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本舊書
這件事情過去了,它顯然給我留下了很深的陰影。我搞不明白,為什麼她們騙人的把戲都是一個樣子,十多年過去了,一點都沒變。
今天我們碰到的這個老奶奶和十多年前的一模一樣,按時間算,十多年即使沒老死,也該老的不成樣子。不過這讓我推測,那一定是小她十多歲的遠方表妹,或是化妝成一樣的詐騙團伙,關鍵是她們總是拿一些陳詞濫調來可我一個**害。歸根結底,我對那些牛鬼蛇神的封建迷信全然不信。
第二天清明節,我找來媛媛。她和我們一家三口開車到了鄉下的奶奶家裡。爸爸開著我家的那輛新款雅閣,它的底盤太低,爸爸原本有些捨不得。但進了鄉里,他的顧慮完全消失了。平坦的柏油路連著每一村,每一庄,農村的生活一點不比城裡差。說來這也要感謝現今政府創建和諧新農村的政策。
奶奶和我二叔住在一起,他們住一間二層小樓。二叔和我二嬸非常孝順,他們還有一個懂事的孩子,只可惜我那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弟現在在北京上大學,不能和我一起來長談闊論、感嘆人生。
到了奶奶家,奶奶一看到我們就笑得合不攏嘴,尤其是見了她的准孫媳婦媛媛。一進門,媛媛就被奶奶拉進屋裡聊起家常。
奶奶最為高興,趁著上墳的機會,她把爺爺生前所留下的東西整理了一遍。正在我們準備離去的時候,奶奶指著屋子裡的一堆東西對爸爸說:「這些都是你爸生前最喜歡的東西,有些沒捨得扔。你們看看有什麼能用上的就拿走。」
爸爸說:「媽,我們家什麼都不缺,這些東西還是您來保管吧。」
奶奶說:「我哪裡有地方保管這些,你們挑兩件好的,剩下的我就扔掉。小煦,你也挑兩件。」
聽到***話,我看了一下她指的那些東西。說實話,爺爺那些老古董我真沒有一件相中的。再說現在都是什麼社會了,民國時期留下的唱片機、我爺爺年輕時和老領導的那些合影、抗戰時期得過的那些獎章……這些東西還是留在奶奶那裡比較合適。不過奶奶再三勸讓,我實在不好拒絕,只好在那些老古董里假意挑選一番。驀然我發現一本陳舊的厚書,看書是我的愛好,於是乎我就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本藍皮厚書。
「奶奶,我就要這個了。」
奶奶正在專註地和媛媛聊著天,她根本沒聽見我在說什麼。我捧著那本書,打量了一下那個封面。雖然陳舊,不過還能清楚的看到封面上兩個黑色大字——《鬼籍》。
我只當這是一件打發無聊時間消遣物品,但我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奇怪的老奶奶口中的滅頂之災就是從這本書開始的。
到了第二天晚上,我回到我原來學校的宿舍。雖然我已經畢業了,但學校的政策還是很寬,尤其是對我們這些畢業生似乎還很留戀。記得畢業后我曾在學校宿舍賴了三個月才肯搬走。並不是我家條件不允許,沒有房子住。而是那裡有我兩個鐵哥們,一個叫鄧子豪,因為他很胖,所以我們給他起個外號叫小胖。另一個叫許超,那是個瘦子,我們管他叫猴子。
小胖和猴子比我小一屆,是在校足球對認識的。我們的關係特別好,甚至比上同班同學。校領導很講人性化,他們見我們仨整天形影不離,索性把我們安排到一個宿舍。
我畢業了,他們也很難過,為此我們還大喝了一頓。為了不讓他們忘記我,我乾脆把自己行李留在了宿舍當作留念。但做事要有個尺度,我畢業都半年多了,不能總拿自己的行李來挑戰學校的政策,於是這一天我就到學校宿舍來取我的行李。
大概是晚八點左右,按說學校已進入全封閉狀態。而門衛室的王伯伯見了我依然是那麼熱情,儘管我已經畢業了。
王伯伯是學校的元老級人物,我們曾在他的嚴密看護下,半夜翻過牆,喝得爛醉才回來。雖然他不能半夜開門讓我們出去,但看到我們爛醉如泥的樣子,倒很積極地開門讓我們進來。這也不違背他只許進不許出的原則。第二天,只要我們自己不說漏嘴,校領導是不會找到半夜翻牆出去喝酒的案例。只是到了晚上,王伯伯才會以警告的態度對我們說:「以後要是再半夜出去喝酒,我就告訴校長。」
我們也只是口頭上答應,可是沒過一個月,繼續翻牆越境。而王伯伯還是視而不見,唯一不同的是,他看到我們翻牆后,就要等很晚來才能安然入睡。
事情已經過去半年了,我依然忘不了王伯伯。尤其是他也愛喝酒,喝多了就給我講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最難忘的就是他曾對無數個人講過無數遍的弔死鬼的故事。每當講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他總強調這是一件事實。他說在我們宿舍樓下的小樹林里曾經有一位歷史老師上吊自殺。那是文革時候的事,內容大概是那個老師受不了四人幫的迫害,最終含冤自盡。
這個老掉牙的事迹,王伯伯拿它當往事講,而我們就當故事聽,鬼才知道有沒有其事。不過這個故事唯一給我們留下的是,曾經一個多星期嚇得半夜睡不著覺。
話說現在,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徹底地告別這個讓我放飛理想的地方。鐵哥們們自然不舍,於是我們又重演了翻牆越境的一幕。結果不用猜,定是爛醉如泥。王伯伯給了我這個半年未見的忘年之交面子,他打開學校大門,偷偷放我們回宿舍。
小胖首先告饒,笨拙地攀到上鋪睡著了。我和許超攀談著,這小子一入話題,就來了一句:「真羨慕你和媛媛,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說:「光羨慕我有個屁用,有本事自己也找一個。」
「說些個屁話,你以為這是在市場里挑白菜!」
「就是挑白菜,你不得有錢嗎。」
「老子不缺錢。」
「關鍵是你的錢沒用在正地方。」
「那你說什麼才是正地方?請吃飯?看電影?KTV?買洋娃娃?」
「那你還不如把錢捐給慈善機構。我和媛媛看待感情的一致觀點是,真正的愛情不是靠金錢來建立的。」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以為所有女人都像你家媛媛那樣。問題是世界上不只媛媛一個女人,要不然這個世界早就沒有單身的男人了。」
「死猴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呀!我說錯了嗎?」
「什麼叫『世界上不只媛媛一個女人,要不然這個世界早就沒有單身的男人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啊?沒什麼意思,很平常的一句話。」
這時上鋪的小胖不知什麼時候醒了,他翻過身插上一句:「他的意思是,如果世界上就剩下媛媛一個女人,那所有的男人都不會單身了。」
「你給我閉嘴!死胖子,睡你的去!」我氣憤地沖小胖喊道,小胖聽完笑著繼續做他的春秋大夢。
「哦,不好意思,口誤。」許超終於認識到了錯誤,連連道歉,隨後他又繼續感嘆:「我就奇怪了,你看我要身材有身材,要長相有長相,怎麼就找不到個好女孩呢?」
我笑了笑說:「兄弟別急,等我回去給你悟徹一個。」
許超立即瞪大眼睛盯著我,「一言為定!但我先說好了,找就找一個像你家媛媛那樣溫柔賢惠的。」
「行,包在我身上。」
「還有,咱們三兄弟可是有福同享。上鋪那個胖傢伙也單著呢,順便把他的問題也解決一下。」許超指了指睡得正香的鄧子豪。
我看了看小胖,說:「他呀,繼續單著吧。」
「這不公平!」果然不出我所料,小胖沒有睡著。一聽到有關終身的大事,他還是全然不顧地起來反抗。
我笑著說:「嘿嘿!不公平的事多了。你去睡吧,都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會把你們一個個的都推向『火海』。」
「嗯!」小胖聽到我這句不自量力的話才肯安心地躺回去。
這時許超說:「好了,你先坐著,我去趟衛生間。」
「你不是剛回來嗎?」我奇怪地問。
「這次不一樣,我有點頭暈,要去清醒清醒。」
我看了一下許超的臉色,他喝的最多,只是酒量稍勝小胖才堅持到現在。按照我們的酒場術語,他所說的「清醒清醒」,便是到衛生間吐去了。
寢室里就撂下我一個人和睡得像死豬的小胖,我從來不吹捧我的酒量有多好,但今天我真的很有精神。於是乎,我就拿出了帶在身邊的《鬼籍》翻閱起來。
第一頁是目錄,目錄上介紹全書共分三個部分,一開始是《轉世重生篇》然後是《招魂秘籍》最後是《逆天法則上冊》,至於有沒有中冊和下冊我就全然不知了,也許這只是全套《鬼籍》的一部分。
我繼續瀏覽,《轉世重生篇》第一章的題目是《橫死鬼投胎之法》。橫死鬼,在我的印象里那應該是由於突發事件而意外死亡的人。
我繼續向下看,還記得序章的內容大概是:人死後三天,會到自己的家裡看一看,活著的人害怕鬼魂在回家的路上迷路,所以在靈堂內點一盞燈,也就有了俗稱的守靈。人死的第七天,鬼魂就會到鬼門關,也就是俗稱的過頭七。
過了鬼門關,在閻王殿內判定轉世或是受刑。轉世之鬼被鬼差押送,經黃泉路到忘川河。忘川河上有一座奈何橋,看一眼奈何橋前的三生石,再過橋喝一碗孟婆湯,經六道之一轉世投胎。
至於橫死之鬼,不得入祖墳,千年後得以重生。千年內,每逢忌日,鬼差押至人間,到橫死之處再受橫死之苦。千年刑滿后,才得轉世投胎。有些橫死鬼為了逃避千年之苦,死後藏在人間,處處躲避鬼差捉拿,直至千年。
如若橫死鬼既不受千年之苦,還要投胎做人,也有很多辦法,最常用的就是找替死鬼。替死鬼並不是隨處可尋的,其中有諸多條件。例如替死者的生辰八字;要趕替死者陰盛陽衰之時;正巧替死者途經橫死鬼橫死之處……
餘下的《橫死鬼投胎之法》就詳細介紹了各種橫死鬼如何轉世的具體內容。
看完序章,我感到有些疲倦,不知不覺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記得在睡前,我曾暗笑,這書籍的作者真是想象力豐富,這類幾乎被現實淘汰的封建迷信居然讓他形容的栩栩如生。
「嗖——」驀然一陣涼風把我吹醒了,同時我的書也被吹翻開了好幾頁。這麼涼的天居然不關窗,我無奈一笑,關了窗子。我回到桌前合上書,在合書的同時瀏覽了一下當頁的內容,那頁的題目是《弔死鬼投胎法則》。
不過迷信歸迷信,話說回來,弔死鬼也夠可憐的。哪管有萬分之一的選擇,誰也不願意上吊,上吊的人死的多難看呀。同時我又想起了王伯伯講過的上吊的歷史老師,我又不禁打了個寒顫。
哎呀!這麼長時間了,許超不會死在衛生間了吧。我急忙來到了衛生間,他喝多了,吐了一地。我叫醒了許超,吐過之後的許超顯得清醒許多。
我攙著他回到了寢室,開門的同時,又一陣涼風把窗子刮開,桌子上的《鬼籍》又被吹翻幾頁。我再度無奈,安置好許超,隨後鎖上窗。當我再次回來合書的時候,無意中看到《鬼籍》又被翻到《弔死鬼投胎法則》那頁。
「嗚、嗚、嗚……」突然寢室里出現了奇怪的聲音,我和許超應聲找去,很快的確認那是上鋪的小胖發出的聲音。他在四肢抽搐,口吐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