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早飯是一碗熬得稀爛的小米粥一套煎餅果子外帶一小碟時令小菜，老金一樣一樣的擺放在桌上叫三娘快點趁熱吃了。三娘看著老金忙活，欲言又止，默默無聲的坐在床邊低頭吃飯，老金坐在一邊看著三娘吃完便忙收拾利索，接著又把小草還回來的一千塊錢放到三娘面前，見三娘目光詫異便忙說是小草讓我還給你的，難得這孩子機靈能幹又不貪財。三娘把錢接過來冷笑了一下說：「孩子是倒個好孩子，只不過被你收買了。」老金故作糊塗笑了笑說：「看你說的，好端端我收買他做什麼？」

三娘冷笑說：「投其所好有的放矢嘛，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湊巧了，時間長了我難道還不明白，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湊巧的事。」老金輕輕打了個冷顫，這種誅心的話讓老金一陣陣臉上發熱，卻無從辯解只是尷尬的賠笑默認，三娘見狀也自失的一笑緩和了口氣說：「他金伯伯，難為你為我用心良苦呀，你花錢雇小草來照顧我，為了我你連天生茶園的演出都停了，這一切我從心裡感激你，可你幹嘛要瞞著我？」

老金如蒙大赦般的笑笑極其誠懇的坦白說：「我也不是有意要瞞著你，是高姨兩口子跟我說你躺在醫院裡三個孩子又被你打發走了沒人照顧，又捨不得雇護工，你說讓誰來照顧你？高姨倒想照顧，可她七老八十了，還要照顧她老伴，哪裡顧得過來。我倒想來照顧你卻是男女有別實在不方便。也就只好出此下策了。之所以瞞著你只是怕你不肯答應才撒了謊。我知道遲早有一天你會知道會不高興，可是看著你一天一天的好轉，哪怕到時候你罵我兩句呢我也很欣慰了。」

三娘看著老金那幅老實樣子禁不住輕輕一笑：「看您說的，你誠心誠意的為我好，我要是罵你豈不是讓人家說我越老越不懂事了。只是……」三娘頓了一下收起了笑容「您給了我這麼一個大大的人情，我真不知道該拿什麼回報你呢。」

老金忙不迭的擺手說「這話可太過了，咱們是老鄰居了，你有困難照顧你還不是應當的，我雖說是個作藝的沒什麼學問，但是施恩不圖報的道理卻是懂的。」

「唉——」三娘輕嘆了一聲「要是這樣我可真是無話可說了，難得您這幅坦蕩君子的俠義心腸……」

聽三娘這麼說老金頓時後悔起來，暗罵自己把話說得過頭了。三娘的話音分明是給自己留著把話挑明的機會，可是自己卻鬼使神差的錯過了機會，反而說了那些言不由衷的「鬼話」。現在想反悔可話說到這地步怎好再說其實我對你好是有目的的，我想要你嫁給我，就算可以反悔這話又怎麼好說出來？別說三娘怎麼想，就算老金也覺得自己臉上掛不住。因此老金只好心裡長嘆乾咽了一口吐沫。正趕上三娘問怎麼了，老金忙尷尬的遮掩說：「這屋裡太熱了」

「要不咱們外面坐坐，正好等著門診上班好去辦出院手續。」三娘說。

老金一聽正中下懷忙興奮的說：好，你慢點穿衣服不要著急，我在外面等你。站起來就往病房外面走，卻被三娘叫住說外面冷穿上棉襖再出去。老金這才發現自己的羽絨服還放在三娘的病床上。

老金拿起棉襖出去，三娘才脫下病號服換了一身家常穿的衣服，外面又套上了一件駝色羽絨服。定神想了想從抽屜里拿出一打子錢和老金拿回來的一千塊錢放在一起，用一塊手絹包好仔細的放在上衣兜里這才出去和等在門口的老金一起下了樓，繞到住院部後面的小花園裡找了一張長椅坐下。

老金關心的說：「外面天冷，你要是受不了咱們透透氣就回去。」

三娘深深吸了兩口氣，很是享受的看著呼出來的白色哈氣說：「還是在外面呆著舒服，住了這三個月的院，在病房裡躺得昏天黑地，再住下去沒病也會憋出病來。」又轉過臉來看著老金，看得老金有些局促的笑笑問：「咋了？我臉上有啥東西妨礙市容了？」三娘笑了一聲問：「老金，你一個人過生活多久了？」

老金想了想說：「有十三年了。」

「你倆咋樣？做了這麼多年的鄰居還從沒聽你提起過她，今天就當是閑聊天能和我說說嗎？」