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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鬧哪樣。

許久之後，已然成為了律師身兼藝能界傳奇人物的瞳神在一次採訪中被記者誇獎說情商很高,她笑了笑之後,突然就想起了少女時代里最讓她感到尷尬的時段。

「所以如果瞳神感覺自己特別尷尬的話該怎麼辦呢。」

「這個啊……」她說：「大概是裝作一點都不尷尬吧。」

畢竟她當時就是這麼做的。

混藝能界之後,瞳就經常會遇到堪稱三教九流的人物——雖然把虹村和那些人相比不是很好,但用和對待那些人客氣有禮的態度來解決當時的尷尬實在是再有效不過了。

就那麼冷淡地抱著公事公辦的態度,就好像他只是一個認識的人,而她從來不喜歡他一樣。

雖然她那樣的態度讓當時的虹村有點難過。

「……原來是你啊。」少年低下頭：「我還以為……」

氣氛陷入了一陣略微詭異的沉默中,而身處沉默中心的兩個人都沒什麼開口說話的意思在。瞳知道虹村向來不擅長熱絡地跟人說話，而對於她來說挽救一下現在悲劇的氛圍不是什麼難事,但是一想到以前那神來一筆的不合適,瞳就特別想在放任現在的尷尬。

當然她其實也能覺察到,少年的態度和當時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這麼想著的時候,她偷偷掃了一眼虹村，想看他現在是什麼表情。可惜的是一抬頭就撞上了對方的目光，於是場面就由尷尬變成了更尷尬。

拿出氣勢來啊！

少女對自己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就打算擺出和愛花一樣高貴冷艷的臉。本想用高高在上的語氣端一端架子，但瞳最後排練好的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別的。

「叔叔身體好點了嗎。」

明明劇本不是這樣的t^t

「我爸……」少年有點意外：「去年就出院了，雖然跟以前還是比不了，但是正常工作還是可以的。」

「那挺好的。」瞳看向一邊的木地板：「挺好的。」

就這樣冷場了。

瞳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來虹村曾經說過的，在第一次身為帝光正選出席全中決賽時被記者問得頭昏腦漲的事情。

不善言辭這點還是……跟以前一樣。

「所以龍宮老師是把我交給前輩了嗎。」

「……大概是吧。」高大的少年在完全不了解眼下情況的時候說：「為什麼要來學這個，突然。」

「工作。」瞳說：「我要去拍《歸來》了，前輩。」

「哦。」

愛花興緻缺缺地應了一聲，然後在小夥伴的怒目而視下轉筆玩——她現在正在陷入傳說中每天一次的靈感枯竭中，任何事包括望月瞳這三個字都無法激起她的熱情。

瞳吹了一口杯中升起的裊裊熱氣，隔著一層白霧看著愛花的臉。終於這同樣不咸不淡的神情引起了愛花大魔王的注意，於是愛花歪了歪腦袋。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瞳說：「老頭午睡睡好了，然後把他揍了一頓。」

愛花眼睛一亮，盯著瞳，等她繼續說這勁爆的後續。

「其實算是做了個示範，」瞳嘆了口氣：「但是下手也太狠了點。」

龍宮老頭的出現讓瞳和虹村那點彆扭在一瞬間消失於無形，這就如同在生死抉擇面前小情小愛顯得根本不重要了一樣。瞳不得不逼著自己專註於所謂的空手道學習之中，而面對虹村的那點不自然在習慣了之後就顯得沒那麼特別。就如同一個特別規矩的學生那樣試圖將每個動作都做到位，體育廢的少女在第一天幾乎就把半條命折了進去。

「手臂酸得抬不起來啊，第一天。」

「這個已經抱怨過了。」愛花眨眨眼：「我等的武打戲呢？」

瞳有點痛苦地回過頭：「非要逼我再回憶一次嗎？」

「又有什麼關係。」愛花說：「反正又沒打在你身上。」

瞳被愛花噎得沒辦法回，只能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用閉嘴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無言的抗議。她順便也拿起手機刷起推特來，然後就看到愛花的上條編輯發來的求助私信。

「瞳神sama愛花老師把我拉黑了qaq」

嘖嘖。

瞳將那條私信刪掉。

一個男人要不要用這種賣萌表情聊天啊。

想到這裡，查了下平日往來的各位聯繫人，和上條編輯這樣愛賣萌的寥寥無幾。盯著手機發了半天呆，瞳忽然想起以前虹村給她發的信息。

「愛花，黃瀨君平時都會怎麼發信息給你。」

「……」愛花頭一歪：「『愛花醬我今天看到一個超好玩的東西喲=3=』這樣。」

「夠了。」瞳捂住了眼睛：「不要把表情也學給我看啊混蛋！」

真是瞎狗眼。

愛花那模擬黃瀨表情給瞳帶來的精神上的攻擊一時半會兒讓瞳緩不過勁兒來，在一邊心想著「這世界真是太瘋狂了」一邊邁進道館之後才發現自己現在又要面對老頭沒出現前的尷尬。不過好在她剛邁進道館的時候就聽到了好幾個人的吵鬧，瞬間意識到不用1v1地面對虹村后她鬆了口氣，但又有了點不明所以的失落。

上次學完空手道之後是經紀人大人好心把她拎出去的，由於那時候虹村被老頭叫過去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所以她也沒來得及問被老頭踢到的手臂怎樣了。

看虹村那時候的表情，雖然在忍，但也一定很疼。

「啊啊啊活的！」

被一聲喜大普奔的叫喚驚醒，瞳抬頭看向聲源，正好看到了約莫還在上中學的兩三個小少年帶著一臉驚喜看著她。瞳眨眨眼，回了一個善意的微笑過去。

「中午好。」

其中一個小朋友面色漲得通紅，被身邊的同伴捅了捅之後，咽了口口水盡量穩重地往她這裡小跑。瞳看著少年小鴨子一樣地過來，最後又看著他突然間撲倒在地。

「那個……」瞳下意識伸手過去扶，但剛剛伸出去的手腕便被人拽住了。

「不用管他。」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說：「腿沒斷就快點爬起來。」

虹村一襲白色的道服，腰間系著一條黑色的系帶。狹長的鳳眼一掃在地上爬著的後輩，他將聲音稍微抬高了些。

「要我幫你？」

「不不不不用了！」小朋友立刻彈了起來，對著虹村鞠了躬，然後躥回了小夥伴的身邊：「瞳神求籤名求合影！」

「誒……可以啊。」

「多練一刻鐘。」虹村特別無情地開了口：「你們全部。」

在一片鬼哭狼嚎之中，小少年們又開始1v1地進行練習。在看著他們的確進入了正常的課程狀態之後，虹村才回過頭看向身邊的人。

「今天老頭不在，他臨走前說你休息或者在這裡見習都可以。」用非常中立的口吻表達了老頭的意思之後，黑髮少年看了一眼少女：「……你要回去嗎？」

瞳歪了下腦袋。

「前輩覺得呢。」

「我覺得……」虹村將視線挪開：「……來都來了，看看也挺……」

「我明白了。」瞳說：「那今天就見習好了。」

瞳的乾脆利落出乎少年意料之外，他轉頭看了看少女，就看她抬頭對他一笑。少年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心跳亂了一拍，但隨即就被瞳接下來的話矯正了回來。

「所以前輩，可以把我放開了嗎。」

噗哈哈。

一想到剛剛虹村那種卧槽卧槽的蠢臉，跪坐在練習場邊的瞳就忍不住想要找個牆角偷偷笑。她現在正一本正經地看著場內的訓練，虹村站在不遠處關注著場內的後輩們的一舉一動，偶爾下場去糾正下動作，更多的時候是在一旁讓某些按耐不住狂熱粉絲心的後輩專心練習。

瞳蹲得有點累，於是靠在牆上看著那群比自己還要小的小少年們一比一的pk——雖然用這個詞在青少年身上有點不恰當，但是那一拳一腳帶著毫不遲疑的力道往對方身上砸到對方身上，眼神中不帶一絲猶豫，還是讓瞳覺得有點意外。

「不用擔心。」虹村看到瞳的表情之後解釋了一下：「他們知道哪裡能打那裡不能打。」

「誒？」

「練習大部分在四肢上，因為就算傷也傷不到哪裡去。」虹村忽然皺起眉：「等我下。」

他話音剛落，剛剛那個前來要簽名的小朋友就被搭檔一腳踹翻在了地上。少年快步走進場中將他拎起來，訓了他搭檔幾句，然後把他拖了出來。剛剛呲牙咧嘴的小朋友在經過瞳身邊的時候向偶像揮了揮手，但還沒來得急說別的就被虹村帶到遠處。過了一會兒室外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然後虹村就又拖著小朋友往回走。

進了道場門之後，小朋友蹦了起來然後就去尋找小夥伴，丟下可怕的前輩甚至連偶像都沒打招呼就和搭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始練習。虹村站在瞳旁邊半米的地方，也靠在了牆上，順便嘆了口氣。

「出什麼事了嗎？」

「也沒什麼事。」虹村說：「跟我說胳膊有點脫臼，我就幫他看了看。」

小朋友這會兒偷偷瞄了一眼，看到虹村之後又立刻把眼睛收了回去。瞳沒忍住勾起了嘴角，向著窗戶笑了一聲。

「前輩以前不是挺溫柔的嗎。」

「我什麼時候……」虹村的話在中途戛然而止：「啊？」

瞳很理所當然地看著虹村：「不是嗎？」

她也不知道帶著什麼心思問了這個問題，而這個問題問出口之後，虹村有點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樣子讓她有點開心——

——而是不是溫柔，現在不重要。

被誇獎了的少年沉默了半天，避開了瞳的目光。突然進入了這個話題讓他有點意外，畢竟他以為她會在很久的一段時間裡把她當做客客氣氣來往的對象。

所以這個問題……

虹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對她的態度算不算得上溫柔，但對其他的女生和對她肯定是不一樣的。至於為什麼他心裡很清楚，但是現在說出來會有什麼結果他卻不知道。

可是如果不說的話，未必就會有機會了吧。

這麼想著，虹村覺得壓力小了一點。身邊的少女此刻似乎不再等他的回答，而是在看場邊一個小姑娘對搭檔的小男生的碾壓。

「因為面對的人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