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駁議 嫁娘智辯逃婚郎
三人剛從大殿出來,便見這寺門口黑壓壓的一片,一身著紅色嫁衣的女子在人群中格外搶眼。此女子語言生動表情豐富,身邊一翠衫女子滿臉的窘迫,不知所措。
黃子介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紅衣女子不是她的女兒黃嫿婇還能有誰?看著這一幕他真是驚詫不異,他那老心臟差點兒就停止跳動了。望著柳言之和長貴他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目光投向那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大感不妙,萬一給人認出來,他丟人丟大發了。忙一隻手捂著胸口,面部開始扭曲,另一隻手緊緊抓著柳長貴,身子往地上倒:「唉呀!唉呀。」
柳長貴頓時慌了神,忙扶好黃子介:「舅老爺,你怎麼了?舅老爺!」
黃子介滿臉痛苦:「心,心,心口痛。扶,扶我回,回……」一句話沒說完兩眼一閉,不醒人事。
柳言之見舅舅突然暈倒了,心裡也開始發慌,他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料定是被眼前的事兒氣的,想想他是不是做得過份了,滿臉的歉疚。
「快,快,扶進去,讓明.慧大師看看。」柳言之忙也搭把手扶住黃子介。
離開的那一刻,不禁回頭朝那紅衣女子看了一眼,她真的是那個他認識的黃花菜嗎?
送黃子介到禪房裡休息,柳言之靜靜的坐在一旁,心裡有些愧疚。舅舅始終是個長者,到了年歲身上少不了會有些毛病,也不知道這心口痛會不會很嚴重。
目光不禁又朝門外張望,長貴去請明.慧師傅,怎麼還沒有回來?
黃子介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心裡不安起來,言之這小子剛就告訴他喜歡溫婉嫻淑的女子。說什麼好在見過嫿婇,要是娶回家又是另一般模樣,那豈不是悔恨終身的話。
這嫿婇大庭廣眾之下咋咋呼呼的,哪有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模樣。看來這回言之是不肯乖乖成親的。怎麼跟妹夫交待呢?
「舅舅,舅舅。」柳言之在黃子介耳邊輕輕喚了幾聲,希望他能有點兒反應。
黃子介緊閉著眼,當作沒聽見。他現在要是醒過來說什麼呀?他這老臉往哪兒放啊!下定決心哪怕是地動山搖了,他也不睜眼。他就不信這小子把他扔寺里不送他回去。只要是回去了,他就不會再給他逃出來的機會。
這時長貴帶著明.慧大師來了。柳言之忙起身讓開位置讓明.慧大師診脈。
明.慧看著黃子介呼吸平穩,面色正常。沒有診脈,而是微微行了一個禮:「柳施主不要過於擔憂,黃施主只是心累了,休息一下便好。」說完便退了出去。
柳言之不禁蹙眉:「心累了?」回過頭打量著如熟睡般的黃子介,若有所思。
誰都沒有想到這一剎那的疑惑,竟是柳言之成為一代哲學家的起蒙。
「什麼意思啊!舅老爺沒事兒吧!」長貴真是一頭霧水,「不是心口痛嗎?怎麼變成心累了?心也會累?累著了所以就痛了?明.慧大師是這個意思嗎?」
黃子介聽著長貴的話差點兒笑出聲來,無奈此時是非常時期只能強忍著笑,導致臉部肌肉一抽一抽的。
柳言之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心知肚明:「長貴,在這兒照看著,我去會會那根黃花菜。」
柳言之下了大殿的台階,便鑽進了那重重包圍圈,過關斬將終於來到了黃嫿婇面前。
而此時的夏果完全沒有注意到他,仍舊在發表她的演講。
「你們說他爹和娘多傷心啊!你們說我叫他回……」夏果話沒說完,便感覺有人一直拽她的袖子,回過頭看著草兒,「你幹嘛啊,一直扯我袖子!」
草兒躲在小姐的身後,一臉怯意地伸出一個指頭指了指柳言之,壓低聲音:「小姐,表少爺。他,他出來了。」
夏果回過頭打量著面前的男子,不由得一驚,這就是黃嫿婇非嫁不可的男人?
明眸如星,劍眉如畫,頭髮挽在腦後,系著一條藍灰色的緞段,額前似不經意留下兩縷青絲。一身月白竹衫,領口袖口滾上藍灰色的邊,淺綉著流雲圖案。看上去確實挺儒雅的,看來黃嫿婇眼光不錯。
這一念頭在腦子裡只是一閃而過,瞬間被她拍死。還眼光不錯?始亂終棄誒,新婚當日逃婚誒!這麼一個大爛人。
事實教育了我們長得帥的男人是多麼不靠譜。
柳言之淡淡一笑:「我爹娘此時人在京城,他們有多傷心你怎麼知道?」
「用腳趾頭想就知道了。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成人你卻要出家當和尚,他們能不傷心嗎?」夏果抬高下巴盯著柳言之。
柳言之恍然大悟一臉同情:「哦。原來是這樣,你一直是用腳趾頭思考問題的,那也難怪你會覺得人只要是去寺廟就是出家。」
人群中傳來一陣笑聲。
這讓夏果有些失勢,但是下一秒她微微一笑:「哦!你不是出家啊!那真是佛祖開眼沒有讓你玷污佛門。」她在心裡狠狠地加了一句:你這樣始亂終棄,毫無責任感的男人哪有資格入佛門,寺里要是真收了你,真是有損佛門聲譽。
柳言之眯著眼打量著面前的女子,如此牙尖嘴利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不多話的黃花菜?
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對,就是佛祖開眼才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如若今日不是來這靈岩寺,我今後的日子該是多麼的暗無天日啊!」心裡狠狠的加了一句,要不是來靈岩寺怎麼能看到你這一面?
「那你得感謝佛祖點醒了你,沒有一時糊塗而出家。」夏果當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倒不慌不忙轉過身看向人群:「我這犧牲個人名聲,勸他回家行孝的這一趟來得也算值得!佛祖曾割肉喂鷹救鴿子,我效仿而已。」
夏果這一句話,就把自己近似潑婦的行為拉到了跟佛祖一個高度,不禁讓對她有微詞的看客也改了對她的看法。
這時人群中冒出一個聲音:「姑娘,他就是柳大人的兒子柳言之吧」!
夏果點點頭:「是呀!就是他。他既然不想出家了,各位幫我勸勸讓他回去成親吧。」
「柳公子啊,趕緊回去成親吧!你看這姑娘多麼有情有義,不計較你一時的糊塗,也顧不得旁人的目光,親自跑上山勸你,這樣的姑娘實屬難得啊。」人群中一老者忙出言相勸。
柳言之聽著這話真是無奈至極,看著黃嫿婇一臉得意的笑容瞬間明白:「黃花菜,我明白地告訴你,我現在不想娶親。所以你趕緊找個好人家嫁了。」
「我再找個人嫁了?那我不是一女侍二夫嗎?這不道德的呀!」夏果一臉為難。
「你不還沒嫁給我嗎?」柳言之真的想不到這根黃花菜敢跑出來,還這麼沉著淡定的跟他說話,沒有半分往日的羞澀與緊張。
「可是我們有婚約的啊!而且你這次從京城到江寧來就是來娶親的對吧!我如果嫁給別人了,我爹不是失信於柳家嗎?」夏果說完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哦——我明白了,這是柳大人的意思對不對?柳大人想悔婚但是礙於面子又不能那麼做,就教你唱這麼一曲?讓我另外找人嫁了,然後理虧的就變成我們黃家了。唉呀!真是老謀深算!」
「不要胡說八道,妄自猜測。這事兒跟我爹無關。」柳言之已經聽到人群中有人議論紛紛了,別人怎麼說他他都無所謂,但是父親德高望重,他不能讓人指責他的父親。
夏果一笑:「真的無關?那就好辦了。走吧!回去成親吧!」說完她就上前拉著柳言之下山。
剛走出兩步柳言之狠狠的將夏果的手甩開:「黃花菜,你倒底知不知羞啊!這大庭廣眾之下,你我男女有別,你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夏果停下來好笑地看著他:「呵,我光明正大地拉我丈夫這也叫不知羞!」
「我們還沒成親呢!誰是你丈夫?」柳言之真的有些怒了,這個黃花菜真是牙尖嘴利。
夏果不慌不忙地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紅綿帛展開:「要不你看看這婚書上是不是寫著我們的名字?是不是有官府的蓋章?」
柳言之看著黃嫿婇手裡的婚書,頓時無話可說。他沒有想到她居然把婚書都帶來了,看來她是有備而來的。
夏果微微一笑,指了指人群中相依的兩對小夫妻:「那他們在你眼裡是不是也是不知羞?」
所有人的目光朝那兩對小夫妻看過去,讓四人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其中一男的站出來指著柳言之:「誰不知羞?別以為你多讀了幾句書就可以亂罵人。我算是看出來了,最不知羞的人是你。一個大男人成親之日居然跑到寺里來,這麼無情無義。如若不滿意婚事大可不必訂婚,你這樣讓人家姑娘以後怎麼做人?」
「是呀!你這樣不是悔了人家姑娘一輩子嗎?」
「柳大人怎麼有你這樣的不孝子?」
……
不利柳言之的言論越來越多。他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局面,四面八方的聲音傳到他耳朵里,讓他無所遁形,憤怒地大吼了一聲:「夠了。」頓時那些聲音嘎然而止,「倒底誰才是真正的不孝,去禪房看看就知道。」
夏果一臉不解,禪房?心裡咯噔一聲,完了。黃老爺子是跟這柳言之在一起的,現在只見柳言之不見黃老爺子,難道黃老爺子出什麼事兒了?
望著面前一臉驚訝的黃花菜,似笑非笑地朝她逼近,距離十厘米的位置停了下來。
夏果感覺一股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還帶著若有若無廟裡的香火味。這是她第003章拍,眼神變得慌亂起來,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柳言之嗅著她身上淡淡地女子之香,邪魅地一笑,眼神里透著戲謔:「好!這麼想做我娘子是嗎?成全你!這可是你自找的。」
微風輕輕吹著夏果嬌俏的臉龐,墨玉般的瞳眸里透著驚諤。自找的?什麼意思?
捕捉到夏果的神色,柳言之眼神里閃過一絲疑惑,這不是她費盡心思不惜拋頭露面想得到的答案嗎?為何如此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