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殺戮

第二天，萬成和石靈早早的就來到了學校。

他們已經確定，那個班主任就是怨鬼的幕後黑手，只要殺了他，所有的事情都會結束的。

儘管單人炎時不時的感到不安，但是她依然沒有阻止兩人。在現有的線索下，這是唯一的一個方法。

於是，他們現在正在班主任的辦公室里。他是整個辦公室負責開門的教師，所以是第一個到的，這無疑給了他們良好的動手時機。至於他們是怎麼進來的，這種小事自然難不倒「智慧加成」的單人炎。

「來了。」萬成低聲說著。他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

然而萬成卻感覺到腳步聲稍稍有些怪異。

太輕了。若非是萬成全神貫注的聽著門外的動靜，他絕對發現不了腳步聲。

硬要說的話，比起腳步，更像是什麼東西拖在地上摩擦的聲音。

刺耳的嘎吱聲后，門打開了。不知為什麼，原本是打算殺死來人的萬成和石靈，此時卻各自窩在角落裡，大氣都不敢喘。

萬成勉強微微探頭，發現一個瘦骨嶙峋的人影。

那個人走到最靠近門的位置上，摸索著什麼，然後打開抽屜，取出一瓶裝滿著紅色溶液的玻璃瓶。

他打開了塞子，頓時一股刺鼻的味道充滿了整個房間。

血液的味道，像鐵鏽一樣刺激著他們。

然而更加詭異的事情還在後面。那個人竟然毫不猶豫的，端起玻璃瓶，把裡面的血一口給喝了下去——

「出來吧。」他抹了抹嘴唇，轉頭看向兩人藏身處。

萬成能看到那個人臉上的表情。雖然單人炎的資料上眼前的人只有四十多歲，然而看上去卻好似剛剛從棺材中爬起來一樣，整張臉沒有一處是平整的。

突然間，他的身子好像充了氣一樣，開始慢慢的膨脹起來。

十幾秒后，他變成了一個風度翩翩的人，絲毫不見剛才那恐怖的面容——就好像資料上所寫的一樣，正值英年。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是受了她的委託來除掉我的吧。」他開口了，聲音異常的富有磁性。

看兩人沒有說話，只是拿著拼圖警惕的看著自己，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無奈的笑道：「我能感覺得到你們的不同，也許，你們的話，應該就可以解除這場災難了吧。」

那個人舉著雙手，擺著「投降」的姿勢，示意自己並沒有威脅，然後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背對著萬成兩人。

萬成雖然隱隱感覺到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控制，但依舊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走向眼前的男子。

「現在看來這不僅僅是她的錯，是我的疏忽啊……」男子喃喃自語，聲音卻正好放大到讓兩人可以聽見的程度。他的身子卻一動不動，似乎已經認命。

「好心提醒你們一下，我現在只是個普通人，殺了我隨便拿個凳子往我腦袋上輪就可以了。等會兒你們用了拼圖的話，會是很麻煩……」男子還想要說什麼，卻被石靈猛地打斷了「我會相信嗎？」說著就要拿出拼圖。

李無就是因為眼前這個人弄出來的事情死掉的，讓石靈怎麼能夠不激動？

「等等。」萬成阻止了石靈的動作。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男子，但他卻感覺眼前這個人說的話是真的。一旦他們如果使用拼圖的話，等會兒會有數不盡的麻煩。然而他卻始終弄不清楚這種麻煩是什麼。所以在殺了他之前，盡量要獲得一些有用的情報。

「我們並沒有受任何人的委託，殺了你只是為了讓這所學校安寧而已。」萬成試探著問道。

「不要想從我這裡知道點什麼了……黑魔法的契約，會讓我在說出真相之前就生不如死的。」教師依舊是一臉無奈，然而萬成卻點了點頭，他已經問到了他想要的一些東西。

只是椅子和腦袋接觸的一瞬間，並沒有預料之中的血花四濺，而是兩者都詭異的消失了。

「真相……果然還是哪裡出了問題啊。」僅僅兩個字，就讓萬成瞬間領悟到這件事根本沒那麼簡單。即使現在已經殺死了教師，恐怕這件事還沒有結束吧。

【任務失敗，逐出單人炎。怨鬼將隨著時間進入無限制屠殺狀態。】

【生還方法：1.解開真正事件，存活的整理者將會回歸拼圖世界。2.團滅。】

【介於能力不均，恢復三人記憶，且補償拼圖信息，萬成可參與解謎，不可獲得拼圖。】

【拼圖藏於真相伊始之地。】

【提示：校園內危險程度隨時間推移而增強，整理者們請迅速揭開事實真相。】

「在這次鬼圖裡，盡量多聽李無的指示。他的實力雖然不強，但是腦袋相當活絡，經驗也比較豐富，聽他的是最好的選擇。」所有的記憶已經回到了萬成的腦中。「至於石靈，她的性格算是那種外冷內熱的，不過拼圖十分強大，關鍵時刻不要顧及她女生的身份，向她求救就行了……不過應該輪不到你個成瘋子求救她就會救了你的。」

出發前張信對自己的告誡還歷歷在目。只可惜張信依舊沒算到這次的鬼圖竟然會是扮演類，一旦進入鬼圖就會忘卻之前的所有記憶，腦子裡有的只是這一章鬼圖需要的一些東西罷了。

「無……」石靈的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顫抖。恢復記憶給她帶來的悲痛多於欣喜。這一切跟她和李無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何其相似，一張危險的鬼圖，一次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而現在那個會為自己付出一切的人已經……

看到石靈這個樣子，萬成知道她現在需要一點時間來平靜自己。而他則是該擔任分析提示的重要責任。

很顯然，他們的任務是失敗了。但是第一條提示就讓萬成有些頭痛了。為什麼逐出單人炎而不是十九號？而且，「逐出」這個詞也顯得意味深長。逐出，難道是讓她離開鬼圖？那著究竟是為什麼……

生還方法裡面果然有個有和沒有一樣的團滅。倒是先前那個解開真正事件讓萬成確信，自己不對勁的感覺並非毫無來源的。

第三條提示也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如果說王億和李無已經死了，還剩下他們和單人炎，那先逐出單人炎再恢復「三個人」的記憶有什麼意義嗎？

之所以不去思考十九號，萬成的記憶告訴他和他一起參加鬼圖的並沒有十九號這個人，甚至連單人炎都沒有。但是單人炎卻出現在了任務提示中，而十九號沒有。

這裡面的複雜關係讓萬成一陣頭疼，但是現在沒有別人，只能靠他自己。

至於拼圖……自己身上有三塊，石靈只有一塊，不讓自己拿倒是情有可原，只是，這個真相伊始之地到底在哪……該死的拼圖，既然要補償就不能把拼圖放到她手裡么。

最後一句倒是相當明顯——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如果休息好了的……」萬成本想讓石靈暫時放棄去想李無，畢竟當務之急是他們活著的人的安危，但是話說到一般就被遠處傳來的尖叫聲給打斷了。

他們現在在三號樓，根據位置判斷，傳來聲音的地方是一號樓。

萬成和石靈對視一眼，決定先前往一號樓去一探究竟。就算是他們想要去探索真正的事實，卻無從下手，所以乾脆就去出事的地方看看說不定會有收貨。就像夜探銀軌高中一樣。

只可惜，倘若李無在這裡的話，聽到叫聲后的第一件事一定去找小悠和趙冰是不是還在原來的位置上。

「怎麼了！」當萬成趕到的時候，發現有不少人圍在一個班級前面，但是卻詭異的離班級的門窗空了一大段距離。

「看……他……他們……救命啊！」有個女生哆嗦著指了一下窗口，突然好像看見了什麼一樣，拚命喊著擠開人群逃走了。

萬成朝著女生指的方向看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是的，明明是正午陽光最烈的時候，教室裡面卻一團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突然唰的一聲，教室裡面的窗帘拉了開來。

裡面還是什麼都沒有。

現場一片混亂，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在尖叫，亂跑，而不少老師也是完全無法冷靜——

「救救我！」騷亂中一聲呼救引起了萬成的注意。他轉頭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教室正門的底下正在緩緩淌出血液。一個學生躲閃不及踩在血液上，倒在了地上。還沒等他來得及逃跑，他就好像要被門縫吸進去一樣，整個人都正在慢慢的，貼在地上，然後，一寸一寸的被擠進了門縫。

只是一個學生自然無法承受這種非人的痛苦，便慘烈的嚎叫起來，聲音蓋過了在場所有的尖叫，所有的人一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然而，當他們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慌亂再一次被點燃了，每個人唯一的想法都只有一個——逃開這該死的教室，逃離這個該死的學校！

沒過多久就只剩下了萬成和石靈兩個人。

場面實在是太慘，連萬成這種經歷自殺時腦漿飛迸場面的人都忍不住轉過了頭。自殺的痛苦是一瞬間的，而眼前，卻是一點一點，把理智蠶食殆盡。

「如果你有實體的話，我發誓，你一定會比這個痛苦百倍。」石靈正死死的頂著已經發不出聲音來的學生。聲音間的恨意讓萬成感到周圍的溫度頓時下降了好幾度。

「石靈……先去找到事實吧，我們並不是怨鬼的對手。」萬成說的是事實，石靈又何嘗不知道，只是她依舊堅強，也只是個女生，剛剛成年的女生。這點張信告訴萬成的時候他也忍不住驚訝了一番。

終於，石靈的視線沒有再看著半個身子已經被塞入門縫的學生了。

「我們先想辦法讓小悠和趙冰聚在一起，這樣一來我們就算會從她們身上遇到什麼危險也可以有所防範，總比莫名其妙的攻擊葯好得多。」萬成思考了一番，覺得現在既然沒什麼線索，還不如去可能是怨鬼的兩人那裡看看。

然而，當他們找到小悠之後，卻發現趙冰已經不見了。

「果然，趙冰才是怨鬼么。」萬成拍了拍腦袋。

「怨鬼……是把我們鎖在學校里的東西么？」小悠有些顫抖的問道。

「是的。我們就是為了追蹤這件事而來的。」萬成隨口回答著。他現在最想要知道的是到底要去哪裡才能找到有關怨鬼暴走的線索。

三人在學校里來回找了一個下午，直到天色暗了下來都沒有任何發現。

是的，除了萬成和石靈之外，小悠也參加了進來。不知道為什麼，在萬成略微透露了一些有關整理者的信息之後，小悠竟然顯得相當感興趣，不管怎麼趕都不走。再加上小悠即使是回到了那些同學那裡也是被排斥的結果，兩人就乾脆接受了小悠的跟隨。

「什麼都沒有……或者說……白天什麼都沒有……」萬成思忖著。他的思維正在急速散發，先前他們每一次找到日記的時候地點雖然同樣都是在教學樓里，但是時間卻是在晚上。那麼他們現在白天在教學樓里找不到任何線索也就說得通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這個了。我們先休息一下，等到放學時間過後再去教學樓。這次我們從七號樓開始探索。」萬成建議道。一天不斷地來回奔波，即使是他也有些吃不消了。

就在這個時候，萬成卻看到石靈突然從放鬆狀態變成了警戒狀態。他不看輕視，立刻握住拼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個人影正在漸漸接近這裡。

隨著人影的越來越近，兩人的神經也越來越緊繃！

「是你！？」萬成看到來人，驚訝出聲。

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十九號！

「你來幹什麼？」萬成上前一步，發問道。

十九號的眼神在三人身上來回遊弋著。當萬成快要忍不住再次發問的時候，十九號開口了。「我來這裡是想要告訴你一些你們不知道的事情。」

「憑什麼相信你？」萬成的戒備沒有放鬆。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可以說除了石靈和自己之外他不能相信任何人，即使是石靈也要留一點戒心。前一次的鬼圖給他的印象依舊曆歷在目。

「那好。我簡單地說一下我的身份。」十九號拿出拼圖，說道：「我是一名維護者。我知道，你們都是從神秘地方來的被稱作整理者的人，這樣的人我見過幾次。有幾個人我和他們還是朋友，從他們的口中我知道，整理者是從一個叫做拼圖世界的地方來，然後到各種各樣的鬼圖被追殺——容我直言，你們口中的鬼圖就是我們生存的地方。」

「然而維護者的人數並不多，一個——姑且叫做鬼圖，一張鬼圖最多只會有一個維護者的存在，有很多鬼圖甚至都不會有維護者。維護者和整理者一樣都有武器，就是拼圖。而維護者在整理者進入鬼圖的時候，拼圖也會獲取信息，然後接收任務，得到獎勵。什麼獎勵，容我不方便多說。」

「任務各種各樣，簡單說分成兩個部分，幫助整理者和除掉整理者，算你們幸運，這次我的任務就是給你們有關這個事件的提示。」

說到這裡的時候，萬成和石靈都已經聽得有些呆了。本以為他們撿到拼圖然後在拼圖世界和鬼圖當中亂轉悠這種事情已經駭人聽聞了，沒想到在他們轉悠的鬼圖裡面竟然也會有和整理者類似的存在。

「跟我來。」就十九號本人來說，他不是會說這麼多話的人，只是礙於任務而已。

眾人跟著十九號來到一個熟悉的地方。

他們「報名」時的房間。十九號繞過了那棟教學樓，然後轉過去，看到了一個小竹屋。

裡面的陳設異常簡單，桌子和床，沒有別的東西。只是桌子上有一面黑漆漆的鏡子。

很難想象鏡子的鏡面是黑色的，但是這面鏡子給兩人帶來的就是這麼一個感覺。

十九號走上前，把手裡的拼圖貼到了鏡子上。

只見黑色的光環籠罩住了鏡子，而鏡子上也開始一個個的浮現文字出來。

幻……者……三……至……

意外突生！當鏡子顯現出第四個字之後，小悠整個身子就好像被誰拎了起來一樣，飛到了鏡子上，砸碎了鏡子，而無論是萬成、石靈又或者是十九號，在場的人竟然一個都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

「小悠！」萬成拿出一塊湛藍的拼圖，頓時，一道藍色的波紋從小悠身上炸開。眾人只聽到從小悠身上發出一聲慘叫之後，她從空中摔落在了地上。

「可惡……想不到怨鬼竟然在這個時候搗亂。」萬成的心情可以說得上是相當鬱悶，如果沒有完整的句子的話，誰知道那句該死的半白半古的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著急反而讓事情變得更麻煩，於是他便讓石靈穩住小悠，自己獨自在旁思考起來。

在眾人都看不見的地方，一道目光看清了鏡子上的所有字。這個類似於人的身上發出腐爛的味道，彷彿剛剛從屍體里爬出來一樣。

「好一個幻者三至啊……。」他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