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3章 小貓變老虎

東岸，是江海這座國際大都市中少數幾個被人冠以貧民區的地方之一。

因為相對市中心那些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這裡只能夠用寒磣兩個字來形容，整個東岸就沒有超過七層的樓房，販夫走卒，遍地叫賣聲，跟市區內的燈紅酒綠，窮奢極侈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夕陽西下的時候，陳浮生的身影出現在東岸那亂糟糟的市場，沿著市場邊的一條小道往裡走去。

此刻的他，一改之前出現在華大的那副浮躁的形象，微微抵著頭抿著雙唇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加上手裡拎著的箱子，身上的劣質西裝，就如同一個尋常見到的那種上班要受上司欺凌、同事排擠，下班要受生活壓迫，老婆白眼的普通上班族一樣。

正自忘我神遊間，一個嬌脆的聲音傳來：「浮生哥哥，你下班啦？」

陳浮生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秀髮紮成馬尾的少女正巧笑盈盈的看著他，不由訝異道：「翠兒，你在這裡幹什麼？」

翠兒一蹦一跳，俏生生的來到他的面前，聞言微微赧然道：「我想自力更生，就和嫂子商量了一下，趁著假日來這裡賣點小吃，嫂子不讓我跟你說！」

陳浮生看見她身後果然擺著一張小桌子和一個大大的爐子，裡面熱氣騰騰的煮著一些蘿蔔塊、魚丸、豬肺等串子，不由啼笑皆非，但是想到小丫頭臉嫩，又不著痕迹的收斂表情，揉了揉她的頭髮笑道：「自力更生是好事，就算跟我說了，我也會支持你的，不過，千萬不能夠因為這個而影響自己的學習，知道嗎？」

翠兒用力的點了點頭，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陳浮生打趣道：「來，小老闆娘，給哥來串蘿蔔嘗嘗你的手藝！」

翠兒咯咯嬌笑道：「浮生哥你隨便吃，我請客！」

「那我今天可算是抄上了！」

陳浮生將手上的箱子往桌子上一放，摩拳擦掌做出一副垂涎的樣子，接著翠兒遞過來的蘿蔔狼吞虎咽，呼哧呼哧的連說好吃，翠兒笑得更開心了，又將其它的小吃給一樣撈了一串出來。

正準備給陳浮生裝進碗里，突然，旁邊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呦，這誰家的姑娘這麼水靈啊，跟這白生生的蘿蔔一樣，讓人看了就想咬一口！」

說完伸過一隻手，將翠兒手上的串子一把奪了過去，吃了兩塊連說：「好吃，好吃！」

陳浮生抬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兩人，吃東西的是一個頂多只有一米六五的年輕人，還很瘦，卻理著一個光頭，在他的身後，跟著一位身材中等的年輕人，正死死的盯著鍋里的蘿蔔串……呃，好吧，其實他盯的是翠兒，這廝是對眼，俗稱鬥雞眼。

翠兒心理極為不爽，但是小小年紀的她也知道如今生存艱難，客人就是上帝的道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兩位還要點什麼，要不坐下來慢慢吃！」

陳浮生一聲不吭的拿著自己的皮箱站到了鍋子裡面，那正吃東西的光頭瞄了他一眼，然後看著翠兒陰陽怪氣道：「我說小妹妹，是誰讓你在這裡擺攤的，手續辦齊了沒？」

翠兒雖然年紀小，但是這裡面的小門道早就打聽好了，只當對方是市場管理人員，點頭賠笑道：「嗯，錢已經交了，這張是發票！」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小小的紅色紙條遞了過去，光頭接了過來看了一眼，忍不住好氣又好笑的搖了搖頭，把票子一扔豎眉瞪眼道：「誰跟你說這個，你交的是管理費，現在我們收的是保護費，知道沒？」

「保護費？」翠兒茫然的眨了眨眼，但是很快就明白了過來，這是地痞流氓啊，電影里都經常放的那個黑.社會啊！

於是小臉一垮道：「要交多少？」

「好說，看你這麼漂亮還這麼懂事的份上，就一個月四百好了！」光頭自以為帥氣的拋了個電眼道。

翠兒急了，自己就算擺一個月也未必賺得到四百塊啊：「那我不擺了行不行？」

「也行！」光頭乾脆道，隨即話峰一轉：「不過，你今天已經擺了，這個月的你還是要交！」

「可是我才擺了幾個小時啊！」

「幾個小時也是一天，不足一月按一月算！」光頭突然發覺逗這個小姑娘太好玩了，至於一邊冷眼觀看的陳浮生，自動的被他和自己的同伴無視了。

翠兒急得都要哭了出來，光頭猥瑣的笑了笑道：「不交也行，陪哥哥出去喝個酒，唱個歌就給你免了！」

「你……」翠兒想要罵人，卻發現自己根本罵不出口，一邊的陳浮生輕輕的把她拉到身後，從錢包里掏出了四百塊錢遞了過去，淡然道：「這是一個月的，我們交了！」

光頭不滿的橫了他一眼，雖然意猶未盡，但是看在錢的份上，還是決定放過了這個不長眼的傢伙，心裡琢磨著這兩人多半是兄妹吧！

「好吧，算你們識相，以後有事就報平哥的名字，小妹妹，明天再來嘗一下你的嫩豆腐啊！」說完擠眉弄眼的帶著同伴揚長而去。

翠兒摸著眼睛低聲抽泣道：「浮生哥哥，都是我不好，這些人怎麼這麼可惡！」

陳浮生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好啦，吃一盞長一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要想在這個世界生存，就得適應它的生存規則，今天到此為止，你等我買點菜回來我們一起回家好嗎？」

「嗯！」翠兒用力的點了點頭，在他的安慰之下，覺得心裡好受多了。

陳浮生笑著朝市場走去，但是一拐過路口，他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變得寒氣逼人。

光頭平正拿著手裡的鈔票對著同伴大笑：「這錢也來得太容易了！」

他的同伴附和著發出了一陣大笑。

光頭平繼續道：「剛才那男人也不知道是她哥哥還是……你沒看到他的臉色，就跟吞了綠頭蒼蠅一樣；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白長了這麼大的個子，熊包一個……」

話音未落，後面傳來一聲冷笑：「敢問一下，這位大哥說的那個熊包，是不是鄙人在下我？」

兩人一怔，豁然回頭，只見他們嘴裡的熊包正站在他們身後一丈外看著他們，臉上帶著笑容，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子陰冷的氣息逼人而來。

雖然心裡隱隱有點覺得不對勁，但是長期在東岸橫行無忌慣了，想想自己的後台，光頭平膽氣大壯，罵罵咧咧道：「嗬，你這王八蛋找死是不是？」

說完過來對著陳浮生的胸口狠狠的擂了一拳，陳浮生紋絲不動，他反倒被震得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

陳浮生不屑的一勾嘴角道：「你沒吃飯嗎？」

光頭平氣得差點沒吐血，對著他又是狠狠的一腳，這次更慘，就如同踢在了鐵柱子上一般，抱著腿一陣哎呦抽氣，然後冷不丁的從旁邊的工地里摸了一塊板磚沖了過來，跳起腳來對著陳浮生的頭上拍了下去。

陳浮生非但沒有躲避，反倒對著磚頭頂了上去，光頭平心頭狂喜……

啪的一聲，磚頭粉碎，光頭平瞠目結舌。

陳浮生拂了兩下頭上的碎屑，輕蔑的一哼道：「就你這戰鬥力還學人家收保護費？」

說完一巴掌扇了過去，扇得光頭平橫飛六尺，哇的噴出一口夾雜著幾顆碎牙的血水，倒地之後一口氣上不來，硬生生的昏厥了過去。

那名鬥雞眼死死的看著地上的光頭平，額，也可能是看著陳浮生，一臉的瞠目結舌，打死他也想不到，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小貓突然變老虎。

半晌，擠出一臉諂媚的笑容道：「大……大哥，都是誤會，高抬貴手！」

說完從口袋裡掏出煙遞了一根過來，陳浮生也不客氣，接了過來就著他的火點上斜視著他道：「知道我為什麼沒打你嗎？」

「不……不知道！」

「因為你剛才沒說話，明白嗎？」

「明，明白！」鬥雞眼忙不迭的連連點頭。

「你心裡肯定在想一會如何跟你們老大煽風點火，明天叫上幾十個人帶傢伙來砍我是吧？」陳浮生扭頭對著一邊的空氣道。

鬥雞眼差點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幸好情急之下剎住了車，一不小心居然咬了舌頭，疼的直抽氣卻不敢做太大的動作，哭喪著臉道：「大……大哥，我哪裡敢啊？」

陳浮生一指他冷笑道：「少給我裝模作樣，我知道你敢，為了永絕後患，現在就帶我去見你們老大！」

鬥雞眼微微愕然，以他有限的智商實在搞不懂對方天馬行空的想法。

陳浮生乾脆的一指地上道：「快點，否則你的下場跟他一樣！」

「好好好……大哥你說去就去！」

抱著好漢不吃眼前虧心理的鬥雞眼連連點頭哈腰，帶頭走了幾步，又回頭背起倒在地上的光頭平，這才氣喘吁吁的帶路而去，心裡卻開始幻想著一會陳浮生被自己老大揍得跪地求饒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