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薩爾·凡多海姆的進攻攜著雷霆之勢突然而來。
幾乎在所有人都沒有警覺的情況下,大門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炸開。
木塊、鐵屑、磚頭碎片剎那間爆炸開來,擊碎了房間內的易碎物品,穿透了擺放的傢具。
幾乎是立刻,十束多多良與無色之王迅速躍上,兩道能量構成的防護罩張開、蔓延,分別籠罩住在場的人。
與此同時,在房間的四處傳來轟隆的爆炸聲,巨大的響聲不絕如縷,將人們的驚叫聲、慘叫聲掩蓋,整間別墅立時搖晃欲墜。
幾道人影忽然衝上來,刀光一閃,竟無聲地切開了兩人的能量,直闖入他們的防衛範圍內。
十束得到力量的時間太短,尚不能很順利地運用,又不是經常近戰的人,一時間竟讓他們近了身。好在他的身邊還有其他人。
「我等大義毫無陰霾!淡島世理,拔刀!」
噹啷一聲,金屬碰撞閃起了火花。淡島世理手中力道一邊,對方手中的刀瞬間脫手。
淡島副長抬腳狠踢,敵人被巨大的力道擊飛。
她借著現在的姿勢一扭身,避開身後襲來的長刀,劍柄狠狠地撞上敵人的腦袋。
如是幾招,幾分鐘內便將所有偷襲十束的人全部擊倒。
安娜抓著十束多多良的手,透過紅色的珠子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幕。
「安娜,別擔心。」十束怕她害怕,輕聲安慰道。
安娜搖了搖頭。
「世理姐姐好厲害……」眼睛竟有些閃亮亮的。
「……」十束眨了眨眼睛,略帶自豪地微笑道,「我們的安娜也很棒。」
而無色之王那邊,巨大的達摩克斯之劍在上空懸浮,無色之王神色不變,自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上來襲之人。剛剛靠近無色之王的黑衣人瞬間被彈開,重重地撞到身後的人,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帶著他們一起飛到屋外去了。
幽蘭面色煞白,驚怒交加:「什麼人!」
「不愧是我一直以來都看重的人。」一名英武的中年男子緩步踏過一地的殘骸,走上前來。這個男子約莫四十多歲的樣子,卻保養得十分好,五官立體。若非眼角的皺紋,只怕會有人以為他不過二十多歲。
男子的目光落到無色身上:「不過,我本來以為你會更加聰明的,佛克斯。」
「哼。」無色冷笑一聲,「更聰明?我只是想更快地解決一切而已。」
薩爾·凡多海姆揚了揚眉頭,瞭然道:「原來如此,從一開始你就這樣打算了。」從知道赤王、青王、黃金之王還有白銀之王在調查他們的時候,無色之王就有了計劃。他借著薩爾提出的、要先殺了白銀之王攪亂全局的計劃,故意帶著自己的心腹下屬離開凡多海姆家族。同時,他利用尋找幽蘭和十束多多良的借口調集了更多的人馬——比如說自己的近衛隊。另外,夜刀神狗朗的刺殺也讓他更加有理由帶著自己的下屬在身邊了。
在幽蘭失去蹤跡的那個時候,無色之王沒有太多的耐心與薩爾糾纏——只是那時候沒有理由打破他們之間僵持的局面。
無色很清楚,一旦自己離開薩爾將會採取什麼樣的舉動。步步為營,一點點蠶食自己的勢力——一如薩爾對前任凡多海姆族長所做的那樣。那個人的耐心,無色相當清楚。
不過,縱然有再多的耐心,若等待的結果只有被消滅,薩爾也是會雷霆出擊的。就像現在。若無色之王和十束多多良達成堅實的同盟,那薩爾就完完全全沒有機會了,所以他必然會選擇近期對無色下手。
「但你料到了又如何?」薩爾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計謀是沒有任何用處的。」他輕輕地道。
一股強大的力量,自他的體內噴涌而出。
安娜、淡島世理、十束一時間竟連站都無法站穩。那股力量,堪比「王」的強大。
淡島世理驚疑不定地望著那個男人。
——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擁有與王匹敵的力量!
無色面色冷峻:「那是在絕對力量面前,而你……你以為憑藉著你的力量,可以對抗我們嗎?」
他完全不知道薩爾究竟有什麼依仗,竟然表現出如此的勢在必得。
「呵,我當然有所依仗。」
「不好意思,打擾了~」輕快的招呼聲,伊佐那社穿過已經成了擺設的大門——或者可以稱呼為門洞走入房間。他皺著眉頭打量了下四周,道:「我記得薩爾先生答應過我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的。」
薩爾·凡多海姆儒雅一笑,道:「安裝炸彈的地點我想白銀之王閣下都檢查過,雖然看似可怕,但不會傷及他人。若是不相信,可以問黃金之王。這一切都是由他的下屬布置的,不是么?」
眾人表情倏然變色。
誰也想不到,白銀之王和黃金之王竟會插手此事。——可是,白銀之王不是失蹤了嗎?
面對眾人的目光,銀髮少年只是微微一笑。
而他身後,一名黑色長發的男子正按劍冷眉看著無色之王。
「喵~你就是差點殺了小白的人?」貓氣哼哼地指著無色,「還害小白失憶!如果不是小黎的幫忙的話,小白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來喵!」
一旁蒼老而又威嚴的老人雙手交叉在和服的袖口,正閉目養神。
無色之王在看到伊佐那社的時候就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了。
白銀之王並沒有死,而且還找上門來要算賬了。
天空中漸漸浮現一團銀色巨繭,下一刻,銀白色的光芒四散開來,顯露出一把銀色的達摩克斯之劍。
而在那把銀色劍旁,黃金之王的達摩克斯之劍亦現出了形狀。
毫無疑問,白銀之王阿道夫·k·威斯曼,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站在了薩爾的那一邊。
無色之王蹙起眉頭輕嘖一聲。
他不擅攻擊,只能勉強應付一位王,而十束剛剛獲得自己的力量還不能熟練使用。所以,1比3……毫無勝算。
沒錯,是1比3。薩爾·凡多海姆也能算上一個。
——所以,這次輸定了嗎?
——可惡!早知道當時就直接殺了威斯曼!
無色心裡暗惱。
如此事態變化讓人措手不及。
淡島世理與十束多多良對視一眼,心中都不由泛起了憂慮。
「來了!」安娜忽然道。
彷彿是嫌天空太空曠,一紅一藍兩把巨劍亦浮上天空。
青王與赤王到來!
「看起來這一次很熱鬧啊。」宗像禮司不緊不慢地向白銀之王和黃金之王打招呼,「許久不見,國常路閣下。以及初次見面,威斯曼閣下。」
「初次見面,新任青之王。」伊佐那社亦是禮貌地微笑道。
國常路大覺道:「青王為何會來此?」
「啊,這個么。」青王沉穩道,「我是跟著周防來的,或者您問問他?」
黃金之王將視線投到沉默的赤王身上。那位王者默然地走到了十束他們面前,替他們遮擋住了其他王所散發出來的威壓。
國常路大覺收回視線。
他知道新任赤王是怎樣的一個人,若對方不想說話,那是一個字也不會往外蹦的。不必浪費力氣。
不過,縱然新來的兩位王不曾說話,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站在無色之王那邊的。畢竟,和無色達成聯盟的可是吠舞羅的十束多多良。
無色之王暗自盤算了下目前的戰力對比。3比3,儘管不同的王戰鬥力會有所不同,但相較起來他們兩邊的實力還是能相抗衡的。無色眯了眯眼,看起來這次應該是打不起來了。
如果幾位王都在這裡打起來,只怕這一塊就要成廢墟了。除了他之外,幾位王都不是那種枉顧其他人生命安全的人,所以無色明白只怕是打不起來了。不過這樣也好,等十束多多良的實力上來了,他們的聯盟更加緊密了——最後贏的就會是他們!拖延時間,最獲益的絕不是薩爾。這也是薩爾會匆忙襲擊他們的原因。
但很顯然,無色漏算了一個人。
幽蘭·凡多海姆,無人知曉的——綠之王。
見到周防尊的時候,幽蘭有一瞬間的瑟縮。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情況。
——其實,她到現在也是懵懵懂懂的。
一開始,是為了救十束而投入無色的懷中。可是她後來卻發現十束是自己的兄長。在悲戚失去初戀的時候,無色對她的態度漸漸的好了起來,不再對她動手動腳,而是走寵溺路線。儘管無色平時很霸道,但溫柔起來卻也能將人融化了。幽蘭竟在不知不覺間陷入了無色溫柔的陷阱當中。
——可是,這不應該!
幽蘭想起自己的母親,那個從小寵愛自己的母親。還有儘管曾經讓她心寒過,但畢竟將她養育成人的父親。他們,都是喪生在無色之王的手中!
幽蘭每每想起這些,就備受煎熬。她想過要報仇,可她又不忍下手,猶猶豫豫直至今日。
她看到無色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是保護自己。她如何不感動?而且看到無色與薩爾的對峙,也讓幽蘭對自己的血仇產生了疑問——兇手真的是無色之王嗎?
沒錯!遵循「預言」里不到絕境絕不告訴幽蘭自己其實是替別人背黑鍋的無色之王佛克斯,很光棍地在什麼都沒有告訴幽蘭的情況下和她在十束多多良面前卿卿我我這麼多天!儘管無色有很多機會可以告訴幽蘭事情的真相——比如幽禁某人的時候就可以說了,可是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態,他完·完·全·全都沒有想到要把事情解釋清楚。大概,年輕的無色之王還不懂得「不做就不會死」的真理吧。
「你們……不是一夥的嗎?」幽蘭顫聲問,「為什麼現在居然敵對了?究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赤王將視線落到了幽蘭身上,頓了頓,他又默默地移開了。
可以想見,面癱狀的赤王腦海里,一定浮現了很多彈幕。比如說:她不是在十束和無色之王身邊呆了這麼久嗎?一點消息都沒摸到?再比如說:難道她在以為無色之王殺了她的親人的情況下,還和他親親密密?
諸如此類的彈幕也閃過白銀之王和夜刀神狗朗的腦海。
至於其他尚在瑪麗蘇光環影響下的人完全不覺得幽蘭所問有什麼奇怪的。包括剛剛被幽蘭含淚的表情驚艷了的青王。
不過感受到赤王的氣息,宗像禮司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及至看到周防尊的動作,青王也警覺地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了。他不動聲色地推了推眼鏡。
「怎麼,你竟然沒有告訴她發動政變的人是我。」薩爾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低低地笑了,「佛克斯啊佛克斯,你總是讓我吃驚。」
「……哼。」大約是發現自己的行為有些白痴,無色之王冷哼一聲表示「就讓一切隨風而逝吧」。
幽蘭得到答案,不由得看向無色之王。
而對方則是扭過頭,彆扭地不去看她。
「……那我家人的事情,不是你下的手?」幽蘭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無色並不是自己的敵人,悲的是動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親人。
「全部都是薩爾做的。」無色沒有看她,只是凝聲道。
剎那間,憤怒染上了幽蘭的眼眸。她斂去了之前面上的表情,聲音冷若寒冰:「薩爾·凡多海姆,竟然是你!」
「呵,是我又如何?可惜當時為了不激怒佛克斯,竟然沒有殺了你,真是遺憾吶。一想到擁有那個男人血液的你竟然還活著,就覺得格外難受。」薩爾的笑容溫文儒雅,連聲音都是輕柔的,但內容卻透著一股子冷酷。
「你!」幽蘭赤紅了眼睛,「你這個混蛋!我會讓你付出代價!」隨著一聲嬌喝,天空中閃耀出七彩的光芒,待光芒四散而去后,一柄細長的綠色巨劍浮在半空中。這是一柄極其精美的達摩克斯之劍,劍柄四周纏繞著各式花朵,格外美麗。
雖然,慧覺得原本的綠之王看到這把劍會吐血。
「——你竟然是綠之王!」薩爾大驚失色。
幽蘭冷哼一聲,手一伸在地上撿起一朵玫瑰。這朵玫瑰本是房間里裝飾用的,現在已經殘破不堪了,但在幽蘭的手裡竟然漸漸恢復了原本嬌艷綻放的模樣。幽蘭將玫瑰用手捻住,接著輕輕一抖,剎那間便形成一把帶刺的長鞭。長鞭在空中舞動,發出破空的聲音。
她搖搖一指:「薩爾·凡多海姆,納命來吧!」
然而在人群中忽然有一名少女走上前來。
「黎!」貓擔心地叫道。
聽到這個名字,青王不由得抬了抬眼鏡。
周防尊下意識地看了宗像禮司一眼,然後收回視線。
兩位王在無聲當中達成了旁觀的協議。
至於社和國常路這邊,自然不會阻止慧。
「我來。」慧道。
此刻,別人看不出來,其實她已經精神體化了。現在的她,看似走在地上,實則是漂浮在空中。
她的精神力四溢,在她的視線里,世界突然不同起來。
在她的視線里,整個世界被一股股細長的線所束縛,而在慧的四周——無色、十束、青王、黃金之王、淡島……所有人的身上都纏繞著厚厚的細線。手、腳、臉、身體……尤其是無色、十束和青王,身上那一團可謂是厚重非常。而所有細線的來源就是——幽蘭·凡多海姆!
慧從背後抽出自己的巨劍,遙指著幽蘭:「無論你是否見過慧,無論慧現在究竟怎麼樣了……都無所謂了。」
她道:「因為我會解決這一切!」
幽蘭驚怒:「又是你!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慧不慧的!」
慧並沒有理睬她的話語。
她所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繭子。那就是瑪麗蘇光環。
瑪麗蘇光環利用自己的力量改變世界,束縛所有人——因此,它自己也被世界所束縛。它覺察出危險,卻又貪婪地不想放開自己對世界的束縛——亦或者是它無法放手。所以,反蘇人士只要在這個時候進攻,就能成功毀滅瑪麗蘇光環。那些被瑪麗蘇光環強行改變的人也將會漸漸恢復到原本的模樣。但改變已經造成,正如被裝在方塊罐子里的西瓜種子長大後會變成方形,被瑪麗蘇光環所改變的世界雖然有一定的修復能力,但不可能完全恢復到原本的模樣。例如凡多海姆家族不會消失,它的歷史也將會存在。
慧猛然衝上前去。
——!
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那名舉著巨劍的少女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面前的阻礙,穿過了幽蘭甩來的鞭子——甚至穿過了幽蘭本人!沒錯,就是「穿」了過去,好像慧根本沒有實體一樣。
而慧在穿過幽蘭身體時候,用力甩動著手中的巨劍。說是巨劍,其實是慧用自己的精神力所凝結出來的武器。
眾人彷彿聽到一聲聲轟隆巨響,可這聲音又好似隔了很遠,模糊不清。
下一刻,眾人忽然感到身體一輕,好像有什麼束縛著自己的東西被斬斷了一樣。
其實,這正是慧用自己的武器毀滅了瑪麗蘇光環。瑪麗蘇光環並非毫無抵抗力,然而它束縛世界的長絲亦束縛住了自己,無法避開慧的進攻。
瑪麗蘇光環解除器不能使用太多次正是因為,反蘇人士要依靠瑪麗蘇光環在扭曲、束縛世界的同時讓自己只能任人宰割的原理來消滅瑪麗蘇光環。
慧刻意低聲喘息著。她凝實了自己的身體,巨劍咣當掉下,她單膝跪地仰頭看著仍舊呆愣住的幽蘭。
「呵……」慧露出溫柔的、喜悅的卻又飽含留戀的笑容,「成功了啊……」
「黎!你怎麼了?」貓大驚之下,忙躍過幽蘭撲上來,「你沒事吧喵!」
慧微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我很好。」她「虛弱地」朝伊佐那社道:「社……如果看到慧的話……能告訴她……我已經完成了我的任務了嗎?」
「……你應該自己告訴她的。」銀髮的少年眼睛有些濕潤,「既然你和她是那麼要好的朋友……」
「……」慧搖了搖頭,「對不起……但是,這是我必須要做的。」
「求仁得仁,我沒有後悔……只是有點遺憾……不曾知曉她是否安然無恙。」慧輕聲道。她的身形竟開始模糊起來。
「怎、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幽蘭茫然地問道。
然而沒有人理睬她。或者說,很多人對此亦是迷惑不解,各自有各自的猜測。
「……你要找的人,已經先你一步了。」出乎意料的,說話的竟是少言的周防尊。
「……是么……果然是個傻瓜……」慧低聲笑著。然後她閉上眼,完完全全地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只剩下貓難過地叫著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