌位前。蕭槙依然是不拜佛的,徑自去找不語大師說話。
「娘,這是您外孫,正月間太冷了,不敢帶他出來。今天才能來看您。」
蕭煜好奇的看著眼前的牌位,一會兒又把眼光轉到別處。耳中聽得母親絮絮說著,張開小嘴打了個哈欠。
謝陌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一個身影,「梁——」
蕭槙走進來,「還沒說完呢?」他方才聽到謝陌在喊娘,倒也並不奇怪。
「你同大師說完了?」
「嗯,他總之就是勸我不要趕盡殺絕,對梁驍的餘黨能網開一面。」
謝陌看煜兒要睡著了,便遞給了乳母,陪著蕭槙往外走,「如今只剩下樑賊的一些殘部,也都在大將軍的圍剿之中。國家已經經過了三年動亂,人心思定。依我說,把梁賊直屬的人收拾了也就是了。那些個牆頭草可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便暫且放他們一馬。先記錄在案,以後再有什麼一併發作就是。不然一根藤上牽扯太多人了。這麼攀扯下去,怕是人人都有礙。」
「我也知道,只是有些不甘而已。算了,你說得對,人心思治,一直追查怕是要人心惶惶了。我還是抓緊時機讓國家恢復元氣更重要。」
走回大雄寶殿,蕭煒還在這裡玩得很開心,繞著佛像金身在轉圈圈。
「母后,四弟呢?」
「睡著了。」
午間,一家人留在這裡吃齋飯。不語見蕭槙的模樣平和多了,知道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建議不由得老懷寬慰。看向自己吃飯的蕭煒道:「這個小娃娃倒挺有意思。」
謝陌差點笑出聲來,方才蕭煒還悄悄同她說:「不語大師好有錢哦,這麼大的金佛。」
四月間蕩平了梁賊余部的大將軍譚記班師回朝,由此這一場綿延數年的大戰終告結束。朝堂上譚記、寧耘、丁剛、雲家次子云霆等人論功行賞。朝堂格局變化,出現許多新貴分化世家的權勢,甚至成就了許多對的好事自不必提。國家也慢慢的恢復元氣,到三年之後,已是繁華更勝戰前。
此時蕭槙已步入而立之年,登基也已是第八個年頭。擁有三子二女,唯有才三歲多的四皇子是中宮皇后所出。
「母后,兒臣也要喂蠶寶寶。」稚嫩的聲音在謝陌身旁響起。
「你不怕?」
「不怕。」
「好,隨你二皇兄,三皇兄去吧。」
今日是來京郊的祭祀壇行祭奠蠶神的大典,謝陌為主祭,肖充容和田婕妤為副主祭。因是女性為主導的祭奠,所以後宮都來了。連同宗室命婦,三品以上的誥命夫人。大公主蕭蓉和二公主蕭荻自然也隨行。蕭蓉已經十二歲,而蕭荻也滿了六歲。
這三年,雲太師已漸漸淡出朝堂,雲家繼之而起的當家人是認祖歸宗的雲霆,目前任兵部侍郎一職。而謝阡年前也升到了戶部尚書任上。
最令人咋舌的是謝懷遠和雲太師鬥了大半輩子,到如今竟然是一笑泯恩仇,說是當年那些老傢伙如今還在的不多了。兩人時常相約到大相國寺去小住,一同爬山、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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