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約會
簫小杞對著鏡子,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要溫度不要風度,再圍上了一條紅色粗線圍巾。
十二點十分,門鈴準時響起,簫小杞蹦蹦跳跳跑去開門,想來她容易么,二十一歲人了還要裝弱智。
一打開門,就看到一身白襯衣黑西褲的男人,因為剛從家裡出來,他的西裝還搭在手臂上。
「日安。」他打量她一下,今天她穿了藕荷色的長袖連衣裙,可為了保暖,她又在外面加了一件黑色長外套,並把扣子扣到鎖骨以上,斟酌一下,阿爾弗雷德道:「圍巾很適合你。」
「謝謝。」
兩人相攜上了阿爾弗雷德的車,一路無言。
車行駛在鏟過雪的車道上,四周白雪皚皚的,繞了幾段路在布歇德大街的一間餐館門前停下來,餐館淡黃色的石牆爬滿如今只剩蔓藤的爬山虎,露出幾扇窗戶在正午的陽光下忽閃著眼睛,簫小杞可以想象,春天來臨之時,整個餐館可能都得完全隱形在一堵綠牆之後。
「是康拉德介紹的義大利餐廳。」
「看起來很不錯。」
侍者領著他們在臨窗的位置坐下,餐館內暖氣很足,簫小杞滿足地嘆了口氣,脫下厚外套和圍巾興奮地趴在窗邊,從窗戶看出去,能看到「智利之家」紅褐色的磚牆間一扇扇白色的窗戶。
漢堡是一個國際旅遊城市,反映到菜單上就是英語德語法語一應俱全,可是不幸的是系統給了簫小杞八國語言的說聽能力,卻完全忘記了加上認字能力……那麼多的語言選擇沒有一個是簫小杞認識的,英語?抱歉,她只是一個至今四級都沒過的廢材。
話雖如此,在侍者遞上菜單時,簫小杞還是愉快地收下了,還笑容和藹地對侍者說了句字正腔圓的德語謝謝。
正當簫小杞俯首努力認清菜單上那些蚯蚓般的圖字是什麼玩意時,對面的阿爾弗雷德冷不防說了句:「你拿反了。」
簫小杞的臉迅速漲紅,抬頭對著阿爾弗雷德乾笑兩聲,以最快的速度抬頭,左看右看沒人注意,趕緊把菜單撥亂反正,拍拍胸口,還好沒人注意。
「叮——阿爾弗雷德好感度+7,總好感度28。」
混蛋!居然加好感度了,你是有多想看我出醜啊,簫小杞內心悲憤不已。
阿爾弗雷德努力壓著揚起的嘴角,一臉正色道:「你不會寫德語嗎?」
「是啊是啊,所以我才要上語言班啊。」簫小杞佯裝尷尬撓頭,很不好意思道:「要不你幫我點吧。」小女人姿態十足。
這句話之後,簫小杞深深地後悔了,這是來自大宇宙深處的悔意!
在細細地詢問了簫小杞的飲食愛好,是否有過敏食品之後,德國人死板,做事認真的行為完全體現出來了。
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把整個餐館的布局分佈研究完了,並分析出它建築的基本構造;等到她掃描完所有食客的樣貌,並從他們的用餐習慣和外貌特徵判定他們是哪國人;等到她欣賞完服務員身上的衣服,並幻想衣服下隱藏著的肌肉;等到她數過了窗外開過的大大小小的車輛,分析德國汽車產業鏈;等到她上了次衛生間,洗了次手回來,這位認真負責的德國男士終於抬起了他高貴的頭顱,像宣布他的研究成果似的:「濃番茄醬和小章魚伴義大利面和烤金頭鯛魚可以嗎?」話音一落,他又馬上低頭翻看菜單,隨時準備簫小杞一說不喜歡立刻重來。
「可以可以,我最喜歡吃魚了,就它了!我喜歡,不要換了!就它了,快!就它!」為了這頓午餐,簫小杞可是連早餐都沒吃的,她那可憐的肚子在打鼓了。
簫小杞趕緊直起身搶過阿爾弗雷德手裡的菜單,揚起頭:「侍應!」
點單之後又開始了漫長的等待,簫小杞很後悔,她應該在家裡先塞點零食吃的,完全是經驗主義害死人,在中國,不管你點了多少菜,十分鐘,滿桌子的雞鴨魚肉都給你上齊,而她忘記了,現在她在歐洲,在歐洲,這種慢悠悠足夠急死中國人,不管你吃什麼,沒有四十分鐘是絕對上不了桌的。
簫小杞此時很想趴桌裝死等吃,但她還必須要和阿爾弗雷德套近乎,這個殘酷的世界,沒飽飯吃還要幹活。
「或說回來我都不知道瓦德西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簫小杞雙手托腮,黝黑的雙眸里滿含笑意,在陽光下閃著光芒。
「我是軍人。」阿爾弗雷德回答言簡意賅。
簫小杞並不氣餒,再接再厲,「那為什麼瓦德西先生一直都在這裡?我是說,你不用回部隊了嗎?」想了想,覺得語氣不是很妥當又道:「我可以不用敬語嗎?瓦德西先生。」
「我受傷了,在休養。沒關係的。」
淚,多說幾個字會死啊,會死啊!
「哈哈哈,瓦德西先生,我給你講個笑話,前幾天在網上看到的。」簫小杞清清喉嚨,一臉嚴肅地看著阿爾弗雷德,「有一天千手觀音對維納斯說:『親,咱們來打賭吧。』維納斯說:『好啊!輸了怎麼辦?』然後你猜觀音怎麼說?哈哈哈,觀音說:『輸了打耳光好啦。』哈哈哈哈。」
阿爾弗雷德很無辜看著簫小杞笑得前俯後仰,湖藍的眼睛充滿間歇的空白,顯然,他無法理解這個笑話。
簫小杞也發覺冷場了,適逢侍者端上兩大杯摻了雪碧檸檬水的啤酒上來,啤酒杯大得簫小杞雙手都握不住,簫小杞如釋負重,低頭拚命喝啤酒。
「簫女士,我想我要提醒你,雖然這啤酒摻了雪碧檸檬水,可它酒精精度還是有5度的,喝多了你會醉。」
簫小杞低頭小聲道:「你可以直接叫我簫。」頓了頓,像是急忙要解釋般:「我不習慣別人稱呼我女士。」
「好的,簫。」又是一陣沉默。
幸好,侍者開始上菜,兩人理所當然保持沉默,鷹嘴豆油炸餅和烤杏仁檸檬派讓簫小杞很快一掃而空,接著是濃番茄醬和小章魚伴義大利面,這道菜紅紅白白的,賣相不咋的,簫小杞在阿爾弗雷德的注視下吃了一口,嚼了很久才吞下去,就沒再吃第二口了。
頭盤是烤金頭鯛魚,主菜的鯛魚今早才被北海的漁夫捕獲,隨後坐上冷凍櫃快速運到各個餐館,鯛魚四周堆著其他品種的煎魚,簫小杞又是一番狼吞虎咽,在吃了點由肉桂,松仁和茄子煮在一起的辣茄子后,簫小杞宣布自己用餐完畢啦。
阿爾弗雷德看了眼簫小杞還剩很多的義大利面,疑惑道:「你還剩下很多,為什麼不吃完?」
德國人以浪費為恥,為避免好感度下降,簫小杞抬起憂鬱的眼睛,指著章魚道:「我害怕這東西。」突顯她的柔弱。
阿爾弗雷德信以為真,馬上從自己的盤裡咬了一小塊證明沒什麼可怕的,可簫小杞還是搖頭說「不」。
想不到他如此鍥而不捨,拉起毛衣袖子,拿起簫小杞的叉子,輕輕叉起一塊送到她嘴邊,骨節突出的手腕露出一小撮金色的汗毛。
簫小杞驚訝得只好張嘴吃下,下一秒她立刻皺眉,真的很討厭這玩意兒的口感,像在吃橡皮擦一樣。
看到簫小杞苦海深仇的表情,阿爾弗雷德也沒再糾纏,只是把她碟里剩餘的食物都撥進自己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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