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 139 章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楚天舒才悠悠轉醒。
「老三!」搬了綉墩坐在床邊的楚天澤第一時間發現了楚天舒睜開了眼,他一雙桃花眼中的喜色溢於言表,他輕聲道「你可醒了!」
楚天舒愣了一會兒,用力睜了睜眼,確認眼前的那個俊朗修長的身形並不是他的幻覺。他的聲音中帶了些嘶啞。「二哥,你怎麼在這裡?」
「我怎麼在這裡?我若不在怕是你早死了!」見楚天舒醒了,楚天澤心中的怒火又漸漸被撩起,他眼底閃過濃濃的慍意,「這麼大事你都瞞著家裡!」
因為楚天舒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又因為他小時候受過傷害,所以從楚昭明到楚天澤都對楚天舒明裡暗裡多了不少疼愛。而如今看到楚天舒的慘狀,怎麼能讓楚天澤不憤怒。
「二哥。」楚天舒一向深邃幽靜、波瀾不驚如千年古潭的墨眸中罕見的掠過一抹哀求之意。「還請二哥為我保守秘密!」
楚天澤沒有做聲,俊美的臉上籠著的一層寒霜,表明了他的態度。
「二哥。」楚天舒眼神暗了暗,踟躕了片刻。他對自己的二哥很了解,雖然外人看來楚天澤簡直即使風流紈絝不孝子的典型,可他知道楚天澤絕非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
眼下他的力量不足以讓定國公府應對過這場危機,而且楚天澤此時撞破了他的秘密……若是家中最合適幫他的人選,無疑就是楚天澤了。他決定對楚天澤坦誠。
「被迫吸煙土,是我的死路,也是我的生路。」楚天舒偏過頭去不再看楚天澤,他定定的盯著床柱旁繁複的鏤空雕花紋飾下掛著的一對綉工笨拙的香囊,唇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
聽完楚天舒的話,楚天澤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認真。
楚天澤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眉峰微隆,「依你的意思,是弟妹獻計讓你吸入煙土,廢了你,為了放你從地牢中出來?」
「她帶著我送她的那對東珠去了地牢。」楚天舒的神色變得悠遠,臉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她把中毒后每個階段的癥狀都告訴了我,那是暗示我照做,以便早些出來。」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眼底閃過一抹痛楚。
「這麼說來弟妹被封為德沁長公主是另有隱情?」楚天澤緊繃的臉色漸漸柔和下來,像是鬆了一口般,若有所思道「這其中著實古怪。」
對於蕭瑾被封為德沁長公主,外面的流言蜚語一向在外面行走的楚天澤更是聽了無數。說蕭瑾貪慕榮華富貴的都是好的,更不堪入耳的比比皆是。雖然楚家最終決定相信蕭瑾,可心中不是沒有芥蒂。
不過外面的流言絲毫不能影響到楚慕言,楚慕言對蕭瑾的依賴沒有減少半分。往日最怕楚天澤的他,自從入宮見過蕭瑾一面后,便日日拽著楚天澤的衣角,求楚天澤讓他去見蕭瑾。
楚天澤不由自主的想起在春瀾院外牽著楚慕言從容嫻靜微笑的蕭瑾。她對楚慕言的疼愛不是假的,甚至他曾偷偷看過二人是如何相處的。親生母親不過如此,蕭瑾對於楚慕言的關心照顧,楚天澤都自嘆弗如。
「我可以不告訴爹和大哥。」楚天澤對上楚天舒少有的哀求的目光,他語氣微微一頓,終於還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來。「但此事需從長計議。」
而楚天舒的雙眸中驟然流轉著的神采奪目,他淡然的點了點頭,恢復了往日的沉穩內斂。
「恐怕皇上不會這麼快放心,二哥還需儘快查出隱藏在附近的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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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慶賀西北大捷的宮宴緊鑼密鼓的籌備中,蘇貴妃和柔妃連日來忙得腳不沾地,倒是沒什麼機會來找蕭瑾的麻煩。
凰息宮。
蕭瑾正在試雲栩命人給她送來的衣裳。衣料溫柔細膩,綉工華美精緻,上面綴滿了碧璽、貓眼兒等等各色名貴寶石,仍舊鮮艷如火。
雲栩似乎一直都偏愛她穿大紅色。
略顯單薄的意料垂墜感很好,能完美的勾勒出穿衣者的身形。蕭瑾對著落地穿衣鏡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如果不是穿著束腰,這件衣裳她根本穿不進去。
「殿下。」茜草在一旁心細的給她整理好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絛,顧忌著還有蘭月、碧璽等人在,語焉不詳的問「……您覺得怎麼樣?」
蕭瑾伸手在腰前撫了撫,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還好。」
雖然確實有些不舒服,可只有這樣才不會暴露。只好委屈腹中的孩子了!
「收起來罷。」蕭瑾有些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示意碧璽等人幫她把衣裳換下來。明晚就是宮宴了,可是她仍然沒有想出萬全之策能順利脫身。
「只有正紅色才最配你。」忽然一道男聲從門外傳來,讚歎道「你穿著很美。」
聽到聲音,蕭瑾連忙轉身,蘭月等人也都齊齊福身行禮。「奴婢見過皇上。」蕭瑾迅速調整了臉上的表情,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皇兄,您來了!」
雲栩微笑著點了點頭,目光牢牢的黏在蕭瑾身上。
蕭瑾刻意忽略他目光中那一抹未明的曖昧,一面吩咐蘭月等人去倒茶、一面請雲栩坐下。
「明晚你就穿這件。」雲栩有意無意的往蕭瑾的腰間掃了一眼,聲音中是隱約的得意。「朕的長公主定然能驚艷四座!」
蕭瑾心中驀地添了不好的預感。她只得裝作聽不出端倪,臉上仍是帶著淡淡的笑容。
「明日的宮宴朕也邀了定國公府。」雲栩眉角一揚,目光中的試探之意毫不掩飾。「而且朕指名要楚天舒出席。」
「皇兄說的可是真的?」蕭瑾的心在雲栩開口的剎那猛地沉了下去,一雙丹鳳眼中卻是不敢泄露出一絲的情緒,她的臉上籠了淡淡的擔心之意。「他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他會來么?」
雲栩仔細端詳了蕭瑾一會兒,似是在檢驗她的真心。方才慢慢開口笑道「沁兒不必擔心這些,這是朕的意思,他不敢不從。」
「那就好!」蕭瑾鬆了口氣,忽然她臉上帶著討好的微笑,對雲栩道「皇兄,謝謝您為臣妹做的一切!臣妹知道您是為了給臣妹出氣,才這麼做的。」
「臣妹都不知道要怎麼報答您才好!」
到底是誰在背後做了什麼?蕭瑾心中千頭萬緒,只是抓不住重點。明明雲栩已經把楚天舒放了回去,說明他已經相信楚天舒不會對他造成威脅。
而且雲栩近日來都沒有再試探過自己……蕭瑾越來越不安,今日特意來了凰息宮,送了衣裳來還特意說了這麼一篇話……
「沁兒不必放在心上。」雲栩毫不在乎的笑了笑,他的話中曖昧,讓蕭瑾聽不出他的意思來。「你是長公主,自然不能被別人欺負了去。」
蕭瑾只得在一旁陪笑。
不知道雲栩聽了誰的話,自從來到凰息宮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無論蕭瑾用盡百般手段試探,他就是不再多說什麼。
直到他離開凰息宮,蕭瑾也沒有再問出什麼來。
屏退了一眾服侍的人,蕭瑾一個人坐在偏殿的大理石書案前,提筆蘸墨,猶豫了半晌想要寫些什麼,終於還是沒有落下。
唯一能幫她傳消息的就是寧惠芸了,可既然雲栩說了這些話來,他定然對凰息宮內外都有了監視,凡是和她聯繫的人,未免會受到懷疑。她不能牽連芸娘。
或許雲栩本就是設了個局,等的就是她的輕舉妄動。
蕭瑾踟躕再三,輕輕嘆了口氣,提筆在紙上寫了幾行字,便收了筆,起身走了出去。
過了半晌,原本空無一人的偏殿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著灰衣的人,他皺著眉看了一眼紙上的字跡,然後另拿了一張紙,提筆照著抄了一遍。他吹乾了墨跡,從後窗翻了出去。
「……有朝一日權在手,殺盡天下負我人」雲栩看著手中的字條,哂然一笑道「朕的妹妹,果然不同尋常!」
「罷了,把人撤回來一半,朕另有事交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