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探（一）
看到萬成困惑而又有些顯得懊惱的表情，那個人影覺得有點好笑。在他的印象里，萬成似乎沒有這麼遲鈍才對。他竟然到現在都沒有看出「它」的身份，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過，看你那麼慘，還是給你點提示吧。」人影微微笑了笑，隨手找了片比較大的樹葉，在上面寫了幾個字。
「署名寫什麼呢……有了，就寫萬成吧。」那個人無不惡意的想著萬成在看到自己的名字時的表情。他從腰上拿出一個類似擴音器的東西，然後按了一下開關。機器里傳出了一陣女生的尖叫。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離開了。
尖叫聲自然吸引到了萬成的注意，他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十九號，和依舊在嚶嚶哭著的小悠，果斷的沖向了尖叫所在的地方。
一切都彷彿在那個人影的掌控之內。萬成衝過去看到尖叫的來源竟然只是一台稀奇古怪的機器，不免大覺驚訝。隨即他很快發現機器下面壓著一張紙條，上面寫的內容讓他豁然開朗。
幻者，三至七。
——萬成
雖然後面寫著的他的名字讓萬成感覺有一種被擺布的挫折，但是這張紙條的內容確確實實足以讓他少思考許久。
幻者，三至七，也就是說三到七都是幻覺、假象。而在這個學校里唯一算得到七的地方，就只有他們所處的教學樓了。如此一來，第三棟到第七棟教學樓都是怨鬼的故布疑陣的話，那為何所有的筆記都在第一棟和第二棟之間也就解釋的清楚了。
「剛才是怎麼回事？」就在這個檔口，石靈和小悠也都過來了。十九號還是呆在屋子裡，看來之後的行動是考不上他的了。
「第三棟到第七棟教學樓都只是怨鬼故布疑陣而已。所以我們如果想要去找到真正的線索的話，就要在晚上重新回到第一棟教學樓，找一些我們上一次沒找到的東西。」萬成頓了頓，有些猶豫的接道：「比如一開始的那個……門……」
石靈眼神一陣黯然，沒有說話，只是狠狠的點了點頭。
……
「一樓沒有東西，我們上二樓看看。」萬成招呼石靈上二樓。至於小悠，他已經把這個女孩寄放在十九號那裡。畢竟十九號是維持者，保護一個小女孩的能力還是有的。
石靈會意，取出拼圖，走在萬成身後。
尤其是這個時刻，絕對不能鬆懈。
「嘿，你們來啦。」剛上二樓，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兩人耳中。
「李無！！」本來還在嚴正以待的石靈這會兒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忘掉了，連她一直維持著的冷酷都拋棄掉了。直接衝到了李無的懷裡。
「我……你沒死掉么……」石靈的聲音微微的顫抖著，帶了一絲哭腔。
「當然沒有。」李無冷冷的看了一眼石靈，彷彿就是因為她，自己才落得這個下場。「我沒死掉，你很難過么？」他看著懷裡的石靈，語氣異常冷冽。
「怎麼會……」石靈驚訝的抬頭看了看李無，發現他的弔兒郎當的樣子完全不見了，現在的李無，就好像以前的石靈一般冷酷。
不好！
萬成感覺到了什麼，條件反射般的發動了半秒保鏢，然後想要發動李無的拼圖作用在石靈身上——
從李無身上猛地爆開了無數的血花，懷裡的石靈就硬生生的被淹沒在血里。血花飛射到萬成身上的時候，一個金色的罩子一閃而逝，恰巧擋住了血花。
「死吧！」萬成毫不猶豫，他不會問「你是誰」然後站在那裡和眼前明顯是鬼的傢伙嘮嗑半天。只見他狂奔過去，同時手裡拿出他的震懾拼圖！
在一聲巨響過後，他驚恐的發現，眼前的李無，和石靈，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可惡啊！！」萬成狠狠的錘擊著對面。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被如此拙劣的，甚至是曾經經歷過一次的騙局給騙到！石靈此時估計是凶多吉少了，他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夠對得起李無，對得起他臨死前的託付！
萬成越想越不甘心，腦袋中只剩下了殺戮的**。周圍一層層好像站滿了人——都是李無。他們都在指著萬成，指責他的過錯，指責他的不是，偏偏這就是他的疏忽，他無法反駁，胸中的一口氣越來越悶，「噗」的吐出了一口鮮血！
然而，無數個李無突然讓出了一條通道。隨著通道走過來的，是渾身都充斥著大大小小的傷口，就彷彿被鮮血侵蝕的石靈。萬成聽不到她說什麼，但是他能感受到從石靈身上傳來的怨氣——為什麼他沒有保護好李無，為什麼他沒有保護好石靈！
「死……死……都去死吧！」萬成瘋狂的砸著牆面，完全不顧拳頭上已經鮮血淋漓。從傷口處傳來的疼痛不僅沒有讓他清醒，反而讓他更加瘋癲。
「幸好我過來看了一下……」一個冷冰冰的電子合成音在萬成身後響起。萬成毫不猶豫，就好像是天性一樣剎那間就揮拳向後擊去！
十九號敏捷的向後一跳，從口袋中拿出一塊邊圖。
一道乳白色的光芒穿過昏暗的屋頂，籠罩在萬成的身上。在這片陰森詭異的空間里，這道光芒顯得如此聖潔，彷彿能凈化世間萬物一般。
它的功效也如同它的顏色一般。
這是所有維持者都有可能擁有一塊的拼圖。它的作用只有一個，就是驅散整理者身上的不良狀態，就比如萬成現在恍若陷入魔障一樣。
之所以說是可能擁有，只有當維持者接到的任務是協助整理者的時候，他們才會擁有這麼一塊拼圖。而這塊拼圖不僅只能對整理者使用，而且還只能使用一次，用完馬上就消失了。因此，想要用它來暫緩鬼追殺的腳步，根本是不可能的。
「……謝了。」雖然萬成剛才的弒殺情緒已經被解除了，但是依舊還是感到無比悲涼。石靈就這麼眼睜睜的在他面前被殺死。
「不要想著同伴被殺死的事情。」出乎意料的，十九號好像看穿了萬成的內心一樣。「我的經歷告訴我，無論你的同伴，或者是你自己，看起來有多麼的無路可逃，多麼的必死無疑，就算你見到了他的屍體，在回到拼圖世界之前，永遠都不能有他們已經死了的想法。」
萬成點點頭，稍微好受了一些。
「接下來我和你一起探索吧。」十九號再一次很難得的說了不少話，看來作為維持者，他也是見過不少整理者的。
萬成勉強平復了一下情緒，和十九號一起在二樓探索起來。
如果要說線索的話，十九號可以說是什麼都不知道。畢竟他沒有整理者所謂的「生還」，一般情況下，鬼是不會主動去和維持者對立的，因此，即使是接到幫助整理者任務的維持者，也基本只是進行一些必要的援助，而不會參雜到其中，像十九號這樣甚至和整理者一起探索的，估計沒有幾個人會這樣做的。
「這裡也有一扇『門』啊……」萬成看著眼前用血字寫的門，感嘆道。
十九號用疑問的目光看著萬成，他點了點頭，準備進去。
進門只是一瞬間的事，而他們整整用了一分多鐘。兩個人幾乎是一寸一寸的挪進去的，這樣對可能出現的怨鬼也好稍微有點反應。
空空如也。
門裡面什麼都沒有，一個十幾平大小的房間，除了血紅的牆，血紅的天花板，血紅的地板之外，整個房間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了。
萬成沒說話，開始在牆上叩擊起來。這也是李無探索牆壁的一個常用方法。十九號會意，從另一邊和萬成做著相同的動作。
半個小時過去了，他們得到的結果就跟看上去的一模一樣。
「難道這扇門裡面沒有東西？」萬成推測。但是在這裡干推測也是沒有用的，兩人決定先到三樓看看再說。
等到了三樓的「門」前時，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
這條走廊僅僅只要五分鐘就可以到達「門」，但是和先前一樣，萬成和十九號幾乎都是一寸一寸挪過來的。就是因為什麼都沒有出現，讓兩人的神經都一直繃緊著得不到放鬆，這才是最討厭的地方。
依舊什麼都沒有。只是房間內不再是血紅色，而是深紅色。
他們再一次叩擊房間各處，由於生怕漏掉了什麼東西，這次更是用了一個小時，可以說是只要有一絲不對勁就會再三確認。
然而，還是什麼東西都沒有。
「難道我的推測有問題？那個隱藏的事實並不在這個房間裡面？或者說，只有解開了前一個房間的鮮紅色與這個房間的深紅色顏色的謎才可以找到東西？但是……顏色的話怎麼可能會有謎題呢……」萬成突然苦笑了一下。他發現，解密類的鬼圖別人都是很難遇到一張，而他則姑且算得上是一下就遇到了兩次，還一次比一次煩。
前面一次雖然圖鬼的力量被張信不小心提升了一些，但是只要提防幻覺，還是基本沒有什麼危險的。
而這一次，首先第一關就是失去了全部記憶。再好不容易獲得記憶之後，先前知道的事實都是錯誤的，而在尋找真正的隱藏故事的時候卻又卡在這裡……
「先去四樓看看吧。雖然到現在都沒什麼，還是不能放鬆警惕。」萬成稍稍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四樓探索一下。否則要是真有什麼東西在四樓那就哭都沒法子了。
兩人一到四樓，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即使說是這麼說……
「你說有沒有人會想到早上來這裡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昨天晚上來這裡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前天來這裡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今天一到這裡就多了個去五樓的樓梯了？」萬成看著眼前突然多出來的通向五樓的樓梯，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教學樓最高的樓層只有四樓。
話雖這麼說，面前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異狀，自然是要上去看看的。
有些激動的萬成兩部並作一步走了上去，十九號雖然有心想要阻攔但是卻來不及了——
「啪。」
血滴到了地上。
萬成驚訝的回頭，莫非——
十九號好好地站在那裡，而萬成也好好的站在那裡。只是兩人的動作都有些僵硬，為突如其來的血滴感到措手不及。
如果在平常，又或者是別的鬼圖，萬成可能會一笑置之，然而……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石靈剛剛被鬼變成的李無挾走，而現在他們站在了一個從未出現過的樓梯上，從上面的黑暗中還不斷地滴落著血液。
無論如何，萬成都難免把這兩件事情聯想起來。
他緊緊握住拼圖，咽了口口水，緩慢的，但是卻又堅定無比的一步步踏上了樓梯。他已經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即使眼前即將出現的是石靈的屍體，他覺得自己也會承受住打擊。
一片漆黑。萬成掏出手機，微弱的光芒稍微把周圍照亮了一些。
當他的手機掃到背後的時候，猛然間倒抽了一口涼氣！
竟然是趙冰！
不，準確的來說，是散發著幽幽藍光的，腳不著地的趙冰！
「別！」一瞬間，萬成剛想發動握著的拼圖，卻聽到趙冰哀怨的叫了一聲。他的動作不由得停了一停，但卻依然沒有放鬆警惕。
「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么，怨鬼趙冰？」萬成冷冷道。眼前的趙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李無、石靈、王億的死，以及那些假的日記，都是她一手引發的。
「給我一點時間講明……我相信你會相信我的。」趙冰的神色顯得有些凄涼，讓萬成不得不相信她接下來講的十有**應該是實話。
「小悠和我，其實是同一個人。」趙冰的第一句話就讓萬成大驚失色。
「難道到現在你都沒有發現嗎？銀軌高中每一個人都有名有姓，只有小悠，無論是平時還是檔案上，都是寫著小悠的，只要是每一個要提及她的姓或名的地方。」趙冰慢慢的敘述著，然而她的話卻使得萬成不僅懊惱自己為什麼連這麼重要的線索都沒有放過。
「我的真名叫趙冰悠，自從在一年前自殺之後我的身體就變成了雙重人格，漸漸的，在黑魔法的影響下，乾脆就變成了兩個人。分別的『趙冰』和『小悠』。」
「在脫離了趙冰悠的身份之後，我的記憶也變得不完全起來。雖然和小悠一樣，每天晚上我們都會變成鬼魂狀態，而且不能走出學校，但是我和她不同。」
「如果說，我代表著趙冰悠生前善良的性格的話，那麼小悠就代表著趙冰悠在自殺前和被複活后想要毀滅一切的性格。」
「可惜的是，只有真正幫我找回了所有的記憶我才能夠蘇醒，然後才能壓制小悠的力量。在這之前，我只找到了復活之後小悠用他的力量影響趙冰悠寫下的日記，卻沒找到趙冰悠在清醒時候寫下的日記。」
「只要你們能幫我找回真正的趙冰悠寫的日記的話，那我就可以和她一起……小悠造的孽實在是太多了。我不奢求別的，只想要能夠不再被打擾了。」
任誰都不會想到事情竟然會有如此突然的變化，包括萬成和十九號。
不過好在，雖然依舊不知道趙冰悠的日記在哪裡，但是起碼在找到了日記之後，可以把日記交換給在一號樓五樓的趙冰！總算是有點眉目了。
「外面天快亮了，你們先出去吧，不然就出不去了。」趙冰看兩人愣在原地，提醒道。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又過了好幾個小時了。兩人和趙冰道別，便回到了十九號在報道處後面的小屋。
日記首先就不可能三號樓到七號樓。因為這是來自維持者的幫助，不可能會出錯。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一號樓和二號樓了。
然而，一號樓在先前萬成和十九號的仔細搜查下，什麼也沒有發現。而且……趙冰說過她沒有找到。
那麼也就是說，在趙冰的搜索範圍之內是沒有趙冰悠日記的存在的。那這豈不是矛盾了？三號樓到七號樓是沒有的，一號樓到二號樓是找不到的，如果不是兩方中有一方在說謊的話，那麼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等等，學校的白天和夜晚很明顯是不同的，那也就代表學校是有不同空間的。
自己和十九號在晚上能看得到趙冰，也就是說當時他們所處的空間是相同的。而晚上的趙冰是無法搜索白天的學校的一號樓到二號樓，那麼……
想到這裡，萬成不僅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怎麼就沒有想到呢，白天時候的一號樓和二號樓，說不定就是藏有趙冰悠日記的地方！
黑暗中依舊有一道目光盯著萬成。看到萬成似乎想到了什麼，滿意的點了點頭。但是當看到萬成和十九號一起出去的時候，滿意的目光轉化成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